夏莉·斯通要不是多喝了幾杯“酷愛”牌飲料,自己的小命早就不保了。然而,大千世界卻是波詭雲譎,難料始終。夏莉在享用了滿滿幾大杯加了大量伏特加的“酷愛”牌“古菲”葡萄汁之後——那是她的新閨蜜赫莉·帕爾默盛情款待她的——把自己一下子喝到了帕爾默家地下娛樂室隔壁的衛生間裡去了。正當這個17歲的姑娘在衛生間裡抱著抽水馬桶痛苦不堪之際,空中突然傳來的一聲尖叫,頓時讓她的意識清醒了不少。儘管受到地板、牆壁和眾多雜物的重重阻隔,這個尖利刺耳的叫聲聽來仍然急促淒厲,足以穿透籠罩在夏莉頭頂上給她帶來萬分痛楚的陰霾。“赫莉?”夏莉疑惑地呼喚著朋友的名字。她想抬起頭,卻感覺一把無情的錘子正敲打著自己重若千斤的腦袋。沒有任何回應。可能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抑或是赫莉沒聽到她的呼喚;還有可能是那聲尖叫根本不值一提,隻是赫莉的弟弟們打鬨嬉戲鬨騰出來的聲響。可是,看看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左右了,難道那兩個11歲和13歲的小家夥到這個時候還沒入睡嗎?夏莉有些懵了,她根本不了解那兩個小家夥。天哪,她應該聽從直覺,不讓自己參加他們的海喝豪飲的。但是,作為漢普頓高中三年級的插班生,夏莉沒有理由拒絕大家的好意。從她到這個學校第一天開始,當赫莉知道她們倆共用一個儲物箱後,親和討喜的赫莉就把夏莉收裹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對她倍加嗬護,忙著把她介紹給周圍的同學,夏莉為此對赫莉感激涕零。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高中三年,她前後待過七所學校。自己的痛苦經曆告訴她:在這個世界上,心術不正的壞女生要比誠心實意的好女生多了去了。在北卡這樣一個海邊小鎮上,8月下旬周五的夜晚就意味著看電影。她們四個人是一起結伴而去的,其中兩個人的媽媽如約在電影結束後就把她們的女兒接回家去了,而夏莉的媽媽卻沒有露麵(曆來如此),赫莉便邀請夏莉去她家過夜。到了赫莉家之後,她們又偷偷地溜出門去找赫莉男友加勒特,一起上他的車兜風去了。性感十足的加勒特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那已經過了赫莉必須回家的時間。正好加勒特和朋友詹姆斯在一起,詹姆斯沒有加勒特那麼性感,不過也還行。撇開給她帶來痛苦的那個加了酒精的“酷愛”,這個夜晚大家玩得開心極了。他們把車開到了海邊,光著腳丫啪嗒啪嗒地走在沙灘上。幾個年輕人在那兒一邊看著海浪說著話,一邊分享著加勒特調製的酒精混合飲料。夏莉感到開心的是,自己已經定下了找男朋友的目標;糟糕的是,等到加勒特把她倆送到家,她們躡手躡腳返回到地下室——赫莉的家人都以為她們一直在那兒看電視的——夏莉便不得不直衝衛生間去了。她感覺難受極了,一直待在衛生間裡,好像這輩子都出不來了。要是赫莉在聚會之後沒有再次邀請夏莉到她家來過夜,那就是夏莉今生有幸了。突然,又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夏莉這一次可以確信,這個聲音絕對不是那兩個小孩中的哪一個發出的了。這個聲音尖利刺耳,令人心顫,如同斧頭擊碎傑樂果凍,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隔壁房間裡嘈雜的電視機聲、嗡嗡的空調聲和砰砰的烘乾機聲。它所傳遞的恐懼與不安,足以讓夏莉毛骨悚然。直到這個聲音突然消失,夏莉才有了呼吸的意識。接踵而至的死寂湧動著不可名狀的東西,緊張焦灼?或許是。夏莉這時有一種電擊般的沉重感直衝腳心。她順手將遮在麵頰上的棕色長發捋到腦後,抬腳準備往門口走去。經過這樣一場不明就裡的驚嚇,再加上嘴裡從來沒有過的怪味,夏莉愈覺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趕緊一把抓住衛生間門上被空調吹得冰冷的銅質球形把手。“要你不要管我的事……”話音剛落,緊接著就是沉悶的重擊聲。這是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帕爾默先生?他發現了兩個姑娘偷偷溜出門的事情了?夏莉愣在那兒,握在球形門把手上的手僵在那兒動彈不了了。她從洗臉盆上方的鏡子裡可以看到自己:中等身材,也許胖了點兒;一張圓圓的臉,看上去還蠻可愛的。她曾努力想把自己的臉曬成棕褐色,沒想到結果卻成了玫瑰似的紅色。不過,現在鏡子裡的這張臉既不是棕褐色,也不是玫瑰紅,而是麵無血色,一片慘白。她那雙藍藍的眼睛,現在瞪得幾乎有高爾夫球那麼大,形狀看上去也差不離。她今天上身穿的是黃色圓領短袖衫,下身套了一條牛仔褲。在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空間裡,她這身打扮儘顯霓虹燈般的明亮清新。就她今天在赫莉家的身份來說,這個晚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應該去摻和。過去,她總喜歡打扮得很搶眼,她總是堅信:美麗的羽毛長在鳥的身上,對男孩子沒有什麼吸引力,但漂亮的衣服披在女孩子的身上就不同了。雖然夏莉的這種理論還需要驗證,但不管怎樣,她感覺詹姆斯好像已經喜歡上自己了。“站住彆動!”空中傳來那個男人的命令聲,讓人生厭的腔調嚇得夏莉一手丟開球形把手倒退了一步。她驚魂未定,兩眼死死地盯在眼前未上油漆的木門板上。她一個人站在這樣一個狹小的衛生間裡,感覺慘白的馬桶座和洗臉盆,還有未經粉刷的水泥隔牆,全向自己壓了過來。衛生間裡沒有窗戶,門是通向外麵的唯一通道。夏莉的心在怦怦亂跳,不停撞擊著胸腔。過了片刻,她又聽到衛生間的門外傳來了吱的一聲。當她確信無疑這個聲音是來自娛樂室的房門時,她意識到那扇房門剛才肯定是被什麼人打開了。但她沒有聽到關門的聲音,而且在這之後,她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其他聲響: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人聲。怎麼回事?他走了嗎?赫莉在哪兒?有一點是肯定的,夏莉還沒打算就這麼一下子打開衛生間的門。她彎腰跪到地板上,想透過門與地板之間的縫隙,把門外看個究竟。娛樂室裡,天花板上的電燈還和她衝進衛生間之前時一樣亮著。她可以看到鋪在水泥地上帶有阿茲特克風格圖案的棕褐色地毯;她還看到咖啡桌的兩條腿和從棕褐色真皮沙發上剝落下來的一塊皮,再就是赫莉的腳了。是的,確實是赫莉的腳。和夏莉一樣,赫莉也赤著腳。這雙被曬成棕褐色的腳,伸在做舊的時尚牛仔褲褲腳外麵,看上去很瘦削,腳上的趾甲蓋被塗成了泡泡糖樣的粉紅色。從這些東西的位置來判斷,赫莉應該是側臥在咖啡桌和沙發之間的地板上。夏莉舔了舔嘴唇,覺得外麵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對勁的事情:一定是出了大事。就在夏莉狐疑張望的當兒,赫莉的腳趾正在不停地彎曲、伸直,然後再彎曲起來。接著,她聽到一聲呻吟,聲音很輕,但拖得很長。夏莉的五臟六腑一下子扭成了一個大結。是赫莉在呻吟,沒錯!先不管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赫莉一定是受到了傷害,她一定需要幫助!是不是帕爾默先生揍了她一頓?帕爾默先生——赫莉的朋友都稱他為“本”——是一名律師。夏莉隻見過他兩次,因此還沒有熟到也稱他“本”的程度。本看起來非常友善,不像動手打女兒的那種人。但是,夏莉與男人接觸的經驗告訴她:你永遠無法知道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娛樂室的房門是開著的,所以夏莉才能看到這麼多。但是,那裡沒有那個男人的影子,也沒有他的聲音。夏莉內心深處感覺這個男人已經離開了。夏莉直起腰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她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把衛生間的門拉開了。她隻是把門拉開了一條縫,讓自己看清麵前的一切。夏莉的推測沒錯,赫莉就是側著身子躺在地板上。她身上穿的那件性感粉紅色圓領短袖衫被從下到上掀了起來,使得她從臀骨到胸腔的上腹部全都裸露在外麵,一覽無餘的棕褐色健美肌膚足以與啦啦隊隊長媲美。說赫莉的圓領短袖衫是被從下到上掀起來的,是因為她的雙臂高高地舉過了頭,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古怪離奇。夏莉開始以為套在她手腕上的是銀手鐲,可仔細一辨認,才知道原來是手銬。再往前一看,她發現赫莉被銬在一根黑色水管上,水管又矗立在由混凝土磚塊砌成的外牆上。眼前的一切嚇得夏莉的心怦怦亂跳。我的天哪。這事不可能是赫莉老爸乾的。夏莉迅疾環顧四周,想確定房間裡有沒有其他人。她緊張得近乎渾身發抖,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她又能做什麼呢?隨著脈搏跳動的加快,她拉開衛生間的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赫莉的身邊。夏莉用肘臂輕輕抵開咖啡桌,小心翼翼地避免弄出聲響。她看到赫莉蜷縮在自己的腳下,雙目緊閉,從太陽穴上方的傷口裡流下來的鮮血,流過顴骨,在臉上形成了一道鮮紅的線條,兩層灰色管道膠帶封住了她的嘴。夏莉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天哪。不!我該怎麼辦?驚恐一下子爬上來攥住了夏莉的喉嚨,但被她使勁壓了回去。眼前的情景在她的發際線周圍激出一圈冷汗,嘴唇上邊也是汗水淋淋。“赫莉,”夏莉輕聲的呼喚裡充滿了焦灼。她抓住赫莉的手臂,使勁地搖動著她的軀體。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管是怎麼回事,都是夏莉從未經曆過的,也大大超出她的應對能力。她把驚惶的目光從赫莉的肩頭上移過去,伸手慌亂地摸到光滑的金屬手銬;再往前摸,是連接兩個手銬的冰冷粗實的鐵鏈子和被鐵鏈子繞著的堅固僵硬的鐵水管。所有這些,都讓夏莉毛骨悚然。沒有鑰匙,手銬是不可能自己鬆開的。她感到她朋友手上還有暖氣,但已經沒有力氣了。除了指甲蓋上美甲時留下的粉紅色,赫莉的整個手已經沒有血色了。“赫莉,醒醒。”赫莉睜開眼睛,她的瞳孔擴散得很厲害,原來藍藍的眼睛幾乎全部變成了黑色。赫莉眨了下眼睛,但眼神已經不能聚光了。當她看到麵前的夏莉時,好像又有了點兒意識。“哼……”赫莉焦躁地動著身子,頭扭來扭去像要掙脫什麼,引得手銬與鐵水管相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她踢到了咖啡桌,腳撞在木頭上的聲音,讓夏莉現在高度敏感的耳朵聽起來,大得像一個巴掌打下來那樣響亮。她的心被嚇得差點跳出來,她又一次把驚惶的目光移向了門口。要是這個男人回來……恐懼像一把刀在她心頭攪來攪去。夏莉又一次抓住赫莉的手臂,拚命地搖頭示意她不要動。“噓……”夏莉要赫莉靜下來。赫莉的眼睛與夏莉的眼睛遇在了一起,她死死盯著夏莉,目光裡充滿了哀求。夏莉把手伸到封在她嘴上的管道膠帶上,手指哆哆嗦嗦地胡扒亂摳,想把膠帶撕下來。膠帶粘住了夏莉的手指,她隻好把另一隻手也用上,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封在赫莉嘴上的兩層膠帶撕開後粘在了牆上。“快,快把我弄出去,他剛進來的,他打我了。”這些話從赫莉的嘴裡以最快的速度吐了出來,以至於前麵的話還沒有說完,後麵的話又蹦了出來。她滿臉的汗珠泛出亮光,眼睛睜得很大,卻空洞無神。因為貼過膠帶,她的嘴像被人打過,聲音有些模糊。“誰?”夏莉雙手使勁抓住手銬的一個銬環,想把它們拉開。“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快呀!”銬環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她又試圖去拉另外一個,還是如此。這時,又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來,撕裂了夜空。這個聲嘶力竭的聲音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酷似野獸的號叫,夏莉頓覺一股寒氣朝後背襲來,嚇得她的手從手銬的鐵鏈上滑落下來,讓她放棄了想拉斷手銬的努力,一動不動地僵在那兒。“媽,”赫莉環顧四周囁嚅著。“天哪,發生什麼事了?救救我。”“噓,我在想辦法呢。”夏莉又去死命地想拉開水管,可水管卻深深地固定在牆裡麵,沒有一點鬆動的意思。赫莉也把身子滾過來,用膝蓋頂住牆,開始拚命地和夏莉一起想拉動那根水管。哐當,哐當,哐當,隻有手銬和水管的撞擊聲。“你得小點兒動靜。”夏莉聲音很低,但語氣卻非常嚴厲。“如果他聽到……”“他已經抓住我媽媽了。噢,上帝啊,要是他再回到地下室來怎麼辦?”赫莉喘著粗氣,發瘋似的抓住水管,想把它從牆上拉下來。嘭,嘭,哐當,哐當。“你趕快幫我逃離這兒啊。”恐懼讓夏莉渾身上下爬滿了雞皮疙瘩,她又一次把驚惶的目光射向了門口。“赫莉,不要這樣,輕點兒聲。”“你得幫幫我。”“閉嘴。”夏莉感覺手心裡全是汗。她丟下水管,突然覺得眼下並非隻有赫莉一個人處在危險之中。如果那個男人折回到這兒來,如果他撞見了自己,發現她也在這兒,眼前可怖的一切馬上也會發生在她身上。一想到這裡,夏莉不禁口乾舌燥,心跳加快。夏莉唰地站起來對赫莉說:“我一個人沒法把你鬆開,我得去找人來幫忙。”“彆丟下我。”赫莉眼睛裡噴射出的全是恐懼。她猛地把頭甩到一邊,麵朝著牆體把身體蜷成一團,又去使勁地拉那根水管,想把被銬著的雙手掙脫出來。隨著她的用力,她那長長的金發不時地甩到夏莉臉上。儘管夏莉後退了一步,她還是能聞到她朋友身上的柑橘型香水味。夏莉看到赫莉臉上黃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她也是一樣。“我得走,我得離開這兒。”夏莉繼續後退著,極度的痛苦讓她已經話不成句了。“你不能這樣。”赫莉還在試圖掙脫雙手,弄得手銬與水管之間不斷地發出撞擊聲。她把頭扭到夏莉後退的方向,目光絕望地死盯在夏莉的眼睛上。“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小聲點兒,那個男人會聽到的。我馬上回來。”“求求你,求求你了。”看到赫莉開始啜泣,夏莉再也承受不住了,一轉身就朝門外衝去。她喉頭發緊,心臟就像一個保齡球,重重地吊在胸腔裡左右晃蕩著。在這樣的境遇下,把朋友一個人丟在身後,是夏莉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所做的最為難的事情之一。但她告訴自己:現在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去求助。她可以用電話求助,也可以跑到鄰居那兒去求助。夏莉非常清楚,憑她一己之力已經無法解救赫莉了。假如那個家夥抓住她……夏莉不敢繼續往下想。恐懼就像冰凍的浪頭,澆遍了她的全身。樓梯在地下室沒有裝修的那個部分,那裡還放著洗衣機、烘乾機、鍋爐和熱水器。出了娛樂室的門往左一拐,就是樓梯。夏莉猶豫不決地站在樓梯腳下。她的心怦怦直跳,血流加快。抬頭向上看去,樓梯上麵的門現在是關著的,她知道打開這個門就可以進入廚房。於是她全神貫注地扶著樓梯扶手一級一級地往上爬,儘可能地不弄出任何聲響。她在腦海裡複現著帕爾默家的廚房:空間很大,設施也很先進;廚房中間是一個操作台,她和赫莉,還有其他幾個女孩曾經一起坐在那個操作台邊上分享過比薩餅。對了,在廚房另一邊的角落裡,就在冰箱的旁邊,那是廚房的後門。她所要做的就是走出那個後門,穿過後院,就到了隻有幾碼之外的隔壁鄰居家。不用電話求助了,她現在最好是自己走出這個房子,儘快地跑到隔壁鄰居家去求助。我不能讓他抓到我。即使僅僅是在腦海中想到這幾個字,夏莉就已經渾身打戰了。夏莉在樓梯最上麵的一級台階上頓了頓,凝神靜氣地聽了聽門裡的動靜。除了房間裡正常會有的聲音以外,她沒有聽到其他任何聲音。但是,夏莉知道上麵一定有人,因為那是房屋的主體部分。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赫莉的其他家人應該在那兒。那個男人呢——他在哪兒?他是誰?天哪,假如他現在決定下到地下室來……這個想法太可怖了,夏莉感到自己就要暈過去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扭動著球形門把手,慢慢地把通向廚房的門推開一條小得不能再小的縫隙。當她的目光與赫莉母親的眼睛相遇的那一刹那間,那個男人正在割她的喉嚨。一把黑刀柄的殺豬刀在她柔軟的肉體上留下了道道刀痕。廚房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投下的柔和燈光,照在銀色的刀口上,讓殺豬刀看上去更加寒氣逼人。戴安娜·帕爾默的雙手被反剪在背後,可能是被綁起來了。就像赫莉一樣,她的嘴也被管道膠帶封住。戴安娜有著和赫莉一樣的金發。那個家夥伸出纏著短繃帶的手,把戴安娜的頭往後一扳,脖子上的喉管就直接暴露在刀刃之下。戴安娜的那雙和赫莉一樣藍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夏莉。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了。這個男人已經下手了。夏莉沒有辦法阻止,其他任何人也無計可施。隨後,殺豬刀刀口下的鮮血,像紅色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從戴安娜喉嚨上齜開的傷口往外噴湧,立即吞噬了她身上的蘋果綠睡衣。戴安娜的手臂,戴安娜的腿,廚房的地板——廚房裡所有的東西——或是被濺上了血點,或是被抹上了血跡,還有的被淹沒在血泊之中。夏莉通身的每根毛發瞬間都豎了起來,一聲尖叫撕開她的肺部就要衝出口來,但還是被她及時地吞了回去。她的心臟像有把風鑽在上麵打著洞似的,逼得她呼吸幾乎停止了。那個男人薄薄的嘴唇慢慢地扭成了弧形,露出讓人心驚肉跳的笑意,把夏莉嚇得釘在那兒挪不動步子了。她看著戴安娜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然後雙腿一沉,癱倒在地板上。過了片刻,那個殺手揪起戴安娜的頭發,把她拎了起來。也就在這一瞬間,夏莉看到了這個人的真容:頭上是剃成士兵樣式的深棕色短發,紅紅的臉膛,鼻子肉鼓鼓的,麵頰很寬,身高超過6英尺,胸部寬厚,體壯腰圓。他上身穿著係著紐扣的森林綠襯衫,下身是一條深色牛仔褲。他隨後鬆開戴安娜的頭發,看著她像破舊的布娃娃玩具一樣落在了地板上。戴安娜的軀體與地板碰撞時所發出的聲音,讓夏莉感到像遭到了電擊。凶手並不知道夏莉在那兒。他沒有看到她,也不能讓他看到她。否則,她也必死無疑。夏莉的心臟提到嗓子眼兒上,轉身又踅回到地下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