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我的貼子去太醫院請左醫正!”薛明珠顧不得詢問太多,急忙讓小宮人拿她的貼子去請人。左醫正是太醫院的院首。也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一般人是請不動左醫正的。國公府就是知道,所以,才會特意命人進宮見她。而謝明蕊都到了需要請左醫正的地步,可見情況是多糟糕。“咱們快過去!”鐘含青也著急了。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過鬼門關。她就是因為生過孩子,也越發的知道為何當初薛明珠一定讓她們晚一點兒在生,還要調養好身子。她當時可是生了一天一夜的,她養得體力好,孩子也健壯,很是順利的就把寧哥兒生了下來。事後,她娘親跟她說她命好,沒怎麼遭罪就把孩子生下來了。正常的可是要生上好久的。三天三夜的也有啊。那樣的罪要遭上三天三夜,鐘含青想想都有些後怕,心中也越發的感激薛明珠為她所做的一切。“怎麼就難產了呢?”薛明珠與鐘含青急匆匆的往外走,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是一身常服的上車出了宮。車上,鐘含青安慰著薛明珠,讓她不要太著急,“嫂子雖然早年身子弱,可是,經過三年的藥膳調理已經是大好了,連左醫正都說她的身子已經可以承受孕期之苦了的……”謝明蕊的身子是薛明珠請左醫正出手調理的,左醫正也是認為大好,可以備孕了,她哥鐘安瀾才讓嫂子懷上的。就算是難產了,想必也不是與她早期的身子弱有關,而就是正好趕上了。她是知道嫂子謝明蕊發動應該就是這幾天了,還想著今天看完薛明珠後,明天就去看她嫂子謝明蕊的。卻沒想到謝明蕊今天就發動了,還是難產。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謝明蕊那樣嬌弱的人兒,卻還遇上了難產……薛明珠擔心謝明蕊會挺不住。“告訴他們再快些……”,薛明珠心中跟火燒的一般,滿腦子都是謝明蕊在產房躺在血泊中的樣子,手都是涼的。鐘含青見狀,有心想要寬慰她幾句,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也同樣擔心謝明蕊。那是她嫂子,肚子裡的是她們鐘家的血脈,她如何能不急?“哎呀,走得太急了,忘了帶枝老參過來了……”,薛明珠心裡擔憂著,突然想到了這點,不禁著急叫道:“容繡……”容繡連忙回話道:“主子,您彆著急。”“我替您帶著了……”“一隻上好的三百年老參……”薛家在寧安可是占著寧安互市貿易的半壁江山呢,三百年的老參不出則罷了,若是出了,就會被薛家收了,送入宮中。薛明珠聞言放心了些,臉色也好了幾分,“還是嬤嬤細心。”有了這枝三百年的老參,薛明珠心裡安穩多了。若是,謝明蕊真的糟糕到了那地步,嘴裡含上一片老參,應該也能撐到左醫正到來。越是老參,效果就越好。“多謝娘娘……”,鐘含青在一旁感激道。三百年的老參,其價值已經不可以用金錢來衡量,那是可以救命的。滿京城,也就隻有皇室能有。而京城中能用上的更是沒有幾人。“謝什麼……”,薛明珠道。她們三個是什麼關係?無論從哪方麵論,她們三個都是親人。謝明蕊還是蕭孤舟唯一的表妹呢。得了薛明珠命令的車夫將翠蓋八寶朱輪馬車趕得像是要飛起一般,直往國公府而去,官道兩旁的人隻能看見一溜揚起的塵煙。薛明珠她們到時,左醫正還未到,“再去催!”,薛明珠一邊吩咐著,一邊和鐘含青往國公府謝明蕊的住處而去。早有人去通報了鐘大夫人,從門口到謝明蕊住的景安院地上跪了一溜的鐘家下人。薛明珠和鐘含青急色衝衝,半道便遇上了前來接駕的鐘大夫人。鐘大夫人想要上前行禮,被薛明珠製止了。“謝姐姐怎麼樣了?”,薛明珠焦急地問道。鐘大夫人也是一臉的憂急之色,也顧不上旁的客氣寒暄,急急回道:“情況不太好……孩子胎位不正,怎麼也不肯下來……若是羊水流儘之前,還生不下來,就危險了……”薛明珠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鐘含青秀眉緊蹙,“怎麼就到了這麼危險的地步?”羊水流儘,這無論對哪一個孕婦都是無比凶險的。薛明珠更是心驚不已。這是古代,這裡的技術不足以支撐剖腹產的。當務之急是讓孩子的胎位變正。“接生嬤嬤呢?”,薛明珠深吸了一口氣,一馬當先的跨進謝明蕊的景安院。一進景安院便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之氣,國公府的下人們在院中進進出出,忙成一團兒,一盆盆血水不斷的從產房被端出來,卻聽不見謝明蕊的半點兒嘶喊。薛明珠和鐘含青對視了一下,兩個人瞬間就緊張了。鐘含青生產時,薛明珠也親自去了。滿院子都能聽見鐘含青的嘶喊聲,聲音大的直穿雲宵,連院子裡的桃花都被震掉了好多片。怎麼到了謝明蕊這裡竟沒有半點聲息?不會是暈過去了吧?“沒有!明蕊這孩子倔強,她為了保留力氣,將所有的痛都死死的憋在了喉嚨裡,硬是一聲都不肯吭……”,鐘大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道。薛明珠心中震動,眼圈就開始泛紅。女子本為弱,為母則剛!雖然,薛明珠不知道屋中的謝明蕊是何模樣,可是,光是想她也能想到謝明蕊此時在受著何種折磨。人的疼痛可以分為十二級,而女子生產的疼痛就是那最後的十二級。那樣柔弱內斂的人兒,此時正受著這世間最慘的痛,卻連喊都不能喊一聲……薛明珠是真的心疼了,眼圈忍不住發紅。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分心時候,這個孩子必須馬上生下來,否則,這個孩子和謝明蕊怕是都保不住。“接生嬤嬤,你能不能把胎位給她揉正了?”,這句話薛明珠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她記得厲害的接生嬤嬤是可以在肚皮外調整胎位的。跪在地上的接生嬤嬤是國公府用熟的老嬤嬤,一臉的汗,滿手的血,聞言十分為難道:“這胎位老奴是可以揉,但是,能否正過來,還要看天意……且……這揉胎之術十分慘烈,母體將會感到腸斷撕扯之感,若是經受不住……怕是……”揉胎之術,她是會的。可是,國公府的這位小夫人如此嬌弱,若是承受不住這劇烈的疼痛暈死過去,再沒了力氣,那就真的沒救了。所以,她雖會,可是,卻遲遲不敢給她用上。薛明珠心裡撕扯煎熬得厲害,就算她一向堅強理智,此時也是恍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了鐘安瀾,謝明蕊的夫君。儒雅的翰林學士鐘安瀾此時也同樣無法選擇。這是一條命,他們都是謝明蕊的親人,這樣一個選擇太過沉重。如果有可能,鐘安瀾寧願以身相替。他曾考慮過舍小保大,可是,遭到了謝明蕊激烈的抵抗,以命相逼。院子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們站在產房外,似乎都能聽到產房內謝明蕊的氣息越來越弱。“明珠……妹妹……讓……揉胎……”產房內突然斷斷續續的傳來了謝明蕊虛弱卻堅定的聲音。每一字每一句都用儘了此時所有的力氣。很顯然,謝明蕊選擇讓接生嬤嬤為她揉胎,以正胎位。他們沒有時間再耽擱下去了。薛明珠咬著牙,道:“去吧!”“是!”接生嬤嬤領命而去。鐘安瀾魂不守舍的就要跟著接生嬤嬤進入產房,卻被鐘大夫人攔了下來,“你就彆添亂了……”接生嬤嬤進入後不久,產房便響起了謝明蕊痛徹心肺的慘叫聲,那叫聲之慘都不似人聲,院子裡膽子小的小丫鬟都忍不住跪下怕得直哭,讓管家都轟了出去。鐘安瀾就像是被針紮了般的就要往產房衝,鐘大夫人險些都攔不住他,隻能忙叫著下人將鐘安瀾強行按住了。薛明珠和鐘含青互相攙扶著,給彼此勇氣。這樣的慘叫,讓人無不想掩耳避目,可是,彆人能離開,她們卻不能。謝明蕊此時正在經曆生死關,她們不能走,她們一定要留在這裡看著她。產房之中,謝明蕊還在嘶吼著。那樣嬌嬌弱弱的一個人,若不是疼到了極致,怎麼可能叫得這樣大聲、這樣慘烈?為什麼要讓謝明蕊遇上難產呢?她這一生已經夠可憐的了?這才享上幾天的福,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就讓她走了吧?“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鐘含青紅著眼眶,暗暗祈禱上蒼可以善待謝明蕊。可是,上蒼很明顯沒有聽到鐘含青的祈禱,在一聲慘烈至極的尖叫後,產房歸於了平靜,接生嬤嬤驚慌無比的衝了出來,“不好了,小夫人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