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宮中,春妙被兩個侍衛死死的壓著,嚇得瑟瑟發抖,哭花了臉上的桃花妝,身上的新裙衫也沾了灰塵,花容失色,涕淚俱下地哭喊著:“太後救我!太後救我啊……”她不要被杖二十,她不要被攆出宮去!她還要做皇上的通房的,她還要做寵妃的!她不要出宮去!現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太後娘娘了,因此,春妙拚了命的向謝太後呼救。謝太後挺直脊背,臉色鐵青,喝道:“大膽!抓人竟然抓到哀家的清寧宮中來了……陳三寧!你好大的膽子!”謝太後自然是不在意一個小小的春妙的。春妙隻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像這樣的棋子,她清寧宮要多少有多少……多春妙一個不多,少春妙一個不少。隻是,她也不能看著春妙被抓。春妙在清寧宮中當著她的麵被抓走了,就是在打她的臉麵,這謝太後如何能忍?!“春妙是哀家賞賜給皇上的通房,豈容你說抓就抓?!”陳三寧站在謝太後麵前,恭敬地施了一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清寧宮春妙行事無狀、言行狂悖,竟然將皇後驚得暈了過去,皇上震怒,杖二十趕出宮去已是仁慈……”若不是皇後無大事,皇上定是要杖斃了春妙的。語罷,輕蔑地看了春妙一眼,“庸脂俗粉也敢攀附皇上,真是想瞎了心了……”“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拖下去?!”兩名侍衛領到命令,如狼似虎般拖著哭泣不絕的春妙下去了,任春妙如何掙紮,都不能停下半分。謝太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春妙被拉了下去,本就陰鬱的臉越發的難看,腮邊肌肉微抖,怒不可遏……陳三寧見狀,心中腹誹不已。皇上是謝太後親子,雖然,謝太後未曾養育過皇上一天,可不管怎麼說,也是謝太後身上掉下的肉,謝太後怎麼就以折騰皇上皇後為目標呢?縱然是前半生孤苦,可是,後半生富貴啊。等幾年,謝皇後為皇上生下皇子,謝太後含飴弄孫豈不是美事一件?這人呐,都是作的。謝太後彆看做著太後,尊貴無比,可其實謝太後一身的恩寵,皆來自皇上。縱然有孝道壓著,可是,這真心實意和出於孝道能一樣嗎?有好日子不過,非得與兒子兒媳離心才好。見謝太後那幅偏執的模樣,陳三寧也知道謝太後是聽不進去任何勸諫的。陳三寧也懶得與謝太後說太多,規矩地告了退後,便也離開了清寧宮。他做為肅帝的貼身大太監,他也很忙的,還要與肅帝回話的。若大的清寧宮立刻清靜了下來。清寧宮的大小宮人緊張無比,神經都崩緊了,等待著謝太後發作。哪次謝太後不順心,清寧宮的瓷器都要換一批。這一次,謝太後吃了這麼大的虧,還讓陳三寧帶走了春妙,打了謝太後的臉麵,清寧宮的宮人們都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卻誰知道,這次她們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有些個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小宮人偷偷抬起頭去看謝太後的臉色,卻發現謝太後並沒有她們想像中的暴怒,隻是孤坐在那裡垂著眼皮,似是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清寧宮的小宮人們互相瞅瞅,麵麵相覷。最開始春妙被帶走,謝太後確實很憤怒、很生氣,準備大鬨一場,可是,陳三寧無意間的一句話卻提醒了她……“庸脂俗粉……庸脂俗粉……”是她太急切了。這些個庸脂俗粉,她都瞧不上,皇上又怎麼能看在眼裡?不入眼,又如何入心?那蘇貴妃不管她再怎麼恨,至少有一點她是承認的,那就是蘇貴妃至少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絕色尤物……“傳哀家懿旨,從今天起,清寧宮緊閉宮門……既然皇上想讓哀家養心,哀家不出就是了……讓人尋些年齡小善歌舞的小宮人入宮為哀家解悶……”,謝太後抬眸,淡淡道。“是。”眾宮人齊聲應下。……乾化七年,七月初七。坤明宮內歡聲笑語,偶爾有嬰孩的牙牙學語聲,每當這個時候,屋內就會響起陣陣驚呼,奇得跟什麼似的。“嫂子,這大熱的天,您總帶寧哥兒入宮做什麼?萬一熱到寧哥呢?是不是我娘又逼你帶寧哥進宮了?”薛明珠抱著寧哥兒香香軟軟的身子,一邊歡喜,一邊埋怨道。自她和蕭孤舟大婚後,她便避孕了四年。去年的時候,她停了那藥湯子,準備開始備孕了。也不過才一年沒懷上,薛母便開始急了,天天往宮裡送懷子秘方不算,還隔三差五的就讓嫂子鐘含青帶著寧哥兒來看她,說是讓她沾沾嬰孩的氣息,送子娘娘就知道她是想要孩子了,便會給她送一個。她嫂子鐘含青在準備了兩年後,終於在乾化五年懷上了並一舉得男。果然是聰明又健康。當時,喜得薛母跟什麼似的,天天圍著鐘含青和孩子轉。薛父給起的名字。小名叫寧哥。意喻全家都盼著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成。大名則叫薛語堂。希望他長大之後,可以成為一個大學問家,彆像他父親和祖父一般混跡朝堂。他們薛家已經出了一位皇後,日後還有可能出一位太子,未來寧國的皇帝,榮寵至極了,無須薛語堂小朋友再錦上添花。足可以見薛家人有多麼愛這個孩子。這般喜愛,當成眼珠子一般的寧哥兒卻常常被薛母逼著進宮,也足以見薛母現在是如何的著急了。鐘含青笑吟吟地抿著嘴,看著薛明珠小心翼翼卻又無比喜愛的樣子,嗔道:“難道,您不喜歡寧哥兒了?不想看到寧哥兒?”薛明珠每次看到寧哥兒,都緊張無比。從寧哥兒這幾天的衣食住行一直要問到在車上有沒有不妥,有沒渴到、熱到、餓到……比她這個親娘都還要上心。薛明珠努力咽了咽口水,她特彆想親親寧哥兒滑嫩嫩的小臉蛋。“想親就親一口唄……”,鐘含青都看得不忍心了。薛明珠斜睨了鐘含青一眼,道:“寶寶的肌膚嬌嫩著呢,如果親他或是總是愛捏他的小臉,他可是會一直流口水的……”“就親一下……”“一下也不行!不能冒這個風險!”薛明珠堅決拒絕。又不放心地殷殷叮囑道:“回去告訴父親和兄長,他們誰都不能沒事去戳寧哥兒的小臉蛋……更不能覺得好玩就用筷子頭沾酒逗寧哥……還有我娘……現在這麼大的孩子不能吃的東西一率不能喂……尤其是堅果類的……讓她彆心急……”“讓寧哥兒的乳母看緊了……”“衣服上不允許有小物件,免得寧哥兒不小心抓嘴裡……”……鐘含青看著薛明珠嘮嘮叨叨模樣,就知道薛明珠有多喜歡小孩子。她愛抱著寧哥兒進宮,除了一方麵是薛母的意思,另外一方麵她也希望真的能如薛母所言給薛明珠早日帶來孩子。鐘含青心中歎了口氣。也不能怪薛母著急。她已經生了兒子,那邊她嫂子謝明蕊也已懷胎十月,眼看著就要瓜熟蒂落了。她們自然是知道薛明珠了為身子和孩子好,足足避孕了四年,去年起才停了湯藥準備有孕,這滿打滿算的也才一年而已。一年未有子嗣,有什麼可著急的。可是,外麵的人卻不這麼想,到是憂心忡忡地以為薛明珠就是懷不上了。而且,這種想法的人還占大多數,任薛家人如何解釋也沒用。這人啊……就願意聽自己想聽的,信自己想信的。朝中大臣們都對薛明珠的肚子憂心,甚至,讓皇上選秀的風聲又悄悄刮起了。這如何能不讓薛母擔憂?薛明珠才不在意。自己事兒自己知,這才一年有什麼可急的?而且,兒女緣分的事情,你越是著急他們就越是不來。急也沒用!薛明珠心寬得很。“你能想得開就好……”,鐘含青放心了。小小的寧哥兒見母親笑了,手裡拿著撥浪鼓就往她娘親手裡塞,薛明珠點著寧哥兒笑道:“你看你看,這一看就知道是你親生的……這麼向著你……”“小寧哥兒,把撥浪鼓給姑姑吧……好不好?”一邊說還一邊去拉寧哥兒手裡的撥浪鼓,卻沒想到寧哥兒看著小小的一團兒,可是,手上卻十分有勁兒……薛明珠驚奇道:“寧哥兒好有勁兒啊……”鐘含青無奈道:“可不是嘛……這小小的人兒不知隨了誰,竟是力氣大得很……有一次奶娘給他換尿片,一個不小心被他一腳踹在了心口窩,可是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呢……”薛明珠聽得目瞪口呆。這麼大的力氣,不會是天生神力吧?她們一家人可都盼著他成為一個文人呢,可彆往武將的方向發展啊。“可能是……隨了我兄長吧……”,薛明珠喃喃道。她兄長就是天生力氣大。薛明珠和鐘含青正為了寧哥兒日後的發展而糾結時,有小宮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聲音顫抖著稟報道:“掌院學士夫人謝明蕊今日發動了,卻是難產,鐘府遞了貼子想請左醫正……”什麼?!薛明珠和鐘含青豁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