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蕭孤舟在金華殿登基為帝,稱為肅帝,年號乾化。四月二十六日,蕭孤舟向天地、太廟祭告親征一事後,便帶著十萬大軍向銅川進發。此時距離銅川激戰已有半月有餘,銅川情況十分危急。西北軍中軍大帳。“父皇,蕭孤舟已經在京稱帝,現在帶著十萬大軍正往銅川趕來,怕是月餘便會趕來……還有七萬長治軍援軍怕是再有十日便會將我們合圍在銅川!而我們倉促起兵,所帶軍需糧草不足……撐不了太久了……”“父皇,我們退兵吧……”已被蕭沛立為太子的蕭定權惶惶不安著。他們父子原本以為蕭孤舟上朝,必定千頭萬緒,政務繁忙,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其它。因此,他們父子舍了京中府中妃妾子女,用培養了多年的替身將他們父子換出,逃出京城,回到西北起軍。原本是想打蕭孤舟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蕭孤舟雖是長於宮外,可是,卻是政務軍務嫻熟,朝政處理得遊刃有餘,群臣滿意,並示出現他們想像中的慌亂無措,百姓失望的模樣。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哪怕是他們在西北造反,都沒有讓蕭孤舟亂了手腳,反倒是運籌帷幄、調兵遣將,將們困在銅川進退不得。而他們因為太想打蕭孤舟一個措手不及,倉促起兵,前期倒還順利,遇到的不明真相的,就被他們給蠱惑了,有些不相信的,也被他們的十萬大軍打敗了,讓他們父子信心大增。可是,卻在銅川碰上了硬骨頭。原本,他們父子二人並未將銅川放在眼中。區區銅川不過才兩萬來人。第一回 合,便殲滅拒不投降的銅川軍一萬人。原想著,隻要再叫陣一次,便可一舉殲滅銅川軍,哪知銅川軍竟然狡猾的掛出了免戰牌,死守銅關,拒不出戰。無論他們在城外如何叫罵,銅川都沒有半點反應。反倒生生把他們撂在這裡足足半月有餘,耗到他們糧草將儘。真是太陰險了!自封為武帝的蕭沛臉色陰沉,精鐵鎧甲穿在身上,越發的煞氣雄渾,粗粗的眉毛高挑,“蕭孤舟非龍種的流言已經散進銅川城了嗎?!”蕭定權點頭道:“已散入銅川城。”“我已吩咐手下大將,這幾日輪番在陣前散布此流言,想必銅川城內此時已人人皆知了。”說到此處,蕭定權眼中是寒光四射,滿是惡毒。他們當初就是靠著散布這條流言而勢如破竹的,倒是沒想到,這銅川將軍倒真是心智堅定之輩,竟然仍死守銅川,不露絲毫破綻。蕭沛大腦飛速的運轉著。讓他放棄攻打銅川,蕭沛是不願意的。一鼓作氣打到京城,奪下帝位,才是他想要做的。可是,權兒所說的也是事實。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裡,進退不得。越是拖延時間,情況就對他們越不利!莫不說他們的糧草已不多,就說十日之後到達的七萬長治軍就會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壓力,若是再待蕭孤舟親率十萬大軍趕來銅川,若他們不退,則必輸無疑。雖然,人人都說蕭沛是莽夫,可是,蕭沛並不是真的魯莽,他隻是心直口快,不喜歡那些文官們說話的勾勾繞繞,可並不代表他行軍作戰沒有腦子。相反,蕭沛早年也曾南征北戰,為寧朝曆下赫赫戰功。“多叫些大將在陣前宣揚奸妃謝氏魚目混珠,混淆龍嗣,那位京城坐在帝位之上的蕭孤舟並非孝帝親子一事,放話邀請銅川將軍與朕共同伐逆,匡扶我蕭氏河山。待他日功成之日,朕必封銅川將軍為天下兵馬大將軍,銅川全軍上下人人官升三級!”蕭沛幽幽說道。蕭定權及周圍心腹一喜。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也許可以一試。“可是,若是銅川軍上下若是不受誘惑,仍拒不投降呢?”,西北軍副都統顧漢謀高興了一陣後,又遲疑地問道。主要是他們西北軍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那就撤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蕭沛粗眉抖動,咬牙道。隻要他這十萬人撤回西北,就是龍入大海,蕭孤舟想要一舉消滅他?!就是做夢!反而他可以西北為盤距地,生生將禦駕親征的蕭孤舟耗死在西北。入了西北,彆說蕭孤舟這區區二十萬兵馬,就是五十萬,他也彆想拿下他的老巢!……西北軍日日在外叫陣,對於西北軍的漫罵侮辱,銅川軍都可以強忍下來。敵我軍力差距太多,除了忍,他們也沒有彆的辦法。總不能頭一熱,便帶著剩下的一萬銅川軍出去找死。若是,隻是這般伎倆,銅川軍雖氣憤萬分,卻還是可以死忍的。可是,當西北軍在外散布肅帝非孝帝親子,乃是謝太後魚目混珠,有意混淆皇室血脈時,銅川軍上下慌了。他們可以為自己的皇上戰死,可是,他們不能死得糊塗。若肅帝真的不是皇室血脈,那他們的拚死抵抗,還有什麼意義?!若是外麵的瑞王才是正義之師,那他們豈不成了亂臣賊子?!這……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銅川軍上下人心慌慌,無心爭戰。“將軍,西北軍日日在外勸降,還散布當今聖上並非孝帝親子,弄得軍中上下人心不穩,惶惶不安……”,這多虧將軍早已掛了免戰牌,否則,以此時的銅川軍士的士氣,怕一旦交鋒,便已兵敗如山倒了。銅川軍參將劉嶽擔憂的接著道:“您覺得西北軍說的是真是假?!”不隻底下的士兵慌,他們這些將領也同樣慌啊。“本將軍怎麼會知道是真是假?!”銅川將軍胡璉一拍書案,霍然而起,忿忿然,書案上筆墨紙硯叮當亂響。“他奶奶個錘子的!”“老子就是個當兵的!”“當兵的就是上麵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上麵說打誰,我就打誰!”,以往打異族時,他何曾苦惱過這個問題?!打就完事了!現在,他還得分辨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問題是,他就是個小小的銅川將軍,他哪裡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為什麼他要遇到這種問題?!被蕭沛困在城中罵了快半個月了,本來就已經十分焦燥了,現在,更是煩得銅川將軍直轉圈圈。參將劉嶽見狀,心中焦急不已。軍中上下已是軍心不穩,這個時候急需要銅川將軍一個表態,若是銅川將軍自已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可就要了命了!“大將軍,冷靜!”“對麵以高官厚祿許諾之,我們又懵懂不明,末將真的擔心這樣下去怕是會出事啊……”若是,肅帝真的是孝帝之子,而他們卻被蠱惑了,豈不是要在青史上留下罵名?!這讓他們如何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百姓?!這個時候大將軍不能亂啊!銅川將軍一想到對麵許下的高官厚祿就更煩燥了,“他奶奶個錘子的!真當老子是個傻的?!還天下兵馬大元帥?!我一小小的銅川將軍哪有那個命當天下兵馬大元帥?!”瑞王蕭沛想過他銅川,可也彆拿他當二傻子!光看這個許諾就知道其心不誠!銅川將軍在書屋中轉了兩圈,以參將劉嶽為首的心腹都緊緊的盯著銅川將軍,等著他發話。“先按兵不動!”銅川將軍胡璉嘶啞著聲音,“再有十日長治大軍就要抵達銅川了,我們先看看在說……”在信息不全的情況,還是靜觀其變的好。他估計再有月餘,皇上禦駕親征的軍隊就會抵達銅川。“是不是先帝之子,總不能隻憑他一麵之詞。”“本將軍總歸是要看看的……”銅川將軍胡璉眯著眼睛。若當真肅帝非先帝之子,他就是寧肯玉碎也會維護正統!銅川將軍穩了,眾將士的心便穩了。雖然,也不免有私下討論孝帝身世,各種說法都有。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是,他們對於銅川大將軍的話倒是都還是信服的。當今聖上的身世是真是假,他們也不能隻聽外麵的瑞王一麵之詞!誰不知道瑞王為了其子謀求帝位已有數十年了,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可是,臨了孝帝卻說自己有兒子,涮了瑞王一把,那瑞王如何肯善罷甘休?!真的也說成假的,也不奇怪。再說,若肅帝真的是假的,那在京中的慶王會如此安靜!?這十有八九是真的!雖說,投降過去,人人官升三級,可是,誰知道會什麼時候兌現?!更何況若是他們一舉殲滅反賊,這賞賜難道又會少了?!最重要的是不燙手。銅川的軍心就這麼漸漸的安穩了下來。這下就輪到蕭沛不淡定了,又苦苦撐了幾日後,見銅川不露絲毫破綻,終於是撐不下去,下令──“撤軍!”銅川將軍胡璉在牆頭看得一陣憂慮。若是放跑了蕭沛,不知日後會不會釀成寧安大患。可是,他又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瑞王蕭沛十萬大軍黑壓壓的整軍待拔……蕭沛萬分不願,看著固若金湯的銅川,目光怨毒,“走吧!”總有一天,他還會再打回來的!“是!”西北軍眾將領命。就在西北軍就要開拔之時,天際突然黑雲翻滾,大地震顫,蹄聲雷震,似是眨眼間便已到了近前一般。黑羽黑甲,旌旗烈烈……那是……寧安軍!?“嘶~”蕭沛在馬上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