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雪(1 / 1)

救贖者 尤·奈斯博 3143 字 1天前

現場勘察組的泛光燈打在伊格廣場上,把天上飄落的雪花染成了黃色。哈利和哈福森站在三兄弟酒吧外,看著圍觀群眾和媒體記者擠在封鎖線周圍。哈利拿出口中的香煙,咳了幾聲,咳嗽聲嘶啞濕潤。“好多記者。”他說。“記者一下子就趕來了,”哈福森說,“他們的辦公室就在附近。”“這可是大新聞,挪威最著名的街道在忙碌的聖誕節期間發生命案,被害人就站在救世軍的聖誕鍋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槍殺,旁邊還有個著名樂隊正在表演。炒作新聞需要的元素都到齊了,那些記者應該彆無所求了吧?”“還少了著名警探哈利·霍勒的專訪?”“我們先在這裡站一會兒,”哈利說,“命案是幾點發生的?”“七點出頭。”哈利看了看表:“將近一小時前,為什麼沒人早點打電話給我?”“不知道,我是快七點半的時候接到隊長的電話,我以為會在這裡碰到你……”“所以是你主動打給我的?”“呃,畢竟你……是警監啊。”“也是……”哈利嘟囔著把香煙彈到地上。香煙燒穿被強光照亮的冰雪表麵,消失無蹤。“很快所有證據都會被埋在一米深的雪堆中,”哈福森說,“真是太典型了。”“不會有任何證據的。”哈利說。貝雅特朝他們走來,金發上沾著雪花,手指間夾著一個小塑料袋,裡麵有個空彈殼。“看來你說錯了。”哈福森對哈利露出勝利的微笑。“九毫米,”貝雅特苦笑著說,“最常見的子彈,我們隻找到了這個。”“先忘記找到的和沒找到的,”哈利說,“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不要思考,直接說出來。”貝雅特微微一笑,現在她很了解哈利。直覺擺在第一位,接下來才是事實,隻因直覺也會提供事實;犯罪現場可以提供所有信息,隻是大腦一時無法全部明白而已。“可以說的不是很多。伊格廣場是奧斯陸最繁忙的廣場,因此現場受到高度汙染,即便死者遇害二十分鐘後我們就趕到了,也還是一樣。不過這看起來像是行家的手法。法醫正在做屍檢,看來被害人是被一發子彈擊中,正中額頭。行家,對,直覺告訴我這是行家乾的。”“我們是在憑直覺辦案嗎,警監?”三人循聲轉頭,朝後方望去,看見說話之人是甘納·哈根,他身穿綠色軍裝外套,頭戴黑色羊毛帽,隻有嘴角掛著微笑。“有用的方法我們都會嘗試,長官,”哈利說,“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這是案發現場嗎?”“算是。”“我猜畢悠納·莫勒喜歡待在辦公室,至於我,我認為領導者應該實地參與。凶手開了不止一槍嗎,哈福森?”哈福森嚇了一跳:“根據我們的證人所說,凶手隻開了一槍。”哈根在手套裡伸展手指:“凶手的描述呢?”“凶手是一名男子,”哈福森的目光在隊長和哈利臉上遊移,“目前隻知道這些,因為大家都在欣賞樂隊表演,整件事情又發生得非常快。”哈根吸了吸鼻涕:“這麼多人,一定有人能清楚地看見開槍的人。”“大家都這麼想,”哈福森說,“但我們不確定凶手站在哪裡。”“原來如此。”哈根淺淺一笑。“凶手站在被害人前方,”哈利說,“最多兩米的距離。”“哦?”其他三人都轉頭看向哈利。“凶手清楚地知道用小口徑手槍殺人,一定要瞄準頭部才行。”哈利說,“他隻打出一枚子彈,這表示他知道結果,因此他一定站得距離被害人很近,並看見被害人頭上出現小孔,才知道自己沒有失手。檢查死者的衣服應該就能發現微量的槍彈殘留,證明我所言不虛。他們兩人距離最多兩米。”“接近一米五,”貝雅特說,“大多數手槍會把彈殼彈射到右方,而且不會彈得太遠。這個彈殼是在距離屍體一百四十六厘米的地方發現的,已經被人踩進雪裡,而且死者的外套袖子上有燒焦的羊毛線頭。”哈利仔細觀察貝雅特。他之所以欣賞貝雅特,並不主要因為她與生俱來的麵孔辨識能力,而是因為她的聰慧和熱忱,以及他們都有一種很傻的想法,那就是這份工作很重要。哈根在雪地裡跺了跺腳:“乾得好,貝雅特。但究竟是什麼人會射殺救世軍軍官?”“他不是軍官,”哈福森說,“隻是一般士兵。軍官是終生職,士兵是義工或雇用人員。”他翻看筆記本。“羅伯特·卡爾森,二十九歲,單身,沒有小孩。”“但顯然有敵人,”哈根說,“你說呢,隆恩?”貝雅特回答時並沒看向哈根,而是看著哈利:“也許凶手不是針對個人來的。”“哦?”哈根微微一笑,“那是針對什麼?”“可能是救世軍。”“你怎麼會這樣想?”貝雅特聳了聳肩。“理念衝突,”哈福森說,“像是同性戀、女牧師、墮胎,說不定是某個狂熱分子或……”“你們的猜測我知道了,”哈根說,“帶我去看屍體。”貝雅特和哈福森都以詢問的眼光朝哈利看去,哈利對貝雅特點了點頭。“天哪,”他們離開後哈福森說,“這個隊長是打算接管調查工作嗎?”哈利看著封鎖線外的攝影記者,他們正用閃光燈照亮冬夜。他揉揉下巴,陷入沉思。“行家。”他說。“什麼?”“貝雅特說凶手是行家,我們就從這裡查起。行家作案之後,第一件事會做什麼?”“逃脫?”“不見得,但無論如何他會先把能將命案和他聯係在一起的東西丟掉。”“凶器。”“沒錯,去查看伊格廣場周圍五條街內所有的容器、垃圾桶和後院,必要的話請求製服警察支持。”“好。”“另外,調出附近商店七點左右的監控錄像。”“我叫史卡勒去辦。”“還有一件事,《每日新聞報》也參與舉辦街頭音樂會,會寫一些相關報道,去問問他們的攝影記者有沒有拍攝觀眾的照片。”“沒問題,這我已經想到了。”“然後把照片拿去給貝雅特看。我要所有警探明天早上十點在紅區會議室集合,你會聯絡他們嗎?”“會。”“歐拉·李和托莉·李呢?”“他們正在署裡審問證人,凶手開槍的時候,有兩個少女就站在旁邊。”“好,叫歐拉列出被害人的親友名單,我們從親友開始調查是否有明顯動機。”“你不是說這是行家乾的?”“哈福森,我們必須多管齊下,再看看向哪個方向擊破的可能性最大。通常親友都很容易找到,而且十件命案裡有九件是……”“熟人所為。”哈福森歎了口氣。這時有人大喊哈利·霍勒的名字,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們轉過頭去,看見一名記者正穿過雪地朝他們走來。“采訪時間到了,”哈利說,“叫他們去找哈根,我回署裡去了。”手提箱完成托運後,他朝安檢處走去。最後一項任務完成了,他心情大好,因此決定冒個險。安檢處的女安檢員對他點了點頭,他從大衣內袋拿出藍色信封,出示裡麵的機票。“有手機嗎?”女安檢員問道。“沒有。”他把信封放在X光機和金屬探測器之間的桌子上,脫下駝毛大衣。這時他發現自己還戴著紅色領巾,於是把它解下,放進口袋,再把大衣放在安檢人員提供的籃子裡,在另外兩對警覺的.99lib.眼睛下走過金屬探測器。他數了數,算上負責搜查大衣和傳送帶儘頭的安檢員在內,現場共有五名安檢員,他們隻有一項工作,那就是確定他沒把任何能當作武器的東西帶上飛機。他來到探測器另一側後,穿上大衣,回頭去拿放在桌上的機票。沒有人阻止他,他就這樣從安檢員麵前走過。把小刀夾帶在信封裡通過安檢,就是這麼簡單。他走進寬廣的出境大廳,首先令他驚訝的是大片觀景窗外的景色,因為此時什麼也看不見,紛飛的白雪仿佛在窗外拉上了一道白色簾幕。瑪蒂娜俯身坐在方向盤前,雨刷來回擺動,刷走風擋玻璃上的白雪。“部長的反應很正麵,”戴維·埃克霍夫滿意地說,“非常正麵。”“你應該早就料到會這樣吧,”瑪蒂娜說,“他們如果想提出負麵意見,就不會來喝湯,還邀請記者了。他們隻是想尋求連任而已。”“沒錯,”埃克霍夫歎了口氣,“他們想尋求連任。”他望向窗外。“裡卡爾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對吧?”“爸,這話你說過了。”“他隻需要一點引導,就能成為對我們非常有用的人。”瑪蒂娜把車開到總部車庫前,按下遙控。鐵門搖晃著升起。車子駛入車庫,輪胎上的防滑釘嘎吱嘎吱地碾過空曠車庫的水泥地。屋頂燈光下,裡卡爾身穿連身工作服,戴著手套,站在總司令的藍色沃爾沃轎車旁。但吸引瑪蒂娜目光的並不是裡卡爾,而是他身旁那個高大的金發男子。她立刻認出男子是誰。她把車停在沃爾沃轎車旁,但仍坐在車上,在包裡找東西。她父親先下車,沒關車門,因此她聽見那警察說:“你是埃克霍夫嗎?”聲音在四壁間回蕩。“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年輕人?”瑪蒂娜聽見父親用的是友善但權威的總司令口吻。“我是奧斯陸轄區的哈利·霍勒警監,有件關於你下屬的事,羅伯特……”瑪蒂娜開門下車,感覺哈利的目光朝她射來。“卡爾森。”哈利把話說完,目光回到總司令身上。“我們的弟兄。”埃克霍夫說。“什麼?”“我們把所有同事都視為大家庭中的一員。”“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很遺憾我要為你們的大家庭帶來死訊,埃克霍夫先生。”瑪蒂娜心頭一驚。哈利等大家的心情都平複片刻之後,才繼續說:“今天晚上七點,羅伯特·卡爾森在伊格廣場遭人槍殺身亡。”“我的天,”她父親高聲說,“怎麼會有這種事?”“目前隻知道一個不明人士在人群中對他開槍,然後逃離現場。”她父親難以置信地搖頭:“可是……可是七點,你說七點?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人通知我這件事?”“因為在這種狀況下我們必須遵循一定的程序,優先通知家屬,但很遺憾我們還沒找到他的家屬。”從哈利耐心陳述事實的回答中瑪蒂娜得知他已經很習慣人們在獲知親友的死訊後問些不相關的問題。“原來是這樣,”埃克霍夫鼓起雙頰,又呼了口氣,“羅伯特的父母已經不在挪威了,但你們應該聯絡過他哥哥約恩。”“他不在家,手機也沒人接。有人跟我說他可能在總部加班,可我來這裡後卻隻見到這位年輕人。”哈利朝裡卡爾點了點頭。裡卡爾站在那裡,目光呆滯得像一隻氣餒的大猩猩,雙臂軟軟地垂落在身旁,手上戴著專業的大手套,嘴唇上方的青黑色胡楂閃爍著汗水。“你們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哥哥嗎?”哈利問道。瑪蒂娜和父親麵麵相覷,搖了搖頭。“你們知道誰想讓羅伯特·卡爾森死嗎?”他們再次搖頭。“呃,既然你們已經收到通知,那我先走了,但我們明天還會來請教其他問題。”“沒問題,警監。”總司令直起身子,“但是在你離開之前,能告訴我們更詳細的事發經過嗎?”“你可以看電視新聞,我得走了。”瑪蒂娜看見父親臉色一變,遂轉頭朝哈利看去,和他目光相撞。“抱歉,”哈利說,“我們現階段的調查工作分秒必爭。”“你……你可以去我妹妹家找找看,她叫西婭·尼爾森,”三人都轉頭朝裡卡爾看去,他吞了口口水,“她住在歌德堡街的救世軍宿舍。”哈利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又朝埃克霍夫轉過身來。“為什麼他父母不住在挪威?”“說來話長,他們墮落了。”“墮落?”“他們放棄了信仰。在救世軍長大的人如果選擇了不同的道路,通常會很辛苦。”瑪蒂娜看著父親,但即使是她,也沒察覺到眼前堅毅的父親說的是謊言。哈利轉身離去,她感覺一滴淚水滑落。腳步聲遠離之後,裡卡爾清了清喉嚨:“我把夏季輪胎放進後備廂了。”加勒穆恩機場的廣播係統發出通知,而他早已猜到:“由於天氣不佳,機場暫時關閉。”事實如此,他對自己說。一小時前,廣播第一次播報航班由於大雪而延誤時,他也是這樣對自己說。旅客們等了又等,卻隻見外麵飛機機身上的白雪越積越厚。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心想機場的警察應該會穿製服。四十二號登機門櫃台內身穿藍色製服的女人再度拿起麥克風,他清楚地看見她要說的話就寫在臉上。飛往薩格勒布的航班取消了。她表示歉意,說航班改為明天早上十點四十分起飛。旅客們不約而同地發出無聲的哀歎。她還說航空公司將為過境旅客和持有回程機票的旅客補貼返回奧斯陸的火車票和瑞迪森飯店的住宿費用。事實如此,他坐上火車時又在心裡說了一次。火車高速穿越漆黑的夜色,在抵達奧斯陸之前隻停留一站,站外的白色地麵上矗立著各種各樣的房屋。雪花在月台投射的圓錐形燈光之間飛舞,一隻狗坐在長椅下渾身發抖。那隻狗看起來很像廷托。廷托是隻愛玩的流浪狗,他小時候住在武科瓦爾,廷托經常在他家附近跑來跑去。喬吉和其他男孩給它圍了個皮項圈,上麵刻著“名字:廷托;主人:大家”。沒有人希望廷托受到傷害,一個人都沒有。但有時這樣也不夠。約恩躲到房間另一端,門口看不見的地方。西婭打開門,門外是鄰居埃瑪:“對不起,西婭,這個人有急事要找約恩·卡爾森。”“約恩?”一個男人的聲音說:“是的,有人跟我說在西婭·尼爾森的住處可以找到他,樓下門鈴旁沒有名牌,幸好有這位女士幫忙。”“約恩在這裡?我不知道怎麼……”“我是警察,我叫哈利·霍勒,這件事跟約恩的弟弟有關。”“羅伯特?”約恩走到門口,看見一名跟他身高相仿、有藍色眼睛的男子站在門外。“羅伯特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嗎?”約恩問道,沒理會正踮起腳、越過男子肩頭觀望的鄰居埃瑪。“這我們不知道,”哈利說,“我可以進來嗎?”“請進。”西婭說。哈利踏入門內,關上了門,將鄰居失望的麵孔關在門外:“我帶來的是壞消息,也許我們應該坐下再說。”三人坐在咖啡桌前。約恩一聽見哈利帶來的死訊,仿佛肚子被揍了一拳,頭部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死了?”他聽見西婭低聲說,“羅伯特?”哈利清了清喉嚨,繼續往下說。約恩聽見的仿佛是陰暗、晦澀、難以辨識的聲音。他聽著哈利說明案情,雙眼隻是在注視西婭半開的嘴巴和閃亮的嘴唇。嘴唇是濕潤的、紅色的。西婭急促地喘息著。他沒發覺哈利已停止說話,直到聽見西婭的聲音:“約恩?他在問你問題。”“抱歉,我……你說什麼?”“我知道你還處於震驚狀態,但我想請問,你是否知道有誰想殺害你弟弟?”“羅伯特?”約恩覺得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處於慢動作的狀態,就連他的搖頭也是。“對,”哈利並未在他剛拿出來的筆記本上寫字,“他在工作上或私生活中有沒有跟人結仇?”約恩聽見自己發出不合宜的笑聲。“羅伯特是救世軍成員,”他說,“我們的敵人是貧窮,物質和精神是相對的。很少有救世軍被人殺害。”“嗯,這是工作上,那私生活呢?”“我剛剛說的已經包括了工作和私生活。”哈利沉默等待。“羅伯特心地善良,”約恩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始分崩離析,“又很忠誠,大家都喜歡羅伯特,他……”話音越來越重,最後停了下來。哈利環視四周,似乎覺得在這裡不是很舒服,但卻耐心等待約恩把話說完。約恩不斷吞口水:“他也許有時瘋狂了點,還有點……衝動,有些人可能覺得他憤世嫉俗,但他就是這樣的人。羅伯特的內心隻是個不會傷害彆人的小男孩。”哈利轉頭望向西婭,又低頭看著筆記本。“你應該就是裡卡爾·尼爾森的妹妹西婭·尼爾森吧,剛才約恩說的符合你對羅伯特·卡爾森的印象嗎?”西婭聳了聳肩。“我跟羅伯特沒那麼熟,他……”她交疊雙臂,避開約恩的目光,“據我所知,他沒傷害過彆人。”“羅伯特有沒有說過什麼話,讓人覺得他跟彆人起了衝突?”約恩搖了搖頭,仿佛想把體內的某種東西甩掉。羅伯特死了。死了。“羅伯特有沒有欠錢?”“沒有。有,欠我一點點。”“你確定他沒有欠彆人錢嗎?”“什麼意思?”“羅伯特有沒有吸毒?”約恩看著哈利,雙眼露出驚恐的神色:“沒有,他沒吸毒。”“你怎麼能確定?通常……”“我們的工作必須麵對吸毒者,所以我們知道他們的症狀,羅伯特沒有吸毒,好嗎?”哈利點了點頭,做了筆記。“抱歉,但我們必須問這些問題。當然,我們也不排除開槍的凶手精神失常,羅伯特隻是被隨機選到的對象。或者,站在聖誕鍋旁邊的救世軍既然是個象征,凶手針對的也可能是你們的組織。你知道有什麼可以支持這個假設的事情嗎?”約恩和西婭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謝謝你們幫忙。”哈利把筆記本塞進外套口袋,站了起來,“我們找不到你父母的電話號碼和地址……”“這我來聯絡。”約恩瞪著空氣,“你確定嗎?”“確定什麼?”“真的是羅伯特嗎?”“是的,很遺憾。”“但你們隻是確定了這個,”西婭脫口而出,“除此之外,你們一無所知。”哈利在門前停下腳步,思索著她這句話。“我想這是對目前狀況非常正確的判斷。”他說。清晨兩點,雪停了。原本懸浮在城市上空、猶如沉重黑色舞台幕布的雲層退到一旁,露出黃澄澄的大月亮。裸露的天空底下,溫度再次下降,房屋的牆壁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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