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這種憤怒原於趙子善犧牲後,家裡老人重病,幼女失學,而相關部門卻沒有一個出手照救,雖然說,不過問有不過問的道理,但畢竟依據當時的條件,如果有心想幫助也還是有辦法的,想想當時老人生命垂危,默默病的可憐,這都讓他覺得齒冷。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再偉大的事業也需要人來完成,執行者的冷酷將意味著更多無謂的犧牲,這代表著當權者的智慧和理念。隻有站在相對的高度,才會看透這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世間。冷靜下來細想他也明白,這件事也怪不到梅雨的頭上,但是從他在巴黎見到梅雨之後,回到北京查到了真相,他就是對於件事耿耿於懷,也不肯輕易原諒梅雨。梅雨當然清楚陳豫北是麼人,最近她也透過相關渠道知道是他這些年一直撫養默默長大,但那天晚上看到女兒依偎在這個男人懷裡,做為母親本能地還是覺的有些不放心。今天她豁出一切來找陳豫北,她不是沒想過後果,但是母親的本能讓她不能袖手旁觀,她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來和陳豫北攤牌的。“陳先生,您曾是趙子善的戰友,想必您現在也應該清楚我的無奈,我的身分已經注定我是個糟糕的母親,我欠趙子善的,我下輩子再還他,隻這孩子,這孩子……”梅雨突然說不下去了,她突然轉頭,背向了陳豫北,任憑淚水奔流。多少年來所有的委屈和悲傷,在這一瞬間都湧了出來。碧海青天夜夜心,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她一遍遍問過自己,值得嗎?但是她也明白,即然選擇了這條路她隻有走下去了,沒有回頭的餘地。多年來她和家人沒有半點聯係,所有的血都和著淚咽到了肚子裡去,從沒有失控過,就連知道趙子善犧牲,她也隻是暗地裡哭了三天,沒有露出一點破綻。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在巴黎見到了默默,她突然變得脆弱而敏感了。她明白這是她的大忌。陳豫北也不吭聲,隻是默默地盯著眼前的文件,明明看不進去半個字,卻一動不動。半晌,他才抬起頭,起身親自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她的前麵。“您不該這樣失控的。”聲音不大,卻是介於關心和責備之間,在梅雨聽來卻似從未有過的溫暖,一時間不覺捂住臉放聲痛哭。百十來坪的房間裡隻有她淒愴的哭聲在回蕩,不是不令人心酸的。陳豫北一聲不吭,隻是靜靜地聽著她哭。梅雨哭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調整好情緒,有些歉疚地對陳豫北輕聲說了句:“對不起。”陳豫北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毛巾拿過來遞給她,她接過來擦了把臉,又端起陳豫北給倒的水喝了一小口,像是無意,又像是自語般地說了句:“我失禮了,這是十五年來我第一次麵對親人。”陳豫北心頭猛然一震,胸口不覺一下子塞得滿滿的。他知道梅雨出來時正值當年東歐動蕩,前蘇聯解體之際,自身的安全都難以保障。他實在難以想像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哪來的勇氣,也不知道她這麼多年來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在內心裡歎息一聲,便告訴她說:“默默已經是我妻子了,隻不過她還小,我沒有對外宣布;她爺爺已經去世了,孩子的舅舅一家都好,請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在默默爺爺去世以後,陳豫北通過縣裡給她舅舅買了個店麵做小生意,如小生意不做,店麵也可以出租,但規定店麵不能轉賣,並指定受贈人是默默的舅舅。他不放心默默那個舅媽,他要保障的隻是默默的血親生活一生無憂。梅雨一聽默默和他早已經結婚了,瞪著眼睛,驚訝的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過了半晌,才垂下眼睫無奈地低聲笑了:“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對你丈母娘這般說話。”陳豫北即使再沉著冷靜,也不由得暗紅了臉,略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強自鎮定地說:“你沒資格說這話,這孩子差不多是我養大的。”這女人太顯年輕,他實在沒法把她和丈母娘這稱呼聯係在一起。梅雨一聽這話,也沒處反駁,實際上那天晚上看到女兒那種嬌憨的姿態,她也有幾分明白倆個人的關係,但沒想到已經是結婚了,想了想還是微笑著說:“如此說來我的擔心也是多餘的了,默默歲數小,還多承你照應了。”陳豫北板起臉沉聲答道:“這是自然的。”隨後便又給她說了些默默生活上的鎖事給她聽,好讓她安心。這梅雨一直是含著眼淚強忍著心裡的難過聽著他說起女兒的點點滴滴,陳豫北也敢沒告訴她默默之前生病的事,隻是揀著好的說給她聽。想想她獨自一人在國外這些年也確實不容易,早已是動了惻隱之心,又淡淡地說:“方便的話您留下個聯係方式吧。”梅雨拿過他桌子上的紙和筆,留下一個地址:“這個算是我私人的朋友,和工作沒關係,如有必要,請和她聯係。”陳豫北一看,是巴黎的一家高級定製服裝店的地址,倒覺得沒什麼不妥,便說:“行,我這裡招眼,以後還是儘量不要直接來找我,有事兒就通過你的朋友聯係吧。”梅雨點頭,但又解釋說:“我現在基本上解除工作關係了,隻不過一半時還不能解密,也禁止和以前的環境發生關係,並且因為我已經重新嫁了人,安全是沒問題的,否則也不敢就這樣來找你。隻是我先生不知道我的過去的身份,也不知道有默默這個孩子。”說著,又從手袋子裡拿出一個首飾盒子,打開看是一對黃玉手鐲,這是和田玉裡的珍稀玉種。形製古雅,光素無紋,包漿渾厚而琢磨精良。陳豫北雖然不太懂玉,但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古董。“這對鐲子留給她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梅雨說著,眼淚又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陳豫北沒說什麼,隻是接過來放到抽屜裡。梅雨已經趁機打開化妝盒很快的補好了妝,然後站起身表示要離開。陳豫北起身送她到門口,低聲說了句:“您保重。”又覺得不便送她出去,便示意了一下趕過來的羅天威,羅天威便伺候著梅雨坐專梯下樓,送她離開了。陳豫北等梅雨離開後,便回到辦公室坐下仰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