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曾宇迷迷糊糊地起來了。床頭擺著一杯水,曾宇拿起來就喝了——甜的,是蜂蜜水。曾宇使勁吸了吸鼻子,感覺屋子裡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曾宇開始坐在床上發呆,他很清楚曾經出現在屋子裡的人是誰。每次想起她,他都會心痛。曾宇打開了臥室的門,走到客房門口,再三猶豫後,他還是轉身回了臥室。曾宇確定自己是被江楠帶回了家,但他早晨起來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江楠,橫眉冷對?他舍不得!順勢和好嗎?曾宇沒法說服自己。就算是江楠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曾宇也不想回應。江楠的欺騙,在曾宇心頭留下的傷口太深了,他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人欺騙自己。曾宇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無法麵對江楠,也無法說服自己與她重歸於好。門悄悄地開了,江楠站在門口,平靜地看著他:“很糾結?”曾宇本能地回答:“是啊,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房間裡隻開了床頭燈,顯得有點昏暗。江楠笑了,那一瞬間曾宇以為自己看到了春天燦爛陽光下的迎春花。曾宇還在走神的時候,江楠打了個哈欠:“我回去睡覺了。”說著轉身走了。曾宇抬起手,很想叫住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我們重新開始吧”。再次躺下後,曾宇無法入睡了,客房裡的江楠卻睡得很安心。顧媚生也沒睡好,沒拿下曾宇,她多少有點不甘心。當她起來坐在床頭想到還要去上班時,覺得很悲哀:如果能在家安心地做個全職太太多好。收拾打扮一番後,顧媚生發現時間不早了,必須出門上班了。開門的瞬間,顧媚生看見了讓她震驚的一幕:隔壁的屋子裡走出來了一個美貌的少婦。這是什麼情況?顧媚生很想去問曾宇,但她並沒有合適的身份去問。想到還要上班,顧媚生決定先忍了。“早餐在桌子上,彆忘記吃。”江楠走進臥室,看著一臉苦澀的曾宇,再次忍不住露出微笑。說完江楠就轉身走了。早餐是小米粥,是小區裡某家店裡的招牌之一。曾宇看著這碗粥的時候,手機振動了一下,彈出一條消息:“記得喝粥,酒後喝點小米粥,養胃的。記得先刷牙洗臉啊。”洗手間裡的牙刷上已經擠好了牙膏。曾宇看著這一切,有點慌了。曾宇默默地喝完粥,手機又振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是顧媚生發來的消息:早晨看見你屋子裡出來了一個女人,是你親戚嗎?曾宇猶豫了一下,回了一句:是合夥人,現在我退股了。顧媚生見過江楠,也跟曾宇提過,所以她說的女人隻能是袁蕾了。車已經開出了小區,袁蕾還在挖苦江楠:“你明明可以趁機留下的,裝什麼正經。”江楠冷笑不語,袁蕾一拳打在了空氣上。袁蕾安心開車的時候,江楠低聲道:“我也想留下來啊,但我能感覺到曾宇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我繼續留下來的話,他不會翻臉,但他會跑。而且,說不定還會找一個女人來代替我。我才沒那麼傻呢。”“你開竅了啊!”袁蕾衝江楠豎了一個大拇指。江楠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高興,自言自語道:“昨天晚上他做夢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江楠,彆走啊,你就算一定要走,也該讓我知道你去了哪,在做啥’。我現在很後悔,當初不該隱瞞自己的病情。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袁蕾搖了搖頭:“算了,剛才當我白誇你了。”對於曾宇來說,眼下最大的敵人是無聊。以前的他隻會覺得時間不夠用,偶爾去酒吧喝一杯,都是一種奢侈的享受。現在呢,曾宇有了大把的時間,卻不想出門了。無聊和情感困惑帶來的衍生品是孤獨和焦慮,曾宇最終還是決定出門吃點東西。現實是如此的矛盾,很愛一個人,卻不得不放棄,曾宇自認過不去這個坎。他是個聰明人,不過,聰明人倔起來,才是最可怕的。曾宇不想一個人在家裡吃外賣,他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出門,習慣性地拿上了車鑰匙。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曾宇拿出來一看,是路易。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一定叫自己去飯局。“乾啥?”曾宇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電話那頭的路易笑了:“出來吃飯啊,我發現了一家新開的米其林三星餐廳。”“不去,我在家呢。”曾宇開始胡說八道了,這是對付路易的有效手段。路易這家夥懶得很,吃喝玩樂他很拿手,也能說出一些道道來,但是路易很狡猾,總是喜歡把曾宇推到前麵,自己在後麵看笑話,有時候還喜歡給曾宇挖個無傷大雅的小坑。曾宇並不介意路易挖的這些小坑,沒有他的引領,曾宇也不會邁入現在這個圈子。“來吧,你不在缺少很多樂趣啊。”路易笑嘻嘻地說。曾宇假裝不爽地道:“那當然,畢竟我是你坑人的合作夥伴,還是被坑的那個。”聰明人很多,但是肯吃虧的聰明人很少。路易的眼界很高,他願意接觸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一種是朋友。能不能做朋友,路易有一個很簡單的衡量標準,就是這個人能不能在無所求的前提下,依舊肯吃虧。最後,曾宇還是“很不情願”地答應了。到了約定的地點,曾宇從電梯裡出來以後,看見路易站在走廊中間,拿著手機正在打字。曾宇催他:“快點,彆磨蹭。”路易頭也不抬:“馬上就好了,這妹子有點纏人,我安撫兩句。”等了三分鐘左右,路易收起手機,曾宇這才走近:“又換女朋友了?”路易歎了一口氣:“相親對象啊。”曾宇突然後退兩步,眯著眼睛看著路易:“你又坑我?”路易拿出紙巾,一臉苦相:“兄弟,幫幫忙吧,我一個人害怕。”曾宇非常警惕:“你在外麵瀟灑的時候,怎麼不說害怕?”路易:“這次不一樣啊,這妹子我惹不起啊。而且家裡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不結婚,就把我趕到馬路上去要飯,你忍心看我去要飯?”曾宇冷笑不語。路易開始威脅曾宇:“幫不幫,給句話。”曾宇搖了搖頭,路易豎起一根手指:“一盒雪茄。”曾宇冷笑:“我抽不慣。”“今天這頓我請客。”路易許以新的好處。曾宇繼續冷笑:“說得好像今天你可以跑單似的。”“算你狠,二十一年前的康帝一瓶。”路易咬咬牙。曾宇豎起兩根手指頭。路易眼淚汪汪地點點頭:“成交!”曾宇這才露出微笑:“你要敢賴賬,我就滿大街說去,我還有錄音當證據。”走進餐廳,服務員迎了上來,帶著兩人走向訂好的位子。訂好的位子上坐了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沒有站起來的意思,看上去年齡稍稍大一些的那位掃了一眼路易和曾宇,語氣不是很客氣:“你們遲到了!”不等路易說話,曾宇上前笑道:“怪我,是我路上耽擱了。”路易沒說話,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目光回到了路易的臉上。“這位是我前妻,林藪女士。這位是曾宇,我兄弟。”路易開口介紹的時候,曾宇就明白了,自己上了路易的當。這的確是一場相親,但不是給路易準備的相親,而是給曾宇準備的。“我前夫,路易先生。安若素,我學妹。”林藪也做了介紹,曾宇的視線隨著介紹轉了過去,安若素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士,圓臉,五官精致,個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二位好。”曾宇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後,依然保持風度,主動跟對方握手。“你們來晚了,菜我已經點過了,點什麼酒,你們決定。曾先生是客人,要不你來點酒?”林藪看向曾宇。四人座,一人一方,曾宇的對麵是安若素,可想而知這是有預謀的一次相親。而且曾宇可以肯定的是,四個人裡麵,唯有自己是事前不知道真相的人。“可以讓我看看今天的菜單嗎?”曾宇抬手問服務員,對麵的安若素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林藪也看了一眼路易,帶著一點質疑的意思。路易抬手扶額,假裝沒看見。路易心裡很清楚,林藪第一眼沒看上曾宇,在悄悄地挖坑,但曾宇哪有那麼好坑啊。曾宇仔細地看了看菜單,然後對服務員說:“開一瓶一九九二年勒弗萊酒莊的白葡萄酒。”曾宇知道是坑,卻沒有反擊。林藪說點過菜了那是瞎扯,這家餐廳就沒有所謂的點菜一說,一共就十五張桌子,每天吃什麼菜,這裡的大廚說了算,就是做啥就吃啥,沒有給你點菜的機會。林藪是打算讓曾宇出醜呢。曾宇的反擊力度掌握得很好,他問服務員要了今天的菜單,表示他知道這裡的規矩。然後不動聲色地點了一瓶白葡萄酒,算是給林藪留了麵子。對麵的安若素一直很安靜地看著曾宇,眼睛裡毫無感情。但是當她看向路易的時候,眼睛裡就充滿了神采。曾宇的心中暗覺好笑,路易辛辛苦苦挖的坑,最後埋的是他自己。路易也不傻,他發覺不對,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曾宇,讓他主動搞活氣氛。但曾宇壓根沒理路易。這下路易沒招了,短暫的冷場後,路易隻好主動開口:“曾宇,你點的那瓶酒,我可不買單啊。”曾宇笑了笑,就算答複路易了。“路易哥,那瓶酒有什麼講究嗎?”安若素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語氣很嗲地問。曾宇在心裡暗暗下結論:舉手投足都是戲啊。“這個,你還是問曾宇吧。”安若素看過來,曾宇無奈地回了一句:“我亂點的,看見那個酒貴就點了。”聞言,安若素立刻把眼神挪開了,這下倒是把林藪的注意力給勾起來了,她看著曾宇:“這頓算我的,不用擔心。”路易和曾宇同時麵露喜色。“這家餐廳是做法國菜的,據說位子很難訂。”林藪打算找回一點場子。路易很給麵子:“是啊,位子不好訂,對我們來說是這樣,對你來說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林藪給了路易一個“你很識趣”的眼神,實際上這個位子是昨天訂的。主要是安若素老大不小了,家裡老人委托林藪給安若素介紹個男朋友。林藪打電話給路易,路易乾脆就出賣了曾宇。其實安若素也在觀察曾宇,隻是比較隱蔽罷了。今天的相親,安若素第一眼就沒看上曾宇。因為她覺得曾宇氣色不太好,搞不好身體有問題。殊不知,曾宇昨夜宿醉,氣色當然好不到哪裡去。“對了,怎麼不點一瓶紅葡萄酒呢?拉菲、康帝都可以啊。”安若素突然問。曾宇一怔,笑了笑沒解釋。安若素心存疑惑的時候,開始上菜了,安若素隻好壓下心頭的疑惑。令人意外的是,是餐廳的經理親自來布的菜,他笑眯眯地問:“請問是哪位點的酒?”安若素指了一下曾宇:“是他。”曾宇微微欠身致意,經理笑著雙手奉上一張卡片:“今後隨時歡迎先生來本餐廳就餐,我們總廚表示,任何時候餐廳都有您的位子。”曾宇接過卡片:“謝謝。”卡片很簡單,正麵印了這家餐廳巴黎總店的照片,反麵則是一個名字,羅培安。經理解釋道:“這是我們總廚取的中文名字,以後你來就餐,隻要把卡片給服務員就可以了。”曾宇再次道謝,經理拿出一個本子笑道:“麻煩登記一下姓名和身份證號碼。”曾宇一一照做,完了經理微笑著點頭致意,轉身準備離開。“等一下,為什麼他可以不用預訂?”林藪實在抑製不住好奇心問了一句。經理衝她笑了笑:“這是秘密,是總廚先生和這位先生之間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經理走了,留下一個謎團,其他三人都看著曾宇,但是曾宇就是不說原因。這頓飯吃了三個小時,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飪的美味。四人一邊吃,一邊瞎聊,曾宇從不主動開口,彆人問他話,就不鹹不淡地回一句,充分體現了他對這次相親的定位——來蹭飯的。最後一道菜吃完,林藪起身去買單,走之前瞟了路易一眼,路易不是很情願,還是起身跟著去了。兩人走遠後,進行了一番對話。“不是說了算你的嗎?把我叫來乾啥?”路易一臉不悅。林藪瞪眼,低聲道:“不是說相親嗎?你跟著摻和啥?是不是看上安若素了?她對你也很有興趣的樣子。”路易聳肩:“你們倆明明沒看上曾宇。”“他很優秀嗎?穿的都是去年的款,手上連塊表都沒有。這樣的人,生活格調有限。再說了,看不看得上是安若素的事情,跟我無關。”林藪忍不住懟了回來。路易撲哧一笑:“多少年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自以為是。”林藪還要說話,路易一抬手:“不要在這裡吵,這頓飯我來。”說著掏出一張黑卡遞給了餐廳經理,表示自己結賬。路易結賬之後,淡淡地道:“位子是我訂的,你非要說是你訂的,我也沒意見。但是你說曾宇的格調低之前,最好先回去照照鏡子。忘記告訴你了,曾宇的綽號是‘酒神’。再告訴你一件事,曾宇在四年裡讓一個公司從無到有,年利潤達到了五千萬。”“嗬嗬,他格調高行了吧!對了,你真不打算再娶了?”路易笑了笑:“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林藪:“我怕你再婚就不給我生活費了。”路易笑道:“我還是那句話,你給我生孩子,我養你一輩子。”林藪冷冷地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陣,路易的眼神裡充滿了溫柔,林藪把頭一扭:“你說話算話?不嫌我俗氣了?”路易笑了笑沒說話。“留個聯係方式吧。”安若素突然開口,把手機遞了過來。曾宇有點意外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很禮貌地拿出手機:“那就加個微信吧。”安若素沒意見,微信加了曾宇為好友。她又笑了笑:“能告訴我原因嗎?關於那張卡片。”曾宇想了想笑著回答:“這是和美味有關的密碼,對於總廚而言,能讀懂密碼的人,就是知己。這樣吧,我建議你去問一下服務員,今天其他桌的客人點的是什麼酒。”安若素沒想到曾宇會這樣回答,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思考了幾秒,抬手叫來了服務員,跟服務員低聲交流了起來。不久,路易和林藪回來了,安若素在林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曾宇起身準備告辭。林藪突然道:“再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剛才光顧著吃飯了。”曾宇看看路易,結果路易點點頭:“好啊!”曾宇那一刻特彆想打死路易。“我知道一個地方。”林藪立刻順著話把事情定了下來,曾宇更加無奈了。到了停車場,林藪開的是一輛奔馳的跑車,她看了看曾宇的車:“要不我們四個人坐一輛車,擠一擠?”路易飛快地答應:“好啊!”曾宇企圖用眼神殺死路易,但路易平靜地避開了曾宇的目光,裝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到了地下車庫,林藪挽著路易的手臂走在一邊,不知道兩人在低聲說啥。曾宇靠著車,很想抽煙,但是車庫空氣不好,乾脆放棄了。安若素不知何時走到了曾宇的身邊,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欣賞的意味:“我問過服務員了,他說今天一共有十三桌客人,除了我們這一桌,其他桌點的都是紅葡萄酒。你能告訴我,這裡麵有什麼講究嗎?”曾宇沒想到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冷笑道:“沒什麼講究,無非就是法國人講究,弄個菜都要講究一下配什麼酒。這其實也是一種包裝,可以讓食物看起來格調很高。當然了,作為一個愛吃的人,若要客觀地看待這個問題,今天的菜品配白葡萄酒,的確口感會更好。”“哇,這裡麵還有這麼多學問啊?”安若素的眼睛裡閃動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這一套中國人早就玩膩了,私房菜知道吧?往前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就是你去吃飯,廚子做啥你就吃啥。而那個時候的歐洲是什麼樣子呢?我隻舉一個例子,浪漫之都巴黎的街上隨處可見糞便。”“不會吧?”這一次安若素是真的被驚到了。曾宇笑了笑:“怎麼不會?黑死病、流感、霍亂,這些傳染病為啥能在歐洲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就是因為那裡的衛生條件太差了。”“你騙我,我可是去過歐洲的。”安若素的眼神告訴曾宇,她是真的不信。曾宇在心裡默默地吐槽:要多讀書啊。但他還是麵帶微笑地跟安若素講起了歐洲史:“六十多年前,一場史無前例的毒霧,奪走了倫敦一萬多人的生命。之後幾年,倫敦的霧霾依舊嚴重,由此英國才痛下決心整治霧霾。那麼你可以想一下,往前推一百年或兩百年,工業革命後實現了城市化的歐洲是什麼樣的。”安若素有點生氣了,她覺得曾宇一點都不會聊天。順著她的意思說一下歐洲的美景不好嗎?非要說什麼巴黎街上的糞便,倫敦的霧霾,就不能聊一下阿爾卑斯山的白雪,塞納河的清波嗎?聊天能把話題聊死,這是曾宇的技能之一。其實,曾宇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順著彆人的話題,海闊天空地聊,兩個小時都打不住,這是他在生意場上練就的技能,不過要看聊天對象,如果曾宇不想聊,就會啟動大招“把天聊死”。路易和林藪在一起,聊天的話題也是從那張卡開始的。“安若素告訴我,曾宇讓她去問服務員,得到的結果是隻有一桌點了白葡萄酒,這裡麵有什麼講究?”林藪低聲問了一句,眼神裡閃動著路易很熟悉的崇拜。“其實很簡單,法國廚師矯情,又不會跟你明說,今天的菜品配白葡萄酒口感最好,你點紅葡萄酒的話,他會暗地裡嘲笑你土鱉,你點了白葡萄酒,戳中他的心了,他就高興了。其實呢,在中國曆史上這種人有的是,比如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琴弦斷了,知音來了。要我說啊,琴棋書畫是個雅致的事情,屬於文化人的勾當,矯情一點咱也就忍了。你一廚子,有啥可矯情的?我真不是職業歧視,正經的廚師就是要把美食的正確食用方式告訴食客,你覺得是這個道理嗎?”路易自我感覺良好地忽悠著林藪。“瞎說,你又忽悠我?”林藪本能地做出反應。路易攤手,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眼神溫柔地看著她:“說大實話你不信,我也很絕望啊。”曾經擁有卻不知道珍惜,現在似乎有機會重新得到,路易很珍惜這個機會。“他們能聊到一塊嗎?”林藪看了曾宇那邊一眼。路易攤手:“你還是彆抱太大的希望。”“今天不是他們相親嗎?”“是嗎?我還以為今天是我們相親。”這時,代駕來了,林藪看著曾宇和安若素,兩人一個低頭看手機,一個扭頭東張西望。嗯,路易說得很對,彆抱太大的希望。但如果一開始,安若素不那麼冷漠呢?“哎呀,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辦,我先打車走了。”安若素準備開溜。林藪也不挽留。曾宇繼續仰麵看天,安若素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告辭”,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離開了。曾宇看向兩人:“你們再叫一個代駕吧。”代駕載著曾宇走了。林藪挽著路易,語氣森然:“剛才你盯著安若素的背影看得很過癮吧?”路易隻用一句話就讓林藪解除了一級戰備:“我剛剛在叫代駕,哪有空看她!”“但這輛是跑車啊,代駕來了也沒用,我們還是去打車吧。”林藪轉移話題。路易低頭看了看林藪,柔聲道:“樓上有一家酒店哦。”“是嗎?哎呀,酒喝多了,那就乾脆開個房間休息一下吧。”林藪眼神迷離。路易果斷答應:“是啊,喝多了,我也正有此意。”兩人上了樓,出了電梯,路易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曾宇的電話:“曾宇找我,可能有事。”如果是五年前,林藪會不依不饒地非要在一邊偷聽,現在的林藪則識趣地笑道:“我在前麵等你。”說著走開了。路易深呼吸,接通了電話:“曾宇,有事?”曾宇陰陽怪氣地開口了:“路易,你說如果我現在給林藪的微信發幾張昨天遊艇上的照片,我們友誼的小船會不會說翻就翻?”路易再次深呼吸,若無其事地笑道:“再加一瓶九零年的拉菲。”曾宇聽了不為所動,語氣依舊:“哎呀,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這麼客氣乾啥?你說我這個人啊,最近記性不太好,容易忘記事情。”路易繼續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兩瓶。”曾宇故意沒說話,等了一會,路易果斷地來了一句:“三瓶,不能再多了。否則我寧願現在從十八樓跳下去。”曾宇語氣輕快起來:“成交!”說著掛了電話。路易一手按住胸口,一臉悲戚。林藪正好看了過來,路易立刻露出笑容,從容地走了過去。林藪低聲問:“出什麼事情了?”路易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他敲詐了一瓶拉菲。”“嗯?”林藪來了興趣,盯著路易看。“還不是相親的事情?他是被我騙來的,我事先沒告訴他。”林藪驚呼:“難怪,你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啊?”路易盯著林藪:“其實我知道曾宇是不會接受相親的,今天純粹是我想見你,才答應了這場相親。但我發現自己沒有麵對你的勇氣,所以,我把曾宇騙了過來,一是為了壯膽,二是為了讓他難堪,至於他們成不成,關我屁事。”林藪的眼睛裡閃動著淚光:“其實,離婚的第二天我就後悔了,為了麵子,我們耽誤了整整五年。”曾宇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江楠發來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飯?曾宇糾結了半天才回:算了,我習慣了一個人在家做飯。江楠回了一個字:哦。袁蕾在江楠身邊搖晃著腦袋,歎了一口氣:“你們兩個真是夠了。要是我,就直接衝過去找他,把過去幾年的事情慢慢告訴他。”江楠搖了搖頭:“不好,我要讓他心甘情願地接受現在的我。”袁蕾有點蒙:“有什麼區彆嗎?”江楠肯定地回答:“有!”“曾宇的那個鄰居下班了,我去堵她。”袁蕾打開車門下車。江楠猶豫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袁蕾頭也不回,衝江楠揮了揮手直接走了。江楠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泛起一陣暖意。接著,她發動車子離開了,她不認同袁蕾的做法,但是不會阻止她這麼做。因為她是袁蕾,所以就算阻止,也不會有任何效果。另一邊,顧媚生勇敢地迎了上來:“你是來找我的嗎?”袁蕾溫和地笑了笑,發出邀請:“一起吃個飯吧?”顧媚生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掛了電話的曾宇不知下一步該去乾什麼,他如同困獸一般在屋子裡徘徊。拒絕江楠的時候,他的心疼了,濃濃的焦慮纏繞著曾宇。他想,要不乾脆去旅行吧。然而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他沒有想去的地方。他拿出手機,給阿南打了個電話,得到的回答是酒吧還在裝修,裝修完了還要通風一個月,最快也要年底才能開業。曾宇提出想去幫忙,阿南直接掛了電話。好吧,被嫌棄了。曾宇看著手機,良久才笑了笑:“也許,我該做出改變了。”窗外夜色闌珊,曾宇起身準備去廚房,這時有人來敲門了。曾宇一開門,隻見顧媚生站在門口衝他微笑,曾宇下意識地讓了讓,如果是以前,曾宇是不會讓她進來的。“還沒吃吧?我給你帶了晚飯!”顧媚生舉起手裡的飯盒。曾宇很意外:“你怎麼知道的?”“你先吃!”顧媚生坐在餐桌對麵,微笑著看曾宇吃晚飯。曾宇吃完,顧媚生又起身:“交給我吧。”說著開始處理外賣飯盒。曾宇坐在客廳默默地看著她。等顧媚生忙完了走過來,曾宇指著煙盒問:“可以嗎?”“這是你家!”顧媚生笑了笑。曾宇道:“但是你在啊。”顧媚生的表情微微一沉:“你真的要這麼見外嗎?”曾宇愣住了。顧媚生笑了笑:“抽吧。”曾宇緩緩地點上一支煙,然後才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袁蕾告訴我的,江楠給袁蕾打電話,很篤定地說,你一定沒吃晚飯。”顧媚生說了實話。曾宇平靜地吸了一口煙:“可以說說袁蕾做了什麼嗎?”“她沒做什麼,隻是邀請我一起吃了晚飯。”此刻顧媚生內心充滿了鬥誌,一種濃濃的不甘情緒,在她的心頭縈繞。曾宇點了點頭:“她說了什麼?”顧媚生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曾宇預料之外的答案:“她說本打算不惜一切地逼我放棄,但是江楠不同意,想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在想,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對你的愛情如此單純,不摻任何的雜質,但這不是我放棄的理由。”“你是想說自己帶著目的?其實我認為愛情中摻雜著目的沒什麼不好。這個社會很現實,沒有物質的愛情無法長久。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態度的權利,無可指摘。”曾宇說的都是真實的想法,也是他看待這個世界的觀點。隻要是在遵紀守法,不損人利己的前提下,沒有誰的努力和追求是卑微的。“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放棄。從現在開始,我會正式追求你。”顧媚生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了,顧媚生愣了一下,曾宇過去開門,看見了江楠。“怎麼,不讓我進去嗎?”江楠笑著問。曾宇側身,彎腰拿拖鞋。江楠走了進來,曾宇的鼻尖飄過一股熟悉的、令他難以抗拒的氣息。江楠看著顧媚生笑了笑:“我來了,公平競爭。”曾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兩個女人平靜地對視了一番後,各自找位子坐了下來,開始玩手機。曾宇突然變成了多餘的人,他默默地回到房間裡,對著電腦撓頭。平靜的對峙還在持續,曾宇在屋子裡呆不下去了,他走出了房間。江楠捧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曾宇,我要吃提子。”說完,曾宇很自然地答應:“哦。”轉身去開冰箱時才想起來,自己沒買水果。“沒水果,喝水行嗎?”曾宇回頭問道。這時顧媚生的臉色變得很蒼白。江楠抬頭看了一眼顧媚生,站了起來:“沒有就算了,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說完,她提著手袋過去換鞋。這時,她才發現她穿的拖鞋是當初在曾宇出租屋裡穿的那一雙。江楠的身子微微一顫,飛快地換好鞋子離開了。顧媚生走了過來,也默默地換鞋離開了。曾宇看著這兩個女人很無語。江楠飛快地下樓,上車,吩咐司機開車。車子啟動後,江楠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捂臉痛哭。這一刻,江楠覺得自己無法要求曾宇做出選擇了。回到屋子裡的顧媚生渾身無力地躺在沙發上,她發現曾宇和江楠之間的默契令人絕望。兩人的過去如何,顧媚生無從知曉,但是他們之間那種互相滲透到骨子裡的默契,她實在是無法忽視。顧媚生覺得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她再怎麼努力,江楠也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顧媚生拿起電話,猶豫片刻後,撥通了一個號碼:“彩衣,是我,我想去你那住幾天。”放下電話後,顧媚生有種解脫的感覺。曾宇的魅力她無法抗拒,但江楠又無法戰勝,她還是跑吧。這段感情,也許就不該開始的。顧媚生沒有埋怨曾宇給了她希望,隻是十分感慨。曾宇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王錚:“乾啥?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王錚在電話裡抱怨:“大哥,還沒到十一點啊,夜生活才開始好吧。趕緊出來玩。”曾宇無奈地歎息:“我不是你啊,我的生活很規律的。”王錚在電話裡哀求:“來吧,來野草酒吧一起‘開黑’。這幫豬隊友順風就起浪,逆風就挖坑,尤其是那個輔助,打團戰不積極,打野搶人頭,真想一腳踹死他。你趕緊來吧,你的輔助還是很靠譜的。”曾宇沒辦法,隻好答應:“好吧,先說好啊,晚上少喝酒,每次喝醉都是我扛你回去的。”說完帶上手機和錢包出門了。他覺得自己是逃出來的,一個人在家太寂寞了,以前工作忙還沒感覺,現在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裡呆著,心裡空得難受。儘管隔壁就是顧媚生,敲門招呼一聲她就能過來,但曾宇還是邁不出這一步。曾宇心裡很清楚,對王錚而言,打遊戲並不重要,他的目的就是把曾宇弄出來,不讓曾宇一個人悶在家裡。野草酒吧是他們經常一起喝酒玩遊戲的地方,有時候玩桌遊,有時候玩手機遊戲。其實,來這種地方,不在乎喝什麼酒玩什麼遊戲,主要是看中了這裡的氣氛。酒吧的生意不算太火爆,舞台上有個民謠歌手在唱歌。這裡的老板不是那種愛鬨騰的人,所以這裡的歌手都是唱慢歌的。客人們三五成群地喝酒聽歌玩遊戲,不會過分吵鬨。阿南在這裡做過調酒師,最終還是覺得這個地方太大了,客人多了,很難用心調製好一杯酒。阿南心中的場景是:地方不大,客人來了就點一杯酒,聽著舒緩的音樂,低聲聊天,品酒的時候,還能抽一根雪茄,衝淡忙碌了一天的疲憊。這個設想很對曾宇的胃口,所以兩人才會一拍即合。曾宇推門進來時,一群人正捧著手機,在那裡大呼小叫。“張飛開大啊,貂蟬彆浪啊,後羿速度輸出!”曾宇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打團戰的王錚,走過去站在後麵看了一眼他的屏幕,這家夥用的是孫臏,技能丟得很到位,命中了四個目標。對手被打了個團滅,王錚這邊順勢推塔,氣勢如虹。勝利的時候,王錚才停下來,衝一群朋友道:“你們接著玩,我兄弟來了。”“阿南不在了,這裡的雞尾酒還能喝嗎?”曾宇問。阿南調製雞尾酒的水準太高了,把曾宇的嘴都養刁了。王錚遞過來一個杯子,放了冰塊,倒酒:“湊合喝吧,你小子嘴刁。蘇格蘭威士忌,不是最頂級的。”曾宇掃了一眼那些在打遊戲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孩子都有了,還在外麵瘋?不怕葉惜顏抱著孩子回娘家?”王錚笑了笑:“沒事,我們現在也吵架,但都很珍惜對方。今天這些朋友我跟你提過,是影視公司的,最近打算做一部網劇。”曾宇看看他:“不熟不做,你又不是天才。”“我知道,但總不能無所事事吧?我現在做包租公,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影視圈不熟是真的,但我的投資會很謹慎。就是先交朋友,混個臉熟,沒打算一頭紮進去。”王錚低聲說。曾宇聽明白了,放心地點了點頭:“你自己有數就好。”王錚笑道:“我跟他們聊過了,現在影視圈有點亂,到處都有人在拉投資,動不動就要幾個億的投資,說項目前景如何光明。其實一百個項目裡,有一個是真的就算不錯了。這次跟他們一起看看,搞了一個小項目,投資五百萬,做個網劇。我不用出錢,提供場地就行。”曾宇無奈地看著王錚,算了,隨他去玩吧。“房產證要收好啊,彆等到網劇拍完了,房子變成彆人的了。還有啊,拍之前最好有協議,不然等到拍完了,屋子變成了垃圾場,誰來收拾?”曾宇說得很不客氣,聲調也沒壓著,引來了眾人不爽的眼神。為首一個眼鏡男起身笑道:“這位先生說得有道理,我們確實給王老板添麻煩了。回頭補一份協議,拍完網劇,我們負責把屋子裡的一切還原。”曾宇這才笑了笑。一個女的端著杯子過來了:“帥哥,喝一個,大家就是朋友了。”這女的化了個煙熏妝,一張網紅臉。曾宇沒有端起杯子,她也不生氣,笑道:“帥哥可能不了解我們,我來解釋一下。我們這些人都是學影視的,不是每個人畢業了都能被劇組看上。每年藝術院校的畢業生那麼多,真正能紅的就那麼幾個。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就這麼湊一塊兒,攢了個本子,打算自己拍一個網劇。好不容易弄到一筆投資,但也得省著用啊。正好,王老板的朋友跟我很熟,就認識了,就有了今天這個局。為了這個劇,大家付出了很多,這個劇就像自己的一個孩子,被人說了大家心裡肯定不愉快。還請多多理解。”曾宇笑了笑,她仰頭把酒乾了,曾宇這才端起杯子把酒喝了。她又笑了笑:“你們聊吧,我們自己玩。”說著很識趣地回去了。王錚一直很平靜地看著,這會兒才對曾宇道:“放心了吧?”“我是不是不該來,這樣會讓你顯得格格不入。”曾宇反諷道。“我說曾宇,你現在的狀態不對勁啊。年紀輕輕的,怎麼搞得跟個老頭似的?”王錚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關心,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說話不用顧忌任何事的程度。“我也知道自己不對勁,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改變。”曾宇露出苦澀的微笑。他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忘記一個叫江楠的女人,這種感覺,讓他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不就是感情問題嗎?你完全可以把感情的事丟在一邊,開啟新的事業啊。跟我一起混劇組吧!我發現跟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很有意思。我跟你說啊,他們真的是懷揣著理想和滿腔熱情在搞創作。”王錚說著激動了起來,手舞足蹈地誇獎這些年輕人。“算了,我肯定混不了這個圈子。”曾宇很有自知之明。這時候,那個女人聽到這話便笑道:“這位先生說得沒錯,這個圈子不好混。你的眼神太乾淨了,混這個圈子確實夠嗆。”王錚笑了笑:“他謙虛呢,你千萬彆當真。不要被他憨厚的外表欺騙了。曾宇,古悅,你們認識一下。”古悅伸出手,曾宇禮貌地握手,收回。“我手上有釘子嗎?”古悅看著自己的手,笑著問曾宇,得到的是一個疑問的眼神。她不禁笑道,“一般男人跟我握手的時候,總是會時間稍稍長一點。”言下之意是曾宇握手的時間太短了,幾乎沾手就鬆開了。曾宇笑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一定有過那種經曆,被異性握著手不放,一直找你說話。”古悅愕然:“你怎麼知道的?”曾宇沒說話,回了個苦澀的微笑。王錚笑得直拍大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個男的抱怨道:“大哥,我們在打團戰呢。”古悅覺得王錚有點奇怪,他忍著笑的樣子很滑稽,她又看看曾宇,後者尷尬地笑了笑。“到底怎麼一回事嘛,彆笑了,王哥,說說唄。”古悅很好奇。王錚看向曾宇:“我說了。”曾宇往後一靠。王錚這才笑道:“他讀大學的時候,在酒吧裡打工。有個女人看上他了,每次都叫他進包廂,每次都拉著他的手不放,一直說話。”古悅一聽這話也樂了,看看曾宇:“還有這種往事,我沒看出來啊。”曾宇瞪了王錚一眼:“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告訴你這件事情。你每次都拿這件事來活躍氣氛。現在你滿足了吧?”王錚點點頭:“嗯,這事我能樂一輩子。”古悅笑道:“曾哥氣質沉穩大氣,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往事。”曾宇對古悅沒任何想法,笑著舉起杯子:“乾杯。”他喝掉了杯子裡的酒,又去給大家倒酒。放下酒瓶,曾宇道:“誰都不容易。讀大學之前,我給自己定了個目標:除去第一年,往後三年的學費通過打工和獎學金搞定。可是我去找兼職才發現,這個目標很難實現。後來我找到了酒吧的兼職,每天晚上八點開始上班。在那個場合,我發現對很多人來說,我定下的目標可能就是他們一個晚上的消費。而我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要強迫自己去適應各種類型的人。我告訴自己,生活很艱難,如果自己不努力,誰也幫不了自己。大學畢業後,我定下了一個目標:三年內我要賺到一百萬。”曾宇說著停了下來,古悅聽得正上癮,追問:“後來呢?”曾宇最近憋得有點難受,加之又喝了點酒,話也多了一些。聽到追問,又接著往下說:“後來嗎?我進了一家公司上班才知道,如果我按部就班地在公司上班,三年賺一百萬就是一個白日夢。所以,我乾了一年,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後就辭職了。那時候我想得很美好,覺得自己有頭腦,有創意,找準了點就一定能成功。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女人,在她的幫助下,我開始了創業。怎麼說呢?如果沒有遇見她,我連個創業的機會都沒有,可能還要回去繼續打工。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說到這裡,曾宇說不下去了,端起酒杯乾掉了酒,起身就走。王錚看著他離開,也不挽留。古悅一臉驚訝地看著曾宇,王錚搖了搖頭,歎息道:“冤孽!”古悅低聲道:“曾先生有一點說得很對,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們這些人不說,就算是那些已經紅了的,哪個私底下不是一把辛酸淚?有時候,我都想離開這個圈子。”說著她也仰頭乾掉了一杯酒,放下杯子,轉身踉蹌地走了。王錚苦笑著搖了搖頭:“怪我多嘴,好不容易把他拉出來,又回去了。”車停好,曾宇下車,付完車費後,對代駕道了謝。開門的時候,曾宇看了一眼隔壁。隔壁非常安靜,屋子裡似乎沒有人。其實他也看不出什麼來,就是一種直覺。曾宇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博:從明天開始,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不能再繼續無所事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