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身側的少年,並未有與其他人不同之處。硬要找出幾點,就是異於常人的美貌。裹在拖地白袍裡的加百列步伐輕盈,以一種奇異的走姿優雅的徙倚前行。他麵無表情的時候,隻是一個有些冷淡的普通少年罷了。這讓原容想起幾年前,一切都還未變得那麼糟,加百列還是年少盛名、未走下神壇的時候。周圍的同學全瘋魔上癮般迷戀他。海報,明信片,貼紙,最新出的專輯,亂數流行於青少年群體中,如果誰說沒聽過加百列曼洛尼斯的歌,簡直標上異類標簽。但那個時候,他麵上的神情,好像也是這般平淡清冷。現在想來,原容那時不隨波逐流追星的原因,似乎就是因為這股冷漠的神情。漠然的、孤高的,站在世人無法觸及的高度,無人理解,也無人窺視過人皮下真正麵容的輕蔑,與寂寞。當年被通緝後,粉絲們有落井下石,痛心疾首的,也有不敢置信,堅持加百列被警方當替罪羊的。隻有原容,覺得電視播報的路邊監控拍攝下,加百列逃亡時被錄下的影像,比以往的他真實不少他的麵容明顯疲憊粗糙許多,失去了鎂光燈下神眷般的光澤,可他的神情是那樣輕鬆釋然。注意到原容細微打量的目光,加百列回頭,望來的藍眸,好似夏季又高又遠、舒適愜意、沒有風的那片平靜碧空。他輕輕地問:“怎麼了?”“沒什麼,”原容低頭,勾出一個微笑,“隻是覺得,你和我想象中一樣。”這輪到加百列挑起眉毛:“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模樣?不可一世的大牌明星,還是窮凶極惡十惡不赦的食人魔?”“就是這幅模樣。”原容定定的望著他微卷的金發,在黑暗裡,那陽光般的金色有些黯淡。二人相顧無言,快速高效的搜過幾排書架,又拐向下一行。加百列突然開口。“現在想來,那些顛沛流離,每日如下水道老鼠苟且偷生,四處躲藏,一點風聲鶴唳就令我膽顫心驚的日子,反倒讓我無比懷念,”他麵容平靜的,好似在闡述人生理念版說著,定定望向原容,“是不是很難理解?放著光鮮亮麗的日子不過,反倒要不遺餘力的讓自己陷入更糟境地。”被他看向的人輕輕眨了眨眼。這個亞洲麵容的少年身形不高,比他矮過一指,眼型是眼角微垂的桃花眼,精雕玉琢的模樣,皮膚是陶瓷般嫩白,這讓加百列想起教堂陳列的陶瓷小天使的模樣。更讓加百列感到微妙的,是他波瀾不驚的麵容。所有人見到他,即便再強偽裝,也會不自覺泄露出一絲真實神情恐懼、輕蔑、震驚、驚豔,甚至邪欲。可這個少年沒有。就像見到老朋友那般自然而習以為常,仿佛在他麵前不是人們口中可怕的食人魔,而是剛認識的新鄰居。那雙波瀾不驚的鴉黑色的眸子下,似乎潛藏著什麼可怕的、未曾蒙麵的巨大怪物。他與我,興許是一類人。在加百列思緒萬千的檔兒,原容輕輕開口。“不知你是否聽過,中國一句古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大致是說,憐憫魚枯燥無趣的一生的人,不一定懂得魚的樂趣,”他抬起頭,對上一如既往冷清的藍眸,輕輕說道,“所以,我想,比起套著沉重苦悶的精致麵具,你更喜歡露出皮囊下邪惡麵容的自由,不是嗎?事實上,我很欣賞你。你沒有選擇禁錮心中最真實的惡,而是毫無保留地,把你所有的,人們迷戀為之發狂的美好全數撕破雖然你造成了無比巨大、不可原諒的罪,但你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不會因為失去自我而迷茫度過。”說罷,他微微笑起來,對上加百列終於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雙眸:“當然,我從未、也不會把你當做好人,你犯下的罪孽幾輩子也償還不清。但……我欣賞你是個找到真我的人。”真我……嗎。一股暖流滑過幾近多年未曾因他人躍動過的心臟,加百列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投入在找書中。四個人一同行動,動作是很快的。但上天似乎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當原容和加百列結束東區的搜尋,遠遠望見在玻璃長橋上等候的奧德倫特、拜勒錫和不安的花枝玉後,臉色有一瞬間猙獰。1897年內,竟沒有目標書籍。是哪裡出了錯?“你們那也沒有?”花枝玉忍不住詫異出聲,“確定都找過了?”原容難為的點點頭:“1897年出版的書不算多,十幾個書架。我和加百列從1896年末尾翻到1898年開頭,沒有紕漏。”暗金色頭發的高大紳士也微微頷首:“西邊確實沒有。”五人麵麵相覷,一時神色各異。加百列和拜勒錫都再次查看遍C組提示,確認無誤,時間給出的就是1897年。太奇怪了,為什麼會這樣?眼見著倒計時跌破了十分鐘,毫不留情的一分一秒走,花枝玉這個心理素質略低的,已然頭頂冒汗漏失一個任務倒沒什麼,但若陣營任務與單人任務掛鉤……這個賭無人敢賭。樓下尋找借書處的二人也察覺情況不妙。“奇怪,一個小時快結束了,他們還沒完成?”希格璐恩突然停步,不確定的問那個明顯腦子好使許多的黑發女孩,“不會出事了吧?”池疏點開麵板,倒計時走到了9分鐘。抬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寂靜的黑暗,包裹了內外塔全數輪廓,隻能看到半空中隱隱約約反光的玻璃長橋。她雖也忐忑不安,依舊安慰道:“相信他們吧。現下咱倆擔心也沒用,先完成咱們的任務。”。白百合燈一如既往散發柔和的,視物不那麼清晰的昏黃光,看久了,隻教人心煩意亂,頭腦發脹。原容揉揉高壓下微痛的太陽穴,一便捏捏鼻梁,讓自己清醒些。他的視線掃過14層休息室裡,與22層風格截然不同的裝飾畫。這幾幅畫年代明顯更加久遠,多是人像,其中一幅明顯憂鬱藍調的筆觸,原容心覺眼熟。加百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了然:“典型梵高的自畫像。筆觸與色彩總是這般特彆。”原容點頭:“其他畫似乎並非出自他手。”聞言,沉思的幾人紛紛抬頭,之前精力一直不在這上麵,這才有功夫打量這掛滿裝飾畫的牆。這一打量,就發現了端倪太雜亂無章了。與其說裝飾,烘托氛圍,倒不如說是隨便掛了幾幅畫堆積在一起。梵高憂鬱自畫像,其他名家繪製的貴族肖像,甚至有一副農間勞作像,怎麼聯係也想不出設計師想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