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眼眶微濕,許久之後才在沈傾眉心落下一吻,啞著嗓子回應,“我不後悔。”
多年苦痛,多年孤苦,沈傾是他唯一的救贖,他怎麼會後悔呢,又怎麼舍得後悔呢?
他隻是愧疚,讓她一次又一次地陪他墜入凶險之中。
抬手抹去眼底即將湧出的晶瑩,沈傾抓住陸晏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小腹處,展顏一笑:“阿晏,未來要給我們賺路費的那個就在這裡,你感受到了嗎?”
掌心傳來微熱的溫度,陸晏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沈傾的話中之意,眼底帶著濃濃的震驚之色,“皎皎,我們……有孩子了?”
沈傾點頭,眼底滿是將為人母的喜悅。
陸晏將沈傾抱的更緊了些,隻覺得那顆因為陸庭煜而泛起陣陣寒意的心臟又稍稍多了幾許溫度。
“多久了?”
“大夫說,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陸晏神色凝了凝,還有九個月,他會用手中長劍為他和沈傾的孩子鋪就一個安穩平和的未來。
哪怕,長劍所指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
翌日,沈傾再醒來的時候,陸晏已經不在枕邊,一旁的床褥也早就涼了下去,陸晏應該離開很久了。
沈傾朝著門口輕喚一聲,蟬衣從門外走進。
“陸晏去哪了?”
蟬衣麵帶疑惑,“王爺去上朝了。”
這下,不僅是蟬衣疑惑,就連沈傾也怔住了。
上朝?靖安王府早就遠離朝堂,陸晏自承襲爵位至今也從未有過上朝的念頭,怎麼突然就有了這般想法?
稍稍思索片刻,沈傾便想清楚了陸晏的意圖——他想參與朝政,想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為他們謀出一條生路,這一次,陸晏賭的是楚淩淵。
想明白之後,沈傾沒有繼續提及此事,而是讓蟬衣囑咐膳房熱著膳食,等陸晏回來的時候再用。
早朝的時間是卯時,靖安王府離皇宮雖然不算遠,但加上梳洗穿戴朝服,陸晏最晚寅時過半也就起了。
聞言,蟬衣忍不住輕笑出聲:“王妃和王爺真是心有靈犀,王爺上朝之前也是叮囑了奴婢早膳的時候要給您加一盅補湯呢。至於王爺的膳食那邊王妃也可放心,奴婢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說完,蟬衣又給沈傾添了一層厚厚的外衫,一邊給她穿衣一邊叮囑道:“王妃如今是雙身子的人,這幾日天氣又寒,可要注意保暖些,千萬不能凍著了。”
沈傾笑著點頭,不由得打趣道:“之前就愛嘮叨,現在更愛嘮叨了,活像個長著少女麵的小老太太。”
聽沈傾這麼一說,一旁正在整理床褥的海棠不由得失笑出聲:“王妃這形容也屬實太過形象了些。奴婢也發現了,自從蟬衣姐姐嫁給離澤統領後,是愈發的操心了。”
一旁的木槿無縫接下話茬,“那怎麼能一樣呢,離澤統領自是最喜歡被蟬衣姐姐嘮叨的,前幾日我還見離澤統領滿臉寵溺的聽著蟬衣姐姐凶他穿的少呢。”
“你們!”屋中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過幾句就把蟬衣說的臉紅了,羞澀的跺跺腳然後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見狀,沈傾幾人卻是笑的愈發開懷了。
沈傾用過早膳的時候已經將將巳時,陸晏卻是還沒有回來,閒來無事,沈傾便帶著蟬衣和木槿去後花園賞梅了。
至於海棠,昨日才和陳姨娘學了些繡花的針法,現下正琢磨著給沈傾腹中的孩子做衣裳呢,見她一臉的心不在焉,沈傾索性也就給她放假了。
府中上下儘是沈傾和陸晏的心腹,所以隻要沈傾不出府,就基本不會有危險發生。
沈傾又被蟬衣嘮叨著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狐裘披風,細軟的絨領將沈傾的脖子捂得暖烘烘的,隱隱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蟬衣倏地想到了什麼,稍稍八卦著給沈傾解悶,“對了,王妃,奴婢偶然發現這段時日離羽統領不時就要到拂衣的小藥房外麵轉一轉,看來也是一副好事將近的模樣呢?”
此時遠在盛京之外的離羽狠狠打了個噴嚏,外加一臉的難以置信:短短五日裡,他一共去了拂衣的小藥房外三次,一次爆炸,兩次被毒,你確定這真的是好事將近,而不是他的小命將廢?
沈傾腳步一頓,離澤性子歡脫中帶著幾絲憨厚,拂衣則是沉悶中帶著幾許執著,是實話,沈傾屬實不太能想象的到,這兩個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會是個什麼場景,應該……挺有意思的吧?
於是沈傾輕咳一聲,裝作一副很是看好的模樣,“這樣啊……拂衣和離羽的年紀都不小了,也確實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不過離羽心思單純些,若是可以的話,你們記得暗中幫幫他。”
蟬衣鄭重點頭,“王妃放心吧,奴婢和離澤都會暗中幫忙的。”
木槿看熱鬨不嫌事大,“蟬衣姐姐,我也來,府中已經好久沒有過喜事了,拂衣姐姐和離羽統領很是般配呢。”
沈傾不由得挑眉,很久?她記得上個月蟬衣和離澤才舉行過婚禮吧?
不過木槿既然這般說了,沈傾也緊跟著稍稍催促幾句,“木槿啊,你和海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有心儀的男子,就同我說,我給你們做主。
當然,眼光一定要擦亮些,我雖然想讓你們每個人都找到好婆家,但也要細細審查一番才行。”
沈傾本來是想再加一句“尤其是像穆子謙那樣的就想都不要想,我必然是不能放你們賣身契的”,不過轉念一想穆子謙都死了那麼久了,突然提起來怪失禮的,索性也就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看熱鬨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木槿不由得稍稍擰起了眉,“王妃,奴婢隻想跟著您。”
沈傾衝著她笑,“待局勢安定,我和阿晏是要離開盛京的,相比於一個人苦守在王府,兩個人一邊過日子一邊等豈不是更舒坦些嗎?”
木槿不說話了,因為她覺得沈傾說的很有道理。
沈傾溫和的目光從木槿身上掃過,最後轉向前方,海棠木槿都是跟了她幾年的,所以沈傾自然也是希望她們都能有個好歸宿的。
陸晏是巳時末的時候回來的,同時還帶回來一個讓人震驚不已的消息——
早朝之時,皇帝突然吐血,如今已經徹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