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糖糖到底是不如幾人心理承受能力強大,她聽了崔子衿的話,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不可胡言。”崔國公心下雖是讚同崔子衿的話,可並不代表他會選擇支持,他看著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孫兒,眼裡儘是滿意和驕傲,可開口說的話,卻是嚴肅冷酷:“君王禪位,那是皇家內部權力之爭之事。我們作為臣子,此等以下犯上的話,萬不可再說。”
崔子衿麵容間染了急切:“爺爺,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將東嶽領土拱手相讓嗎?”
“孫兒自知所言乃是逆反之語,可孫兒還是要說。”崔子衿直直看著崔國公,“陛下當年在南詔,許諾南詔女帝將東嶽城池相送一事,我們並不清楚雙方之間是否有憑據。”
“且,以陛下的脾性來看,他是萬萬不會與南詔大動乾戈的。”再難聽的話,崔子衿也沒說,他隻是就事論事:“但無論是否有憑據,但從南詔使團提前到來,且人員數量是從前的數倍之多,他們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一味地退讓和服軟,隻會讓南詔認為我東嶽好拿捏,好欺負。”
崔國公聽得心驚肉跳,眼皮狂跳不止,臉上神情緊巴巴的,眉頭亦是緊鎖著。
“表哥。”崔景行站了出來,他迎上崔子衿看過來的目光,出聲分析道:“你的提議,我無疑是第一個舉雙手讚成的人。可你有想過嗎?”
崔子衿麵上的笑意未散,他不解問道:“什麼?”
崔景行一字一句,娓娓道來:“首先,我們這一行人,除了外公一直離政治中心最近之外,我們幾個晚輩這些年都是與政治中心無緣的。且對於幾個皇子,我們亦是不了解。”
“不願南詔占東嶽便宜,逼著許下承諾的陛下禪位,這是很有勇氣和魄力的事。但陛下禪位之後,那個空出來的位置讓誰去做,這又是另一個問題。”
崔子衿聞言一怔,他沒想得這麼深遠。
崔景行將崔子衿反應儘收眼底,他繼續分析道:“若是我們幸運,推上去的新君王是個靠譜的,可麵對計劃落空的南詔,我們有把握新君王有那個魄力和決斷與南詔開戰嗎?”
“若是不幸運,我們推上去的新君王是個懦弱無能還不如陛下的。那麵對討要城池的南詔,隻怕會屁顛屁顛的割城池,然後雙手奉上,伏低做小。”
崔景行見崔子衿聽進去後,他索性一股腦和盤托出最後的話:“這還隻是我們一家人私底下的商議,且計劃之初,我們已經持不同意見。倘若我們統一戰線,僅僅憑借國公府,是不可能讓計劃通行無阻的。我們需要盟友,需要助力。”
“可是,我們能保證拉攏得到盟友嗎?畢竟,從古至今,臣逼君王禪位,那都是大逆不道之事。沒有任何一位臣子甘願冒著遺臭萬年的罵名,去做這沒有任何勝算之事。隻怕我們的計劃還沒得到施展,我們就因為結黨營私,密謀篡位等罪名株連九族了。”
崔子衿已經被崔景行徹底說服。
崔國公一雙眼讚同滿意欣賞的看著崔景行,他這孫兒可以,是個為官的好料子。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崔子衿承認自己的問題,他目光灼灼看著崔景行,眼裡滿是佩服:“景行表弟一席話,實在是讓我醍醐灌頂,請受我一拜。”
“不可。”崔景行趕忙上前扶住崔子衿,他耳朵紅得厲害,“我也不過是從書裡總結得來的經驗和結論,不足之處還有許多,日後還要和表哥好好談妥學習呢。”
神茶看著相互謙虛的二人,不得不感歎:她這二哥,不愧是後來官至首輔,就衝剛才這一番話,未來首輔雛形已顯。
“東嶽與南詔這一仗,是無法避免的。”神茶這個時候開口,她朝崔國公看去,“東嶽的城池,絕對不能給。因此,南詔女帝一定會勃然大怒,派兵攻打東嶽,聲討我們這個言而無信的君王。至於納蘭良翰在南詔為質時的所作所為,亦會鬨得人儘皆知。”
崔國公讚同的點點頭,“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還要盯緊陛下, 以防他為了臉麵和尊嚴,在私底下作出賣國求榮的事來。隻要陛下那裡不單獨召見南詔使團,就不會出現領土被割讓之事。”
“但怕就怕我們的陛下昏庸無能,竟真的將城池奉上!”崔國公隻覺心力交瘁,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疼不已,“我擔心陛下陽奉陰違,麵上哄騙我們這些臣子和子民,私下卻是早和南詔將條件談妥。”
崔國公對於他忠心耿耿的君王,是有了解的。
城池割讓這種事,十有八九是做得出來的。
神茶嗯了一聲,她看著崔國公,“外公,您該見見攝政王了。”
崔國公聞言,他迎上神茶的目光,視線交彙,他什麼都懂了。
神茶見崔國公明白自己的意思後,她轉而看向崔鬆泠,“大哥,東嶽與南詔這一仗,是注定要上演的。我記得你這些年在外遊曆,就是在軍營裡。我相信你對軍營的了解,足以能夠勝任臨危之際,保家衛國之重擔。”
崔鬆泠一時沒能理解過來,他問:“有攝政王在,自然是不怕的。”
“不。”神茶搖搖頭,她目光直直看著還不明白事態嚴重性的崔鬆泠,認真分析道:“南詔此番提前來東嶽,想必私底下已經開始布局。隻怕南詔的軍隊人馬,早已潛伏在湞河以北,隻要陛下這裡出爾反爾,他們就舉兵進攻,殺個措手不及。”
“他們一定會拿著這個把柄威脅陛下,讓其妥協,免百姓受城池攻破之苦。”
“我們要做的,便是趁其不備,做好應對之策。”神茶耐著性子,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但又格外的認真:“你必須帶兵前往湞河駐守著,而攝政王,他不能離開京城。”
崔國公接過話來說:“若是南詔進攻東嶽,你便要挑起大梁,殺退南詔大軍。”
崔鬆泠已經在神茶解釋下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他鄭重點頭:“我明白。”
神茶想到納蘭良翰曾對納蘭祁夜做的那些事,她斟酌之後,啟唇道:“外公,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將納蘭祁夜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