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天兵(“天兵”:參見《新約?路加福音》第二章第十三節:“忽然有一大隊天兵,同那天使讚美神說,在至高之處榮耀歸於神,在地上平安歸於他所喜悅的人。”天兵由天使長率領,天使長在此處共有三位,按品位次序而上:拉斐爾居末位,故最先出場;米迦勒居首位,由他結束歌唱。這個次序首見於狄奧尼修斯?阿依俄帕吉塔的《天堂聖秩》,但丁的《神曲?天堂》在這一點上亦以此為根據。)。後跟梅菲斯特費勒斯。”“三位天使長上。” 太陽按照古老的方式在兄弟天體(“兄弟天體”:指其他星球。)的賽歌中轟鳴,她以雷霆般的步武完成著既定的旅程。天使們一見她元氣勃勃,雖無人能探測她的深淺;不可思議的崇高功業正像開天辟地(“開天辟地”:原文為“第一天”,指上帝第一天開天辟地,分出晝夜的“崇高功業”。)一樣莊嚴。快到難以想象地圍著旋轉;天堂的光明正與深沉而可怕的黑夜交相替換;大海從深邃的岩底泛起,浩浩蕩蕩地四下奔騰,岩石與大海接著被卷進了永遠迅速的天體運行。 而陣陣狂飆從大海到陸地又從陸地回到大海競相咆哮,憤怒地在四處形成了一副效應十分深刻的鏈條。那邊一道毀滅性的電閃照亮了道路以待霹靂(“照亮了道路以待霹靂”:破壞性的電閃為雷鳴開路。);可是,主啊,你的使者(“使者”:希臘文“天使”的直譯。)仍崇敬你的時日之輕盈的推移。 天使們見了便元氣勃勃,雖無人能探測你的深淺,你所有的崇高功業,像開天辟地一樣莊嚴。 你再沒有什麼要同我聊聊?你來總是為了發發牢騷?難道你永遠覺得人世間一無是處? 是啊,主!我發現那裡糟糕透頂,依然如故。人們悲慘度日,甚至使我不勝憐憫;我簡直不想去折磨那些可憐的生靈。 你可認識浮士德? 那位博士? 我的仆人(“我的仆人”:參閱《舊約?約伯記》第一章第八節:“耶和華向撒旦說,你曾用心察看我的仆人約伯沒有?”)。 當然!他侍奉您非同一般。人間的煙火這蠢貨一概不沾。心神騷亂使他好高騖遠,他多少明白一半自己的瘋癲;他想摘天上最美的星鬥,他想尋地上最高的樂趣,可遠遠近近滿足不了那深處激動的心曲。 縱然他現在侍奉我有點混沌,我將很快把他引向清明。小樹發青,園丁就會知道,花與果實將裝飾未來的光陰。 您賭點什麼?您肯定會輸掉,如果您允許我把他慢慢引上我的大道! 隻要他活在人世間(“隻要他活在人世間”:也就是說,人活一天就要接受一天的考驗。),你要試一試我不阻攔。人隻要努力,犯錯誤總歸難免(“人隻要努力,犯錯誤總歸難免”:名句。人不怕犯錯誤,但怕不努力。)。 那就謝您了;因為我從不願同死人糾纏。我最愛豐滿鮮嫩的顏麵。我不會在家裡接待一具屍骸;它之於我,猶如老鼠見貓一般。 好吧,隨你去吧!去誘引那個靈魂脫離他的源頭(“源頭”:指神賦予人的不斷努力向上的天然本性。),隻要你抓得住他(“隻要你抓得住他”:隻要你能掌握他的本質,從而施加影響。),就把他隨身拽上你的歧途,到你不得不交待的時候,你就會含羞帶愧地承認:一個善人即使在他的黑暗的衝動中,也會覺悟到正確的道路(“一個善人即使在他的黑暗的衝動中,也會覺悟到正確的道路”:此二句概括浮士德自強不息的一生。)。 好吧!是非分明不會拖得很久。我毫不為我的賭賽發愁。如果我達到目的,就請您允許我鼓起胸膛把凱歌高奏。讓他一輩子去啃塵土(“讓他一輩子去啃塵土”:參見《舊約?創世記》第三章第十四節:“你必須用肚子行走,終生吃土。”蛇是人的第一個引誘者,後來變成了魔鬼,故梅菲斯特尊稱她為“姨母”。),而且甘心情願,像那條大名鼎鼎的蛇,我的姨母。“天界關閉,天使長散開。” “(獨白)”我願意時不時見一見這位老頭兒(“這位老頭兒”:梅菲斯特對天主的親昵而調笑的稱謂。),當心不跟他鬨彆扭。一位偉大的天主同魔鬼本人講話,竟這麼富於人情味,實在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