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一個內地人的故事(1 / 1)

主任對我說:“我留用您,純粹是出於對您可敬的父親的尊重,要不然您早就從我這兒滾開了。”我回答他說:“大人,您認為我會滾開,未免過獎了。”這以後我就聽見他說:“把這位先生帶走,他惹得我冒火。”過了兩天光景,我就給辭退了。自從我被人看做成人以來,我照這樣更換了九次工作,這使得我父親,一個城市建築師,十分傷心。我在各式各樣的機關裡做過事,可是所有那九種職務卻彼此相像,就跟這滴水和那滴水相像一樣:我總得坐著寫字,聽愚蠢的或者粗魯的訓斥,等著革職。我去見我父親的時候,他正靠在一把圈椅上,閉著眼睛。他的臉又瘦又乾,胡子剃光的地方顏色發青,如同一個天主教年老的管風琴琴師,臉上現出謙卑的、聽天由命的神情。他沒有理睬我的問候,也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說:“要是我那親愛的妻子,你母親,如今活在世上,那你的生活就會成為她經常苦惱的源泉。她死得這樣早,我看倒是天賜之福了。”他睜開眼睛,接著說,“請你教一教我,你這倒黴的家夥,我拿你怎麼辦呢?”從前我年紀小的時候,我的親人和朋友都知道該拿我怎麼辦:有的勸我去參軍,有的勸我進藥房,有的勸我進電報局,可是現在我已經滿了二十五歲,兩鬢甚至出現了白頭發,我已經參過軍,做過藥劑師,進過電報局,人間的一切工作我好像都已經乾完,彆人就不再勸我,隻是歎氣或者搖頭了。“你對你自己是怎樣想的呢?”父親接著說,“一般年輕人到了你這種年紀都有牢靠的社會地位了,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沒家沒業,窮叫化子,吊在你父親的脖子上靠他養活!”照例,他接著講到現在的青年人都在自取滅亡,因為他們不信宗教,卻相信唯物主義,過分的自高自大,還講到業餘演出應該加以禁止,因為這種東西引誘青年離開宗教,放棄自己的責任。“明天我們一塊兒去,你要跟主任賠罪,答應他以後勤懇地工作,”他最後說,“你一天也不應該沒有社會地位。”“請您聽我講一下,”我悶悶不樂地說,我對這種談話根本不存一點好指望,“您所謂的社會地位是用金錢和教育換來的特權。沒有金錢和沒受過教育的人靠體力勞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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