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夢中的婚禮(1 / 1)

之後,她對在顧亦北和段淮之間猶豫不決的杜曉說:“放過自己,天下無敵。”那一瞬間,心裡是輕鬆與苦澀並存的。或許無論如何,都會掙紮。可在這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一刻,站在空中露台上的人,是顯得這樣渺小,何況是那些繁複的不值一提的情緒。杜曉如被她點醒一般,準備去接受段淮的求愛,開始另一種生活,她則望著身邊的袁深,清清淺淺地笑。袁深接過她手裡的杯子,放在托盤上,再連帶著一起擱上旁邊的白色圓桌。他走到她身旁,展臂環過她腰。外麵的音樂、嘈雜、紛擾都離他們那麼遠,因而就連兩人之間的沉默都帶著默契,直到天際突然有璀璨煙花灼目閃爍,陽一一才輕笑一聲:“我真是以德報怨,以前段淮那樣對我,我卻勸著他心愛的女人投奔他的懷抱……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袁深緩緩的應了一聲,他對段淮不熟,對杜曉也隻知道她是一一的表妹。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懷中之人的身上,所以並不太在意他人的結局,不過暴風雨前的這場盛大的煙花那足以讓人驚歎的美,卻讓他想起了其他事情。陽一一也沒管他的走神,自顧自地甜美笑著說下去:“小袁,你果然是天使般的存在,看把我教育的多麼良善。”他側過身吻吻她的額際,將她抱入懷裡:“所以,一一,你會覺得在我身邊是在天堂嗎?”煙花爆破和散開的聲響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轟隆軋過,可她卻將他溫言細語的話聽的無比真切。她回抱住他,同樣低聲地回:“是啊,原來天堂是這麼個模樣。”袁深不再說話,隻是更緊,更緊地收攏懷抱。仿佛要將她嵌入骨子裡。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默默付出不計結果,可原來所有付出能換來回應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她能感受到他所給的幸福,是這樣讓他喜不自勝的一件事。約半分鐘後,他突然鬆開懷抱,拉著她手走進宴會廳,直直走到樂隊伴奏所用的黑色鋼琴邊。陽一一笑著看他坐下:“你要為我彈琴?”袁深揚了揚唇,修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仿佛是為了平息指尖因為激動或其他所造成的顫抖,他輕輕地吸了口氣,再敲響琴鍵。樂曲如雲般流暢華美,洋溢著讓人不自覺微笑的幸福與快樂,又神聖得如置仙境般的夢幻之中。宴會廳的人很多都被外麵的煙火所吸引,他們有的知道這是段淮擲千金來逗美人一笑的壯舉,有些乾脆認為是晚宴的一個環節,紛紛湧向外麵觀看。剩在宴會廳的人則如此時的陽一一般,全然被袁深的琴曲蠱惑。有情人之間紛紛互視一眼,愛情在心裡綻開的一霎,帶動心跳的驟然加速,如此夜烙在他們此生漫長記憶中的奇妙感悟。“夢中的婚禮?”琴曲結束,陽一一從沉浸的夢中蘇醒,羞怯地對上袁深情摯意滿的視線,竟也有了血液升溫的感觸。“嗯。”袁深牽起她手,帶著她坐在琴凳上。依舊是寡言孤僻的男孩,許多情緒都不知道怎麼用言語表達,而會說的,都已經說過許多次。他不怕再說,卻擔憂她聽得不耐煩。隻有借用鋼琴來告白,他最得心應手。而他在音樂上和她這般靈犀相通,他也明白,她一定能聽得懂。他看著陽一一如畫一般柔美的側顏,低垂螓首的樣子顯示出她一兩分的羞澀與無措,小小薄薄的嘴唇輕輕顫了幾次後,才糯著聲音問他:“你在向我求婚嗎?”袁深抿了抿唇,緩緩搖頭:“我沒準備戒指。”“你以為我稀罕鑽石?”陽一一笑了,過了會兒又繼續說,“你現在就是結草做環,我也願意。”袁深眸間有深深的震撼,他握住她纖若無骨的手,“不行,一一,我要給你最好的。”陽一一本想打趣問他認為什麼是最好的,轉念想到他家裡,就默了幾分:“是不是他們不同意……”“還有些事沒處理好,”袁深搖了搖頭,再度緊了緊她的手:“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陽一一知道他在感情上內心深處暗藏的自卑,因為覺得她珍貴,甚至覺得她跟著他是勉強之下做的第二選擇,所以更要將所有好的給她,更不會讓她在他這裡受半點傷。他在此事上完完全全的苛求完美,陽一一卻無從指責他的小心討好,隻是心裡暗暗罵自己是個人渣,也隻有小袁才會視她如珠如寶,百般嗬護。她伸長左手去戳了戳他右手背最明顯的那條狹長傷疤,用這種近乎可愛的方式化解心裡的繁複情緒,隨後指腹輕撫那顏色偏淺的疤痕,她笑笑:“在我看來,雖然沒辦法超乎常人地完美演繹那些難的要死的曲目,你的手依舊和以前半分差彆都沒有,因為他們還能彈出最最動人的曲子。”袁深低眸,看著她指尖,忽然笑著說:“還足夠教未來的孩子彈琴。”陽一一眼睫毛快速地撲閃了兩次後,狠一戳他手背:“肉麻。”隨後坐直背脊,手指也落在了琴鍵上。《夢中的婚禮》經她演繹,又是另外一番味道。他很高興地在她琴音裡聽到了陽光和開朗。陽一一因為坐的很偏,無可避免地彈錯,便極嬌蠻地使喚他:“坐過去些。”袁深沒有依她,反而是在她彈錯的時候清清爽爽地幫她計數:“一次,兩次,三次……哎,四次……”陽一一想生氣,卻繃不住臉的想笑,伸了腳去踹他,他躲開,她繼續踹,於是分心之下,彈錯的更多……直到他微眯著眼輕聲感慨一句:“一一,你好有作曲天賦,這新曲子聽上去真不錯。”“滾開!”兩個人笑鬨著,渾然忘了下麵其實還有許多賓客。他們大多含笑注視著兩人,或者受到他們的感染,自己去說自己的情話,或者保持著好心情也再接著去談自己的事情……隻有一個人,坐在角落隱在光影下的沙發上,沒有笑,沒有說話,手中的紅酒杯無意識的緩緩晃著,隻靜靜看著十來米外的台上,準確的說,是坐在外側的陽一一的側臉上,她唇邊肆無忌憚綻開的燦爛笑容上……她……居然……在彆人身邊……笑的這麼幸福?對著他,她也有笑的甜蜜的時候,可甜蜜背後總有深藏著的哀傷與膽怯,像是開心與感動不足一瞬,她就會絕望而理智地想起悲傷的處境與結果。不怪她。不怪她沒有蠢到喪失理智飛蛾撲火,卻怪自己沒有主動將她燃儘,或者就乾脆狠下心殺了她……至少,不會看到她在彆的男人身邊快樂無憂的模樣。紀離,看見這樣的笑容,你還能篤定她不愛袁深?也許,那樣有野心的她,對你也真不過是沒有得到過的不甘心,對袁深才是……他已經無法想下去。除了想讓她痛。想讓她在自己身下痛到哭泣著求饒……那樣,會不會有自己心頭痛楚的十分之一……視線突然被一張精致的臉擋住,是哪個不知趣的女人在此時向他邀舞,羞怯之下帶著幾分對他一定會答應的自信,伸出手問他:“紀總,不知道我可有這個榮幸?”“讓開。”女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拒絕,於是短暫的石化後,呆愣著問了句:“什麼?”紀離閉了閉眼,似是無法容忍眼前女人不識趣的愚蠢,再次出聲的時候,語氣更冷,卻字字清晰的可怕:“我說,不想死就讓開。”女人本能之下是害怕,可轉眼有些不服氣,大概是準備罵一句什麼,卻眼睜睜看著眼前雕像一般靜默英俊的男人,生生捏碎了手上的紅酒杯。暗紅色的酒液和著鮮血順著手背手腕快速地滑落,在湖藍色的襯衣口浸開一灘安紫色痕跡,女人既恐且驚地失聲尖叫,引來旁人的矚目,就連那亂的很有序的琴音也停了下來。紀離從容站起身,揚長而去。仿佛他不是驚擾了現場情緒的罪魁禍首,甚至冰冷的視線也沒有在台上再停留片刻。唯有指尖滴落的血,隨著他步出宴會廳的步伐,墜落在地毯上,留下暗色的圈。本來試圖搭訕的女人,在旁邊閨蜜的安慰下逐漸回過神來,為挽回麵子般喬裝不屑的說:“誰說紀離是香港風流得最有品的?有品?瞎眼了吧。流字去了,瘋差不多。”陽一一在台上也看到了紀離冷硬似鐵的背影,女人的譏嘲也隱約聽進了耳中,她怔怔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等到袁深開口相問時才匆匆回神,掛起蒼白微笑搖了搖頭:“沒事,沒事……”短暫的風波並沒有阻礙時間快速前進的步伐。紀離再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或許是他徹底放棄,也或許是她將自己鎖在家裡不問世事。她和袁深之間的感情依舊細水長流溫溫吞吞著,日子平靜又安詳。很快,夏去冬來,又到了聖誕節。袁深白天有會,陽一一無心錄歌,中午吃過飯便趕走了想做電燈泡的太滬,拿出已鑽研了好幾日的菜譜勾勾畫畫。她一定要集這半年所學之大成,做一頓驚天地泣鬼神的浪漫大餐出來。兩點開始動手準備配菜,四點開始準備主餐,熱身運動就煎廢了十來塊上好牛排,送去鄰居家喂那隻一見她就歡喜異常的大狗。最後隻留下兩塊,她咬咬牙,準備等袁深回來再做,有人盯著火候總不會錯。快到六點鐘的時候,魚唇湯已經熬得很有感覺,她嘗了嘗,心花怒放,心想至少有湯能夠拿得出手。而轉而,看到天□晚的落地窗外,居然飄起了片片晶瑩雪花。這和兩年前的聖誕,真是截然不同的氣候。可真美呀。她心滿意足地又嘗了一勺湯,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是正在準備的專輯裡,他為她寫的歌。她手忙腳亂丟開勺子接起來,笑嘻嘻地問:“開完會了?”“嗯,在回家的路上,還有兩個路口……”說到這裡,袁深笑著垂首,打開副駕駛的門,將手上的蛋糕盒子小心地放進去,也刻意停下了語聲。“那你是不是在買那家的芝士蛋糕!?”陽一一對離家兩個路口外的蛋糕店真是非常熟悉,她身上最近貼上的七斤肥肉,估計有一大半都是那兒做出的突出貢獻。“剛買好,”袁深的笑聲傳過話筒,依舊清澈的悅耳,“不過一一,你每次毫不掩飾地喜歡這家蛋糕,把我的手藝拋棄的乾乾淨淨的做法,其實挺殘酷的。”“他家隻有芝士蛋糕勝過你,其他的你完勝呀!”陽一一笑著辯駁,“而且我是舍不得你在外麵那麼辛苦,回來還要給我烤蛋糕。”袁深坐進車裡,係好安全帶,又看了一眼蛋糕盒子,再從懷裡找出一個小巧又精致的天鵝絨首飾盒,打開看了眼,鑽石璀璨耀眼的光芒,讓他心裡滿當當的很充實,“一一……”他連聲音都不自覺放緩放輕,隨後又笑了笑,“今天很開心。”“開心什麼?談成了一大筆生意嗎?”陽一一蓋上湯的鍋蓋,又打開,小心翼翼的,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品,怕被人覬覦,也怕自己看不見會突然消失,因而追問的時候並沒太過腦子。為她那單純的想法,袁深輕聲笑了。其實是因為他終於解決掉了那些阻力,也從父母那裡得到了認同,他們在邀請她什麼時候和他一起回次袁家大宅。他終於可以娶她了,讓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堂堂正正給她全天下最好的。陽一一關了火,忽然意識到半天沒有得到答複,於是納悶地又問了聲:“怎麼了?”袁深整理了下情緒,發燃了車子,緩緩開往十來米外的停車線前等紅燈:“回來說。”“哦。好啊好啊,你快回來!”陽一一迫不及待要顯擺自己的手藝,於是也急聲催促。“一會兒見。”“會兒見。”她笑著應完,正要掛電話,卻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聽筒那邊炸過來。隨後電話就斷掉了,急促的“嘀”聲幾乎要催斷她的魂。鍋蓋“嘭”地砸在地上,陽一一晃了幾下,才扶住一邊的牆壁勉強站穩。那聲巨響是什麼……她不敢再想,隻張嘴猛烈地呼吸幾聲,調轉身子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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