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空蕩蕩的荒蕪,她也有些說不清自己是不是終於有些後怕……後怕於這孩子或許真的是紀離的,畢竟自己和他前後兩次,他從沒有要主動避孕的意思。也許她的確是該小心些,不然這個女人的今日可能就會是她未來的下場。而又或者,是乾脆感慨於自己對此的漠視,那畢竟也算是條生命,卻沒引起她任何同情心或彆的情緒,就像在看一場並不動人的戲。可是,感慨又能改變什麼呢?這樣的情緒,隻會給自己添些不必要的煩惱罷了。從跟紀離那一刻起,她不就該明白他麵上溫柔多情,實際最冷情不過?那隻煙後,走廊上也再沒有多的動靜。又待了會兒,紀離才複牽著一一回去,這桌的三個男人都在隔壁桌圍觀女人們打牌,見他們回來,陳市最先問了句:“解決好了?”朱煜也斜斜瞥過來,接連搖頭:“真是冷血絕情手段殘忍哦,也不怕損陰德。”“朱煜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讓她生下來呢?”紀離輕笑,“生下來認你做個乾爹也不錯,畢竟它能來到世上該全感謝你,是吧?”陽一一在心裡“Bingo”了一聲,果然是朱煜給安排的……而今天這一出看來也少不了他的功勞。一開始,陽一一便猜測朱煜在跟紀離爭生意,如若為此,有意在幾位官員……尤其是頗厭惡此等事且最能說得上話的亞姐麵前,毀壞紀離形象倒也解釋的通。但如果不是為了生意,這般處處刁難是……為了女人?莫非朱煜情之所衷被紀離橫刀奪愛?這樣想也不無可能……即使是原本愛慕朱煜的她四姐,若是遇到紀離,應該也會轉而喜歡上他的。畢竟,人比人氣死人,原本朱煜放在人群中也算耀眼的佼佼者,可經紀離一比,就全失了光華。不過她想的這是什麼狗血的劇情?在她腦補不息的時候,陳市已經充當和事老,招呼大家繼續回到牌桌邊打牌。牽著她的手一動,陽一一方回過神來,一凝神便正好對上紀離浸著淡淡笑意的視線,又是一愣,隨即也若無其事抹開笑顏。“不舒服?”紀離溫聲問她,停了停又說,“臉色不太好。”陽一一搖頭否認:“沒有呀,隻是有點困了。”困倒是真的,昨晚折騰的實在太晚了,今天渾身也懶得厲害。“稍微耐心等會兒,最多再幾圈就走。”紀離先讓她坐下,自己才繞到椅子邊。陽一一彎起眼角眉梢:“陪在你身邊,哪有不耐心的?”“果真是人長得漂亮,說的話也漂亮,”朱煜聽見了又在對麵放冷箭,一邊理著自己手上的牌,一邊用殊不正經的眼神打量著陽一一,“就是記得彆放太多真心啊,美人。我們紀總可是最會傷人心的,有朝一日他喜新厭舊再不要你,身心俱損,才是真不劃算。”陽一一玩著自己的頭發,對朱煜勾勾唇角,溫溫一笑,並不回擊,她的坦然和淡定倒讓朱煜覺得無趣。鄭廳此時笑嗬嗬地說:“小朱這是在煽風點火,可不對啊。我看紀總就真是個有豔福的,人家小姑娘自己願意的,你這是嫉妒呢?”“我是嫉妒啊,”朱煜打出一張牌來,“眼看著跟著的男人這樣無情地對前任,也不知道害怕自己某天會遭受同樣命運的傻女人,我是最喜歡不過的,可惜名花有主喏。這樣吧,美女,要是有天紀離不要你了,來跟我,保證比他對你好十倍。”陽一一先是瞥了眼始終淺淺笑著置若罔聞的紀離,再慢悠悠地說:“真是受寵若驚。”“我也是,”紀離一揚唇角,纖長手指拾起朱煜打來的那張九條,“清一色龍七對的天叫牌,第二手就有人送上門來。”朱煜看他攤牌,先是目瞪口呆,隨後就火了:“紀離你有本事天叫這麼好的牌,有本事自胡啊!”“也好,你剛好打在龍上,我不胡你,隻算杠了如何?”紀離並好四張九條,再去取了張牌,看到是張六條之後,表情疏淡地聳聳肩,“不好意思,朱總,清一色杠上花加番等同先前清龍七對,還需要多收你一個杠錢和自胡加分。”朱煜整整傻了十秒,將牌一掀都快哭了:“紀離你……作弊!”陽一一其實也有些傻眼,這麼好的手氣,是才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後,該有的樣子麼?是老天無眼,還是老天也覺得朱煜更欠扁,更需天收。最後這牌局的下半場,紀離可謂收獲豐碩,而這收獲裡,百分之九十八都來源於朱煜。朱煜也是越戰越不服輸,越不服輸越輸的洶湧不息……直至他的跟班也麵露不忍的,在輸紅眼睛的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他才不情不願地勉強作罷收手。因為有官員在場,不便直接現金,都是記賬換的籌碼。最後結下來,朱煜將現金付給了陳市和鄭廳,則給紀離開了張支票。而當他交支票給紀離的時候,陽一一都能看出他牙齒咬得死緊,恨不得咬紀離一口。輸給最不想輸的人,大概是會有這樣的感覺。陽一一看著他那又憤怒又無計可施的表情,就想到了以前陽家那隻阿拉斯加雪橇犬,被幼時調皮的陽拾叁欺負的沒奈何時的炸毛樣子。紀離接過支票轉手就給了一邊正滿腦子大狗的陽一一,還愉悅地說了句:“朱總一諾千金,說了會對你好,便特意輸給你的。”陽一一忍俊不禁地接過,也沒看數額就疊了起來,心裡在想紀離真是不忘往彆人傷口上撒鹽,麵上卻噙著笑輕巧地一起落井下石:“謝謝朱總打賞。”朱煜眼中放出支支利箭,抿緊嘴唇深深地呼吸,片刻後猛然起身,轉向陳市和鄭廳,堆起笑臉送人去了。陽一一和紀離跟著出去,也一同應酬了幾句,待所有人走後,才上了阿輝所開的車。車一啟動,陽一一就輕輕笑出聲來。紀離也彎唇,“那麼開心?”陽一一向他靠過去,微微眯起杏眼說:“今晚真是見識了你另一麵。”“哦?”紀離的神情表明他很有興趣聽下文。“嗯……原來我們紀總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呀。”陽一一細細地看進他那無儘深邃的眼眸,笑的如狐狸一樣,狡猾又嫵媚。紀離笑了:“跟他……沒必要一再忍讓這麼客氣。”陽一一本來也看出,紀離並不特彆在意今晚的宴會,換句話說,晚上列席的人,他並不看入眼裡。哪怕陳市和亞姐,他也不過是客套的尊敬,而不到需要敬畏和討好的地步。由此,對朱煜更是不用客氣的……但也許就是他這種不必客氣介意,反而讓朱煜愈發惱火,要知道辛苦謀劃一場,原本預計重創敵手,卻不過是皮毛之癢,全不在乎。“朱煜結婚了沒?”陽一一忽然開口問。紀離將視線帶向她,似笑非笑的:“怎麼?真準備將他納入考慮?”“怎麼會?”陽一一不想點明自己四姐的事,就轉而說,“我在思索他的助理在他耳邊說的讓他刹車的那句話是什麼?會不會是‘老板,夫人來電話說,您要是再打就把褲子脫了抵在這裡再回去。’”陽一一模仿那助理說話時的為難表情簡直惟妙惟肖,紀離失笑,抬手揉了揉她頭發,染著笑意的磁性嗓音低低歎了聲:“小家夥。”她也笑,順著就倒在了他懷裡,心中卻在明確又冷靜地想著另一個問題:等會兒能不能使得紀離願意用套,不然她明天就要去買緊急避孕藥了。可她此時的想法,沒多久便被證實純屬多慮。這天晚上,紀離並沒有碰她。一進房,紀離就先去開了另一小間的門,語氣平和地對她道:“今晚你睡這邊,衝完澡就直接睡覺,早些休息。”陽一一旋身,手指勾住他領口,默了默,似是靜靜思考過,才莞爾一笑,欣然接受他的安排,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側臉:“謝謝體貼,你也早些休息。”晚上打牌的時候,紀離就說過她臉色不好,反觀他此刻依舊是神采奕奕,更不會對今晚攪局那些事在意……既然在車上時的氛圍都還是融洽的,最大的可能,便是他體諒她累了,放她一晚生路。不過其實不用太認真計較這些原因,隻要結果是她也樂意的便好。鬆開紀離後,眼見他微笑著轉身去了書房,陽一一優哉遊哉去衝了澡,套著早上他給她的T恤倒回小房間的床上,原本還覺得自己該想些東西,實際卻剛脫了衣服沒多久,就沒心肝般迅速沉入了睡眠……一覺到天明。賴了會兒床,她才再度睜開眼睛,伸手找到床頭的手機,盯著屏幕上顯示的日期看了好一會兒,又複覺得疲憊而鬆懈……丟開手機,陽一一睜著眼睛,保持原有的姿勢,靜了許久,才翻身起床,洗漱完換好裙子去書房找紀離。他又如昨日一般在回郵件,抬眼見她進來,平平說道:“等我幾分鐘,回完這封郵件帶你去吃早餐。”陽一一便一語不發地坐在椅子上,等他回完郵件,起身邀她出門的時候,才說:“今天我可能還是要請假……唔,半天就好。”“怎麼了?私事還是工作上的事?”紀離用溫和的眼神注視著她。陽一一沒打算撒謊:“私事……”紀離看著她微垂雙睫的模樣,沉吟須臾,緩聲說:“我今天沒有其他安排,可以陪你。”陽一一抬起翦水雙瞳,唇邊暈開些笑容:“我是去墓地祭拜一個人,今天是她的忌日。”紀離難得對著她時唇邊沒有半分上揚弧度,而是這般神態嚴肅,他抬腕看了眼表:“不管怎樣,早餐不能不吃。這樣,我們先去吃飯,讓阿謙訂好花,再開車送我們去,是m市的墓地嗎?”他說的是“我們”。表明他並不忌諱,而且定了主意要和她同去。出乎她預料,陽一一又笑開了些,點頭道:“是北郊那邊的墓地。走吧,我們先去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