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梨聽了這話,噎了兩噎。周圍半圈都是攝像頭,攝像師和工作人員半蹲在田埂上,滿滿的都是人影。邊梨能夠百分百確定的是,賀雲醒剛剛那兩句話都被收音錄了下來。杵在一旁的遊書也聽到了,聞言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微微笑著,半跪在泥裡,看著邊梨。一雙鹿眸,澄澈又清透,下垂眼的弧線看起來溫良又無害,應該就是在等她的回答。邊梨輕輕咳了兩聲,語氣正經無比,“遊書,你們這邊抓這麼多,得分散點,我過去那邊瞧瞧。”遊書笑笑,“你們會抓嗎?”說著,他視線大大咧咧地落在賀雲醒一旁的籃子裡,那兒空空如也。他語氣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是賀雲醒挑了挑眉,總覺得對方暗含挑釁。不多想都不行,遊書這人出現的頻率未免太多次,賀雲醒隻稍稍連接起以往他和邊梨有關的事,就覺得略微不爽,難掩心中滔天的不虞。這樣的事情多了,難免討人嫌。沒由來的這種,也算。在節目裡,他也不好說些什麼。隻能用實際行動證明。邊梨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拍了拍賀雲醒的馬屁,“隻是沒遇到泥鰍群而已,這不代表不會抓啊。”內心裡,她無條件,無理由,完全地倒戈在賀雲醒的那一邊,高舉萬千大旗。就是這麼相信他。看著小姑娘向著他說話,又在泥裡一蹦一跳地跟過來,賀雲醒心裡再翻滾波浪的醋意也消失殆儘了。他動作自然無比地在邊梨的頭上拍了拍,對她的到來表示很滿意。因為兩人之前合作過多次,在鏡頭前也不是第一次站在一起了,又是同一家演藝公司出來的優質偶像,導演組隻覺得溫馨無比,鏡頭懟著兩人,對準以後,放大聚焦。倒也不怕鬨出緋聞,先前邊梨和賀雲醒兩人網上熱搜爆的那一次,在場的不少圈內人士,不管是藝人,導演,還是工作人員,都吃過這個瓜。但後來壹千娛樂發了聲明,粉絲吵了會兒,竟然還湧起一大批兩人的情侶粉。說實在的,就熱度而言,邊梨和賀雲醒的cp粉還真不少。被摸了摸頭,邊梨下意識躲了躲,背對著鏡頭,幾乎用的是氣音,小聲說道,“這樣沒關係嗎……我們真的不會被發現的吧……”賀雲醒跟著轉過身來,微微下蹲,“怕什麼,摸個頭而已,拍到也不會有事。”邊梨繼續嘟嘟囔囔,“那也得看摸頭的人是誰……摸我頭的,可是你啊。”也不知道賀雲醒聽沒聽到這句話,在她還要逼逼的時候,他直接開了口,“離這麼遠怎麼抓?靠過來點。”邊梨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挪,朝他慢慢貼近。而後,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身形一頓。也不壓著嗓子說話了,揚聲說道,“你剛剛沒把手套取下來……??你……戴著呢??”她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可置信,但又帶著點急於求證的迫切。賀雲醒懶洋洋的,“怎麼了。”他語氣不鹹不淡的,倒是驗證了邊梨心裡猜測的那個事實。賀雲醒,用滿是泥巴的手套,動作輕柔地拍她頭了。邊梨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強勁抱怨,“你那上麵滿是泥,還摸我頭!”她的頭!估計現在滿滿的!!都是泥!!!說一句千瘡百孔也不為過了。邊梨欲哭無淚,怎麼能這麼慘呢。她這句近乎控訴的話一出,就成了滿屏全場的焦點,眾人紛紛側目,看向邊梨的頭發。從遠處都能看出邊梨秀發上裹著的一星半點的木色,範圍雖小,但是分布卻很均勻。一旁已經有人在狂笑了,導播更是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鏡頭表現機會,給邊梨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特寫。賀雲醒也知道自己錯了,略顯尷尬地咳了咳,在她麵前半蹲下來,緩緩開口,“禮尚往來,要不你摸回來?”禮尚往來什麼啊,邊梨覺得自己氣到要打鳴了。最關鍵的是,好好說話就行。他……他單膝下跪又是弄得哪一出啊。邊梨暗地裡偷偷瞅了賀雲醒兩眼,一副秋後再算賬的模樣。而後她學著他的動作,也單膝下跪,手裡裝模作樣地去捉泥鰍。這就是她不常見的一麵,狐假虎威的小奶貓,隻嗷嗷地小聲叫,將彆人的魂都勾去了也不自知。嘖。賀雲醒還真就吃準了她不會在鏡頭麵前造次的小綿羊模樣,突然來了一句,“不怪前輩吧?”好久沒聽到他自稱前輩了,邊梨哼哼兩聲,答非所問,“我們還是挖泥鰍吧。”她的脾氣來得快,去也無影無蹤。話音剛落,瞥到遊書他們頗豐的收獲,來了勁兒,“我們暗地裡偷偷和他們比吧,我特彆想贏。”邊梨覺得他們硬件設施一點兒也不比彆人差。巨響的彩虹屁,輪到自己,才是最狂野的。賀雲醒神色閒散,眉眼帶了點笑意,“好,贏給你看。”他們在田埂裡勞作有一段時間了,此時此刻夕陽西下,層層梯田彎繞中的水渠倒影,記載了整整一個下午。殘留的餘暉映到賀雲醒臉上,竟無端沾染了幾點媚色。這樣的形容用在男子身上,當真襯得上驚豔絕才這四個字。邊梨愣了會兒,耳畔回繞的都是他剛剛那句話,她長長地應了一聲“……嗯”,而後低頭繼續慢慢撈泥鰍。兩人就一起窩在這個小田埂裡,無聲無息地放著甜甜的泡泡兒。不過泡泡兒沒能飛多久就被戳破了。開紹老師閒來無事,忙活了一會兒以後,來視察驗收各個小年輕的成果,踱到邊梨和賀雲醒這兒,兩人還都無知無覺的,不說話,挨得倒是挺近。開紹老師研究了一會兒,見兩人還不說話交流,剛想提點提點,一眼就看到了此時此地兩人的姿勢。好家夥,不走近不知道,一湊近就格外辣眼睛。“你們倆杵在這兒,咋是這樣跪的,還單膝下跪,玩鬨洞房呢,夫妻對拜?”邊梨耳朵豎了豎,突然覺得這田裡的土都變可愛了起來。因為她現在尷尬到,甚至想,把臉給埋進去。開紹老師見邊梨眼神躲閃,心下隻感慨女孩兒到底還是長大了啊。當初騎在他脖子上,揪著他的頭發,直嚷嚷買糖吃的那個小女孩,經過時光的洗禮,都學會害羞了。可不是嗎,這小臉蛋兒都紅成蘋果了。他複又看了看一旁的賀雲醒,當真如翠竹挺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夥子靠譜,長得又俊。以前覺得冷,眼下看小夥子對邊梨,也不算是一張完完全全的冰塊臉嘛。這樣看來,其實冷也有冷的好處。他隨口便開始吟詩作對,道儘無限感慨了似的,“月色當空,喝酒人停杯作對。”賀雲醒朝著開紹老師微微頷首,輕描淡寫道,“現在沒有月亮。”開紹老師下意識朝天邊望過去,一輪月亮也無,更彆說是啥喝酒人了,暗喻的意思無從一一比照。他罕見地沉默了。瞅見開老師離去的瀟灑背影,邊梨湊了過來,“厲害誒,還是你有辦法,能把話多的開老師氣走。”賀雲醒低眼睇過來,眉目舒展開來,竟有幾分和煦,“也僅限於此了。”邊梨屏息,耳邊有樹間的蟬鳴聲卷過,她聽了會兒,小聲回應他,“為什麼啊?”賀雲醒側臉轉過去,專心致誌地尋泥鰍,而後不緊不慢地說,“比如我對你,完全沒有辦法。”邊梨臉一紅,彆開眼。其實她喜歡的,就是賀雲醒用這種不緊不慢的腔調說話,慵懶到性感,迷人而不自知,也不過分自大吹氣,這是她最欣賞的。“不過有一點你錯了,我還有更厲害的。”賀雲醒話說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更厲害的?”思緒被拉回來,邊梨讓他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給引出了好奇心。“對。”賀雲醒嘴角微勾,“當了你的男朋友。”——泥鰍收獲頗豐,然而邊梨心心念念的要贏卻沒成功。兩人到後來一直在偷摸互動,不停地在說話,有偷懶的嫌疑。邊梨是來好好努力表現的,這般情形,顯得有點不務正業。賀雲醒倒是絲毫不在意,按照他的話來講,要不是有邊梨,這檔節目他還不一定會接。不過兩人在最後的期限裡抓了不少泥鰍,雖然沒能和其他人比,也算是挽回了一點邊梨心中的愧疚感。師母已經睡醒了,活動活動筋骨正在廚房裡備飯,準備燒菜。開紹老師看時間還早,讓大家一起去洗澡,導演組隨後吩咐了每個人,要錄分鏡頭,給了他們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到點記得來集合。男女生的浴室是隔開的,四個男生用一間,兩個女生用一間,二十分鐘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要是能夠安排好,便十分得綽綽有餘。甄夕當初搶著要割草,隻是因為不想沾染到泥。奈何野菜收割也是十分艱難的任務,雖沒有弄臟,卻是滿身的草味。她當時穿的那件專門用來割草的衣服將人裹得嚴嚴實實,壓根不用洗澡,也不用換衣服。然而甄夕搶先進了浴室,邊梨隻能在門外等。她也沒想著和甄夕搶,乾脆就摳手指玩兒,以此來消耗打發時間。男生浴室那邊陸續結束了,甄夕還在繼續。邊梨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猛地一抬頭,看向對麵牆上的鬨鐘。一眨眼,竟然已經過去了十二分鐘。她農作服還沒脫,剛才因為挖泥鰍,前前後後用了不少勁兒和力氣,此時此刻累到隻想用淋浴來緩解和放鬆。邊梨湊上前,朝著裡麵喊了一句,提醒裡麵的人,語氣儘量地抑製住自己的脾氣,“甄夕,你好了嗎?隻剩下八分鐘了。”過了許久,裡麵才傳來回應,“我還在洗,你急什麼呀,你就等著唄。”邊梨靜默兩秒,覺得自己倒黴透頂。聽水聲,甄夕怕是要一直洗到最後了。她獨自在這兒喪,麵前砸過來一道陰影。賀雲醒應該是剛洗完,穿著簡簡單單的休閒服,膚色冷白,眉眼冷寂。額前的黑發微濕,滴下來幾滴水珠,順延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挺直的鼻梁,一路沒入衣襟中,滲進精致的半截鎖骨。“怎麼還沒去洗?”他修長的手裡拎著毛巾,開口柔聲聞道。邊梨覺得自己近來真是被哄得有恃無恐,也越來越容易感到憋屈。不然為什麼賀雲醒一問,她就有一種想要哭的感覺。鼻尖兒狠狠地一酸,邊梨帶著點兒小埋怨撒嬌,“沒搶到嘛,她洗得太久了,我估計是來不及洗了,馬上又要集合了。”浴室附近隻有洗漱台有攝像頭,而這兒為了保護藝人隱私,是沒有放任何拍攝設施的。賀雲醒沒忍,也不想忍。他將毛巾掛在一旁,而後走上前,微微彎腰,捏了捏邊梨的臉兒,而後在她唇邊嘬了嘬,“好了彆生氣了,你過來,跟著我。”邊梨被他的手握著,浮躁的心登時安定下來。順著他的牽引,乖乖地跟著他的步伐。賀雲醒拉著她在一道簾子前停下,“進去吧,現在開始洗還來得及。”邊梨看著,露出疑惑來,“啊?不要告訴我這兒就是你們的浴室。”節目組夠偏心,女生是浴室,不算小。男生就隻是簡易地搭了個架子,臨時掛了一道簡易的簾子,就當是做了阻擋和遮蔽。賀雲醒聽了邊梨的問話,點點頭,“他們都洗完了,沒人來,我就在外麵守著你,進去吧。”邊梨隻覺得心尖兒被烘得帶了蜜,像是裹了輕盈的棉花糖,拉出來的每一分每一寸糖絲兒,都帶著甜。“那我進去了?”邊梨抬眸望著她。賀雲醒輕輕地點了點頭,“嗯。”邁進去前,邊梨踮起腳尖,在他臉側,“啵”地一聲親了一口。趁著賀雲醒愣神的檔口,邊梨直接拉上了那道簾子,同時也遮住了自己鼓鼓作響的心跳聲。然而邊梨實在是高估了賀雲醒。就在她剛把外層的農作服撥掉的時候,那道簾子猛地劃出被拉開的聲音,隨後“嗖”地一聲,複又被拉上。邊梨後背貼上來一個人,若有若無的氣息就噴灑在耳側。她“呀”了一聲,又驚又羞,“你不是說在外麵守著嗎?”“在裡麵守著也一樣的。”他艱難開口,嗓音晦澀無比,“更安全不是嗎,沒人盯著我們。”邊梨幾乎要被他的強詞奪理攻陷了。賀雲醒手下用力,把邊梨的身子掰轉了過來,抱在懷裡,而後額頭抵住她的額頭,相觸相依。眸中似雨後雲霧凝聚,清清淩淩的,仿佛能把人的魂吸進去。“我剛剛就想吻你了。”他說著,湊地越來越近,身上的清冽氣息鋪天蓋地圈了過來。賀雲醒近乎癡癡地呢喃,“但我現在忍不了了。”“喂……時間……時間要來不及了。”邊梨被他死死地圈住,沉迷又抗拒,渾身都發軟。賀雲醒掐住她下巴,輕輕摩挲,斂眸看她,“來不及也得親。”作者有話要說:邊肥肥:那快點!(打發人的語氣)賀賤賤: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