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1)

馬雷克和約翰斯頓爬上螺旋式樓梯,在頂部遇到洋洋自得的德凱爾。他們又一次站在拉羅克堡寬大的城垛上。奧利弗正在那兒踱來踱去,滿臉通紅,怒氣衝衝。“你們聞到了嗎?”他指著那邊的開闊地大聲問道,阿爾諾的部隊在繼續集結。現在是傍晚,太陽已經下山。馬雷克估計現在大概六點鐘左右。在漸漸暗淡的光線中,他們看見阿爾諾的部隊已經安裝好整整一打投石機,交錯排放在下麵的開闊地上。約翰斯頓試射了那枝自動發火的箭之後,他們已把投石機之間的距離拉得相當開,這樣火就不會殃及到另一台投石機。投石機再過去是一片平整的土地,部隊圍著一堆堆冒著煙的篝火。再向後,在樹林的黑暗輪廓線映襯下,現出幾百頂帳篷。馬雷克認為,這並不奇怪。這是圍攻的開始。他不知道奧利弗為何煩躁不安。他們可以聞到從冒煙的火堆上飄過來的煙火味,這使馬雷克想起修屋頂的人燒一種東西時的氣味。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那是同一種物質。“我聞到了,大人,”約翰斯頓說,“是瀝青。”約翰斯頓臉上表情平淡,這說明他也不知道奧利弗為何煩躁不安。在圍城戰中,向城牆上投擲燃燒的瀝青是很平常的事。“是的,是的,”奧利弗說道,“是瀝青。當然是瀝青,但是還有彆的。你們沒聞到嗎?他們在瀝青中摻了東西。”馬雷克用鼻子嗅了嗅,幾乎可以肯定奧利弗說得沒錯。純瀝青在燃燒時容易熄滅。因此,通常把瀝青和其他物質摻在一起——油、短纖維,或者硫磺,這樣的混合物可以燒得比較旺。“是的,大人,”約翰斯頓說,“我聞到了。”“那麼,是什麼東西?”奧利弗用懷疑的口吻說。“我想是雷石。”“也被稱為霹靂石?”“是的,大人。”“我們也用這種霹靂石嗎?”“沒有,大人……”約翰斯頓的話頭被打斷。“啊!我想也差不多。”奧利弗對德凱爾點點頭,似乎他們的懷疑得到了證實。顯然,德凱爾在幕後操縱了這一切。“大人,我們不需要霹靂石。我們有更好的石頭。我們用的是純硫磺。”約翰斯頓說道。“但硫磺不一樣。”奧利弗又瞥了德凱爾一眼。“大人,是一樣的。霹靂石是一種硫磺礦石。研磨後就能製成硫磺。”奧利弗鼻子裡哼了一聲,沉著臉踱來踱去。“那麼,阿爾諾怎麼會有這種霹靂石的?”他終於又開了口。“我說不上來,”約翰斯頓說道,“當兵的都知道霹靂石,甚至在普林尼(普林尼是古羅馬的作家,現存其百科全書式的《博物誌》卷。)的書中也提到過。”“你在避實就虛,大師。我說的不是普林尼。我說的是阿爾諾。那家夥是個不學無術的豬。他對雷石或者霹靂石肯定一無所知。”“大人……”“除非有人在幫他,”奧利弗陰沉著臉說,“你的助手們現在在哪兒?”“我的助手們?”“好了,好了,大師。彆躲躲閃閃了。”“一個在這兒。”約翰斯頓指了指馬雷克,“我得知第二個已經死了,第三個尚無音訊。”“我想他們在哪兒,你非常清楚。他們都在阿爾諾的軍營裡工作,甚至就在我們談話的此時此刻,所以阿爾諾才有了這種神秘的石頭。”馬雷克越聽越感覺不自在。奧利弗的情緒似乎從來就不穩定,即使情緒較好的時候也這樣。現在,對方的進攻迫在眉睫,他變得如此偏執是德凱爾在煽風點火。奧利弗這個人似乎不可捉摸,而且非常危險。“大人……”約翰斯頓開始說話。“還有,我覺得我一開始就懷疑你!你是阿爾諾的人,因為你在聖母修道院住了三天。修道院院長就是阿爾諾的人。”“大人,如果您聽……”“我不聽。你聽著。我知道你在與我對抗。儘管你一再矢口否認。你或者你的助手知道通向我這座城堡的秘密通道。我知道你們打算儘快逃出城堡——也許就在今晚,在阿爾諾進攻的掩護之下。”馬雷克很謹慎,臉上毫無表情。當然,那正是他們所設想的如果凱特能發現通道的入口的話。“啊哈!”奧利弗指著馬雷克說,“你們看見了嗎?他的嘴巴閉得很緊。他知道我說得沒有錯。”馬雷克剛想說話,約翰斯頓拉住了他的胳膊。教授什麼也沒說,隻是搖搖頭。“怎麼?你要製止他坦白?”“不,大人,您的猜測不是真的。”奧利弗臉色慍怒,不停地踱著步,“那就把我早先讓你做的武器拿來。”“大人,武器還沒做好。”“哈哈!”奧利弗又對德凱爾點了點頭。“大人,研磨火藥需要好幾個小時。”“再過好幾個小時就太晚了。”“大人,會按時準備好的。”“你撒謊,撒謊,撒謊!”奧利弗轉過身把腳一跺,瞪著遠處暮色中的攻城機械,“看看開闊地上,看他們是如何準備的。現在回答我,大師。他在哪兒?”一陣短暫的停頓,“大人,誰在哪兒?”“阿爾諾!阿爾諾在哪兒?他的部隊為進攻而集結的時候,他總是領著他們。可是現在,他不在。他在哪兒?”“大人,我說不出來……”“埃爾薩姆那個女妖精在那兒——看見她了嗎,站在投石機旁?你們看見了嗎?她在看我們呢。這個該死的女人。”馬雷克迅速轉頭去看。克萊爾確實在下麵的士兵中間,達尼埃爾爵士走在她身邊。馬雷克覺得心跳加快,隻是因為看見了她。不過,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到前沿來。她正抬頭往上看,但突然怔在那裡。他想她肯定是看見了他。他有一種幾乎不可抵擋的衝動,真想向她招招手,然而,他沒有那樣做。奧利弗正在他旁邊喘著粗氣,他不能招手。但他想,我回去後一定會想念她的。“克萊爾夫人是阿爾諾的間諜,從一開始就是。她把他的人放進了加德堡。毫無疑問,一切都和那個老謀深算的修道院院長安排好了。但那個混蛋在哪兒?豬玀阿爾諾在哪兒?什麼地方都看不見他。”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奧利弗冷酷地微笑著。“大人,”約翰斯頓開口說話,“我理解您的擔心……”“你不理解!”他一麵跺腳,一麵盯著他們,接著說:“你們兩個,跟我來。”水麵發黑,像油一樣。即使從三十英尺的地方往下看,也聞到一股臭氣。他們站在位於城堡深處一個圓坑邊上。四周的牆壁又黑又濕,幾枝搖曳的火把光無法將其照亮。奧利弗舉手做了個動作,坑邊上一名士兵開始搖動絞盤機,把一條沉重的鐵鏈哢啦啦地從水裡向上拉。“人們把這個稱做‘米拉迪之浴’,”奧利弗說道,“這是弗朗索瓦·勒格羅斯的傑作,他對這些東西很有興趣。他們說亨利·德雷諾被關在這裡十年,以後就死在裡麵。他們把活老鼠扔給他。他把它們殺死,生吃。十年哪。”水麵泛起一圈圈波紋,一隻沉重的鐵牢籠冒出水麵,滴著水向上升起。欄杆又黑又臟,臭氣令人窒息。奧利弗看著升起的鐵籠說:“大師,在加德堡的時候,我向你保證過,如果你欺騙我,我會殺了你。讓你洗洗米拉迪之浴。”他的兩眼凶光畢露,直逼他們倆。“現在坦白吧。”“大人,沒什麼可坦白的。”“那麼,你們就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大師,你聽好了:如果https://我發現你或者你的助手知道這座城堡的入口,我會把你鎖在這個地方。你永遠也逃不出去,一輩子都出不去。我要把你留在這兒,讓你在黑暗中餓死,爛掉。”在拐角處舉著火把的羅貝爾·德凱爾臉上掠過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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