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回到陰涼、光線昏暗的森林之後,馬雷克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圖,“現在,我們在這兒,在修道院的後麵。磨坊在這兒,離我們現在的位置大約四分之一英裡。我們必須通過一個檢查站。”“哦喲”克裡斯說道。“之後我們必須進入磨坊。”“以某種方式。”克裡斯說道。“對。這樣,我們就有了鑰匙。然後我們就去綠色教堂。那個教堂在哪兒,凱特?”她接過樹枝,畫了一個正方形。“如果這兒是峭壁頂上的拉羅克堡,那麼從這兒往北有一片樹林。路大概在這兒。我想教堂不會很遠——也許在這兒。”“一英裡?兩英裡?”“大約兩英裡吧。”馬雷克點點頭。“這個嘛,很簡單。”克裡斯說著站起身,擦掉手上的泥,“我們隻要通過一個有士兵把守的檢查站,進入設防磨坊,然後去某個教堂——路上不要被人殺掉就行了。我們開始行動吧。”他們走出森林,穿過一片滿目瘡痍的土地。聖母修道院裡烈焰騰騰,滾滾的濃煙遮天蔽日。地上覆蓋一層黑色的灰燼。空氣中彌漫的灰燼,落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還鑽進他們的嘴裡。他們勉強分辨出河對麵加德堡那黯淡的輪廓,現在它已成了山坡上被煙熏火燎得發了黑、依然冒著煙的廢墟。他們走在這片慘不忍睹的土地上,很長時間沒看到一個人。他們從修道院西邊一所農舍前經過時,看見一個胸口中了兩枝箭的老人躺在地上。他們聽見裡麵傳來嬰兒的哭聲,便向屋內望去。一個被砍死的女人臉朝下趴在火爐邊。一個被開膛剖肚的六歲男孩仰麵朝天躺在地上。他們沒看到嬰兒,但覺得那哭聲似乎來自牆角的毯子裡。凱特想走過去,但是被馬雷克擋住了,“彆去。”他們繼續前進。眼前是一片淒涼景象。被遺棄的棚屋和無人耕作的土地籠罩在煙霧之中。除了那個農舍裡被殺害的人,他們幾乎沒看見其他人。“人都去哪兒啦?”克裡斯說。“他們全在樹林裡。”馬雷克說道,“他們在那兒有小屋和地下掩蔽處。他們知道該怎麼辦。”“在樹林裡?他們怎麼生活?”“襲擊過路士兵。所以騎士們在樹林裡見人就殺。他們認為這些人是godins,也就是草寇。他們也知道這些土匪隻要有機會就會進行報複。”“我們剛到這兒的時候,碰上的就是這樣的事。”“對,”馬雷克說,“平民和貴族之間的敵對現在到了最高峰。普通老百姓感到氣憤的是,他們被迫繳捐納稅來支持騎士階層,可是到關鍵時候,騎士們卻不履行他們的義務。他們打不了勝仗,保衛不了他們的家園。法蘭西國王已經被俘,這在普通老百姓看來非同小可。英格蘭和法蘭西之間的戰爭已經停止,但是他們看得很清楚,產生進一步破壞的根源就在騎士階層。阿爾諾和奧利弗在普瓦捷打仗不過是各事其主。現在他們都在掠奪以為軍餉。人民對此恨之入骨。因此他們組成小股草寇,嘯聚山林,伺機還擊。”“那麼這個農舍呢?”凱特問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馬雷克聳聳肩。“也許你的父親在樹林裡被落草為寇的農夫殺了;也許你的兄弟某個晚上喝得爛醉,走迷了路,被落草為寇的農夫殺了,然後被剝得精光;也許你的妻子兒女從一個城堡去另一個城堡,但是在途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結果,你把怒火和怨氣統統撒在某個人頭上。最後,你就這麼做了。”“但是……”馬雷克沉默下來,指著前方。在高處一排樹木的上方,一麵迎風招展的綠黑雙色旗在快速向左移動,擎旗的人正在騎馬馳騁。馬雷克指了指右邊。他們靜靜地向河的上遊前進,最後終於來到磨坊橋的檢查站。【圖4-32】磨坊橋與河岸上一麵高高的石牆連在一起,石牆上有個拱形通道。通道另一側有個石砌的收費亭。這是前往拉羅克堡的唯一通道,也就是說,奧利弗的士兵不僅控製了橋,而且控製著這條路。道路一側的石灰岩峭壁又高又陡。穿過拱形通道是唯一的選擇。此刻站在通道旁,與把守收費站的士兵說話的是羅貝爾·德凱爾。馬雷克搖了搖頭。一些鄉村農民在路上走,其中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有些人還帶著行囊包裹。他們正前往拉羅克堡以尋求保護。德凱爾在與衛兵說話的同時,不時看看那些農民。他似乎漫不經心,但他們從他身邊走過而不被察覺是不可能的。最後,德凱爾走進磨坊橋裡。馬雷克用手肘碰了碰他倆,與他們一起慢慢向檢查站走去。馬雷克覺得身上開始冒汗。衛兵在檢查人們的行囊,看見有點值錢的東西就沒收,扔到路邊的一堆東西上。馬雷克走到拱形通道處,徑直朝前走。士兵們看著他,但他卻沒有看他們。他走過去了,接著過去的是克裡斯,隨後是凱特。他們跟著人群沿河岸朝前走,但是那些人走進拉羅克鎮的時候,馬雷克卻朝與小鎮相反的河邊方向走去。河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透過樹木枝葉間的空隙,觀察著位於下遊大約四分之一英裡處那座設防的磨坊橋。他們對所看到的情況並不感到樂觀。橋的兩端矗立著巨大的塔摟,足有兩層樓高,上麵有高高的走道,四周有射箭的垛口。靠近他們的塔樓上有二十來個兵,身穿褐紫和灰色衣服,正從城垛後往外看,已然做好了戰鬥準備。橋那頭的塔樓上,奧利弗的旌旗在微風中飄揚,上麵也有這麼多兵。那座橋夾在兩座塔樓之間,橋上有兩座大小不同的建築,有一條傾斜的坡道相連。橋下有四隻由水流驅動的水輪。河上的一係列水壩和水道加快了水的流速。“你覺得怎麼樣?”馬雷克問克裡斯。這畢竟是克裡斯特彆感興趣的建築。兩年來,他一直在研究它,“我們能進去嗎?”克裡斯搖搖頭,“談何容易。到處都是兵,進不去。”“離我們比較近的那個建築是什麼?”馬雷克指著一幢兩層的木結構建築。“那應當是磨坊。”克裡斯說道,“磨子也許在上麵一層,麵粉從斜槽進入底層的箱子裡,因為這樣便於把麵粉裝袋運出。”“在那兒乾活的有多少人?”“可能兩三個。但是現在,”他指了指那些兵說,“也許根本就沒有人。”“好吧。那麼另一個建築呢?”馬雷克指著短斜坡那邊的第二個建築。那個建築長一些,但也矮一些。“我不太清楚。”克裡斯說道,“那裡麵也許是個金屬加工作坊,也許是搗紙漿、攪拌啤灑,甚至可能是加工木材的作坊。”“你的意思是說裡麵有鋸子?”“對。這個年代他們有水鋸。如果裡麵有這個東西的話。”“但是你還沒有把握?”“光這樣看一下是沒有把握的。”“對不起,我們勞神談這些乾什麼?”凱特說道,“你們看,我們根本沒法進去。”“我們必須進去,”馬雷克說道,“去馬塞爾修士的房間看一看,把在那兒的鑰匙弄到手。”“怎麼進呢,安德烈?我們怎麼進得去?”馬雷克默默凝視著這座橋。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們遊進去。”克裡斯搖搖頭說:“不行。”水中的橋墩很陡,石頭上是又綠又滑的水藻,“我們絕對爬不上去。”“誰說要爬?”馬雷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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