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1)

在國際技術公司的實驗室裡,戴維·斯特恩從那台原型機前踱開,看著用膠帶捆紮在一起的小電子器件包。在過去五個小時裡,他一直在組裝、調試這隻電子包。“就這樣了,”他說道,“這東西會給他們發出信息的。”現在已是夜晚,實驗室的玻璃窗外一片漆黑。斯特恩問道:“那邊現在是幾點鐘?”戈登掰著手指計算。“他們是早上九點鐘到達的。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個小時。所以,那邊現在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好的,那就沒問題了。”斯特恩終於製作了這台電子通訊裝置。起初戈登說,這種東西是造不出來的,因為有兩條過硬的理由。他認為你無法把信息發到那邊去,因為你不知道機器會到達哪裡。從統計學的觀點來看,機器到達小分隊所在地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他們肯定看不到信息。第二點,你也無法知道他們是否收到了信息。但斯特恩用極為簡單的方式解決了這兩個問題。他的電子包裡有一個耳機式發射接收器,和小分隊戴的耳機一模一樣,此外還有兩台小盒式錄音機。第一台發射信息,第二台錄下耳機發射-接收器所收到的信息。戈登對整個裝置讚不絕口,把它命名為多宇宙應答機。斯特恩錄了一段話:“我是戴維。你們已在那邊過了二十七個小時。等到第三十二個小時再回來。那時候我們這邊的準備工作將全部就緒。如果你們一切順利,請告訴我們。你們隻要說話,就可以被錄下來。先說聲再見!希望很快見到你們。”斯特恩把錄音最後聽了一遍,然後說:“好了,我們把它送過去吧!”戈登按下控製台上的按鈕。機器開始嗡嗡作響,沐浴在藍光之中。幾個小時之前,斯特恩開始製作這台信息發送機的時候,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在那邊的朋友大概還不知道他們不能回來。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夠想像到的是,他們遇上了麻煩,也許正四麵受敵,到了最後關頭,他們想把機器調去,以為這樣他們就能立刻返回。正因為如此,他才認為應當告訴他們:暫時還不能回來。那是他最初的擔心。現在他又多了一份擔心,而且是更大的擔心。到目前為止,洞裡換氣的工作已經進行了近十六個小時。一組又一組工人回到下麵去重建運送室。對控製室的監視已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然而,還是沒有出現“現場曲張”。這意味著還沒有人要回來。斯特恩有一種感覺——當然,誰也不會直言不諱地說什麼,至少戈登不會,但他有一種感覺,國際技術公司的人認為,二十多小時還沒有出現‘現場曲張’就不是什麼好兆頭。他感到公司大部分人認為小分隊的人已經死了。因此,斯特恩關注的不是這台機器是否會發出信息,而是能不能收到信息。收到信息就證明小分隊還活著。斯特恩在機器上裝了天線,還製作了一個小棘輪傳動裝置。這個裝置能使活動天線朝不同角度轉動,並能使發出的信息重複三遍。這樣小分隊就有三次做出反應的機會。而後,整個機器會自動返回,就像他們當初運送和回收照相機時的情況一樣。“我們開始吧。”戈登說道。隨著激光的閃爍,機器開始收縮並進入地下。這是一次令人不安的等待。十分鐘後,機器回來了,它的底板上還在噝噝冒著冷氣。斯特恩把電子包拿下來,取出磁帶,開始放音。放出來的錄音上是向外發送的信息。沒有回音。接著又是一遍向外發送的信息。還是沒有回音。除了靜電的劈啪聲,什麼聲音也沒有。戈登的麵部毫無表情,隻是盯著斯特恩。斯特恩說,“可以有多種解釋……”“那當然了,戴維。”向外發送的信息放了第三遍。斯特恩屏住呼吸。隻有靜電的劈啪聲。實驗室裡一片寂靜,突然斯特恩聽見凱特的聲音在說:“你們剛才聽見什麼沒有?”馬雷克:“你在說什麼?”克裡斯:“啊呀,凱特,把你的耳機關上。”凱特:“但是……”馬雷克:“把耳機關上。”還是靜電聲。再也沒有說話聲了。問題已經很清楚了。“他們還活著。”斯特恩說道。“他們確實還活著,”戈登說道,“我們去看看運送室那邊怎麼樣了。”多尼格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嘴裡在練習他的演說詞,同時在練習手勢和轉身動作。他一向以具有吸引力,甚至具有超凡魅力的演說家著稱,但是克雷默知道那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對動作、語言和手勢進行長期準備的結果。多尼格總是想做到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克雷默一度對這種行為大惑不解:為了一次公眾場合的露麵,進行這樣無休止的、強迫性的演練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對自己在彆人麵前的九_九_藏_書_網形象根本不在乎。後來她終於意識到,多尼格喜歡公眾演說,因為這是對他人的公開操縱。他確信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聰明;一篇巧舌如簧的演講——“他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打動了他們”——是證明這一點的又一方式。多尼格踱著步,把克雷默作為唯一的聽眾,“我們都受到過去的支配,不過還沒有人理解這一點罷了。還沒有人承認過去的力量。”說到這裡,他把手一揮。“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過去始終比現在更為重要。現在就像一個露出水麵的珊瑚,但是它的根基卻是水麵下的億萬隻死珊瑚一個露出水麵的珊瑚,但是它的根基卻是水麵下的億萬隻死珊瑚蟲,而從水麵上卻又是看不見的。同樣,我們現在這個世界的根基則是過去所發生的、不計其數的事件和決定。我們為現在所做的事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少年人吃完早飯,去商店買某個新樂隊的最新CD唱片。這個少年認為他生活在現在。但是,‘樂隊’是誰定義的?‘商店’是誰定義的?‘少年’是誰定義的,‘早飯’又是誰定義的?更不要說其他的了,包括這個少年的整個社會背景——家庭、學校、服裝、交通和政府。“所有這些都不是在現在決定的。大多數在幾百年之前就決定了。五百年、一千年之前。少年正坐在過去的山頂上,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支配著他的是他見所未見、想所未想、聞所未聞的東西。這是一種沒有絲毫疑問就被接受的強迫形式。這個孩子對其他形式的控製持懷疑態度,比如父母的管束、商務信息、政府法令等,然而,過去的無形法則幾乎決定了他生命中的一切,但是這卻沒受到任何質疑。這是實實在在的力量,是可以拿來利用的力量。現在是受過去支配的,未來也一樣,所以我才說未來屬於過去,原因是……”多尼格有點惱火地停下來,因為克雷默的手機響起來。她接電話的時候,他來回踱步等待,試著打了一種手勢,然後又打了一種。克雷默打完電話後看著他,“嗯?什麼事?”他問道。“是戈登。他們還活著,鮑勃。”“他們回九*九*藏*書*網來了嗎?”“沒有,但是我們得到了他們說話的錄音。三個人肯定全活著。”“錄音?這種辦法誰想出來的?”“斯特恩。”“真的嗎?也許他不像我想的那麼蠢。我們應當雇用他。”他頓了頓,“那麼,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我們最終會把他們接回來?”“不。這我可不敢肯定。”“有什麼問題?”“他們把耳機關上了。”“是嗎?為什麼?耳機電池的能量足夠使用三十七個小時。沒理由把耳機關上嘛……”他瞪著她說,“你說呢?你認為是他?你認為是德卡德?”“也許是。”“怎麼可能?已經一年多了。德卡德現在一定死了——還記得他總是要和人打架的那副樣子?”“呃,他們關上了耳機是因為某種原因……”“這我不知道。”多尼格說,“羅布·德卡德的運送錯誤太多。他很不聽話。媽的,他本來是要進監獄的。”“是啊。因為他在酒吧裡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打得夠嗆。”克雷默說道,“警方的報告說,德卡德用一把金屬椅打了那人五十二下。那人昏迷了一年。德卡德這家夥本來絕對是會進監獄的,所以他才自願再到那邊去一趟。”“如果德卡德還活著,”多尼格說道,“那他們就麻煩了。”“是啊,鮑勃。他們還麵臨著很多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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