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待在那外麵,就在那窗下,敲呀鋸呀,沒完沒了地造那口破棺材。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看見他在那地方,她吸進的每一口氣都充滿著他那敲木鋸木的聲響,在那地方她能看見他說:“看呀,看我在為你打一口多好的棺材。”我對他說過,到彆的什麼地方去做吧。我說,上帝啊,你想看見她躺進棺材裡麵嗎。就像他小的時候,她要是說她有了些肥料想試種點花草,他便會立即拿了烤餅的平底鍋到馬廄去取回滿滿一鍋馬糞來。現在,彆的人都坐在那兒,像禿鷹似的,一邊等著,一邊給自己扇扇子。我不是說過,就是你老在那兒鋸個沒完、釘個不停,直攪得誰也沒法睡覺;不是嗎,她一雙手平放在被子上麵,像是兩根從地裡刨出來的根莖,你就是想洗也沒法洗乾淨。此刻我看得見那把扇子,還有杜薇·德爾的手臂。我說過,你們就讓她一個人安靜會兒好不好。鋸呀敲呀總沒個停,老攪得她臉上方的空氣快速流動,你想一個筋疲力儘的人能把空氣吸進去嗎?還有那該死的扁斧掄個不停,一斧頭劈去,又一斧頭,還差一斧頭;路過的行人,一個個都停下腳步來看他打棺材,說他是個多麼了不起的木匠。要是從教堂屋頂摔下來的是我而不是卡什就好了,要是那車木頭掉下來壓在我身上而不是壓在俺爹身上就好了,那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縣裡每個混蛋都跑來瞧她。要是真有個上帝在,他到底是乾什麼的。天哪,真恨不得我和她兩人待在一處高坡上,我會往山下滾石頭去砸他們的臉,我會撿起石塊扔向他們的臉、他們的嘴以及身上所有的部位,一直到她感到清靜為止。還有那該死的扁斧,少劈一斧頭多好;少劈一斧頭,咱們就會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