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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昆德拉 476 字 2天前

貝爾克怒斥伊瑪居拉塔的話,說得低低的,帶尖哨聲,四周的人沒能弄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伊瑪居拉塔也能做到不露聲色。當貝爾克離開她時,她朝樓梯走去,上了樓,隻是在通往客房的空走廊裡隻剩下獨自一人時,才發覺自己走路打晃兒。半小時後,攝像師毫不知情,走進了他們合用的那個房間,發現她俯臥在床上。“出什麼事了?”她沒有回答。他坐到她身邊,把手放到她頭上。她搖頭,仿佛有條蛇碰上了她。“出什麼事了?”他好幾次提出同樣的問題,直到她對他說:“請你去漱一漱口,我受不了你的口臭。”他沒有口臭,他一直用肥皂,細心保持乾淨,他知道她在瞎說,但還是乖乖地走進浴室去做她命令他做的事。伊瑪居拉塔不是平白無故才出現口臭的念頭,這是最近發生、她又立刻不去想的一件往事,使她說出這句惡意的話:那是貝爾克的口臭。當她被他罵得狗情無動於衷了,他床上另一邊的位置還是空的。攝像師是個既浪漫又實際的人,漱口時心裡在想,惟一改變伴侶暴虐脾氣的方法,是趕快跟她做愛。他在浴室裡穿上睡衣,躡手躡腳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他不敢碰她,又說:“出什麼事了?”她神誌絕對清醒,回答說:“你要是隻會向我說這句蠢話,我想跟你談也是白搭。”她站起身,朝大衣櫃走去,打開櫃子看她掛在裡麵的幾件長裙;這些長裙吸引她,喚醒她心中的欲望,既模糊又強烈,決不讓人趕出舞台;回過頭來要從屈辱中振作,不承認自己的失敗;若有失敗,也要把失敗轉化為大場麵的演出,她要借此展示她受傷的美,表露她反抗的豪情。“你乾什麼?你要去哪兒?”他說。“這無關緊要。對我要緊的是不跟你呆在一起。”“但是究竟出了什麼事,總可以告訴我吧!”伊瑪居拉塔瞧著自己的長裙,注意到這是“第六遍”。我要說的是她沒有算錯。“你做得很出色,”攝像師對她說,決心繞過她的脾氣,“我們是來對了。你做貝爾克的計劃看來十拿九穩了。我訂了一瓶香檳送到房裡來。”“你愛跟誰喝什麼,悉聽尊便。”“但是出了什麼事呢?”“第七遍。跟你是完了。永遠完了。我受夠了你嘴巴散發的臭味。你是我的噩夢。我的夢魘。我的失敗。我的羞恥。我的委屈。我的嫌惡。我應該跟你把這話說出來。一口氣說完。不要猶豫不決。不要讓噩夢做下去。不要讓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拖下去。”她站著,麵對打開的大衣櫃,背對攝像師,說話平靜果斷,聲音低低的,帶哨音。然後她開始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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