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故事(1 / 1)

子夜十 顏涼雨 1549 字 2天前

電影散場,唐凜意猶未儘,直到走出商場,仍處於酣暢淋漓的愉悅感中。天上一輪滿月,夜風微拂,雲影在動。車停在商場對麵,兩人走過馬路,來到黑色賓利旁邊,唐凜繞到裡側,剛要開副駕駛的門,忽然聽見範佩陽問:“怎麼樣?”雖然問得有點滯後,唐凜還是毫不猶豫點了頭:“值回票價。”範佩陽站在駕駛門旁,視線越過車頂,和唐凜對上:“就這樣?”路燈在他眼裡映出一點黯淡。夜風吹過,有些涼。“我以為是你想看電影……”唐凜一直將自己定位在“陪同者”,可現在,他不確定了。範佩陽沒讓他糾結太久:“我是想陪你看午夜場。”商場出來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街上靜得隻有風聲。唐凜清醒了。這個瞬間,所有彌漫在這一夜的微妙感,都有了解釋。範佩陽問的“怎麼樣”,不是在問電影,而是在問他。可自己除了“電影很棒”之外,給不出任何驚喜回答。“上車吧。”範佩陽打開車門,先坐了進去。唐凜多吹了幾秒風,才坐進副駕駛,範佩陽已經發動了引擎,顯然剛才的談話已結束。可唐凜不想。為什麼範佩陽會覺得自己喜歡看午夜場?為什麼“陪自己看午夜場”這件事,重要到值得占用寶貴的回現實時間……一連串的問號在他心裡你擁我擠,最後勝出的卻是一句:“我們以前總來看午夜場嗎?”話一出口,範佩陽的動作就停住了。這是自唐凜出院那晚過後,對方第一次問起“以前”。良久,他才淡淡搖頭:“你沒生病的時候,總嚷嚷來,我嫌浪費時間,一次都沒陪過。”理智上,唐凜知道那是自己的記憶,情感上,他卻體會不到一絲經曆過的真實:“生病之後呢?”“陪了,”範佩陽說,“但每次一進影廳,就到零點,我被卷入關卡,你的記憶則被修改。”唐凜:“你那時候已經開始闖關了?”範佩陽:“嗯。”唐凜想不通:“既然知道零點必須闖關,為什麼不看白天場?”“這就要問你了。”範佩陽將車開出停車位,同時提醒唐凜,“係安全帶。”兩句話銜接得太無縫,等唐凜反應過來係好安全帶,車已駛入主乾道。唐凜忽地明白了。範佩陽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因為他知道自己答不上。後半夜的街道,車明顯少了,一盞盞路燈拉長了樹的影子。唐凜看了一會兒窗外,還是問了:“為什麼非要看午夜場,我沒說過原因嗎?”範佩陽看著前路:“沒有。”唐凜:“你也沒問過?”範佩陽沉默。唐凜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該說我倆誰慘了。”這場難得關於“從前”的對話,兵荒馬亂開始,平靜如水結束。唐凜單手撐頭,目光不經意掃過範佩陽側臉。沒有來時路上的起伏,沒有要給他買爆米花的可愛,也再沒有黑暗影廳裡的灼熱。……接下來的兩天,範佩陽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公司後續事務處,並讓助理給他買了部新手機,補了電話卡。唐凜則專心看了兩本關於“亞特蘭蒂斯”的書籍。關卡是“水世界”,套房是“亞特蘭蒂斯”,很難不讓人有聯想。雖然1/10用了北歐神話,不代表2/10的關卡還會用神話,但閒著也是閒著,多讀書總沒錯。保險起見,回去的背包裡,他把書也帶上了,準備回到關卡裡,再鞏固一下知識點。三天期滿,還是清晨六點半,他和範佩陽回到了水世界,視野尚未清明,就聽見了鄭落竹熱情的呼喚:“老板,唐總——”混沌的紫光退去,四周清晰。和離開時一樣,是水世界的購物區,而算好時間在這裡迎接他們的,除了陽光燦爛的竹子,還有淺笑盈盈的南歌。“唐總,南歌同意加入vip了!”邀功這件事,鄭落竹向來分秒必爭。唐凜驚訝,他隻是讓竹子和南歌聊聊,還真沒想到三天,不,六天就把人爭取過來了。範佩陽微微抬眉,什麼時候鄭落竹可以不通過他,跟唐凜單線交接任務了?四人先回到了亞特蘭蒂斯套房,範佩陽和唐凜脫了外套,坐到沙發裡,鄭落竹和南歌則坐在他們側對麵。水晶燈灑下一室璀璨。鄭落竹用目光征求了南歌意見,而後清了清嗓子:“老板,唐總,你們都知道,南歌說她等了六年,其實這是一個不止六年的故事……”坦誠是信任的基礎,既然決定做夥伴,就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這是南歌和鄭落竹達成的共識。所以關於南歌在地下城的事,當事人全權委托鄭落竹,代講。南歌的事跨度時間很長,可真講起來,不過寥寥數語。很多慘烈都被鄭落竹輕輕掠過了,然而唐凜和範佩陽還是聽得出,那些難捱的苦。“……大概就是這樣。”鄭落竹講完,如釋重負。唐凜聽得心疼,更佩服南歌的堅強,但還是好奇:“竹子,你是怎麼說服她入夥的?”離開水世界的時候,南歌分明連一間房都要彼此分清。鄭落竹頓了頓,拿過茶幾上的水杯,咕咚咚喝光,而後“啪”地將空杯放下:“唐總,這是第二個故事了,您和老板要不忙,就再聽聽……”唐凜、範佩陽:“……”時間無聲流逝,水世界迎來了它的清晨蘇醒。落地窗外流動著的幽藍世界,自看不見的遙遠上方,透下來幾縷明亮,像旭日的微光,照耀進了深海。鄭落竹的故事和南歌不一樣。說個不恰當的比喻,南歌被卷進這裡,遭遇苦難,那是天災,是人生的意外,鄭落竹經曆的,卻恰恰就是他的人生。範佩陽聽得震動。他和鄭落竹其實就是最簡單的雇傭關係,他付錢,鄭落竹替他賣命。許願屋的時候他就知道鄭落竹對他有所隱瞞,但無所謂,他對員工的過往不感興趣。可現在鄭落竹把這些攤開來,做法讓他意外,坦誠的事情更讓他意外,他沒想到鄭落竹有這麼沉重的背負。唐凜除了震動,還有動容。竹子沒說服南歌的義務,更沒為了說服南歌,剖開自己傷口的義務,可他都做了,毫無保留。鄭落竹一對上唐凜目光,就扛不住了,連忙收尾:“我講這些沒彆的意思,那個,是南歌說的,以後都是生死戰,咱們並肩戰鬥,連後背都敢亮給彼此,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對,”唐凜眉心舒展,“沒什麼不能說的。”語畢,他轉頭看範佩陽。四目相對,範佩陽無所謂地聳聳肩。鄭落竹有點懵,不懂什麼意思。南歌也沒猜透。得到另一位當事人的同意,唐凜這才重新看向兩個夥伴:“你們要是有時間,也聽聽我和他的事……”鄭落竹、南歌:“……”今天天氣不錯,適合故事接龍。唐凜的故事因為他的“記憶缺失”和範佩陽的“視角受限”,其實不長,簡單來說就兩年部分:一,交往,生病,範佩陽被卷入關卡;二,範佩陽拉他進許願屋,用了,然後,絕症治好了,關係悲劇了。交往甜不甜?範佩陽覺得可以,唐凜懷疑不行。為什麼失憶?暫時不詳。雖然故事不複雜,但鄭落竹和南歌還是需要緩緩。鄭落竹從來沒懷疑過老板和唐總的兄弟情,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b給高了。南歌則把前麵闖關時所有遇見過的“令人費解的男人友誼”細節串聯上了,決定以後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還好麼?”唐凜看著進入恍惚狀態的兩位隊友,有點後悔沒分階段分步驟地滲透,總覺得剛下水的vip戰艦要翻。鄭落竹:“……”南歌:“……”空氣安靜了很久。鄭落竹弱弱舉手:“老板,唐總,要不要到訓練場試試你們新升級的文具樹?”範佩陽皺眉瞥過來:“這和剛才的話題有關?”鄭落竹老老實實:“沒有,我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直接回車進入下個場景。”唐凜沒忍住,樂出了聲,直接站起來:“走,去買訓練場。”酒店大堂比範佩陽和唐凜剛回來的時候熱鬨了不少,有人來來往往,亦有人湊到廊柱附近寒暄交談。購物區裡也有幾個人,見唐凜他們進來,紛紛抬頭,發現不認識,有的立刻低頭忙自己的,也有的好奇,多看了兩眼。點擊投屏進入場地購買項,選擇[訓練場],vip們發現共有四個等級:[1-4人訓練場]——經驗值2/天[5-10人訓練場]——經驗值5/天[10-20人訓練場]——經驗值10/天[20人以上訓練場]——經驗值30/天範佩陽刷了卡,200元租一天四人訓練場,良心價。鄭落竹最欣賞老板刷卡的姿態,巨瀟灑,但越是這樣,越讓他擔心財務安全:“老板,你可得把銀行卡收好,丟了、折了、消磁了,在這兒都麻煩。”範佩陽把小卡片放回灰色大衣口袋:“沒關係,有備用卡。”鄭落竹:“……”他跟著的不是老板,是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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