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1)

現在是時候糾正錯誤了。是時候收拾殘局,為我做過的錯事負責了。是時候開始我的複仇,開始為刺客組織履行刺殺契約了:羅傑斯、托雷斯,還有羅伯茨。他們非死不可。我站在寒鴉號的甲板上,阿德瓦勒和安·塔拜在我身旁。“我很熟悉這些目標的長相。但我該上哪兒去找他們?”“我們在每座城市都有探子和線人,”安·塔拜說,“到我們的分部去,那裡的刺客會為你指路的。”“這方法隻對托雷斯和羅傑斯適用,”我告訴他,“但巴塞洛繆·羅伯茨不會靠近任何一座城市。也許要花上幾個月才能找到他。”“也許是幾年,”安·塔拜讚同道,“但你是個有天賦和才能的人,肯威船長。我相信你會找到他的。”阿德瓦勒看著我。“如果你手足無措,儘管向你的軍需官求助就好。”他笑著說。我點頭表示感謝,然後攀上艉樓甲板,而安·塔拜和阿德瓦勒則順著繩梯爬到了那條靠著船身的小艇上。“軍需官,”我說,“我們目前的航線是?”她轉過身。海盜裝束讓她顯得光彩照人。“向西,船長,如果我們要去的還是金斯敦的話。”“還是那兒,伯尼小姐,還是那兒。下命令吧。”“起錨出發,夥計們!”她滿麵春風地喊道,“我們要去牙買加島!”? ? ?首先是羅傑斯。在金斯敦的分部,我打聽到了他的所在:他會在當晚出席鎮上的政治集會。他今晚之後的動向就難以確定了,所以無論我是否願意,都必須在今晚動手。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確定方法。我決定偽裝成來訪的外交官魯傑洛·費拉羅。離開之前,我從袍子裡拿出一封信,交給了分部的負責人,信上寫著“布裡斯托爾霍金斯巷,卡羅琳·斯考特·肯威收”。在信裡我問她是否平安健康,內容滿是期待,又充斥著擔憂。當天晚些時候,我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個人:魯傑洛·費拉羅。我迅速解決了他,取走了他的衣物,和其他人一起前往會場,順利進入。我不由得想起自己扮成鄧肯·沃波爾,初次造訪托雷斯宅邸時的情景。那時的我滿心敬畏,覺得自己膚淺粗俗,卻一心想尋找發財的捷徑。現在的我也在尋找。我尋找的是伍茲·羅傑斯。財富不再是我最關心的事。我現在是個刺客了。“你是費拉羅先生吧?”有個漂亮的女性賓客說,“我真的很喜歡你這身打扮。如此典雅,如此鮮豔。”謝謝您,女士,謝謝您。我朝她深鞠一躬——希望這符合意大利人的禮節。她也許是很漂亮,但眼下我人生中的女性已經夠多了。卡羅琳在家中等著我,更彆提我對安妮的那種……特彆的感覺了。就在我剛剛發現,我隻知道意大利語的謝謝是“grazie”的時候,伍茲·羅傑斯開始了演說。“女士們、先生們,請為我作為巴九*九*藏*書*網哈馬總督的短暫任期而舉杯!因為在我的監督下,至少三百名公認的海盜接受了國王的赦免,宣誓對王家效忠。”他的臉上浮現出苦澀而嘲弄的笑容。“可儘管我如此成功,國王陛下卻決定解雇我,並要求我返回英格蘭。真是太好了!”最後那幾個字顯得暴躁而憤恨,他的來賓肯定都不知所措了。在拿騷的那段日子裡,他分發宗教傳單,試圖勸說新普羅維登斯那些快樂的海盜改正從前酗酒嫖妓的惡行,所以他恐怕不擅長喝酒,此時正在他自己的派對上搖搖晃晃地走著,朝所有不幸沒能避開他的人大聲訴苦。“為那些趾高氣昂地統治著世界的無知蠢貨歡呼吧!萬歲!”他繼續抱怨著,我看到另一個賓客麵露苦相。“看在上帝的分上,我製服了拿騷的那些暴徒,可我得到卻是這樣的感謝。難以置信。”我跟著他繞過房間,始終避開他的視線,一路上跟其他賓客相互問好。我至少鞠了上百次躬,喃喃地說了上百聲“grazie”。直到最後,羅傑斯似乎耗儘了他的朋友們的善意,因為當他在大廳裡再次轉悠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越來越多的人背對著他。他發現自己孤立無援。他掃視周圍,隻看到他從前的朋友們都在談著更有趣的事。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了從前那個伍茲·羅傑斯,因為他鎮定下來,挺直背脊,抬起下巴,打算去呼吸新鮮空氣。我知道他要去哪兒,恐怕比他自己知道得還要早,因此提前去陽台上等著他並不是什麼難事。然後,等他來到陽台上,我便將袖劍和彎刀刺進了他的肩膀和脖子,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叫出聲來,隨後將他放到陽台的地板上,讓他靠著欄杆坐在那兒。對他來說,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他來不及反擊,甚至來不及驚訝,隻是努力用滿是醉意和痛苦的雙眼看著我。“你曾經是個私掠船長,”我對他說,“對於那些用自己的方式謀生的水手,你為什麼會如此輕視?”他看著我的刀刃刺進身體的位置。我並沒有立刻拔出刀劍——這是他仍然活著的唯一原因,等我拔出刀劍的同時,他的動脈就會斷開,陽台上會灑滿他的鮮血,而他也會迅速死去。“你不可能理解我的動機,”他露出諷刺的笑,“你這一生都在摧毀讓我們的文明增光添彩的那些事物。”“但我明白,”我反駁道,“我見過觀象台,我也了解它的力量。你們會用那個裝置去窺探。你們聖殿騎士會用它去窺探,去勒索和破壞。”他點點頭,但這個動作也帶來了痛苦:鮮血浸透了他的襯衣和夾克。“沒錯,但一切都是為了更崇高的目的。為了確保正義,為了消滅謊言,尋求真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需要那樣的力量。”“可你卻把它交給了那個無法無天的羅伯茨……”我搖搖頭,糾正了他的看法。“不。我會奪回它的,如果你把他的所在告訴我,我就會去阻止羅伯茨。”“非洲。”他說。隨後我拔出了刀劍。鮮血從他的脖子上泉湧而出,他的身體軟軟地靠著欄杆,在瀕死之際風度儘失。他和我多年前在托雷斯宅邸遇見的那個人真是天差地彆:那時的他野心勃勃,握手時堅定有力,一如他的決心;而如今,他死在我的刀劍之下,死於醉酒後的恍惚中,隻剩下苦澀和破滅的夢想。儘管他驅逐了拿騷的海盜,卻沒有得到完成工作所必須的支持。英國人不再重視他。他重建拿騷的希望化為了泡影。血液在我身邊的地上彙成血泊,我隻能挪動雙腳來避開。他的胸口緩緩起伏。他眯著眼睛,呼吸變得毫無規律,生命正從他體內漸漸流失。然後我的身後傳來一聲尖叫,我在震驚中轉過身,看到了一個女人,她上好的衣服料子與行為形成鮮明的反差,正一手捂住嘴巴,瞪大驚恐的雙眼。接下來是匆忙的腳步聲,更多人影出現在陽台上。沒有人敢上前攻擊我,但也沒人退後。他們隻是看著。我咒罵一聲,起身躍向扶手。在我的左邊,陽台上擠滿了賓客。“為了信仰。”我告訴他們,然後伸展雙臂,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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