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1)

我在門邊等待瑪麗的時候,偷聽到了衛兵們的談話。托雷斯成功逃走了。這下有趣了。怕死的普林斯藏在了種植園裡。很好。希望恐懼冰冷的雙手攥住他的胃。希望驚慌讓他夜不能寐。我期待著他被我殺死之時的眼神。不過首先,我得想辦法進去。想要進去,就需要……她來了。不得不說,她真是個出色的演員。因為在那麼長的時間裡,她讓我們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個男人,而現在的她換成了新角色,這次不是改換性彆,而是讓守衛們相信她受傷了。沒錯,她表現得實在太出色了。“站住!”門口有個士兵命令道。“拜托,我中彈了,”她用嘶啞的聲音說,“我需要救助。”“天啊,菲利普,看看她。她受傷了。”兩個士兵裡比較有同情心的那個走上前去,種植園的大門也在她麵前敞開。“先生,”她虛弱地說,“我難受,還頭暈。”富有同情心的士兵伸出手臂,要扶她進去。“上帝保佑你們。”她說著,一瘸一拐地走進大門,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了。我從藏身處看不到裡麵的情況,但我聽得到:劍刃彈出的聲音,刺進血肉的沉悶響聲,還有他們喪命之前低沉的呻吟,接著是身體倒地的響聲。我也進入了種植園,我們兩人一起穿過園地,朝宅邸的方向衝去。也許有奴隸看到了我們,但我們隻能希望他們不會拉響警鐘。我們的祈禱得到了回應,因為在不久後,我們便潛入了宅邸,悄無聲息地穿過一個個房間,期間以手勢交流——最後我們發現他正站在宅邸後院裡的一座觀景台裡。我們蹲伏在一道拱門兩邊,探頭張望,看到他正站在那兒,背對著我們,交叉的雙手放在肚皮上,眺望著他的土地,滿意於他富足的生活。這個可惡的奴隸商人,他的財富建立在其他人的苦難之上。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些壞到骨子裡的人嗎?即使在那些人裡,勞倫斯·普林斯也是一等一的壞。我們對望了一眼。這個人本該由她來殺,可出於某些理由,她揮手示意讓我去。我站起身,穿過庭院,來到觀景台下,站到勞倫斯·普林斯身後。然後我彈出了袖劍。噢,我給它上油的時候可沒偷懶。說到海盜,有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我們雖然不是居家的物種,但武器總是保養良好。這就跟保持船隻乾淨整潔同樣道理。這關乎需要,關乎生存。我的袖劍也一樣。如果它沾了水,我就會仔細擦拭,給它的每個部位都抹上油脂,因此我彈出劍刃的時候,它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事實上,普林斯甚至都沒聽見。我咒罵一聲,他終於吃驚地轉過身來。他大概以為自己會看到手下的某個衛兵,正想大聲嗬斥對方的無禮,竟敢像這樣悄悄靠近他身邊。我將劍刃刺進他身體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而我把他放到地板上,讓劍刃留在他的體內,就這麼一直按著他,直到鮮血灌進他的肺裡,生命也開始離他而去。“為什麼要像烏鴉似的在我頭頂打轉?”他咳嗽著說,“就為了讓我這麼個老人受苦?”“你造成的苦難已經不少了,普林斯先生,”我平靜地告訴他,“我想這是報應。”“你們這些可笑的殺手和可笑的哲學,”他的語氣帶著垂死之前可悲的輕蔑,“你們活在這世界上,可你們卻沒法融入這個世界。”我笑著低頭看他。“你誤解了我的動機,老家夥。我追求的隻是金錢而已。”“我也一樣,夥計,”他說,“我也一樣……”他死了。我走出觀景台,把他的身體留在身後,這時聽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我抬起頭,看到聖賢羅伯茨正在一處陽台上,樣子和我記憶中一樣。他將瑪麗作為人質,用一把燧發手槍抵住她的頭部側麵,又聰明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彈出袖劍。“我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她朝我喊道,似乎對抵在頭上的那把手槍毫不在乎。他會開槍的。他眼裡的憤怒是這麼說的。那雙眼睛仿佛在熊熊燃燒。記得我嗎,夥計?我心想。他們取走你的血的時候,我就站在一旁。他還記得。“哈瓦那的聖殿騎士。”他說著,點點頭。“我可不是聖殿騎士,夥計,”我喊了回去,“那是個花招。我們是來這兒救你的命的。”當然了,我真正想說的是“拷打你直到你吐出觀象台的地點為止”。“救我?我為普林斯先生乾活。”“那他可真是個不稱職的雇主。他本想把你賣給那些聖殿騎士。”他翻了翻白眼。“看來真是什麼人都不能信了。”也許他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因為瑪麗選擇這時行動了。她用腳跟踢上他的脛骨,等他痛呼出聲的時候,她便扭過身,擺脫了他的手九九藏書網。她打向他拿槍的那條胳膊,但他避開了這一擊,然後開了槍,但沒打中。這時她失去了平衡,而他看到了機會,以陽台的欄杆做支撐,雙腳踢中了她。她尖叫著掉了下來,就在我衝過去想要接住她的時候,她已經抓住了下方陽台的欄杆,隨後爬了進去。與此同時,聖賢拔出了另一把手槍,但被槍聲驚動的守衛已經趕來了。“羅伯茨!”我大喊道,但他瞄準的並不是那些守衛,而是警鐘。“鐺!”他沒有射偏,效果也正如他的預想:就在瑪麗輕巧地躍下下麵的陽台,來到我身邊並彈出袖劍的同時,守衛們也從各道拱門湧入了庭院。我們背靠著背站在那裡,但已經沒時間從容估算敵人的數量了。他們舉起了滑膛槍和手槍,於是我們開始了行動。結果我們每人解決了六個。十二個技藝和勇敢程度各有不同的人倒地死去,其中至少有一個多半不擅長任何類型的戰鬥。從他故作凶狠的眼神和嗚咽著加入戰鬥的樣子就能看出來。我們聽到更多守衛趕來的腳步聲,知道自己該離開了。於是我們衝出庭院,越過園地,一路上催促奴隸們逃走,救救他們自己。要不是有幾十個守衛追趕在我們身後,我們肯定會停下腳步,強迫他們離開。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善加利用我們帶來的機會。等我們不再逃命,我也不再為羅伯茨的逃脫而怨天尤人的時候,我問了她的真名。“我媽媽叫我瑪麗·裡德。”她答道。與此同時,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抵住了我的胯部。我低頭看去,隻見那是瑪麗的袖劍。謝天謝地,她在笑。“一個字也彆說出去,”她說,“要不我讓你也做不了男人。”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畢竟,她可是個知道怎麼站著撒尿的女人。我可不打算低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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