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返回的路被碎石堵塞,我們隻能遊向水下。就在我開始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們鑽出了水麵,發現自己身在另一個大房間內的水池裡。我們向前走去,而下一個房間裡放著一尊半身像。我認出了雕像的臉。“老天!”我驚叫起來,“是他。是聖賢。可這東西肯定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吧。”“比那更久。”基德說。他的目光從我身上轉向那尊雕像。“你確定就是他?”“嗯,那雙眼睛很有特點。”“那些聖殿騎士有沒有說過,他們為什麼要找這位聖賢?”我嫌惡地回憶起來。“他們抽了他的一些血,放進一個小小的玻璃方塊裡。”放進我給他們的玻璃方塊裡,我回憶著,但並不感到內疚。我乾嗎要內疚?“就像這個?”基德說。他的手裡拿著又一個玻璃方塊。“對。他們應該還想問他觀象台的位置,不過他逃走了。”方塊消失在基德的口袋裡。他似乎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轉過身去。“我們可以走了。”我們轉身返回,找到了另一段穿過神廟內部的階梯,最後朝某個看起來像是門的東西走去。石門滑開的同時,我再次看到了陽光——上一次仿佛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了。接下來,我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咒罵太陽的熾熱:在體驗過神廟內部的寒冷潮濕以後,我對陽光充滿感激。前方的基德停下腳步,側耳聆聽。他回頭看了一眼,示意我壓低聲音,藏到暗處。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照他的指示做了,並且跟在他身後。我們緩緩地、無聲地前進,最後發現安·塔拜正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因為在這個距離,我們已經能聽到英格蘭士兵乾活時用倫敦腔抱怨的聲音了。在那塊巨石後麵,我們沉默地等待著。安·塔拜銳利的目光看向了我。“神廟裡的那尊雕像,”他輕聲問道,“是你在哈瓦那看到的那個人嗎?”“簡直一模一樣。”我低聲回答。安·塔拜轉過頭,看向那些士兵。“看起來,又有一位聖賢現身世間,”他自言自語著,“觀象台的種族重新出現了。”我為此感到興奮應該沒有錯吧?畢竟我已經參與進來了。“所以我們才壓低聲音嗎?”我說。“這是你的過錯,”安·塔拜輕聲說道,“你賣給那些聖殿騎士的地圖讓他們徑直找了過來,現在兩個帝國的密探都對我們的根據地一清二楚了。”基德正要上前去對付那些士兵。毫無疑問,他比土著更想砍殺這些英國兵,但安·塔拜卻阻止了他。他用一隻手擋住基德,雙眼看向了我。“他們也帶走了愛德華的船員。”他說。我吃了一驚。我的船員。阿德瓦勒,還有我的水手們。可安·塔拜朝我拋來最後一個責備的眼神,然後便轉身離去。他留下了一支看起來顯然是吹管的東西,基德俯身撿了起來。“拿上這個,”他說著,把吹管遞給了我,“它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也不用讓你奪走太多性命。”就在他教給我使用的訣竅時,我思索起來:這是什麼新的考驗嗎?或者是另一回事?這是在訓練我?還是評估我?隨便他們吧,我不快地想著。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手下。我隻對自己和自己的良心負責。規則和教條?多謝,還是免了。就我而言,他們大可以去我看不見的地方兜售他們的信條。還有,他們究竟為什麼想要我加入?也許是因為那種感官能力?我的戰鬥技巧?你們來得容易,想走可就難了,先生們,我心想。我的船員都被反綁雙手,背靠著背坐在前方的那片空地裡。我這些好夥計,他們可沒讓那些英國兵好受。我聽到他們在說:“讓我起來,你這混球,像個士兵那樣麵對我!”還有:“要是你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我想你早該溜之大吉了。”我把第一支吹箭裝進吹管裡。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一個一個地解決那些英格蘭士兵,儘量減小人數的差距。有個不幸的土著幫我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他憤怒地咆哮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企圖逃跑。士兵們立刻盯上了他,他們愉快地舉起滑膛槍,開了火。“啪”。“啪”。就像幾根樹枝折斷的聲音。在大笑聲中,那個土著的身體噴出血花,倒在地上,但士兵們沒有發現,他們中的一員也悄無聲息地倒進了灌木叢,一邊將手伸向戳在自己脖頸上的吹箭。就像守衛們返回空地之時,我穿過他們身後的林間小徑,朝殿後的那個士兵吹出了第二支吹箭。我踏前幾步,接住了倒下的他。我把他的屍體拖進灌木叢,心裡不禁為我那些吵鬨的船員感謝上帝。他們並不知道我的到來,但他們的表現就像我事先安排過那樣好。有個士兵轉過身來。“嘿,”他發現自己的朋友不見了,“湯普森去哪兒了?”我藏身在灌木叢裡,裝上又一支吹箭,然後將吹管舉到嘴邊。我短促地吸了口氣,然後像基德教我的那樣鼓起腮幫,吹了出去。吹箭刺進了他的顎骨下方,他大概還以為自己被蚊子叮了——等到第二支吹箭命中,他便失去了知覺。現在好多了。我在灌木叢裡計算著。死了三個,還活著六個,如果我能在剩下的衛兵察覺異樣之前再解決幾個,那麼剩下的那些憑我自己應該也對付得了。靠我和我的袖劍。隻要這麼做,我就會成為刺客嗎?因為我的行為方式和想法都像刺客?我不是發誓要為了哈瑟頓和聖殿騎士對抗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不會聽命於其他任何人。我不需要什麼信條。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擺脫條條框框的約束,我不打算讓這些努力付諸東流。在這時,那些士兵開始東張西望。他們開始好奇自己的同袍去了哪兒。我意識到,我並沒有一個個解決敵人的閒暇了。我必須靠自己解決他們所有人。六對一。但我有出其不意的優勢,而且我跳出灌木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劍刃劃過綁住阿德瓦勒的繩索。他在我身後匆忙去尋找可用的武器。我的袖劍係在右手上,左手握著手槍。我站到兩人之間,伸直雙臂,同時扣下扳機和揮動右手,隨後手臂在身前交叉成十字。一個士兵死於鉛彈穿心,另一個死於喉嚨上的傷口。我丟下沒了子彈的手槍,轉過身,從腰帶上抽出另一把槍,交叉在身前的手臂同時分開。又有兩個士兵衝了上來,這回我用劍刃割開了其中一個的胸口,又給另一個的嘴裡賞了顆子彈。我用袖劍擋開了揮來的劍,那個齜牙咧嘴衝上前來的士兵沒給我抽出第三把手槍的機會。我們你來我往了幾回合,而他的劍術比我預料中要好。就在我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他過招的時候,他的同袍也用滑膛槍瞄準了我,正準備扣下扳機。我單膝跪倒,隨後袖劍向上一捅,劍刃刺進了拿劍那個士兵的身側。肮臟的把戲。下流的把戲。他發出痛苦的尖叫,同時憤怒地咒罵著我,而他的雙腿漸漸無力,身體也砰然倒地,手裡的劍徒勞地揮舞著,卻不足以阻止我的袖劍刺穿他的下巴,再刺進他的上顎。的確是肮臟又下流的把戲。而且很愚蠢。這下子我跪在地上(打架的時候千萬彆倒地),我的劍也卡在對手的身體裡。簡直就是個活靶子。我的左手慌忙去取我的第三把手槍,但除非那士兵的槍因為火藥潮濕而啞火,否則我就死定了。我轉頭看向他,看到他做出就要開槍的那種表情。然後一把劍從他的胸口刺穿了出來,那是阿德瓦勒拿著的劍。他扶我起身的時候,我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兒——就要見到死神了。“謝謝你,阿德。”他笑著擺擺手,表示我不需要道謝,我們的目光一起轉向了那個士兵。他的胸口隨著最後的幾口氣起起伏伏,一隻手抽搐了幾下,隨後不再動彈,留下慶幸不已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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