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8年3月20日(1 / 1)

卡羅爾一家答應幫我們尋找拉多克:按照韋瑟羅爾先生的說法,這就意味著我們可以隨意調用他們的情報網。“隻要他還在倫敦,我們就能找到他,埃莉斯,這點你可以放心。”不過當然了,他們希望我能先完成任務。我原本還有些緊張,但可憐的韋瑟羅爾先生比我緊張得多,他不停地揪著自己的胡子,而且總是一臉焦慮。我不想再給他增加擔憂的理由了。而且他猜得沒錯:我的確覺得這件事令人興奮。這點沒必要否認。話說回來,這也不能怪我,對吧?整整十年單調乏味的學校生活。整整十年對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的未來的期待。換句話說,也就是整整十年的挫敗和憧憬。我已經準備好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我寫了封信寄給卡羅爾家在法國的聯絡人,後者蓋上印章,再轉寄到倫敦的某個地址。就在我們等待回信的期間,我幫海倫提高了能力,幫她練習英語,也借此機會鞏固了自己的知識。“這次任務危險嗎?”某天下午,我們在附近散步的時候,海倫用英語問我。“是的,海倫。你應該留在這兒等我回來,或許可以去其他人家找份活乾。”她換回了法語,羞怯地說:“小姐,您彆想這麼輕易擺脫我。”“我不是想擺脫你,海倫。你很討人喜歡,誰不想要像你這樣親切又大方的朋友呢?隻是我覺得,你欠我的已經還清了。我不需要什麼侍女。”“小姐,那朋友呢?也許我可以當您的朋友?”海倫和我截然相反。我這張嘴經常惹禍,而她卻沉默寡言,經常一整天都隻說一兩句話;我感情外露,常常大笑,也常常動怒,而她總是把想法藏在心裡,也很少表露出情緒。海倫身上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或許這就是我在初見她時動了惻隱之心,又在隨後數次心軟的原因。我允許她留在我身邊,同時暗自思索:上帝為何會把這樣一位天使送到我身邊?除了和海倫共度的時光之外——對於卡羅爾家那兩位高傲的女士,我們一向儘可能避開——我也在和韋瑟羅爾先生練劍,而他……好了,我就實話實說吧:他變遲鈍了。他不再是從前那位劍術大師了。他的身手不比從前了。他的視力也沒那麼好了。是因為年紀大了麼?畢竟,從我和韋瑟羅爾先生初遇時算起,已經過去了大約十四年的光陰,所以這無疑是原因之一。可除此之外……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他經常搶先接過仆人端上來的酒瓶,而我們的東道主顯然也看在眼裡,從梅·卡羅爾對他的輕蔑態度就可見一斑。他們的厭惡讓我非常同情他。我告訴自己,他還在哀悼我的母親。“也許你今晚應該少喝點兒,韋瑟羅爾先生。”在某次練劍的過程中,當他彎腰從我們腳邊的草地上撿起他的木製練習劍時,我開起了他的玩笑。“噢,讓我表現不佳的不是酒。是你。你低估了自己的水平,埃莉斯。”也許是吧。又也許不是。我也利用這段時間給父親寫了封信,向他保證我沒有荒廢學業,說我“拿出了乾勁”。等到寫信給阿爾諾的時候,我卻猶豫起來。然後我在信裡告訴他,我愛他。我從沒在信裡提起過我對他的感情。我在信的最後一行告訴他,我期待能儘快見到他——大約還有一兩個月吧——而這是我這輩子寫過的最真誠的話。可如果我想見他的理由出於私心呢?如果我隻是把他看做逃避職責的方法,看做宿命陰影裡的一道陽光呢?但如果我隻想讓他幸福,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海倫找到了我。她告訴我,有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就意味著我是時候穿上裙子,然後下樓去一窺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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