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才是最大的財富”【煙霧】物體燃燒時產生的氣體。有時候也指一些與燃燒無關的有色氣體。②人為製造效果,使其看上去像的樣子。“躲在煙霧裡逃出險境,這種方法都已經被人用濫了。”“進入賭場了。第一階段成功過關啦。”久遠對站在旁邊的響野說。“那都無所謂,可是你那衣服是什麼玩意兒?”“因為賭場都給人很華麗的印象啊,所以我覺得還是打扮得出眾點比較好。”久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上身是綴滿紅黃藍三色花點的開襟襯衫,下身是棉質修身喇叭褲,頭上還戴著牛仔帽。“而且,響野哥,如果被人記住了長相就麻煩了,你還是小心點好。”“還說這話,那你不是更麻煩?你跟花可見過麵。”“唉,也是。所以我才戴上帽子偽裝嘛。”“可是進門的時候已經被拍了那麼多照片,現在搞這些還有什麼用。”“那個還真是意料之外啊。”就在二十分鐘前,久遠二人跟著C劇院的老板一起來到賭場。氣派的辦公樓背麵有一段通往地下的樓梯,儘頭是一扇看上去十分牢固的門。“每當走下這個台階的時候,心跳都會加快,會變得鬥誌昂揚。還是那句話說得好:生命在於勝負。”老板走在前頭一邊給久遠他們帶路,一邊發出興奮的聲音。真是個奇怪的大叔,久遠不得不這樣評價他。他對初次見麵的久遠和響野的真實身份毫不在意,還很開心地說:“你們也喜歡啊。不過也是,隻要聽說有賭場,就會心癢癢啊。婆婆媽媽的家夥最沒用了。”入口的門邊有為輸入密碼準備的按鈕,老板先刷卡,然後輸入密碼。過了一會兒,響起了通過麥克風發出的聲音:“後麵的客人是誰?”是例行公事般的提問。久遠四下看了看,才發現門上麵有一塊像黑色細長展板一樣的東西。圓圓的攝像頭正在裡麵移動。應該是通過攝像頭拍攝來客的影像,然後在室內某處進行監視。“是我的同伴。”老板說。於是話筒又說:“抬頭看門上麵的攝像頭。”結果兩人被命令拿掉帽子、直視攝像頭,到底還是被拍下了麵部特寫照片。麵部特寫拍完後,門就生硬地開了。“終於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啦。”老板繼續興奮地往裡走。久遠他們跟在後麵。麵前的房間仍讓人意外,擺有大桌子和沙發,看上去就像豪華會議室。“當警察懷疑地下的情況進來調查時,就可以騙他們。這是掩飾用的房間。”老板略帶自豪地說,朝正麵掛著畫的牆壁走去,碰了碰畫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操作的,原本沒有任何異常的牆壁忽然向兩邊打開,一陣轟鳴伴隨著突如其來的騷動撲麵而來。賭場隨即展現在門的另一側。“真肯下功夫啊。”久遠打心底震驚。門被設計成從裡麵出來時隻要把手放在門邊就會自動打開。“可是,如果有人把這個機關的秘密說出去,告訴彆人外麵的會議室是偽裝,不就露餡了嗎?”“好像真的有過這樣的人。”老板回答說,“因為不想還欠賭場的錢,就打算跟警察告密。”“結果呢?”“警察那邊也有鬼怒川的客戶,那人反倒把自己暴露了。從那以後就再沒有人見到過他。”“好可怕!”久遠將雙手覆在臉頰上,做出一副瑟瑟發抖的女高中生的樣子。他真的覺得很可怕。如果警察內部也有同夥,跟鬼怒川以及這個賭場作對可不是什麼上策。“可怕的事還多著呢。”老板開心地說,“有些人在賭場裡出老千被抓,就會想往外跑吧?這時候,裡麵的人隻是裝出要追的樣子給他看而已。”“隻是裝著追?”“在賭場裡出手傷人什麼的,事後不是很麻煩嘛。所以,這種時候就隻是一直嚇唬他,讓他往外麵跑。”“就讓他那麼跑掉嗎?”“其實在樓梯上麵通往外麵的地方早有同夥等著了。你們想想,走到樓梯上麵,不正好是樓與樓之間的小道嗎?那就是為了便於夾擊而準備的。先把人趕到外麵,在那裡用槍砰的一聲。總之就是要偽裝成跟賭場無關的樣子。”“還真不嫌麻煩。”“不管賭場跟警方有多密切的關聯,如果在裡麵出現死人,總不可能脫得了乾係。過分張揚的事無論如何也要在賭場外麵做。”“好——可怕!”“拍照片的事實在出乎意料。那個和田倉沒提起過嗎?”響野問,“就算我們能平安救出人質,事後難道不會因為那些照片遭到追捕嗎?”“那倒是有可能。”久遠不得不承認。名字之類細節上的東西雖然做了假,可如果照片在他們手上,確實麻煩。“不過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還是說先跟成瀨哥商量一下?”“難道要跟他說‘哎,哎,我們被拍照了,怎麼辦才好呢’?他又不是我們的監護人。而且,他今天難道不是也準備到這裡來嗎?”響野靠近麵前排列著的賭博機,投進硬幣,拉動拉杆。機器中間的卷軸轉了起來,不一會兒響野便啪啪地按下了按鈕。從左邊開始,畫麵一個個定格:香蕉、香蕉、7。看上去並不像會吐幣的樣子。“成瀨哥應該也來了,但人比想象得要多,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兒。”既然久遠他們由劇院老板帶著進了賭場,那成瀨一定也通過在新乾線上結識的男人被介紹進來了。賭場裡麵熙熙攘攘。老板留下一句“那接下來你們就好好玩吧,祝你們成功”,便消失在會場裡的人群中,似乎久遠他們無論怎樣都已經無所謂了。“要不喊成瀨的名字吧,大聲哦。”響野雖然是開玩笑,可就算真喊也不一定聽得見。雖然大部分的客人都沒怎麼說話,可賭場整體非常吵鬨。整個會場充滿了輪盤賭和賭博機的聲音,還有客人們時不時發出的歡呼和歎息。賭博機、撲克桌和輪盤賭都各自占了相當的空間,客人們像在參加自助晚宴一般不停地往來穿梭,整個會場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啊,你看,成瀨哥在那邊。”久遠在遠處,幾乎呈對角線的牆邊發現了成瀨的身影。他正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說話。有可能是在這個賭場剛認識的客人。“哦,還真來了啊。”響野用一種上司般的口氣說。“要去找他說話嗎?”“算了,可能會被懷疑,而且什麼事都得靠他,你不覺得心裡憋屈啊。”“我心裡才不憋屈呢。”久遠說著又朝成瀨那邊看了一眼,“他沒事就好。”來賭場的日子本應該是前一天。可是成瀨卻打來電話,推遲了一天。他說為了贏得進賭場所需的信任還需要一點時間。哪怕計劃實施的日子隻推遲一天,筒井良子的危險也會增加。久遠表示反對,可成瀨並沒當回事。“沒想到成瀨哥你這麼冷酷。”久遠這樣說的時候,成瀨回答:“你不知道嗎?”久遠則回道:“可能知道吧。”“不過,我想象中的賭場應該更金碧輝煌,更人聲鼎沸。這裡好像有點暗,感覺很沉重。大家好像不是來玩,是來拚命的。”“嗯,這賭場就這樣吧。跟那些去拉斯維加斯旅遊的觀光客比起來,他們的人生和目的都不一樣。可能還有些招待客戶公司高層來玩的老板,反正不管怎樣,這裡都不是什麼正常的地方。”響野不滿地說。說完,響野又再次握住賭博機的拉杆拉了下去。他從左邊開始按按鈕,出現了三個小狗的標誌。他“哦”地叫了一聲,不一會兒,下麵就滾出了大約二十枚硬幣。“成功啦。”“挺好的嘛,響野哥。”“我一直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好像有某方麵的才能,說不定就是賭博。”響野麵色認真地點頭。“什麼才能,不就是運氣嗎?”“那樣的話你也隻能現在說說了。看好了。”響野說著,又拉動了賭博機。兩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結果,毫無意外地沒中。久遠站在連響都沒響就停下的賭博機旁,隻說了句:“看到啦。”“先去找找那個VIP房間吧。”“是啊。”久遠腦子裡回想著那張根據和田倉的情報製作的地圖,緩緩地在大廳內走動。他看了看手表,才剛過晚上六點。久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些成年人也不工作,卻在這裡為遊戲忙得不可開交。“喂,那個飲料要怎麼拿?”跟在後麵的響野輕拍久遠的肩膀說。“什麼飲料?”久遠停下腳步。會場裡有穿黑色兔子服的女招待。說是兔子服,也就是頭上戴著玩具耳朵,身上隻有連體泳衣一樣的黑衣服和網襪,跟兔子相差甚遠,還戴著時髦的太陽鏡,應該是賭場方麵的工作人員。會場裡零零星星地散布著這樣的女招待,每個人手上都拿著托盤,上麵放著高腳杯啊玻璃杯什麼的。因為戴著太陽鏡看不清表情,每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神秘的氣息。“難道不是免費喝的嗎?”看上去很像在分發免費飲品。“可是,如果以為是免費的,去了之後卻被人家說‘瞎說什麼呢’,那不是很丟臉。”“那你彆喝不就行了。”“可是我想喝嘛。”響野像孩子般耍賴。久遠覺得麻煩,便不理他繼續朝前走去。走到中央的二十一點區域朝左轉,前麵就是輪盤賭,他們要找的樓梯應該就在那後麵。“喂,你等等啊!”響野追了上來,“剛才我靈光一閃,那些女人的衣服難道不能用嗎?”“什麼意思?”“帶著人質女孩往外逃的時候啊。那個兔子裝扮一定可以起到偽裝作用。”“這樣啊。”久遠聽到這個主意也點了點頭,“可是,你現在要怎樣弄到那個衣服呢?”他問道,“讓她們脫給你嗎?”“這是個問題。”響野一臉愁容。VIP房間就在和田倉所說的地方,看上去比和田倉描述的還要冰冷。前麵是輪盤賭的桌子,包括在一旁觀戰的,桌邊擠滿了客人。兩人混跡在客人當中,朝區域邊緣走去。麵前出現了類似高級酒店前台的櫃台,似乎是兌換賭博用籌碼的地方。旁邊有一段樓梯通向上方。久遠和響野決定順著樓梯上去。兩人裝作是第一次來分不清方向的樣子。他們覺得與其戰戰兢兢地試探著前進,不如自然一些更不會引人懷疑。爬上樓梯後是一個回廊,正好繞賭場一圈,可以儘覽賭場全貌。回廊上鋪著華麗的地毯,一邊的牆壁上有好幾扇門。“明明是地下卻還有兩層,真不得了。”響野湊過來說。“真豪華啊。”久遠應道,“人啊,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花錢。”“動物不也不知道花錢嗎?”久遠環視左右,在右邊牆壁的一扇門上看見了“VIP”字樣。“既然是VIP就應該再大氣些嘛,這麼土。”“挺有威嚴的啊,那扇門。真不愧是VIP房間。”“再怎麼說也是個關押人質的地方,真沒品位。”響野滿臉不快,朝久遠伸了伸舌頭。“喂,你們是乾什麼的?”這時旁邊忽然有人說話,久遠嚇得身子一抖。他慌忙轉過頭,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體格強壯的男人正站在那裡。那是個比久遠還高一頭、大概有兩個久遠寬的男人,嘴巴四周留著胡須,一頭茶色頭發半長不短。“啊,我們不小心就順著樓梯上來了。”久遠發出不安的聲音。“我們今天第一次來。”響野也吞吞吐吐地解釋。“無關人員禁止入內。”男人冷冰冰地說。久遠意識到,這家夥就是門衛。他的視線條件反射般落到對方腰間。對方應該是帶著什麼危險武器,腰間稍有些鼓。久遠看了響野一眼。響野也會意,垂下雙眼。“這是工作人員的房間嗎?”“跟你們沒關係。”門衛看上去並不想理他們。“是啊。喂,回去吧。妨礙到人家工作了。”響野演戲似的誇張地說,拉著久遠的手腕走下樓梯。走過兌換籌碼的櫃台,回到輪盤賭的客人後方時,響野說道:“好了,差不多該動手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經到預定時間了。火災報警器的位置知道了嗎?”“你看,這個輪盤賭桌子對麵的牆壁上有個小東西,跟那個劇院老板告訴我的一樣。感知到熱量後,它就會噴水。”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圓盤形狀的裝置。他將那個裝置放回口袋,從外圍繞過桌子。終於到了牆邊。雖然人很多,可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輪盤上。為了不引人注意,久遠故意裝作蹲下來係鞋帶,把發煙裝置貼在牆上。裝置的設計很簡單,就像那種帶有膠帶的超薄空氣清新劑,可以隨處貼。他用手指折斷了外殼邊上一處塑料凸起。折斷五分鐘後,它就會發熱並噴出煙霧。噴出煙的一瞬間連久遠和響野都沒發覺。最開始煙霧很微弱,就像上升的水蒸氣,然後漸漸地越來越強。久遠和響野發現已經開始了的時候,並不是因為看到了煙,而是因為周圍的人群開始騷動。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失火了”,隨即四周的喊叫聲就交雜在一起,根本聽不清。負責輪盤賭的莊家瞪大眼睛環視周圍,他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正尋找場內的工作人員。久遠和響野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久遠朝剛才的樓梯跑去。“這些客人在賭場的事如果敗露了,肯定很麻煩,所以火災肯定可以引起恐慌。”開會的時候成瀨這樣說過。實際上,事情也正如他料想的那樣發生。客人們都快速朝出口跑去。警鈴響了。賭場的消防裝置可能是隻要一處有反應,其他地方也會跟著啟動的設計,噴頭猛地開始噴水。天花板到處出水,讓下麵的客人們更加混亂。久遠正準備上樓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響野的聲音。“各位,請冷靜。如果太慌張,原本能跑掉的人都跑不掉了。請大家再冷靜一些!”他在樓梯下麵大喊。會場內已經充滿了煙霧,久遠所在的樓梯處的視野也變得模糊不清。人跌倒的聲音、相撞後的慘叫聲和謾罵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客人們還在騷動。響野不管那麼多,依舊說道:“大家都到這邊來吧。到麵朝出口的左側來,排成一隊。煙霧很濃,但燒得好像並不厲害。大家用手帕捂住嘴趴到地上。”失去判斷能力、惶恐不安的時候,如果有人忽然站出來發出指令,大家反而會意外地非常聽話。這也是開會時成瀨說的。“響野,反正你也喜歡在眾人麵前演講,你就試著指揮那些因火災而倉皇逃跑的客人。首先讓他們老實待在那裡彆動。這時久遠就去VIP房間。門衛肯定也正因火災狼狽不堪,久遠趁這個機會把鑰匙偷來就好。”“偷來就好。說得那麼輕鬆,我可很難辦啊。”久遠有節奏地輕聲嘀咕著,爬上了樓梯。右轉後,他向著剛才已經確認過位置的VIP房間走去。煙霧越來越多,他凝神看著,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他驚訝地朝後退去。門衛正靠在回廊的欄杆上查看下方賭場的情況。久遠毫不猶豫地朝他背後走去。他注意著不發出腳步聲快速前進,在距離越來越近的同時眯起眼睛,開始判斷鑰匙在對方身上的哪個位置。他很擅長根據口袋膨脹的程度、重心偏轉的方向等線索判斷出物品的所在。他快速用手驅散眼前的煙霧,目不轉睛。從旁邊走過時,他伸出手朝對方褲腰帶摸去。對方瞬間抖了一下,可是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消失在煙霧中的久遠。久遠逐漸遠離門衛,確認著手中捏著的鑰匙。“意外地輕鬆獲勝啊。”他站到VIP房間門前,立刻將鑰匙插進鎖孔轉動。哢嚓的聲音響起。他推開門,大聲說道:“我來救你啦。你喜歡貓還是喜歡狗?”他原本準備一字不差地說完這句話,可剛說到一半便停住了。房間帶有廁所和洗臉池,就像酒店的客房,裡麵並沒有人。“哎?”四處都找不到人質的蹤影。“有種不祥的預感。”久遠下意識地說道。【陷阱】將繩索等繞成圓圈狀。《徒然草》:“隻需一圈圈將紐帶繞起,將上方的帶頭從下方穿過即可。”②為打敗他人而想的謀略。“完全中了對方的陷阱。”③寫有“完全免費”、“絕對保密”等字樣的廣告或忽然收到的郵件。“好了,大家就這樣趴著,儘量避開煙霧往牆邊靠。沒關係。隻要冷靜下來,就什麼問題都沒有。現在並沒看到什麼火勢,剛才噴過水後應該都滅得差不多了。大家的西服可能都濕了吧,可是隻淋了水就會死的人並不多。相反,請大家小心煙霧。火災時因為吸入煙霧死去的人應該不少。”響野說得很快,卻也很清晰,“我已經給消防隊打電話了,他們很快就會來,在那之前請大家一定不要亂動。那樣是最危險的。想要從賭場中逃走,最重要的三件事分彆是不要忘記拿走贏來的錢、儘量搞亂輸掉的數目和不要慌亂。”為了讓眾人不要亂動,響野繼續胡說八道。所有人都離牆很近,或是趴著,或是抱著膝蓋。其中也有劇院老板的身影。響野看了看手表。消防員們差不多快該按計劃來了。久遠還沒好嗎?響野開始凝神朝場內飄著的白煙望去。按照原計劃,在這一片混亂中,久遠應該已經帶著人質回來了。這時,響野發現樓梯處隱約有人影閃動。他心想終於回來了,剛放下心,卻發現走來的隻有久遠一人。“人質怎麼了?”“沒在。”“沒在?”“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久遠苦笑的同時,響野身上的手機響了。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他抓起手機放到耳邊,是成瀨。“你到底在哪兒?也不來幫忙,你乾什麼呢?我跟久遠可正拚命……”“彆管那麼多了,趕緊跑!”“跑?從賭場?你到底在想什麼?消防員還要來呢。該不會是雪子找的那幫演戲的人臨陣脫逃了吧?”雪子帶著托朋友找來的劇團演員們偽裝成消防員衝進賭場,讓人質趁勢從賭場逃走。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快逃!”成瀨的聲音雖然短促,卻像針一般銳利,“暴露了!”“什麼暴露了?”“我們早就被查得底朝天了。名字嚇人的鬼怒川知道這件事。總之,你們趕緊逃出去!”“逃出去?”“帶上筒井的女兒,從地下往地上跑。”“我告訴你,你聽了可彆嚇著。那個人質不在。嚇著沒有?”“一會兒讓我彆嚇著,一會兒又問我嚇著沒,你煩不煩啊。但沒關係,人質還在,就在大廳。我剛才看見了。”“大廳?”響野不明白成瀨在說什麼,下意識地朝著煙霧逐漸消散的四周望去。他摸了摸頭發,還滴著水。由煙霧帶來的混亂似乎不會再持續多久了。“掛斷電話後,你就讓久遠使勁揮手。估計那女的會發現你們,並往你們那邊去。然後你們就往出口跑。客人那麼多,他們也不敢隨便開槍。”“開槍是什麼意思?”響野焦躁地大聲斥責,與此同時發生了兩件事。首先,大廳內響起了不知什麼人的聲音。其次,成瀨的電話斷了。聲音在回蕩,忽然又有客人發出短促的叫聲。響野慌忙尋找聲音的源頭。“那邊。”久遠在旁邊伸手指道。是樓梯上方回廊的扶手邊。由於煙霧的關係看得不太清楚,但可以確定有個年輕人站在那裡。再仔細一看,他的手上還拿著槍。“你們彆動!”他的聲音很大,右手拿槍,左手拿話筒。賭場大廳四周裝了喇叭,聲音通過喇叭傳了出來。響野和久遠麵麵相覷。“彆東張西望!說你們呢,你們!”是我們嗎?響野像在確認似的用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對,對,就是你們。搞出這種失火的把戲,你們到底什麼目的?那個戴帽子的,你是之前那家夥吧?那個被我從車上踢下來的家夥。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們是想來偷錢吧,真可惜啊。”“是花。”久遠依舊向上看著,小聲說道。“花,就是那個搶走人質的人?”“總之,其他客人不要慌。這不是真的火災,隻是假的煙霧,跟玩具似的,所以不要慌。隻不過是來了些準備乾蠢事的蠢貨而已。”花田拿著話筒說。響野和久遠同時咂嘴。響野看了看出口附近,心想消防員怎麼還不來。“你們就那樣給我老實點。我有事情想先問你們。”花說完,將話筒交給了旁邊的人。再一細看,花旁邊站了好幾個體格健壯穿黑西服的男人,之前那個門衛也在。他們同花一起走下樓梯。“跑嗎?”響野捅了捅久遠的腋下,“成瀨剛才說讓我們跑。”久遠回頭看了一下出口。“要跑勉強應該可以。”他點頭,“可良子怎麼辦?”“隻能先跑,然後再考慮。”響野快速地說,“如果讓他們走得太近,可就再也跑不掉了。”久遠點點頭。就在這時,久遠背後有人彎著腰靠了過來。響野一驚,正準備出聲,才發現那是剛才一直在提供飲料服務的兔女郎。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響野以為是敵方派人來抓自己了,下意識地做出拳擊時的動作,雙拳緊握,轉動腰部。可就在他出手前的瞬間,女人摘下了太陽鏡。“啊,你是……”久遠大喊。“你認識?”再不逃就來不及了。響野十分焦急,輕聲問久遠。“這個人就是良子。”久遠似乎也十分茫然,聲音聽上去一點都不真實。“什麼?”響野看著那個女人,“她是鬼怒川的手下?”“不是,不是。”良子揮手否定,然後又問,“你們是要跑嗎?”“我們可是來救你的。”久遠皺起鼻子,“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們忽然叫我到這個大廳來做事。”“到底怎麼回事?”響野看著久遠。久遠聳了聳肩。已經沒時間思考了。煙霧已經變得很淡,花一幫人也已經走下樓梯。“彆亂動!”他說。“先跑吧。”久遠看著響野,點了點頭。沒有理由反對。響野看著良子,說了聲“跑”,腳便蹬向地麵。蹲在地上的客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全都愣在那裡。三人注意避開其他客人,向外跑去。“我要開槍了!”花田正在靠近。“會被打中的。”良子的聲音從響野背後傳來。“這麼多人,又有煙霧,他怎麼可能開槍。”就在這時,槍聲響起。“他開槍了!”良子的聲音很慌張。“凡事總有例外。”趴在地上的客人們似乎覺得事態很可疑,逐漸站起身。煙霧的效果變弱了,整個大廳就像是個魔術表演意外穿幫的舞台,開始變得蒼白而無趣。出口的門開了,前方就是用作偽裝的會議室。“響野哥,我們搞不好會被埋伏。”久遠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的時候,響野已經衝進了會議室,幸好那裡沒有鬼怒川的手下。“走!”久遠拉著良子追上響野,朝通往地麵的樓梯跑去。他們聽到身後花正追上來。“快!快!”響野不停地催促,“浪漫不在這裡。”他自嘲似的說。令人意外的是,出口並沒有賭場的人。入場的時候都要神經質地拍臉部特寫,出來時就能這麼隨意嗎?響野很驚訝。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幸運吧,他邊想邊朝樓梯上跑去。響野一步步蹬著樓梯,C劇院的老板說過的話忽然從他腦子裡閃過。“賭場裡死了人,其他客人也會覺得討厭吧,所以要先攆到外麵再動手。”大事不妙啊!想到這裡的時候,響野已經走上了地麵。【夾】從兩旁鉗住。【夾擊】從敵人的兩側包夾攻擊。“響野哥,快走吧。”到達地麵後,良子在久遠身邊喘著氣。太陽鏡因為礙事早摘掉了。仔細一看,她連鞋都沒穿,正彎腰赤腳,粘在腰後的白色尾巴看上去很可愛。爬上所有樓梯,大樓背麵的小路幾乎已經一片漆黑。因為被兩棟大樓夾在中間,所以即使朝上看,也隻有一條細長的天空。周圍也沒有路燈。回想起剛才賭場裡的燈火輝煌,甚至讓人覺得雖然是打算往地上跑,可其實是潛入了地下也不一定。“久遠,搞不好有麻煩。”響野不停地朝左右看,一副戒備的架勢。“什麼麻煩?”“那個老板不是說過嗎?賭場裡的人如果想收拾誰,首先會把他趕到賭場外麵,然後再下手。”“啊!”久遠也立刻想了起來,臉當即變得慘白。他感覺到一種黑暗之中不知何處的槍口正瞄準自己的恐怖。“對了,地下的人沒有追上來。”“怎麼回事?”良子的乳溝此時格外顯眼。她終於抬頭看著久遠。恐怕不會有狙擊手在瞄準那麼誇張,但以防萬一,久遠還是將良子擋在身後。“響野哥,怎麼辦?”“給成瀨打電話嗎?”“會被成瀨哥認為你沒了他就什麼都乾不成,那樣也行嗎?”“我才不願意呢。”都這種情況了,響野還是很嘴硬,“總之,隻有先跑了。”“哪邊?”“你喜歡的那一邊。”“那就右邊吧。”久遠想都沒想,憑直覺作出了判斷。他拉起良子的手,朝右邊跑去。響野跟在後麵。雖說這是條路,其實也就是樓與樓之間的縫隙。如果五個成人並排,那就得擠成一團了。久遠正想著,發現前方數十米外就連著一條大路。“上了大路後就坐出租車走。”響野說。“雪子姐會不會來?她有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危險?”“就算有人來,也隻可能是外星人。”“消防員去哪兒了?”確實是啊,久遠也覺得。按照計劃,雪子找的一群演員本應該扮成消防員衝進賭場。他們則趁亂逃出賭場,完成任務,這是事先預想好的進程。“彆問我。”“還真是不應該跟響野哥一起來。”“你不覺得應該說得委婉一些嗎?”“因為完全沒有按照原計劃進行嘛。”“按部就班的人生有意思嗎?”“肯定比我們現在這樣有意思。”兩人隨意鬥嘴的時候,久遠感覺再不快點走上大路就麻煩了。可能是因為焦躁,這條小路顯得特彆長。此後,他才發現前方的人影。奔馳在大路上的車燈從右往左照過,讓黑暗中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影浮現出來。久遠停下腳步。響野似乎也察覺到了,站在原地。“怎麼了?”良子眨著眼。響野又轉身朝後。“麻煩了,搞不好我們後麵也正有人過來。”“騙人的吧?”“現在騙人做什麼。”“誰會來呢?”良子的臉色慘白。“可怕的人們。”久遠隻能這樣回答她。此時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喘氣聲傳來,但他們知道有人正在靠近。“在這種地方槍殺三個人,也太招搖了吧。”響野皺著眉,前後來回確認情況。“不如你這樣勸他們試試?”首先可以肯定,他們是鬼怒川的部下。“正勸著呢,我就被打死了。”“響野哥,怎麼辦?”“你被他們打中的時候,我帶著她跑,怎麼樣?”“這種時候響野哥還能開玩笑,佩服。”“啊,槍!”良子哽咽著發出聲音,幾乎要哭出來。她顫抖著伸出手。確實,前方的人影手中拿著的不管怎麼看都是槍。三人一步步被逼進絕境,無論何時被打中都不奇怪。連久遠都嚇得兩腿發軟了。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氣勢不凡的吼聲。由一群人發出的不知是“吼”還是“哦”的聲音從三人後麵傳來。久遠慌忙轉身盯著後方。起先他覺得是從背後來的敵人為了威懾而發出的吼聲,可立刻又覺得不管怎麼聽都不像。“什麼?什麼?”響野也瞪圓了眼睛。隔著一段距離的那兩個男人此時也發出了略帶疑惑的怒吼:“你們是乾什麼的?”一群人沒用多久,幾乎是一瞬間,就來到了久遠等人麵前。這是一群穿著柔道服的男人,恐怕有十個人左右。他們排著隊,幾乎塞滿了整條小路,喊著口號越走越近。久遠目瞪口呆。為什麼?難道這裡是柔道部的訓練路線?就算要跑步,其他的路還多著呢。疑惑的同時,柔道部的一群人仍在靠近。就好像雪崩擠進了這條小路似的,讓人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久遠正想著要被柔道部軋死了,卻被穿著柔道服的男人抱了起來。他“哎”了一聲,已被兩個男人從兩邊腋下架起。他恍惚間覺得身體好像浮了起來,就這樣被抬走了。他慌忙朝旁邊看去,響野和良子也同樣被穿柔道服的男人的波浪吞沒。“這是怎麼回事?”他轉向右邊,看著身穿柔道服的男人。“有人讓我們這樣做。叫我們在這兒演一場戲。”這個一臉胡子的男人看上去一把年紀了,聲音卻很年輕。“演戲?”“有人叫我們穿著柔道服跑步,看到三個人後把他們帶走。哎,你們不知道嗎?我覺得這工作沒什麼價值,但還挺有意思的。好像完事後奧穀先生還要請我們吃烤肉呢。”“什麼跟什麼啊。你們這是柔道部還是什麼?”“不是啊,我們都是演員。哎,你真的不知道?我聽說上麵還有攝像機正在拍呢。”這個看上去完全不像演員的男人說。這時,左邊的另一個穿柔道服的男人也快活地說:“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最喜歡啦。”“讓開讓開!”另外一個穿柔道服的男人喊道。再看前麵,那兩個人手裡拿著槍,愣愣地站在那裡。久遠下意識地暗叫不好。但也許是因為他們不可能朝著這樣一群人開槍,又或許是因為被這群大晚上穿著柔道服跑步的人嚇著了,他們並沒有舉起手中的槍,並迅速朝道路左右兩邊避開。抬著久遠等人的男人們一鼓作氣從那裡跑了過去,看上去就像運動的社團隊列,一絲不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久遠感覺自己就像被抱著的嬰兒,大聲問後麵的響野。“彆問我。”“這樣被抬著走,還挺有意思的呢。”良子天真地說。【海外】隔著海的國外。【海外逃亡】劫匪題材的中,大團圓結局的一種方式。“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可幫了我大忙啦。”坐在車後座一直盯著窗外的男人轉身朝雪子說。他絲毫沒有警戒心,一副打心眼裡放鬆的樣子,靜靜地盯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道。“你就是那個成田的司機嗎?”這個人細長臉,目光像蛇一樣,眉毛很粗,頭發已經禿了一大半。個子雖然不高,卻透著一股不知源自何處的精悍氣勢,看上去就像主張強硬的政治家。成瀨在鬼怒川麵前自稱成田。這是個簡單的假名,但可能比太過做作來得好。雪子也順著他的話:“是啊。他讓我儘快送鬼怒川先生您去機場。”眼前的信號燈變成了綠色。雪子又用力踩下油門。國道上的車並不少,可隻要來回變道行駛,還算比較順暢。“起初我還懷疑呢。”鬼怒川的口氣就像在懷念舊時好友,“我們是兩天前遇到的。很巧,坐新乾線的時候,成田就坐在我旁邊。”“那還真是巧啊。”雪子也已經從成瀨那裡聽到了事情的大概。通過讓久遠掉包車票,成瀨坐到了鬼怒川旁邊。原本隻期待如果聊得投機,或許能搞到關於賭場的情報,可是隨著對話的進行,鬼怒川竟對成瀨表現出相當的好感,因此成瀨就想到了另一個作戰計劃。“我身邊的人全都對我虎視眈眈啊。一點都不能放鬆,不管是朋友還是手下都不能相信。雖然大家都說我是被害妄想、神經質,我卻認為小心再小心總沒有壞處。因為跟成田是偶然在新乾線上碰到的,我才很開心。是不是好人,隻要說兩句話我就知道了。”雪子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國外黑手黨的事。那個老大就是因為在飛機上對鄰座的刑警放鬆了警惕,才被抓了起來。“成田也因為認識了鬼怒川先生您而高興呢。”雪子一邊注意不能說漏嘴,一邊轉動方向盤。她切到右邊的車道,超過了前麵的車。成瀨將上次搶銀行得來的錢塞進包裡帶在身邊,裝作在偶然的情況下讓鬼怒川看見,讓對方相信他是個錢多得花不掉的人。之後,他便開始說:“東京那邊不知道有沒有好玩的賭錢的地方啊。”“這真是太巧了。正好我就是開賭場的。”“成田也是十分意外。”“而且到了昨天,他竟忽然向我透露了彆人盯上我的情報。”“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成瀨裝作忽然得到消息的樣子。“你的賭場好像被人盯上了,你還是小心一點好。”他故意裝成在給鬼怒川忠告,“好像有兩個人想襲擊賭場,然後搶錢逃跑。”“但您竟然真的相信了。”雪子不經意間說出了真心話。就算成瀨成功地假裝了偶然相遇,可對疑神疑鬼的鬼怒川說“賭場被盯上了”這種話,鬼怒川竟然還真的相信了他,這的確讓人難以置信。“當然,一開始我半信半疑,甚至我還懷疑了。”鬼怒川的聲音忽然變得銳利起來,雪子感覺到背後如針紮般緊張。“是嗎?”“當然了。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忽然就拿來一條跟我有關的消息,這時機也太巧了吧。我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那為什麼又……”“有好幾個理由。第一,想騙我,企圖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的人,一般都是拿好話來哄我。像這樣告訴我危急消息的情況實在罕見。”“這樣啊。”“另外,成田解釋得很明白。他說有個團夥盯上了賭場,他們會假裝火災,使用製造煙霧的機器引起騷亂,然後趁機搶錢。如果那時候成田找我要什麼好處,那我就會懷疑他,可是他也沒有那樣做,隻是告訴我要小心。這總值得一信吧,是不是?”“那實際上呢?真的有火災嗎?”“就在剛才。出現了煙霧,大廳裡一片混亂。跟成田說的一樣。而且,我的一個手下還說見過其中一個鬨事的人。”“是嗎。”雪子想,那應該是久遠吧。“好像是他在處理彆的事時見過的年輕男人。那人還想戴著牛仔帽儘量遮住臉,其實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那時起我們就開始監視他們,果然不出所料。”鬼怒川就像在炫耀自己抓住的獵物,“成田全都說中了。”“那就好。”“現在跟你說也無妨,如果今晚賭場沒被襲擊,我可不準備就那麼輕易讓帶來假情報的成田回去。”鬼怒川似乎很開心,大聲地笑了起來。“是嗎?”“因為我最討厭假情報了,被騙比其他任何事都更讓我生氣。但這次不是這樣,真是太好了。就算是剛認識不久,做掉成田估計我也會心痛。而且現在通過成田的安排,還讓我坐上了你的車。”“是啊。賭場出事的時候,還是躲到其他地方比較安全吧。”雪子按照成瀨事先的指示說道,“立刻離開那裡是明智的,我也這麼覺得。但那些製造假火災的人最後怎麼樣了?”雪子腦子裡浮現出久遠和響野的臉。事先並不知情的兩個人肯定以為計劃被賭場那邊知道了,恐怕正急得亂竄呢。“我的賭場基本都是先把那種人趕到外麵再處理掉。現在那兩個人恐怕已經在大樓後麵的小路上奄奄一息了。”鬼怒川開玩笑似的說,接著又張大嘴巴笑了起來。這性格也說不清到底是豪放還是神經質,或許是二者兼有。“不瞞你說,我賭場裡可是什麼樣的客人都有,有警察也有政治家。處理掉那些礙事的家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我想還是休養一段時間比較好。現在手頭上的事交給手下去辦也沒什麼問題。”鬼怒川所說的“手頭上的事”毫無疑問就是筒井藥房老板的女兒。他聽成瀨說“有人要襲擊賭場”的時候,開始還誤以為是筒井要來搶人質,所以才想出將良子從VIP房間放出來,把她混在工作人員當中藏起來的辦法。“飛機趕得上嗎?”“按現在的情況沒問題。”雪子駕車前往的目的地是國際機場。“我很感謝成田。就在我正想去海外的時候,他給我介紹了一個好地方。”“這麼快就能取得您的信任,成田也覺得很榮幸。”其實雪子想說的是:虧你還真相信了。兩天前的晚上,雪子見過C劇院老板之後,成瀨告訴了她這個計劃。那時她還懷疑能不能進行得那麼順利呢。“這就是命啊。這世上的失敗者大部分都是因為沒能抓住突如其來的機會。”“您一個人去沒問題嗎?成田好像另外還安排了好幾個人。”“不,不用了。我暫時打算一個人休養一下。總之,成田辦事這麼迅速,我真是感激不儘。”“這種事情成田還是很靠得住的。”雪子說著,用力踩下油門。“我有敵人、同夥和家人,就是沒有朋友。成田搞不好還真能成為我的朋友。”朋友估計是當不成了。雪子心中略一作痛。一定要讓這個鬼怒川成功逃往海外,她打起精神。【囉唆】嘮叨。話語過於冗長招人厭煩。“囉唆的說教”,“過濃(原文為くどい,在日語中有“囉唆”和“過於濃烈”兩種意思。)的味道”,“囉唆的伏筆”。②將一個無聊的笑話說得更加無聊的必備條件之一。身著柔道服的男人們的架勢甚至讓響野擔心,他們是不是會這樣抬著三人直接走進櫻木町站的自動檢票口。可是到了離賭場一段距離的地方後,他們隻說了聲“那,就到這裡”,就刷地全走掉了。簡直就像舞台表演一樣,堪稱華麗整齊的退場。留下來的響野隻得和久遠麵麵相覷,除了皺眉還是皺眉。這是一個車流量很大的地方,還立著好多巨大的電影海報的廣告牌。一群看似大學生的人有說有笑地從他們身邊走過。“響野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久遠說。他摸了摸頭,看上去有些驚慌。“啊,帽子不知道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們被那幫柔道部的家夥救了是千真萬確。”剛才如果繼續像那樣在那條小路走下去,遲早會被那些凶惡的男人用槍攔住,恐怕早就完蛋了。“他們好像不是柔道部的人,是演員。”“是雪子找的演員嗎?”“成瀨哥肯定全都知道。”“應該吧。”響野腦中浮現出看破一切的成瀨那冷靜的目光,“真煩人。”“可是,你為什麼沒在VIP房間,跑到大廳裡了?”這時久遠問良子。良子也還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我剛才也說過,理由我真的不太清楚,隻是被那樣命令了而已。”她答道。“也就是說,你那時候其實也可以自己跑出去?”“他們威脅我,說即使我跑掉了,也能立刻把我抓回來。那些人好像跟我爸爸很熟。”“是嗎。但虧你能找到我這裡。”“大廳裡,有個客人告訴我的。我給他拿飲料的時候,他悄悄跟我說:‘這裡肯定有一個你見過的人,你去找他,跟他一起逃出賭場。’”“是成瀨啊。”雖然還沒定下來要去哪裡,不過三人決定先朝車站方向走。“我應該怎麼辦才好呢?”良子茫然地說。與其說她是在提問,不如說她隻是單純地將心裡的疑惑說出口。“都已經得救了,卻一點不開心啊。”久遠有些生氣。“是啊。”響野也同意,“回家跟你父親報個平安不是很好嗎?淚眼重逢,多好。”他輕輕地拍手。走著走著,他又忽然想起來似的說:“或許應該跟你父親說,是被難得一見的善良紳士救出來了。”“哦。”良子像是正在思考什麼。“你最好充滿感情地向他講述,讓他慌慌張張地認為這個恩必須報。”“響野哥,你這種時候還真囉唆。”久遠笑著說。“你是在笑我傻?”“從生下來到現在,我一次都沒覺得響野哥傻。想都沒想過。”不一會兒,良子又帶著不安的表情問道:“那麼這次的事是不是就算解決了呢?”一開始響野沒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馬上就想起來了。之前他竊聽花打電話時,花說過一番威脅的話。“就算現在回家了,也可能再次被綁架,你是在擔心這個嗎?”“啊,這倒是有可能。”久遠抱起手臂,“不好辦啊。”“不,不是這個。”良子瞪大眼睛搖著頭,“是小西他們。”“確實,小西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他們不是為錢所困嗎?結果問題還是沒解決。”“你還擔心那個?”響野歎氣道。隻是單純地因為意外而歎息,並沒有不快。“明明都被當作人質了,你還不反省,真是個老好人啊。”“我不大懂事。”她很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滿臉通紅,“我男朋友也經常這麼說我。”“秀恩愛哪。”久遠指著她說。“男朋友知道你被綁架的事嗎?”響野在意地問道。“失去聯係這麼長時間,他現在一定很擔心。”她答道,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想聽到男朋友的聲音,“我可以去打個電話嗎?”“你身上有手機嗎?”久遠問。“沒有。手機在被綁架時就被拿走了。我去找個公用電話。”“如今的日本想要找公用電話可是難上加難。”響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痛苦經曆,“我也吃過好一番苦頭,肯定沒那麼容易找到。這種事啊,估計是跟人間力有關係的。”“啊,那邊就有!”良子很有精神地喊了一聲,便朝人行道邊的電話亭走去。久遠笑了起來。【新潟】位於日本中部地區東北方,瀕臨日本海的一個縣。曆史上曾管轄越後、佐渡兩國。麵積一萬兩千五百八十三平方公裡。人口兩百三十八萬三千,下轄二十個市。②新潟縣中部的城市。縣政府所在地。“新潟的潟字我不會寫,就不給你寄賀年卡了,行嗎?”“嗯,你是……”男人麵對忽然出現在玄關的久遠,有些不知所措。這處住宅保持著古樸的日式風情,庭院雖然狹窄,屋頂上的青色瓦片卻很美。“忽然打擾,真是不好意思。”為了消除對方的不安,久遠儘量輕快地打招呼,“我是從橫濱那邊來的。”“特意?”要說是偶然路過,新潟也太遠了。昨晚剛從賭場救出良子把她送回家,今天一大早成瀨就打來電話,久遠很意外。“怎麼了?”“要不要去看看連續遭遇不幸的小西藥店?”“去。”第一次來到這片土地,不知為何,久遠感到一陣愉悅。剛才走過的路上,拴在農家屋邊的雜種狗也讓他覺得很新鮮。“我是因公順便過來的,有人拜托我。”久遠將手上的包遞過去。站在對麵的男人明明才三十幾歲,頭上卻很有多白發,皮膚也很乾燥,毫無生氣。久遠歪著頭打量屋裡的情況,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人住吧,裡麵充滿了冷清和寂寞。從門牌上來看,他應該叫小西勝次。大哥叫小西勝一,真是十分好懂的取名方式。“是誰拜托你的?”“筒井藥房的老板。”久遠微笑著,男人卻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僵硬。“你家藥店是在其他地方吧?”久遠又問道。“嗯。”男人投來試探的目光。“以前在商業街那邊,現在已經沒有了。”“為了表示歉意。”久遠將行李包放在對方腳邊,迅速打開。雙親之仇在先,男人像是要看什麼肮臟物件似的彎下腰。看到裡麵的東西後,他瞪大了雙眼。“並不是說想用錢來解決問題,隻是希望這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這,到底,有多少錢?”男人愣愣地開口問道。“不好意思,得給你現金。筒井藥房現在也有很多問題,所以這些錢還請不要聲張。”久遠說道。他真想告訴對方,其實這些錢是從銀行裡搶出來的。雖然跟任意保險的賠償金比起來可能少了些。“我不能收。”男人加強了語氣。久遠微笑道:“請收下吧。說實話,你哥哥還照顧過我呢。勝一哥。”“哥哥嗎?”對這個男人來說,小西勝一似乎是一個疏遠與親近的綜合體。他露出了這樣一種難以琢磨的表情。“體格很好,是個好人。”“是啊。哥哥雖然不是什麼壞人,可是好像在東京做著什麼不正經的工作。”“最近你們有聯係嗎?”至今為止還沒有聽到小西勝一因良子的綁架事件而被逮捕的消息。可能他還在跟那個大田一起四處逃竄吧。“隻在一個星期前通過一次電話。”“他說了什麼?”“哥哥說,他會想辦法湊一些錢來,讓我等著。他總是這樣,任性地做事,給家裡添麻煩。做事就一根筋,從來不考慮後果。”“可以理解。”久遠總覺得,小西和大田也許現在還開著麵包車在山岸公園附近找人。“那個小姑娘應該已經不在了吧。”大田說。“彆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要是不能把他女兒平安無事地還回去,那我不就跟那個筒井成了一路貨色?”小西教導大田。肯定是這幅場景。然後大田應該會說“對不起,小西哥”,再低下頭認錯。“總之,這個錢就是你哥哥準備湊到手的錢。請拿去還掉欠款或是其他東西,也可以用來當作事故的補償金。”“那件事你也知道嗎?”男人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那個被害人也不怎麼打電話來了。之前還一直吵著要精神損失費和治療費。”“哎,為什麼呢?”久遠的口氣就好像麵對麵和朋友聊天,“算了,彆管了。總之,這筆錢請你自由支配。”“那個……”“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不喜歡,就偷偷扔掉吧。”久遠說完,準備轉身離開,“代我向你哥哥他們問好。”他又添上一句。無法把握情況的男人露出一種像是飄飄然在天上的表情。“你就說是來推銷恐怖報紙的,他們可能就知道了。”“怎麼樣?”離開那座房屋,回到來時的路上,成瀨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勉強把錢留下了,但對方可能也有些懷疑吧。”久遠向成瀨解釋了自己跟小西勝次的對話過程。“雖然不是全部,但好不容易搶來的錢竟然給了毫無關係的人,我們也真是好事啊。”“最近那個人好像不找他要交通事故的損失費了。”“這樣啊。”成瀨陷入思考,“我在來這裡的新乾線上偶然想到,也許一開始小西勝次的那起交通事故就是鬼怒川的手下乾的。”“啊,什麼意思?”“鬼怒川和筒井的關係很好,所以可能也得知了在新潟被迫關店的小西。向弱者下手原本就是那些家夥的拿手本事。他們通過調查得知小西的父母去世了,可能就盯上了他的遺產,便故意讓他卷入事故,想通過這個來敲詐他的錢。”“可是小西並沒有買保險啊。”“這件事對於鬼怒川來說可能也在意料之外。事與願違,小西幾乎沒什麼財產。這樣就拿不到錢,他們也慌了。隻是這時候,鬼怒川他們注意到了小西勝一的存在。他做著不正當的行業,如果真要說,跟鬼怒川他們也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之前不是也說,小西他們是在酒館喝酒時想到綁架計劃的嗎?可能就是鬼怒川的手下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跟他套近乎,唆使他去綁架。對鬼怒川來說,最後能間接拿到那筆贖金也好,筒井花錢拜托他救人也可以,隻要能達到目的就行。”“成瀨哥這麼一說,不管什麼事聽上去都跟真的似的。”久遠滿是困惑地說。兩人到了開往火車站的巴士站牌旁。確認了一下時間,到巴士來大約還有三十分鐘。“怎麼辦?走路嗎?”“怎樣都可以。”成瀨看上去似乎真的無所謂。“那,就等等吧。”久遠說。一時間,兩個人沉默不語地站在那裡。好幾個少年騎著自行車從他們麵前通過。“正誌還好嗎?”“正誌啊,時不時會打電話來。”“真想見他啊。跟正誌在一起真的感覺很輕鬆。”“是嗎。”成瀨微微一笑。“啊,對了,之前我還跟響野哥聊來著,成瀨哥你為什麼離婚?”“忽然問這個乾嗎?”“也不是什麼忽然啊,難道問問題之前還得預告一下嗎?哎,到底為什麼離婚?”“這種事彆問我這個被離婚的人。”“你每次都這樣糊弄。”“那,你讓響野告訴你就好了。”“響野哥怎麼可能告訴我這些正經事呢?你知道有句格言叫‘說得最多,做得最少’嗎?”這時,成瀨撓著太陽穴,稍微思索了一會兒。他看上去也不像想再次將話題糊弄過去似的,卻說了句“差不多了”,然後看了看手表,掏出手機。“打電話?難道是給前妻?”“才不是。”成瀨苦笑後回答道,“是響野。”“響野哥?”【振】揮舞。擺動。揮動的狀況。②外形。姿態。③習慣。規矩。④架勢。動作。舉動。⑤裝樣子。“你小子,昨天那個到底算怎麼回事?”電話一通,響野便大聲嚷嚷,“跟預定計劃根本不一樣!那個柔道部又是怎麼回事?”“要讓敵人相信自己,如果不讓他看看賭場被襲的樣子可不行。我把你們當成了誘餌,讓鬼怒川相信了。所以計劃也隨之改變了一點。”“鬼怒川?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給我解釋!”“解釋的話下次再慢慢說吧。我還有事拜托你。”“什麼?”“你認識的那家酒吧老板不是會說南美那個國家的語言嗎?”“南美?”響野愣了一會兒,但很快又說,“是黑磯的老板說的那個嗎?那個對毒品的管製異常嚴厲的國家。”“是,就是那裡。”“那又怎麼了?”“鬼怒川馬上就要到那裡了。”成瀨又看了一次手表。這到底在說什麼?旁邊的久遠興致勃勃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啊?為什麼鬼怒川要去那個國家?”“我勸他的。他說想暫時藏到國外,悠閒地休養一段時間,我就幫他安排了。”“你到底是哪邊的人?”“我偷偷在鬼怒川的包裡塞了點毒品。”“行李一般不是出境的時候,而是入境的時候查得最嚴。”“對吧。估計他在那邊入境檢查的時候會被攔下來,但我還是想小心再小心。所以,我想讓你幫忙讓那個老板給那邊的機場打個電話,就說有個男人準備攜帶毒品入境。”“你到底要乾嗎?”“我想讓鬼怒川在那邊被捕。”“所以我問你啊,為什麼?”“那個國家不是對毒品管得很嚴嗎?我想讓鬼怒川在那邊多留一段時間,至少留到他忘記筒井藥房的綁架事件為止。你也不想立刻就見到他吧?老板如果不見了,估計這邊賭場的家夥們也就沒工夫管我們了。”響野似乎仍然無法釋懷,沉默了很久。“原來是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說道,“黑磯的老板也有把柄在我手上,這點小事他還是會聽的。”他接著補充。“就是這樣。拜托了。”“能問你一件事嗎?”響野說,“為什麼你事先不告訴我們那個作戰計劃?”“‘如果知道了魔術的秘密,那看演出還有什麼意思?’這話不是你說的嘛。”成瀨右手撓著頭,簡短地說道。他聽到響野在那頭嘖了一聲。“而且,”成瀨又繼續說道,“我還以為大部分情況你都已經心裡有數了。”“我?你看也知道我沒有吧。淨胡扯。”“是嗎?因為你裝不明白的樣子裝得很像嘛。”成瀨不經意地轉過頭,看見久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巴士站牌的另一頭,正蹲在地上撫摸一隻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