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維魯決定角逐帝位之後,馬上主動爭取,充分利用其獨特的優勢。潘諾尼亞的邊界延伸到尤裡安·阿爾卑斯山,這是進入意大利的捷徑。記得奧古斯都說過,潘諾尼亞的軍團10天之內可以出現在羅馬城外。(這是照韋勒烏斯·帕特庫拉斯的算法,從潘諾尼亞邊界到羅馬隻有200英裡。)他的競爭對手和意大利隔著海洋和大陸,(譯注:阿爾比努斯從不列顛到羅馬,要跨過海峽,橫越整個法國,再翻過阿爾卑斯山,到羅馬的路程約有1300英裡;而尼格爾從敘利亞到羅馬,要跨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和亞得裡亞海,路程更為遙遠。)所以進行這件大事必須搶先下手,在讓他們知道大局已定之前,他已經替佩爾蒂納克斯報了仇,也處罰了尤利安努斯,接受元老院和人民的宣誓,成為合法的皇帝。在遠征期間,他不眠不休地趕路,全副武裝走在行軍縱隊的前頭。他的這種做法贏得了部隊的信任和愛戴,督促大家要勤勞,激勵大家的士氣,鼓起大家的希望,表現了願意與士兵同甘共苦的態度,同時讓大家知道未來還有更豐厚的報酬。處境可憐的尤利安努斯原打算與敘利亞總督爭天下,但潘諾尼亞軍團勢如破竹地前進,使他麵臨滅亡的危機。告急消息傳來,讓他更為憂慮。他不斷獲得報告,說塞維魯已越過阿爾卑斯山;又說意大利城市不願阻擋塞維魯進軍,不僅沒有能力拒止,還要簞食壺漿迎王師。拉文納這個重要的城鎮,沒有加以抵抗而是立即投降,亞得裡亞艦隊落在對方手中,敵軍離羅馬僅有250英裡,尤利安努斯短暫的皇帝生涯隨著時間的流逝正在走向終結。尤利安努斯儘一切努力想要免於覆亡,或者至少要能撐一段時間。他要求收買的禁衛軍在城內備戰,環繞城郊建立防線,甚至加強宮廷的防禦工事,好似那些最後的護城壕,在沒有外援的形勢下,還能抵禦勝利的侵略者。恐懼和羞辱使禁衛軍的衛士不敢拋棄連隊隊標(譯注:羅馬每個軍團有10個支隊,每一支隊有3個連隊,連隊再分為兩個百人隊,軍團以金鷹為標誌,連隊則有連隊隊標。士兵入營服役,要發誓用生命保護金鷹和隊標,絕不遺棄,作戰時的行動要聽從連隊隊標的指揮。)逃亡,但是他們聽到潘諾尼亞的軍團,由百戰沙場的將領指揮,曾在冰凍的多瑙河岸很輕鬆地征服凶狠的蠻族,(這並非嚇小孩的話,迪翁把它當一回事記錄下來,可見這種狀況不止發生一次。)人人無不驚慌失色,唉聲歎氣地離開浴場和劇院這些聲色場所,開始進行備戰的工作。兵器久不上手,早忘了怎麼使用,甲胄的重量也讓他們吃不消;想靠外形凶猛的野獸來嚇唬北方的部隊,未經調教的大象(譯注:愷撒的《阿非利加戰記》記載,朱巴國王有100多頭大象要參加作戰,愷撒手下的部隊聽到就很驚慌,於是愷撒下令由意大利運幾頭大象過來,讓士兵熟悉這種動物的外觀和習性,好知道如何對付。)卻把技術欠佳的馭手摔下背來;從米塞盧姆抽調來的艦隊,在海上的操練錯誤百出,成為人們嘲笑的對象。元老院在一邊冷眼旁觀,對於篡位者的焦灼和軟弱,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根據迪翁和希羅狄安的看法,不是意大利各地的戍衛部隊缺乏戰力和技術,而是人心渙散和鬥誌消沉所致。)從尤利安努斯所表現出的所有舉措,都可看出他已六神無主,心驚膽裂。他堅決要求元老院宣布塞維魯是國家的公敵,同時又央請潘諾尼亞的將領一同治理帝國。他派遣執政官階層的人員出任使節與對手談判,一麵又派刺客去謀取塞維魯的性命。他要求灶神處女(譯注:灶神是羅馬最古老的女神,也是家庭的守護神,公開的祭祀儀式由6位灶神處女負責。灶神處女選自6~8歲的女孩,誓言保持貞潔,而且貞潔有關國運,極受重視,侍奉的時間以30年為限。)和所有各級祭司(譯注:羅馬的祭司有大祭司、占卜官、十五人祭司團、七人祭司團、阿爾瓦萊斯兄弟團、蒂蒂祭司團和外交儀典團等職稱和組織。)穿著祭祀的服裝,帶著羅馬諸神的祭器和貢品,以莊嚴的行列迎向潘諾尼亞軍團。同時,他又舉行詭異的儀式和非法的活人獻祭,以卜問命運的凶吉和祈求神明賜福改運。塞維魯既不在乎尤利安努斯的武力,也不畏懼他的法術,唯一的危險是行刺的陰謀,於是他選了600個忠誠的衛士,在行軍的全程,日夜甲不離身在四周嚴密防護。他領軍長驅直入,部隊快速挺進,毫無困難地通過亞平寧山的隘口,把派來阻擋的軍隊和使節納入麾下,然後在距羅馬70英裡的因特朗尼亞稍作停留。塞維魯勝券在握,但是禁衛軍處於困獸之境,難免引起流血衝突,所以不願動武登上皇位,(維克托和優特羅皮烏斯(公元4世紀末羅馬曆史學家)曾提到,在米爾維亞的摩爾橋附近發生一次戰鬥,但當時的作家並沒記載。)這種用心值得讚佩。他在首都的使者向禁衛軍提出保證,隻要交出一無是處的皇帝和謀弑佩爾蒂納克斯的罪犯,接受勝利者公正的審判,他就不會將此一令人悲痛的事件視為團體行為。禁衛軍的反抗隻是情緒性的固執,他們毫無忠誠可言,欣然接受簡單的條件,抓住大部分凶手,通知元老院不再為保護尤利安努斯而戰。執政官召開會議,一致通過塞維魯為合法的皇帝,敕令封佩爾蒂納克斯為神祇以為榮耀,宣布尤利安努斯的退位並判處其死刑。尤利安努斯被私下帶到宮殿的浴場,像一般罪犯那樣被斬首(公元193年6月2日)。離他花費巨款買到帝位,到岌岌可危的政權垮台為止,隻過去了66天而已。塞維魯在極短時間內,率領大軍從多瑙河地區遠征到台伯河畔,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也可以證明:農業和貿易能夠供應充分的軍用糧食,道路的狀況良好,軍團有嚴格的訓練,以及各行省明哲保身的退縮態度。(佩爾蒂納克斯在3月28日被弑,塞維魯最可能是4月13日稱帝,在66天裡麵,先要扣除16天。我們認為他在登基以後,最少要花10天準備,才能使大軍開始運動,剩下隻有40天可以作急行軍之用。我們計算從維也納附近到羅馬有800英裡,若塞維魯的軍隊每天行軍20英裡,中間就無法暫停或休息。)塞維魯首先要處理佩爾蒂納克斯的身後事宜。他采取兩種措施,一個是基於策略而替他報仇,其次就是根據禮法尊以榮名。他對禁衛軍下達指示,新帝在沒有進入羅馬之前,他們不準攜帶武器,但是要穿著典禮的製服,就像平時隨護君王那樣,在羅馬附近的大平原上等候他駕臨。這批傲慢的部隊既後悔又害怕,但也隻得服從。一支精選的伊利裡亞軍隊將長矛平舉將他們團團圍住,禁衛軍已經無路可逃,也沒有能力抵抗,隻有在驚怖的籠罩下靜待命運的安排。塞維魯登上臨時法庭,嚴厲斥責禁衛軍的不忠和怯懦,以謀叛和背信解除官兵的軍職,剝奪華麗的勳標服飾,發配到離首都100英裡的地方,不從則處死。在處理期間,他另外派部隊去收繳遺留的武器,占領位於羅馬的營房,以免發生困獸之鬥。佩爾蒂納克斯的葬禮及被尊為神的祭祀,極為莊嚴而隆重(迪翁是元老院的議員,協助籌備這次大典,所以在傳記裡做了非常生動的描述。),元老院以哀痛的心情為愛民如子的皇帝舉行最後的儀式,以極為敬重的儀式來表達懷念的深思。繼任的君主所呈現的關懷並非絕對的真誠,他雖推崇佩爾蒂納克斯的德行,但是隻限於小節而未能及於更大的抱負。塞維魯以極為動人的語氣在葬禮上致辭,表麵上看來很哀傷,內心卻感到非常滿足。他用虔誠的追思,使群眾認為隻有他夠資格接替先帝的位置,然而他內心深處真實的感想是,使他登上皇帝寶座的是武力而不是典禮。他在30天之後就離開羅馬,不容許自己因輕易獲勝就心滿意足,他還要準備應付更難纏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