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人認為語文影響到民族的風俗習慣,所以在武力發展的過程中,極重視推廣拉丁語。意大利的古老方言,像是薩賓語、伊特拉斯坎語和威尼斯語,都已被遺忘。但在各行省中,對勝利者教導的語言,東部各省就不像西部那樣願意接受。東部和西部迥然相異,就像兩種不同的色彩,雖然在帝國如日中天的光輝下顯得黯然失色,但等到羅馬世界為夜幕所籠罩,這些差異又逐漸明晰起來。帝國在征服西部地區的同時也施以教化,未開化的蠻族很快就安於降服,知識和禮儀所帶來的新的印象開啟他們的心智。維吉爾和西塞羅所使用的語言,雖無可避免地混雜著以訛傳訛的謬誤,還是廣泛被阿非利加、西班牙、高盧、不列顛和潘諾尼亞的民眾所采用。(阿普列烏斯(公元2世紀文學家,著有《金驢記》)和奧古斯丁(354~430 A.D.,天主教在北非希波教區的主教、哲學家和神學家)在阿非利加遙相呼應,斯特拉博在西班牙和高盧,塔西佗在不列顛為阿格裡科拉作傳,以及帕特庫拉斯之於潘諾尼亞。除了這些人之外,我們在當地的碑銘上還找得到拉丁文。)那些模糊不清的布匿和凱爾特的辭語痕跡,隻保存在山區或農民的口中。(威爾士、英國的康沃爾郡和法國阿莫裡卡等地的山區,仍舊保存著凱爾特語。我們也可看到一段記載,說阿普列烏斯用布匿語責備一位青年,因為他不會講希臘話,也不懂拉丁語。)九_九_藏_書_網教育和學習,使各國人民在潛移默化中對羅馬產生孺慕之情。意大利給半島的拉丁屬民帶來法律和時尚的生活,他們愈是熱烈追求並享受城邦所給的自由和榮譽,就愈容易被同化。文學和武功都可以給國家帶來無上的尊嚴。(僅西班牙而言,就產生哥倫梅拉、昔尼加、盧坎(39~65 A.D.,詩人)、馬修(40~104 A.D.,詩人)和昆體良(35~96 A.D.,修辭家)這些文壇知名之士。)最後,即使產生像圖拉真那樣在異國出生的皇帝,西庇阿也不能否認這位就是他們的同胞。(譯注:西庇阿在公元前210年占領西班牙,以此為基地贏得對迦太基人作戰的勝利,從此開始在西班牙建立殖民區。圖拉真家族定居該省的伊塔利卡,圖拉真是第一位在意大利境外出生的皇帝。)希臘的情況和未開化蠻族完全不同,前者有很長的時期經曆文明的興衰,他們品位太高,所以不能拋棄自己的語言文字;也太自負,所以無法采用外國的典章製度。他們在喪失祖先遺留的德行後,卻仍保持成見,認為羅馬征服者的舉止不夠文雅,擺出一副輕視的樣子,卻也不得不欽佩,對方的智慧和權謀確是高人一等。(我認為從狄奧尼西奧斯(公元前1世紀希臘史學家和修辭學教師)到利巴尼烏斯(公元4世紀希臘詭辯家和修辭學家),沒有一位希臘評論家會提到維吉爾和賀拉斯,他們根本不相信羅馬會產生偉大的文學家。)希臘人的語言文字和它所表達出來的感情,產生莫大影響力,不再局限於希臘此狹隘範圍內,何況這個國家是文化的搖籃,有著光輝的曆史和無上的榮譽。藏書網希臘文明所創造的帝國,隨著殖民和征戰的進展,從亞得裡亞海散播到幼發拉底河和尼羅河,小亞細亞滿布希臘城市。在馬其頓國王的長期統治下,敘利亞和埃及進行了一次風平浪靜的改革。那些君主在金碧輝煌的宮廷中,把雅典的文雅風格和東方的華麗氣派糅合為一。宮廷開先例,皇親國戚和高官厚爵起而效尤,隻是規模較小罷了。以上就是羅馬帝國區分為拉丁語係和希臘語係的大致狀況。此外,還可加上第三種語言,普遍使用於敘利亞和埃及的土著,這是古代的一種方言,無法與其他國家溝通,不利於商業發展,也妨礙當地蠻族進步。敘利亞人的氣質萎靡軟弱,經常受到他人的藐視;而埃及人的特性是陰險殘暴,就是征服者對他們也感到厭惡。這些國家降服在羅馬的勢力之下,但他們的城市很少要求自由權,事實上也不配得到這些權力。值得注意的是,托勒密王朝淪亡230年後,才有一位埃及人獲準進入羅馬元老院。(迪翁·卡修斯提到,此事發生在塞普提米爾斯·塞維魯當政時,約在公元195年左右。)勝利的羅馬反而被希臘的藝術所征服,這雖是老生常談,但還是值得提出來說明。那些永垂不朽的作家,迄今還為近代歐洲人所欣賞欽佩,在當時立即成為意大利和西部行省刻意模仿和深入研究的對象。但是羅馬人這種高雅的賞心樂事,不會妨害到堅實的施政原則。雖然他們承認希臘語有相當的魅力,還是要保有拉丁文的尊貴地位,專用於政府的行政和軍事方麵,這種立場絕不改變。(《馬克西姆斯皇帝傳》記載,一位知名的希臘人因為不懂拉丁文,被克勞狄皇帝剝奪出任官職的權利。)兩種語文可以同時並存於整個帝國,卻在不同的領域發揮作用。希臘文是科學的自然用語,公共事務的法定語文是拉丁文,在文學和其他方麵則要精通兩者。受過相當教育的羅馬臣民,要是說對希臘語和拉丁語都很生疏,這種情形無論在哪一行省都很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