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安的《愷撒》是一篇帶有哲學意味的寓言,是古代才智之士令人感到愉悅和得到教誨的作品之一。(施潘海姆研究過希臘的“薩提爾”(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戲劇,通常在悲劇之後演出。他在一本著作的序文裡,很廣泛地討論到它的語意、起源、類似和相異之處。拉丁文學裡的“薩泰爾”(源於農神)是包羅萬象的作品,可以是韻文或散文,但是尤裡安的《愷撒》是風格很獨特的著作,學者很難將它歸到哪種文學類型。)羅馬的農神節(譯注:農神是意大利本土的神祇,司耕種和收成,節慶祭日是12月17日。)是象征自由和平等的日子,這一天羅慕路斯為奧林匹克的神明和羅馬的帝王準備了宴席,眾神把羅慕路斯當成夠資格的夥伴,帝王則統治好戰的民族和地上被征服的國家。不朽的神祇按著天上的次序安排寶座,愷撒的席位靠著月神,俯視人間的天界。那些給神明和人類社會帶來羞恥的暴君,被鐵麵無私的涅墨西斯(譯注:涅墨西斯是希臘神話中的複仇女神,也是羅馬複仇三女神之一。)頭朝下地扔進韃靼裡亞的深淵,其餘的愷撒繼續向著座位前進。年老的西勒諾斯神(譯注:西勒諾斯是森林諸神的領袖,也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的養父和師父。)是笑容滿麵的道學家,為了掩飾哲學家的智慧,故意戴上酒神巴庫斯的麵具,(西勒諾斯神矛盾的性格,在維吉爾的第六首《牧歌》裡有傳神的描述。)當愷撒經過麵前時,就不懷好意大聲宣布他們的惡行、過錯和瑕疵。等宴會結束,墨丘利宣示朱庇特的旨意,要將天國的冠冕賜給功高蓋世的人作為獎賞。尤裡烏斯·愷撒、奧古斯都、圖拉真和馬可·安東尼成為最有聲望的候選人,優柔頹廢的君士坦丁(每位不帶成見的讀者,對於尤裡安反對他的伯父君士坦丁和基督教都看得很清楚,而且免不了加以指責。在這種情況下,詮釋家基於宗教的因素,很多地方與原意相違背,也舍棄原作者的觀點。)並沒有被排除在競賽外,亞曆山大大帝也受邀前來與羅馬英雄人物角逐光榮獎品。每位候選人可展現他們的豐功偉業,但從神明評判的角度來看,比起倨傲的競爭對手展開滔滔雄辯,馬可謙遜的沉默顯得分外感人心扉。等這場勢均力敵的競賽進行到裁判官檢視每個人的內心、詳細審查行為的動機時,皇室斯多噶派學者的優勢引人注意,產生了決定性的作用。(尤裡安在私下表示願意做希臘人而不是羅馬人,當他一本正經地比較一位英雄和一位哲學家時,他覺得人類對蘇格拉底的感激之心超過亞曆山大。)亞曆山大、愷撒、奧古斯都、圖拉真和君士坦丁都感到羞愧,承認他們在世努力的主要目標是為了名聲、權力或樂趣。但神明用尊敬和關愛的眼光,注視一個德行高潔的完人,他即位後施展哲學的訓示,渴望有缺失的人類能效法神明的屬性。這篇立意良佳的作品(尤裡安的《愷撒》)因為作者的地位而使得價值更高,一位君王要是儘情描述曆代皇帝的功過得失,等於對自己的言行做出蓋棺論定的評價。尤裡安經過冷靜的思考,要效法安東尼益世和慈愛的德行,但是他那積極進取的精神為亞曆山大的榮名所激發,以同樣的熱情追求智慧所帶來的尊敬和群眾所給予的讚美。皇帝精力旺盛,身心正處於一生中的巔峰時期,獲得日耳曼戰爭的經驗教訓,激起他的雄心壯誌,決定要在他的統治之下,創造光輝燦爛和永垂不朽的成就。從印度大陸和錫蘭島(這個島嶼的稱呼有塔普洛巴納、塞倫底布和錫蘭,都陸續使用過,顯然很難分得清楚到底是陸地還是海洋,羅馬人隻知道它位於科摩林角的東方。(1)克勞狄在位時,有個自由奴承包紅海的關稅,在偶然的狀況下,乘船隨著季風來到陌生而不為人知的海岸,與當地人在一起相處6個月;錫蘭國王第一次聽到羅馬的強大國勢和公正的態度,被說服並派遣使節去覲見皇帝。(2)地理學家(甚至托勒密也如此)過於誇張這個新世界的麵積,比起實際的版圖要大15倍之多,向南一直延伸到赤道,向東與中國接壤。)派來的東方使節,非常謙恭地向羅馬的皇帝致敬。(這些使節原本是被派來晉見君士坦提烏斯的。阿米阿努斯實在有欠考慮,流於低俗的奉承,因為他一定忘記尤裡安在位期間很短,而使節來的路途非常漫長。)西方的國家對尤裡安的豐功偉業,無論是平時還是戰時都極為尊敬而忌憚。尤裡安對高盧戰爭勝利所得到的戰利品,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他增添防禦工事,加強色雷斯和伊利裡亞邊區的作戰能力。多瑙河以搶劫為生的蠻族害怕他的名氣,就會遵守條約的規定,未來不再惡意違反,這一點使他感到甚為滿意。居魯士和阿爾達希爾的繼承者現在是他唯一的敵手,值得他運用武力大動乾戈,他決定最後必須征服波斯,懲治這個長久以來一直反抗和羞辱羅馬尊嚴的傲慢國家。(這位愷撒將亞曆山大當成競爭的對手,把在亞洲的獲勝看得太容易,認為自己一定會功成名就,無往不利。但是他應該知道克拉蘇和安東尼的前車之鑒,他們就是敗在波斯人的弓馬之下。羅馬人經曆300年的戰爭,在美索不達米亞和亞述地區,沒有征服過一個行省。)波斯國王很快知道君士坦提烏斯的帝座已經易主,接位君王的個性與前任大相徑庭。他謙虛地親自提出富於心機的建議,也可能是出於一番好意,希望雙方可以進行和平談判,但是傲慢的沙普爾被尤裡安的堅持所嚇住。尤裡安非常嚴厲地表示,他絕不同意在美索不達米亞幾個城市的硝煙和廢墟中召開和平會議,同時帶著藐視的微笑說,不必派遣使臣,他決定儘快親自訪問波斯的宮廷。性急的皇帝敦促加緊軍事準備工作,將領的職務已經調派好,編組一支所向無敵的大軍成為重要的任務。尤裡安從君士坦丁堡出發,經過小亞細亞各行省抵達安條克(362 A.D.),時間大約是前任皇帝過世後的第八個月。他雄心萬丈想要立即向波斯的腹地進軍,但是整頓帝國的形勢是他無可旁貸的責任,他的宗教信仰要恢複對古代神明的崇拜,這些都是刻不容緩的事。再加上明智友人的勸告,高盧的軍團要進入冬營,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生息,才能重振耗損的實力,東方的部隊也要借此機會加強訓練以培養高昂的士氣,這樣一來,隻能暫時將作戰行動延後實施。尤裡安聽從屬下的意見,在來年春天以前將大本營設在安條克,這裡的人民帶著惡意嘲笑著君王倉促的行動,如果尤裡安稍為延遲,也許嘲笑就會變成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