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特裡比基爾德的叛亂和蓋納斯的謀逆(399~400 A.D.)(1 / 1)

這些血腥的法律在毫無武裝和勇氣的人民中間散布恐懼,然而對於東哥特人特裡比基爾德(Tribigild)(佐西穆斯對特裡比基爾德和蓋納斯的叛變,有冗長而詳儘的敘述(他保留很多重要情節)。克勞狄安用來醜化優特羅皮烏斯的第二卷詩,提供了很多曆史材料,當然有的地方還不夠完整。)大膽的冒險行動,卻無法發揮任何製約的作用。狄奧多西將弗裡吉亞最肥沃的區域作為這一支黷武好戰民族的墾殖地。(克勞狄安很精確地說明,弗裡吉亞人的曆史悠久,很早就向四周擴展,由於比提尼亞人在色雷斯、希臘和高盧建立殖民區,疆域才受到限製慢慢縮小。他敘述弗裡吉亞的土地肥沃,有四條河流出產黃金,不僅正確而且非常生動。)當他們將一個辛勤的農夫緩慢獲得的收成與阿拉裡克成功的掠奪和慷慨的報酬做比較,不由露出焦急而不耐煩的神情。於是他們的首領認為君士坦丁堡的皇宮招待不夠殷切,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而產生憤怒之心。位於帝國心臟地區軟弱而富裕的行省,聞到戰鼓的聲音而驚惶失措。蠻族忠誠的附庸一直受到帝國的忽視和壓迫,一旦蠻族恢複對帝國的敵意,立刻再度獲得尊敬。在湍急的馬斯亞斯河與蜿蜒的邁安德河之間,(克勞狄安對馬斯亞斯河流入邁安德河的狀況,與索恩河流入萊茵河做比較,不同之處是弗裡吉亞兩條河彙合以後,流速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減慢。)葡萄園和豐收的田地全部毀於戰火,市鎮傾圮的城牆在敵軍一擊之下化為塵土。戰栗的居民逃脫血腥的屠殺來到赫勒斯滂海峽的兩岸,特裡比基爾德的叛亂使小亞細亞大部分地區變成一片赤土。潘諾尼亞的農民頑強抵抗,阻遏了蠻族快速的推進。塞爾吉(塞爾吉是拉棲代蒙人的殖民地,有2萬市民,到佐西穆斯時代沒落為一個小鎮。)這座城市位於寬廣的沼澤和塔魯斯山高聳的懸崖之間,東哥特人在狹窄的隘道受到攻擊,喪失最勇敢的部隊,麵臨失敗的命運。他們的首領並沒有因不幸的挫折而鬥誌消沉,軍隊很快從成群的蠻族和亡命之徒中獲得補充,希望打著戰爭和征服的光榮旗號,能夠名正言順從事搶劫和掠奪的行動。特裡比基爾德獲勝的傳聞有時會因害怕秘而不宣,有時會因阿諛故意加以隱瞞,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逐漸在宮廷和都城引起巨大的恐慌。情況不明和故弄玄虛使所有的災難都被誇大,臣民憂心忡忡地推測叛徒未來的動向。特裡比基爾德要是向內陸前進,羅馬人認為最可能的路線是越過塔魯斯山的隘道,然後進犯敘利亞;如果他要從海上實施突擊,這也是哥特首領最可能的行動,為了進行這個威脅性最大的計劃,他就要占領愛奧尼亞海的港口以整備一支船隊,如此一來從尼羅河的河口到君士坦丁堡的港口,所有沿海地區都會受到蠻族的蹂躪。迫在眉睫的危險,加上固執的特裡比基爾德拒絕接受調停所提出的條件,迫得優特羅皮烏斯召開戰爭會議,誇耀自己的部隊久經戰陣有莫大的優勢,然後把色雷斯和赫勒斯滂海峽守備任務托付給哥特人蓋納斯,責成他的寵將利奧指揮亞細亞的軍隊。這兩位將領雖然做法不同,對於促進叛徒的大業倒是同樣有效。利奧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號稱東方的“埃阿斯”,早年的職業是羊毛梳工,後來投身軍旅生涯,事實上對兵法一竅不通,生性浮躁善變,對於作戰的計劃根本不會貫徹執行,因為無知所以分不清真正的困難,因為怯懦所以喪失有利的機會。東哥特人輕率冒進,在梅拉斯河和尤裡米頓河之間陷入不利的局麵,受到潘諾尼亞農民的圍困而進退不得。但帝國軍隊的抵達不僅沒有使他們全軍覆沒,反而讓蠻族獲得安全和勝利。特裡比基爾德在漆黑的夜晚奇襲羅馬人警戒鬆弛的營地,忠誠的蠻族協防軍有大部分人員受到勾引,沒有費多大力氣就驅散了羅馬人的部隊。他們在首都過著奢華的生活,紀律腐敗到不堪一擊。心懷不滿的蓋納斯認為是他的大膽圖謀才置魯菲努斯於死地,結果讓優特羅皮烏斯坐收漁人之利,懊惱自己毫無誌氣像奴才一樣接受宦官的統治。現在野心勃勃的哥特人被人懷疑,至少公眾的輿論如此,說是他在暗中唆使特裡比基爾德反叛,他們不僅是同族,而且有通家之好。(希臘的曆史學家證實蓋納斯和特裡比基爾德的謀叛事件,但是並沒有傳入克勞狄安耳中,所以他把東哥特人的叛變歸於特裡比基爾德的黷武好戰,還有就是說他聽從妻子的勸告。)等到蓋納斯越過赫勒斯滂海峽,把亞細亞軍隊的殘部收容在麾下,費儘心機使自己的行軍迎合東哥特人的願望,采取的撤退行動是先放棄對方要入侵的國土,選擇的前進路線便於蠻族協防軍的背棄潛逃。他一再對皇家宮廷誇大特裡比基爾德的勇氣、才能和永不匱乏的作戰資源,承認自己無法有效進行戰爭,逼使皇帝授權他與勢力強大的對手展開談判。傲慢的叛徒提出了和平的條件:獻上優特羅皮烏斯的頭顱——這種敵對的陰謀泄露出背後的策劃人和他的企圖。膽大包天的諷刺詩人為了發泄心中不滿,本著良心血性指責那些基督教皇帝,尤其是狄奧多西的兒子,把他比作虔誠而無害的綿羊。這樣說不僅褻瀆了曆史的尊嚴,也與曆史的真相相違背,那些皇帝們並不認為自己是牧羊人的財產。不過,畏懼之感和婚姻之愛這兩種強烈的情緒喚醒了阿爾卡狄烏斯萎靡的心靈,蠻族的勝利所帶來的威脅使他感到害怕,也屈服在妻子優多克西婭嬌柔的勸說之下。她流著裝出來的眼淚,抱著嬰兒將之呈給他的父親,懇求他對自己受到的真實或虛構的侮辱做出公正的裁決,並將之歸罪於大膽無恥的宦官。(隻有菲羅斯托傑斯提到這件軼事,不僅奇特也很受重視,哥特人的叛亂和宮廷的密謀有牽連。)皇帝做出了優特羅皮烏斯有罪的判決,4年來一直束縛著君王和人民的魔咒突然解除,對嬖佞歌功頌德的喝彩聲噤若寒蟬,轉換成人民和士兵的喧囂,譴責他所犯下的罪行,要求將他立即處決。優特羅皮烏斯大難臨頭,處於絕望的時刻,唯有教堂的聖所可以給他庇護,然而這種特權正是他過去想儘辦法要加以限製的。約翰·克利索斯托是位口若懸河的聖徒,很樂意保護毫無抵抗力的大臣,以回報讓他榮登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寶座的恩情。大主教步上主座教堂的講壇,麵對無分男女老幼的群眾,在大家的注視和聆聽下,發表了一篇悲天憫人的講道辭,感歎榮華富貴的變遷無常,對於過去的冤恨愁苦要有寬恕之心。麵色蒼白飽受驚嚇的可憐蟲表現出極度痛苦的樣子,卑躬屈膝地匍匐在祭壇的聖桌下,呈現出宗教信仰的嚴肅和教誨人心的作用。講道人用極其羞辱的言辭,指控優特羅皮烏斯的不幸是罪有應得,儘量激起民眾對他藐視以緩和他們難以平息的憤怒。最後還是人性的同情、迷信的力量和出色的辯護占到上風,優多克西婭皇後害怕引起臣民的反感,不敢侵犯教堂的聖所。優特羅皮烏斯接受了克利索斯托的說服,加上誓約保證饒恕他的性命,因此願意出首認罪。(克利索斯托在另外一次講道中很高興地宣布,隻要優特羅皮烏斯不離開教堂就不會被逮捕。佐西穆斯不以為然,聲稱他的敵人逼他離開聖所,然而給他承諾就是證據,說明事先已經有協議。克勞狄安也提到對他的安全給予有力的保證。)皇宮新任大臣不顧國君的顏麵,立即發布一份詔書,宣稱過去的寵臣所作所為侮辱了執政官和貴族的名聲,現在要廢除他的雕像,籍沒他的家財,將他永久流放到塞浦路斯島,要令他受儘痛苦。(依據《狄奧多西法典》上的記載,這份詔書的時間(公元399年1月17日)存在錯誤,優特羅皮烏斯的失勢發生在那年的秋天。)卑劣和老朽的宦官不再使他的敵人驚懼難安,他想在和平、孤獨和舒適的氣候中安享餘生,也是可望而不可得之事。那些懷著強烈報複之心的仇敵,就算是讓他悲慘地活下去都感到憤怒不平。優特羅皮烏斯沒有踏上塞浦路斯的海岸就被召喚回去,他還懷著逃脫毒手的希望,以為隻是換個放逐地點。誰知是皇後受到誓言的約束,不得不改變審判和執刑的場地,從君士坦丁堡移到卡爾西頓的近郊。從執政官奧勒良的判決來看,我們可以從中看出專製政府對司法所持的立場和動機。優特羅皮烏斯殘害人民犯下滔天大罪,可以說死有餘辜。但是我們發現這次審判定罪的理由,是違製使用神聖的馬匹給他拉車,而這種牲口憑著血統和毛色,專供皇帝使用。當朝政混亂亟須改革之際,蓋納斯公開背叛帝國,毫無忠誠之心,率領部隊到達呂底亞的提阿提拉,與特裡比基爾德聯合起來,在東哥特人的叛黨頭目中保持發號施令的地位。聯軍勢如破竹,向著赫勒斯滂和博斯普魯斯海峽進軍。就在這時,阿爾卡狄烏斯收到蠻族的通知,他們提出隻要能相信蠻族的誠信,給予他們應有的權勢和保障,那他就不會失去亞細亞的領土。供奉神聖殉教者優菲米亞的教堂,位於卡爾西頓附近高聳的山頂上,被選來作為會談的地點。蓋納斯用尊敬的態度躬身在皇帝的腳前,要求先拿奧勒良和薩頓尼努斯當作犧牲。這兩個大臣都是執政官的位階,被傲慢的叛軍用刀架在脖子上,直到皇帝親自走過去說項,才讓他們獲得了隨時可能變卦的極其羞辱的緩刑。哥特人依照雙方同意的條件,立即從亞細亞這邊前往歐洲,勝利的酋長接受了東羅馬帝國授予他的軍職,成為羅馬軍隊的主將。君士坦丁堡很快進駐大量蠻族的部隊,所有的追隨人員都獲得了帝國的官職和酬金。蓋納斯在年幼時渡過多瑙河懇求羅馬人的保護,後來成為無家可歸的難民,從軍以後靠著勇氣和運道升遷極為快速,最後由於輕舉妄動和謀叛不忠導致身敗名裂。雖然受到大主教強烈的反對,他堅持要為阿裡烏斯派教友爭取一座特定的教堂,由於公開容忍異端,使正統基督徒的自尊大受打擊。(狄奧多裡特力稱克利索斯托提出虔誠的抗議,在他自己的作品裡沒有看到有關的記載,但是他暗示已經獲得成功。這點證明與事實不符。蒂爾蒙特發現皇帝為了滿足蓋納斯貪婪的索求,隻有把使徒大教堂的金銀器具熔掉。)君士坦丁堡每個地區都亂成一團,毫無秩序可言。市內那些富有珠寶商的店鋪和銀行家的桌子上堆滿金銀財寶,讓蠻族看得眼紅,為審慎起見,應該把那些引人垂涎的東西搬走,才能減少危險。這些蠻族憎恨君士坦丁堡市民對他們采取的預防措施,到了夜晚發起了幾次讓人害怕的襲擊,甚至試圖縱火燒毀皇宮。(教會曆史學家重視輿論,有時會加以引導,但是也會全盤接納,因而非常有信心地認定,有一大群天使在護衛著君士坦丁堡皇宮。)在這種相互疑懼和敵視的狀況下,守衛部隊關閉城門,市民拿起武器去阻止和懲治謀叛的哥特人。蓋納斯沒有留在城內,部隊在群龍無首之下受到襲擊和壓製,血腥的屠殺中有7000蠻族喪生,民眾為了泄憤還不停地追殺。正統基督徒把屋頂拆掉,不斷拋下燃燒的大木頭,把敵人從阿裡烏斯派的教堂和聚會所趕出來,一直到完全殲滅為止。蓋納斯若非毫無所知,就是對成功太有信心,以至於聽到下列消息不禁大驚失色:部隊的精英已經全部被殲;他自己被宣布為公敵;他的族人弗拉維塔是羅馬帝國勇敢且忠誠的盟友,現在負責指揮所有海上和陸地的戰爭。叛軍在色雷斯的掠奪行動遭到各城市頑強的抵抗,非常嚴密的防守使蠻族無可乘之機。蓋納斯手下那些饑餓的士兵,糧米已經減少到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甚至要拿壕溝邊的青草當作食物。同時他本人還在幻想亞細亞的財富和奢華,孤注一擲地打算強渡赫勒斯滂海峽。他缺乏所需的船隻,但是切森尼蘇斯的森林可以提供製造木筏的材料,無所畏懼的蠻族並不拒絕進擊,相信自己有克服波濤的能力。弗拉維塔在一旁注意他們所采取的行動,等他們渡過一半時,羅馬人的戰船(佐西穆斯談及這種戰船的得名來自黎本裡亞人,速度跟50隻槳的船隻不相上下(並沒有說明兩者不同之處),但是要較三層槳船差很多,不過三層槳船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然而他從波利比阿所發表的見解得到很合理的結論,說是布匿戰爭時代所建造的戰船,在型號上要大很多。自從羅馬帝國控製整個地中海以後,戰爭不需要大型戰船,建造的技術式微,以致完全被遺忘。)除了用槳劃,還趁著海流順著風向,使出全力趁勢一路衝撞過去,赫勒斯滂海峽的水麵上浮滿哥特人沉船的碎片。蓋納斯的希望完全破滅,連帶還損失了數千最勇敢的士兵,不得不拋棄統治和征服羅馬人的念頭,決定重過獨立自主的蠻荒生活。他帶著一隊行動快速的輕裝蠻族騎兵,離開他們的步兵和行李,準備花8到10天,實施300英裡的行軍從赫勒斯滂海峽趕到多瑙河。(契斯浩爾從加利波利經過哈德良堡到多瑙河的行程,要花大約15天。他與英國大使一道走,所帶的行李要裝71輛四輪大車。這位學識淵博的旅行家聲名顯赫,曾經跋涉阻礙重重、人跡罕至的路線。)這個重要邊疆的所有守備部隊逐漸被消滅,現在是12月,河流全部凍結,寬闊無邊的西徐亞地區為蓋納斯的雄心大誌帶來美好的遠景。他的企圖早已私下傳達給當地的部隊,他們願意為首領的雄心獻身。等到他發出離開的信號,一大群行省的協防軍遭到不講道義的屠殺,蓋納斯懷疑是當地政府的指示。虛榮心很強的弗拉維塔不僅要結束戰爭,還想獲得大眾的讚譽,希望在承平的時代擢升至執政官的高位。哥特人快速行軍通過色雷斯平原,以為可以逃脫被追捕的恐懼。但是戰力強大的盟友全副武裝要護衛帝國的尊嚴,防守和平而自由的西徐亞,匈奴國王烏爾丁以優勢兵力阻止蓋納斯前進。這個帶有敵意已殘破不堪的地區妨礙到蓋納斯的撤退,他拒絕放下武器投降,不斷發起衝鋒,想從敵軍的陣列中打開一條血路,結果和絕望的追隨者在戰場一齊被殺。(佐西穆斯認為蓋納斯確實渡過多瑙河,但這說法必須修正,因為按照蘇格拉底及索佐曼的說法,蓋納斯是在色雷斯被殺,亞曆山大裡亞和帕斯卡爾的《編年史》都記載了正確可信的日期。赫勒斯滂海戰勝利是在12月23日(按照羅馬人的曆法是元月的朔日前第十日),蓋納斯的頭顱被送到君士坦丁堡是次年的1月3日。)赫勒斯滂海戰獲勝後11天,蓋納斯的頭顱被當作最值錢的禮物送到君士坦丁堡,征服者用豐富的賞賜表示衷心的感激,安排飲宴,張燈結彩,慶賀公眾的獲救。阿爾卡狄烏斯的凱旋成為敘事詩的主題,(歐西比烏斯寫出哥特戰爭的敘事詩獲得了很大的名氣,那時他正在軍中服役,對戰況很清楚;過了40年後,阿摩尼奧斯在狄奧多西皇帝的麵前,朗誦相同題材的另一首詩。)國君不再感受敵意恐懼帶來的壓力,讓自己順從妻子溫和而絕對的控製。誰知美豔如花而又工於心計的優多克西婭,因為迫害聖約翰·克利索斯托以致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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