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基督教對聖徒和遺物崇拜的具體做法(1 / 1)

從君士坦丁統治到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1200年的光陰須臾而過,基督教簡樸模式的純潔和完美,被聖徒和遺物的崇拜破壞。墮落的征候甚至在接受並推崇這一有害變革的第一代人身上就已經可以看到了。其一,聖徒遺物比黃金和寶石珍貴。(博索布勒(1659~1738A.D.,神學和史學家)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西麥拿教士的虔誠行為,他們仔細地保存著殉教者聖波利卡普的遺骸。)這種令人心動的經驗使得教士為增加教會財富,根本不考慮真假或有無可能,就隨便給骷髏杜撰一個名字,編造一段故事。使徒的名聲,還有曾經效法他們高尚德行的聖者,都被宗教的傳奇故事所遮蔽。在那些最早發生且貨真價實的殉教士隊伍中,教士們為之增加了成千上萬名除了在聖徒傳中幾乎不可能存在的想象中的英雄人物。圖爾並非唯一一個把罪犯視為聖徒,拿他們的遺骨當作聖物來崇拜的教區。(圖爾的馬丁從死者的口裡逼問出這段供詞,這種錯誤倒是順理成章的事,能夠被揭發出來完全要靠奇跡,不知這兩種狀況哪種更常發生?)這種迷信的做法有助於增加欺騙和輕信的誘惑力量,在不知不覺中澆滅了基督教世界曆史和理論的指路明燈。其二,若人民的信仰不能及時得到幻覺和神跡的幫助,以證明極為可疑的聖物不僅真實可靠而且靈驗異常,那麼迷信的發展過程肯定不會這樣迅速,也不會取得所向無敵的勝利。在狄奧多西二世統治時期,呂西安(呂西安最早的記載是用希臘文撰寫,經阿維圖斯翻譯成拉丁文由巴羅尼烏斯發表,本篤會的聖奧古斯丁編成兩個版本,書中字句有的地方並不相同(是在他完成《上帝之城》以後),且內容有很多謬誤之處,主要是證據薄弱而且前後矛盾。後來蒂爾蒙特修飾和刪改了這個傳奇最無法令人相信的地方。)是耶路撒冷的長老,身兼卡法加馬拉村的神父,這個地方離城大約20英裡。他提到自己曾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而且似乎是為了使他不要對夢中發生的事情產生懷疑,他之後一連三個禮拜六又都做了同樣的夢。在夢中,一個德高望重的人物留著長須穿著白袍,手裡拿著金棒,在寂靜的夜晚出現在他的麵前。他交代自己的名字是迦瑪列,同時向驚訝的長老透露,除了他本人的屍首,還有他的兒子阿比巴斯、友人尼科迪默斯以及司提反的遺體,全都秘密埋葬在附近的田野,其中司提反非常有名,是基督教的第一個殉教者。(譯注:司提反是耶路撒冷教會的執事,在猶太會堂辯述基督教義,遭亂石擊斃,成為基督教第一個殉教士。)他帶著不耐煩的口氣說道,現在是時候把他和他的朋友從陰暗的監牢裡放出來了,他們的出世會為苦難的世界帶來好處,而且特彆選擇呂西安,把他們的處境和願望通知耶路撒冷的主教。懷疑和困難雖然延遲了重要的發現,但還是被接踵而來的新的幻境一一化解。主教在無數群眾圍觀之下挖開墓地,迦瑪列、他的兒子以及朋友的棺木都很整齊地排在裡麵。但在盛著司提反遺骸的第四口棺木重見天日時,大地忽然震動起來,大家馬上感受到了天堂的氣息,其中73名前來幫忙的助手,他們罹患的各種疾病立刻都被治好。司提反的同伴仍舊安息在寧靜的卡法加馬拉村,然而第一個殉教者的骨骸,在一支莊嚴的隊伍護送下,遷往錫安山專為供奉聖徒遺物的教堂。這些聖物的碎塊和一滴血,(那不勒斯每年都要液化出來聖司提反一小瓶鮮血,等到他的地位為聖賈紐埃裡烏斯所取代,這種奇跡才停止發生。)還有從遺骨上麵刮下來的碎屑,幾乎在羅馬世界所有的行省,都被認為具有毋庸置疑的神性和不可思議的力量。連態度嚴肅而學問淵博的奧古斯丁,(奧古斯丁花了13年(413~426A.D.)寫成22卷的巨著《上帝之城》,豐富的知識來自他人的學術,爭論的觀點出於自己的主張,但是整部作品的構思宏偉、雄辯有力而且技巧純熟,博得舉世讚譽。)都證實聖司提反的遺骨在阿非利加顯現了無數的奇跡。憑著奧古斯丁理性的認知,我們很難指責他的輕信,然而在他傲世的巨著《上帝之城》一書中,卻有非常神奇的敘述,何況希波(Hippo)的主教借用這本書,實事求是而且永垂不朽地證明了基督教的真理。奧古斯丁表情很嚴肅地宣稱,他所選來記述的奇跡都是親身經曆過或是親眼見證過殉教者神奇能力的人公開予以證實的。很多奇特的事跡被人忽略或是因時日過久而被人忘懷,希波也不是這個行省最受垂愛的城市,然而在他列舉的七十多件奇跡事件中,他的教區內僅僅兩年(弗裡庫爾普斯保存了一則高盧或西班牙的成語:“誰要是說他清楚聖司提反所有的奇跡,那他是在說謊。”)就發生了三起死而複生的事件。要是將範圍擴大到整個基督教世界所有的教區和聖徒,那從這個永無止境的源頭中不知會產生多少傳奇和謬誤。但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在迷信而無知的時代,奇跡很難被看成是自然規律的變異,最後難逃湮滅的命運。其三,圍繞著殉教者墳墓這個永恒的舞台,出現了不計其數的奇跡,它們向虔誠的信徒揭示了屬靈世界的情況和架構,這些信徒的宗教觀似乎建立在事實和經驗的牢固基礎之上。不論世人的靈魂在與肉體分離到複活的這段漫長時間中,究竟處於何種狀態,聖徒和殉教者超凡入聖的靈魂,絕不會無所事事在長眠中度過,(伯內特(1635~1715A.D.,英國沙特修道院院長)搜集宗教先驅人物的意見,他們確認人類靈魂在長眠或休息之中,直到最後審判日才醒轉過來。他後來表示,若人類的靈魂獲得生動而有感覺的存在,會造成很多不便。)這倒是很顯然的事。同時,聖徒和殉教者非常生動而明確地意識到自己享有幸福、美德和權柄(也不必探明他們居住的地點和什麼性質的幸福),他們已獲得保證可以擁有永恒的報償,他們的智能可以無限擴展,超出了人類的想象。從固有的經驗可以獲得證明,他們能夠聽到和理解無數信徒的各種請求,這些人在同一時間,在遙遠世界的不同角落,呼喊著司提反或馬丁的名字,祈求他們伸出援手給予救助。祈求者的信心基於堅定的理念,這些與耶穌共同統治世界的聖徒,會用憐憫的眼光注視大地,相信他們一直在關懷著正統教會的繁榮興旺。任何人隻要效法他們的忠貞和虔誠,就會受到他們的照顧,成為特彆關懷和寵愛的對象。雖然如此,但有時候他們的友誼也會受到世俗想法的影響,用偏愛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出生地、居住地、死亡地、埋葬地和因擁有他們的遺骸而被封為聖地的地方。至於驕傲、貪婪和報複等低級的情緒,他們天神般的胸懷絕不會受到它們的玷汙。然而聖徒也會紆尊降貴明確表示,他們對信徒的慷慨非常滿意而心懷感激;同時他們會將懲罰的利矢投向不信上帝的妖孽,這些罪人褻瀆莊嚴的神龕,不相信他們具有超凡入聖的能力。要是有一些人非常固執,拒絕承認神的代理人給出的證據,而這些證據被所有自然界創造出的生物所接受,即使是人類心靈中最細微和最隱秘的活動都會服從,(聖司提反的遺骸在梅諾卡,不到8天工夫使540個猶太人改變信仰。實在說,幫助他們改宗的是嚴酷行動,像是燒毀猶太會堂,把固執的猶太教徒趕到山區活活餓死。)那他們的罪行就真是不可饒恕,他們的懷疑就太令人感到奇怪了。據說在祈禱或犯罪以後,轉瞬間就有報應,可見聖徒在上帝身旁所享有的恩惠和特權,基督徒對此表示至為滿意。至於聖徒們是否要不斷在慈悲的聖座前麵代為求情說項,或者他們是否不能為了做出寬厚和公正的指示而把權力轉授給下屬的神職人員,如果要對這些做深入的探究,不僅多餘也沒有必要。想象經過不斷的努力,升華為宇宙動因的默思和崇拜,就會急切地接受較低位階的崇拜者,可以與籠統的概念和平庸的才能相匹配。原始基督徒崇高而簡潔的神學思想逐漸退化,在蒙上玄學的陰影後,又引進適合大眾口味的神話學,有恢複多神教統治的傾向,看來所謂的天國也不過爾爾。(休謨(1711~1776A.D.,英國哲學家和史學家,是著名的不可知論者)像一個哲學家,他提到了多神論和基督教一神論的自然流動,並且認為其會產生逆流。)其四,隨著宗教的崇拜對象逐漸降到以想象為標準,采用的儀式和典禮開始追求對世人的感官產生強烈的影響。要是德爾圖良和拉克坦提烏斯(依據德爾圖良、拉克坦提烏斯和阿諾比烏斯(公元4世紀基督教辯護家)的諄諄教誨,要求教徒的禮拜活動不僅要純潔,而且屬於精神的領域,所以才會反對異教徒的儀式,甚至就是對猶太教的祭典也抱著不以為然的態度。)在5世紀初死而複活,並協助料理聖徒或殉教者風行一時的慶典,(摩尼教徒福斯圖斯指責天主教的偶像崇拜。博索布勒是個新教徒也是哲學家,他直率且引經據典地提到,基督教徒的偶像崇拜是在4和5世紀被引進。)看到褻瀆神聖的景象一定會大為吃驚,且悲憤不已,因為這完全違背了基督徒會眾純潔而屬靈的禮拜方式。打開教堂大門,香火與鮮花的香氣彌漫,雖然時值中午,燈光和燭火卻依然被點亮著,不僅庸俗而多餘,還發出瀆神的光芒,這些都讓他們感到厭惡。他們若走近聖壇護欄,就要穿過匍匐在地的人群,其中大都是外地人和朝香客,他們在舉行歡宴的夜晚來到這座城市。這些人早已被宗教狂熱或美酒灌得酩酊大醉,會虔誠地親吻神聖建築物的牆壁和地麵,且誠心祈禱。無論他們使用何種語言,都是對著聖徒的屍骸、血液和骨灰而發,這些遺物通常用亞麻布或絲綢覆蓋。基督徒經常前往殉教者墓地,希望借助其影響力,獲得所有精神和世俗的福分。他們祈求身體健康、疾病痊愈、不孕的妻子多產,且兒女平安幸福。每當他們要經曆長途跋涉或危險的旅途前,就會懇求神聖的殉教者在路上給他們指引和保護;若他們沒遭遇危難,平安歸來,就會匆忙趕到殉教者墓地,對天上保護人的英靈和遺物,表現出無限的感激。牆上掛著他們所受恩惠的象征性的紀念物,像是金和銀製作的眼睛和手腳,還有富於教誨意味的圖像,聖徒顯現出如保護神一般的形象、功德和奇跡。但這些圖像很快就被毀去,因為虔誠的信徒表露出偶像崇拜者的行為。在古老的年代和遙遠的國家,同樣一種統一的原始迷信精神也會運用同樣的手法,欺騙人類的無知,影響人類的感官。(迷信行為的類似性根本無須假冒和仿效,從日本到墨西哥,不同地區的迷信表現出極高的相似性。沃伯頓(1698~1779A.D.,格洛斯特主教、學者和辯論家)抓住這個觀念,加以扭曲後,認為其放諸四海皆準。)我們應該坦率地承認,正統基督教會的神職人員也會效法異教徒所采用的模式,那些都是他們過去急著要摧毀的東西。就是最受尊敬的主教也不由自主地相信,那些無知的鄉巴佬,要是能在基督教內部找到與異教類似之處,使他們得到一點補償,那他們就會感到自鳴得意,情願放棄異教的迷信了。在不到一個世紀的時間裡,君士坦丁的宗教終於完成了征服羅馬帝國的豐功偉業,但是勝利者卻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們所征服的對手的計謀製服了。(提到模仿異教的行為,米德頓(1683~1750A.D.,英國神學辯護家)從羅馬來信欣表同意。沃伯頓的譴責使他隻有將兩個宗教的曆史連接起來,證明基督教的抄本非常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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