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曆史所提到的傳說大多枯燥乏味,我認為“七個長眠人”(我認為神話故事並不重要,敘述的著眼點在於圖爾的格列高利所關心的部分,所以他才把殉教的事跡從敘利亞文翻譯為希臘文,還寫進歐提奇烏斯教長所撰的編年史裡。)這個神話故事極為引人入勝,大約發生在狄奧多西二世在位,汪達爾人征服阿非利加(阿瑟曼尼(1687~1768A.D.,意大利古物學家和圖書館長)引用兩位敘利亞作者的作品。他們把七個長眠人的複活時間,說是塞琉古王朝建國的第736年(425A.D.)或第748年(437A.D.)。佛提烏(820~891A.D.,君士坦丁堡教長和曆史學家)讀過的希臘譯文上的時期是狄奧多西統治的第38年,相當於公元439年或公元446年。這期間要是從狄西阿斯宗教迫害開始算起,倒是很容易確定。但是說過了三四百年,穆罕默德就不知道這個傳奇,也是說不通的事。)時。在德西烏斯皇帝迫害基督徒的那個時代,以弗所有七個出身貴族的青年,躲藏在附近山嶺的一個大山洞裡。當地官員下令用大石塊把入口堵住,他們眼看著就要死於暴政,立刻陷入深沉的睡眠中,非常不可思議地沉睡了187年之久,完全沒有損傷到生命的機能。187年後,山嶺成為了祖傳的產業,由阿裡烏斯繼承。他為了修建鄉村的房舍,叫奴隸去搬取石塊當作建築材料。當陽光射入山洞,七個長眠人立刻醒了過來,經過一場睡眠後,他們竟認為隻過去了幾個鐘頭而已。大家覺得饑腸轆轆,於是決定由詹布裡庫斯暗中潛返城裡買些麵包,帶回來供同伴食用。這位青年(如果還能這樣稱呼的話)看著眼前這片陌生的土地,發現已經與他腦海中的鄉土完全不一樣了。等他看到以弗所的城門口,耀武揚威似的掛著一個很大的十字架時,真是讓他大吃一驚。他那奇特的服裝和過時的語言,使麵包店老板感到怪異。當他拿出有著類似德西烏斯古老頭像紀念章的物品,當作帝國流通的錢幣來支付時,老板懷疑他在私挖秘密的寶藏,就把他拖到法官麵前。他們查詢後,發現了令人大為驚愕的事件,詹布裡庫斯和他的朋友為了逃避異教徒暴君的虐政,在他們身上,兩個世紀的時光轉瞬而逝。九九藏書以弗所的主教、教士、官員、民眾,甚至有人說狄奧多西皇帝本人,都趕來探訪七個長眠人的山洞。這七個人在虔誠祈禱和敘述完本末以後,很快在安詳中過世。之所以產生這樣奇妙的神話,我們不能歸因於現代希臘人出於善意而說謊,或是容易被騙。這段奇跡在發生以後的半個世紀,已經成為四處流行的傳說。薩魯格的詹姆士是一個敘利亞的主教,生於狄奧多西二世死後兩年。在他的230篇講道辭中,就有一篇專門用來讚揚幾位以弗所的年輕人。(詹姆士是敘利亞教會的東正教神父,生於公元452年,從公元474年開始寫講道辭,公元519年成為美索不達米亞行省薩魯格地方的巴特尼城主教,於公元521年逝世。要是阿西曼尼把詹姆士的講道辭譯為希臘文,就可以用來答複巴羅尼烏斯的異議。)早在6世紀末葉,圖爾的格列高利就對這個傳奇很感興趣,找人將它從敘利亞文翻譯為拉丁文。東部那些帶有敵意的教會,同樣用尊敬的態度來紀念他們,將他們的名字很光榮地列入羅馬、阿比西尼亞和俄羅斯的教會節日表中。(聖徒的紀事曆數量非常龐大,在126年(1644A.D—1770A.D.)之中,就有五十冊之多,日期的進展還沒有超過10月7日。壓製耶穌會的時代,可能也終止了這件工作,即透過神話和迷信的內容,傳遞曆史和哲學的教誨。)而且這種名聲並非僅限於基督教世界,穆罕默德趕著駱駝前往敘利亞的市集時,可能聽人提起這個民間傳說,後來將其當作神啟列入《古蘭經》。(像這種宗教的傳奇可以帶來很大的好處,穆罕默德為故事裡的七個長眠人加上了一條狗(拉基姆);說是太陽為了表示尊敬,不敢把光線射進山洞,竟然每天要改變兩次在天空運行的軌道;上帝很細心地照顧他們,為了防止軀體腐爛,要經常翻動他們的身體。)七個長眠人的故事被很多民族采用後加以改編,從孟加拉到阿非利加這些信奉伊斯蘭教的國家莫不如此。在遙遠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極偏僻的地區,也曾經發現類似傳說所留下的遺跡。(保羅是阿奎萊亞的輔祭,生在8世紀末葉,他把這個故事放在海邊一個大山洞裡,說是發現北國的七個長眠人受到蠻族的尊敬,他們穿著羅馬人的服裝。於是輔祭猜測是上天特彆把他們留下來,要在不信神的國度成為未來的使徒。)這個故事到底是因為能表達人類的感情,所以能夠普遍被人接受,還是由於神話的本身有獨特的創意而流傳下來,我們不得而知。我們不知不覺從年輕到老去,很難注意到緩慢而持續的人事變遷,甚至在經由曆史獲得更長的經驗時,也是習於在想象中運用一序列的因果關係,把位居兩個極端的變革聯係在一起。但如果我們能把兩個重要時代之間的空隙全部擦除,要是能夠睡一場兩百年的長覺,在保持舊世界鮮明印象的眼前,出現新世界的景象,所造成的驚奇和感覺,可以為一部富有哲理的傳奇提供極為生動有趣的題材。要想找出這樣有利的場所,最好是從德西烏斯當政到狄奧多西二世統治的這兩個世紀。在這期間內,政府從羅馬遷到色雷斯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岸邊一座新城;濫權的尚武精神被人為的奴役製度所鎮壓,這種製度不僅讓人馴服,而且著重形式;進行宗教迫害的德西烏斯,他的寶座一直為身為基督徒的君王所繼承;還有一些皇帝是正統教派,他們根絕古代神話中的神明;那個時代的民眾急著要在狄安娜和赫拉克勒斯的祭壇上麵供奉正統教會的聖徒和殉教者;團結的羅馬帝國已經分裂,天才人物墮落化為塵土;名不見經傳的蠻族大軍從冰封的北國一擁而下,在歐洲和非洲最富饒的行省建立起勝利者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