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卡斯的罪行即使在他死後還是給國家帶來痛苦,因為他給恨意難消的仇敵提供了最虔誠的理由,引起長期的戰爭。拜占庭和波斯的宮廷保持友善和平等的關係,當然要將他登極稱帝的大事通知對方,派遣的使臣利利烏斯曾經把莫裡斯和他兒子的頭顱呈獻到福卡斯麵前,更有資格來描述這個悲劇場麵的情節。(狄奧菲拉克特是埃及人,曾經出任都城的郡守,大約在公元628年寫出莫裡斯的傳記。佛提烏輕描淡寫加以指責,認為他寫作的風格太過於做作,而且說教的語氣很重,所以他加以大幅刪改和修正。他的序言是哲學女神和曆史女神的對話,她們都坐在筱懸木下麵,後者手裡撫著七弦琴。)不論是虛構的故事還是文飾的辯術,科斯羅伊斯二世把滿腔怒火從凶手轉移到使臣的頭上,以使臣的身份不明為借口先將其關起來。科斯羅伊斯二世拒絕承認篡奪者的權利,公開宣布要為父執和恩人雪恥複仇。波斯國王表現出悲傷和憤恨的感情,可以獲得仁慈和榮譽的名聲,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爭取更大的利益,尤其是祭司和省長帶有民族和宗教的成見,使他變成最大的贏家。過去他們借著言論的自由和奉承的語氣,竟敢批評他對希臘人過分的感激和友善,即使已經締結和平條約或聯盟協定,這樣的行為都會給國家帶來危險。希臘人的信仰缺乏真理和公正,因為他們犯下了滔天大罪,非常邪惡地謀殺了自己的國君,所有的作為已經沒有德行可言。一個野心勃勃的百夫長現在所犯下的罪行,會給受他壓迫的國家帶來懲罰,那就是戰爭的災難和痛苦,但是過了20年後,同樣的禍患加倍報複在波斯人頭上。(對於有些時代而言,我們不要理會當時的曆史學家,無須著眼於修辭的裝腔作勢,寧願屈就於編年史和節本的簡潔。狄奧菲尼斯和尼西弗魯斯根據這種原則,寫出波斯戰爭的本末和大事紀要。當然有的地方還不夠完整,對任何額外增加的史實,我引用非常權威的資料。狄奧菲尼斯生於公元748年,曾經擔任廷臣,後來成為僧侶。尼西弗魯斯是君士坦丁堡的教長,死於公元829年,比狄奧菲尼斯年輕。所以他們兩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親身經曆這場戰事,很多說法難免出於想象。)羅馬將領納爾塞斯協助科斯羅伊斯複位,仍舊坐鎮東部,他的威名遠震,常被亞述地區的母親用來嚇唬兒童。要說當地的臣民鼓勵他們的君主和朋友,解救和據有亞洲的行省,當然是有可能。更可能是科斯羅伊斯二世為了激勵部隊的士氣特彆提出保證,他們所畏懼的納爾塞斯不會動手,而且即使他要用兵,也隻會對他們有利。英雄人物不會仰仗暴君的信任,暴君自己也很清楚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英雄的服從。納爾塞斯被調離指揮的職位,他就在敘利亞的海拉波裡斯豎起獨立的旗幟,後來受到引誘,為欺騙的承諾所出賣,在君士坦丁堡的市場被活活燒死。失去唯一畏懼或尊敬的軍事首長之後,這支常勝軍兩次敗在蠻族的手裡,他們被騎兵擊潰、被戰象踐踏、被箭矢貫穿。勝利者的判決使大量俘虜在戰場被斬首,這些反叛的傭兵可以說是受到公正的懲罰,莫裡斯的死亡他們是始作俑者或幫凶。在福卡斯的統治之下,梅爾丁、達拉、阿米達和埃德薩的城堡工事,相繼受到波斯國君的圍攻,失陷以後全部被摧毀。他渡過幼發拉底河,占領敘利亞的城市海拉波裡斯、卡爾基斯、貝雷亞或稱阿勒頗,很快率領無敵大軍將安條克圍得水泄不通(611 A.D.)。勝利的狂潮暴露出帝國的衰弱、福卡斯的無能和臣民的不滿。一個騙子前往科斯羅伊斯二世的營地,說他是莫裡斯的兒子(波斯曆史學家本身都被欺騙,但是狄奧菲尼斯把這些謊言和錯誤歸咎於科斯羅伊斯。歐提索烏斯相信莫裡斯的兒子從凶手那裡被救出來,後來成為僧侶,終其一生都留在西奈山。),要合法繼承羅馬帝國,這也使科斯羅伊斯二世得到最合適的借口,引起東部各城市的降服或叛變。赫拉克利烏斯接到從東部傳來的安條克失陷的最初消息(歐提索烏斯把帝國在福卡斯統治下,所有重大的損失都詳細記錄了日期,發生一次錯誤倒是能夠挽救赫拉克利烏斯的榮譽,說他率領艦隊不是從迦太基而是從薩洛尼卡,裝載蔬菜前來救濟君士坦丁堡。其他的東部基督徒,像是巴爾赫布雷烏斯、埃爾馬辛(薩拉森人的曆史學家)、阿布法拉吉烏斯,對於史實的記載都更真誠而且正確。波斯戰爭的發生時間和重要事項,在帕吉的年代記都有詳儘的資料。),這個古老的城市經常為地震所摧毀或為敵人所劫掠,能為帝國提供的金錢和人口已經無足輕重。波斯人奪取卡帕多細亞的首府愷撒裡亞,不僅同樣成功而且機運更佳,等到他們前進越過邊疆的防壁,也是古老戰爭的國界,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得到的收獲更為豐碩。大馬士革坐落在風景宜人的穀地,每個時代都裝點得花團錦簇,成為皇家的城市,羅馬帝國的曆史學家此時還不知道這一名聲未彰的幸福之地。但是科斯羅伊斯二世攀登利巴努斯的山嶺,或是侵入腓尼基海岸的城市之前,他的軍隊在大馬士革這個樂園休養生息秣馬厲兵。努息萬大帝念念不忘征服耶路撒冷(征服耶路撒冷是對教會極重要的事件,可以參閱歐提索烏斯的《編年史》,以及僧侶安提阿克斯的悼詞,他有129篇講道詞仍舊存世,是否有人再去,已經無關緊要。),他的孫子靠著宗教熱忱和貪婪欲望終於達成使命,祆教祭司宗教迫害的精神極力敦促,要毀滅基督教最感自豪而又永垂不朽的聖地。同時科斯羅伊斯二世為了進行神聖的戰爭,征召了一支2.6萬猶太人的軍隊,他們具有狂熱的傳統成見,可以彌補勇氣和紀律之不足。等到奪取加利利以後,約旦河對岸地區的抵抗延遲了都城最後命運的來臨,但耶路撒冷最後還是在強攻之下失守(614 A.D.)。基督的聖墓、海倫娜和君士坦丁宏偉的教堂,都毀滅在大火之中,再不然也受到嚴重的損壞。300年虔誠奉獻的器物,在褻瀆神聖的一天之中被搜刮一空,教長撒迦利亞和真十字架都被運到波斯。有9萬基督徒遭到屠殺,這要歸咎於猶太人和阿拉伯人,他們加入了波斯人的行軍行列,使得秩序混亂不堪。約翰總主教慈善為懷的精神,使巴勒斯坦的難民在亞曆山大裡亞受到良好的照應。他在無數聖徒之中以賙濟者(利奧提烏斯是當時的主教,他為人品崇高的聖徒寫了生平的傳記。這部作品有益世道人心,我發現巴羅尼烏斯和弗勒裡經常摘錄加以引用。)的名號著稱於世,教堂的收入加上金庫的30萬鎊,全部還給原來那些貧窮的施主,不分國籍和教派,但是埃及是從戴克裡先以來,唯一免於國內或國外戰爭的行省,這時再度為居魯士的後裔所征服(616 A.D.)。佩魯西烏姆是這個難以進入的國家的關鍵要點,被波斯的騎兵奇襲占領。他們毫無損失地通過了三角洲數量繁多的河道,搜索漫長的尼羅河穀地,從孟斐斯的金字塔抵達埃塞俄比亞的邊界。亞曆山大裡亞原本可以從海上獲得增援和救助,但是總主教和郡守乘船逃到塞浦路斯。科斯羅伊斯二世進入帝國第二大城,餘留的製造業和商業仍舊保存了相當的財富。他在西方的戰勝紀念碑沒有建立在迦太基的城下(巴羅尼烏斯所產生的錯誤,以及很多人提到科斯羅伊斯二世進軍迦太基,而不是卡爾西頓,主要是希臘文的兩個城市的拚音非常相近,才會張冠李戴,在狄奧菲尼斯的原文裡,有時會因抄寫員和學者弄錯而引起混淆。),而是在的黎波裡地區。昔蘭尼的希臘殖民地最後終於毀滅,征服者追隨亞曆山大的腳步,通過利比亞沙漠勝利班師。在同一次戰役裡,另外有支軍隊從幼發拉底河向著色雷斯·博斯普魯斯海峽前進,卡爾西頓被長期圍攻,不得不投降(616 A.D.)。波斯人的營地設置在君士坦丁堡前,維持的時間長達10年之久。本都海岸、安卡拉城和羅得島是波斯國王最後征服的目標。如果科斯羅伊斯二世建立海上武力,他那永無邊際的野心會把奴役和毀滅擴展到歐洲的行省。從底格裡斯河與幼發拉底河雙方爭戰不已的河岸,努息萬大帝的孫子把他的統治區域突然延伸到赫勒斯滂海峽和尼羅河,這是波斯帝國古老的邊界,但是這些地區的行省,經過600年的時間,已經習慣了羅馬政府的惡行和德行,隻能勉強忍受蠻族加之於身的桎梏。共和國的觀念活生生地存在於希臘人和羅馬人的製度之中,至少也還能夠保存在著作裡,赫拉克利烏斯的臣民所受的教育能夠運用自由和法律的語言。東方君王的自負和政策,則是要展示至高全能的頭銜和屬性,以真正的姓氏和卑怯的狀況譴責充滿奴性的民族,並且以殘酷和無禮的威脅,運用絕對的權力強製執行嚴苛的法律。祆教徒以及善惡兩元論的邪惡信條為東部的基督徒所憎恨,祆教祭司相比起主教在宗教方麵並不會表現得更寬容,有些波斯土著背棄瑣羅亞斯德的宗教(聖安納斯塔修斯真正的法案是在第七次大公會議中公布,巴羅尼烏斯和布爾特得到他們的記錄。神聖的烈士背叛波斯來到羅馬的軍隊中,後來在耶路撒冷成為僧侶,詆毀祆教的禮拜儀式,當時已經傳播到巴勒斯坦的愷撒裡亞。),成為殉教者,可以很清楚看出這是嚴厲而全麵宗教迫害的前奏。查士丁尼頒布強製的法律,凡是反對教會者就是國家的敵人。猶太人、聶斯托利教派以及雅各布比教派聯合起來,對於科斯羅伊斯二世的成功有很大的貢獻,同時他偏袒各教派的信徒,激起正統教會教士的仇恨和畏懼。波斯征服者也感覺到他們的仇恨和畏懼,就用嚴刑峻法的鐵腕統治新的臣民。似乎他對主權的穩定有所懷疑,於是用超高的貢金和任意的搜刮來耗儘他們的財富,掠奪或是摧毀東部的廟宇,把亞洲城市的黃金、白銀、名貴的大理石、藝術品和工匠,全部運到他所繼承的國土之內。在這幅隱約可見的帝國災難圖中,很不容易辨識科斯羅伊斯二世所扮演的角色,很難分辨他及部將的行動,也很難在一片光榮與偉大中肯定他個人的功績。他喜歡誇耀勝利所獲得的成果,經常會從艱苦的戰爭中回到皇宮享受奢侈的生活。但是在24年這麼長的時間之內,迷信或憤怒使他避免靠近泰西封的城門。他所喜愛的住處是阿爾特米塔或稱達斯塔傑德,位於底格裡斯河對岸,在都城的北方約60英裡。鄰近的草原布滿牛馬和羊群,狩獵的樂園就像一座大公園,裡麵放養雉雞、孔雀、鴕鳥、麋鹿和野豬;高貴的動物像是獅子和老虎,有時會被釋放出來供最勇敢者追獵。960頭大象用來作戰或是維持萬王之王壯觀的排場;載運他的禦帳和行李進入戰場,要使用1.2萬頭大型駱駝和8000頭體形較小的品種(兩種駱駝的不同在於是一個駝峰還是兩個。雙峰駝的體形較大,來自突厥斯坦或巴克特裡亞納;單峰駝生長的地區在阿拉伯和阿非利加。);皇家馬廄飼養6000匹騾和馬,其中有希布迪茲和巴裡德兩個品種,以疾馳的速度或外形的美麗著稱於世。皇宮大門前麵有6000名衛士不斷騎著馬巡行,後宮有1.2萬名奴隸執行各種服務工作,還有3000名處女都是亞洲的佳麗,一些幸運的嬪妃靠著她們的年輕和西拉的不以為意能夠服侍她們的主子。各種財寶像是黃金、銀塊、寶石、絲織品和香料,被儲存在上百個地窖之中。他的寢宮Badaverd的名字意思是“風送來的意外禮物”,原來是赫拉克利烏斯的戰利品,結果漂流到敘利亞的港口。奉承的聲音或許是杜撰的故事,提到掛在牆上用來裝飾的織毯時,竟會神色自若地說有3萬條;有4萬根銀柱或大理石柱及貼金箔的木柱,用來支持皇宮的屋頂;有1000個金球懸掛在圓頂下麵,用來模擬行星的運動或是指代黃道十二宮的群星。(希臘人敘述達斯塔傑德的沒落,而波斯人讚美它的光彩奪目,但前者所講是目擊者看到的樸素狀況,後者是來自聽到的模糊報道。)當波斯國君在沉思他的才能和權勢所造成的奇跡時,接到麥加一個默默無聞市民的來信,要求他承認穆罕默德是神的使者。他拒絕這項請求並且撕掉來函。阿拉伯的先知喊道:“神會撕裂這個王國,拒絕科斯羅伊斯的乞求。”(穆罕默德的曆史學家阿布爾菲達(1273~1331 A.D.,阿尤布王朝在哈蘭姆的王公,曆史學家和地理學家)和加尼爾(1670~1740 A.D.,英國的東方學家和曆史學家),記錄這次派遣使節的時間是伊斯蘭教紀年第7年,也就是公元628年5月11日。他們的年代記發生錯誤,因為科斯羅伊斯二世死於同年的2月。布蘭維利耶(1658~1722 A.D.,法國文學家、曆史學家和玄學家)經過計算,把時間定為公元615年,就是在科斯羅伊斯二世征服巴勒斯坦以後。然而穆罕默德不敢那麼快就輕舉妄動,事實上也沒有那種能力和必要。)穆罕默德的位置正好在東方兩個偉大帝國的邊緣,使得他暗中很高興看到他們相互毀滅,同時在波斯人的凱旋之時他竟敢預告,用不了多少年,勝利會再次回到羅馬人的旗幟之下。(誠實而博學的譯者薩萊很詳儘地敘述穆罕默德的臆測、猜想和打賭,隻是布蘭維利耶帶著邪惡的意圖,花費很大心血要對未來的事件提出很明顯的預言,照他的意思是要迷惑基督教的爭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