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主教還是人民,對於羅馬帝國的複興,都不可能將喪失的行省賜予查理曼或是奧托,因為這些行省是過去他們抓住時機、運用武力才贏得的。然而羅馬人有為自己選擇主人的自由,在把全部職權委托給大公以後,又讚同西部的法蘭西和撒克遜皇帝兼任大公,現在局麵已經變得無可挽回。羅馬城從愷撒統治到郡守統治的這段時期,留下了一些殘破不全的記錄,對於他們的皇宮、鑄幣廠、法庭、詔書和正義之劍保存了若乾蛛絲馬跡的回憶,最晚一直到13世紀。處於教皇的謀略和民眾的暴力之間,羅馬的最高權力已經破碎和殘缺。查理曼的繼承人滿足於皇帝和奧古斯都的頭銜,對於維護地方審判權根本不予理會。在興旺繁華的時候,他們的野心會轉向更有誘惑力的目標,等到帝國處於衰敗和分裂的處境,他們被迫要保衛世襲的行省。意大利已經殘破不堪,豔名遠播的瑪羅齊婭勾引了一名篡奪者前來成為她的第三任丈夫,勃艮第國王休·卡佩在她的黨派引導之下,領兵進入哈德良的堤道或聖安傑羅堡壘,這裡控製著主要的橋梁和進入羅馬的門戶。阿爾貝裡克是她第一次婚姻所生的兒子,被逼前來參加婚禮的喜宴。他表現出非常勉強的態度,接待賓客說話不得體,當眾被後父揮拳責打,這一記耳光就產生了一次革命(932 A.D.)。這個青年大聲疾呼道:“羅馬人,過去你們曾經是世界的主人,這些勃艮第人不過是最低賤的奴隸,當前在這些貪婪而又殘忍的蠻族統治之下,連我都受到傷害,你們怎麼逃得掉奴役的生活。”城市每個區域都響起警鐘要大家武裝起來,勃艮第人在倉促的狀況下隻能很羞辱地撤離,瑪羅齊婭被獲勝的兒子關進監獄,他的兄弟教皇若望十一世退位從事靈修的職責。阿爾貝裡克以君王的頭銜,擁有羅馬的統治權長達20年之久。據說他滿足了大家的偏好,恢複了執政官和護民官的職位,至少也要先製定各種頭銜。阿爾貝裡克的兒子和繼承人奧克塔維安,後來成為教皇,是為若望十二世,他也和前任一樣為倫巴第的君王所激怒,因而找人來解救教會和共和國,奧托的服務所得到的報酬是皇家的尊嚴和榮譽,但撒克遜人蠻橫無禮而羅馬人個性急躁,帝王的特權和選舉的自由在暗中鬥法,加冕典禮的慶祝活動受到乾擾,奧托命令他的執劍官片刻不可離身,免得在祭壇的前麵受到刺殺和謀害。皇帝在越過阿爾卑斯山返家之前,譴責民眾的作亂犯上和若望十二世的忘恩負義。教皇在一次宗教會議中遭到罷黜(967 A.D.),郡守被綁在驢背上遊街並且當眾遭鞭打,然後關進地牢;13個罪行重大的人員被吊死,其他人員受到砍斷手足或驅離家園的處分,狄奧多西和查士丁尼古老的法條認可這種嚴厲的審判程序。義正詞嚴的聲音指控奧托二世奸詐和血腥的行為,他用待客和交友作為冠冕堂皇的借口,邀請元老院的議員參加宴會然後加以屠殺。(維特博的戈弗雷在《萬神殿》中,以利奧體的韻文描寫這種血腥的宴會,戈弗雷的作品在12世紀末葉曾風行一時。但是他所提出的證據說是來自西戈尼烏斯,引起穆拉托裡的疑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兒子奧托三世還未成年時,羅馬擬定大膽的圖謀要擺脫撒克遜人加在身上的枷鎖。執政官克雷森提烏斯就如共和國時期暗殺愷撒的主謀布魯圖斯,以臣民和流犯的身份兩次崛起,能夠控製整個城市。他隨心所欲地用高壓手段對付教皇,或是將教皇驅逐出境後再任命一位,同時形成一個陰謀組織要恢複希臘皇帝的權勢(998 A.D.)。他對於聖安傑羅堡壘進行堅韌不拔的圍攻作戰,直到不幸的執政官因對方答應赦免其餘人員而被出賣,他被絞架吊死,頭顱被砍下來掛在城堡的雉堞。奧托三世在與部隊分離以後運道轉壞,被圍在皇宮中三天缺乏飲食,可恥地逃走,免得遭到羅馬人的毒手。元老院議員托勒密成為人民的領袖,克雷森提烏斯的寡婦毒死皇室情人,為丈夫報仇,內心感到痛快,也獲得受人尊敬的名聲。奧托三世的構想是放棄北方荒涼的國土,在意大利設立他的寶座,恢複羅馬君主國的製度。他的繼承人平生隻來過一次台伯河畔,在梵蒂岡接受加冕的皇冠。(皇帝的加冕大典以及10世紀有些獨創的儀式,保存在貝倫加裡烏斯的頌詞中,瓦列西烏斯和萊布尼茨的注釋說明很詳儘。西戈尼烏斯用優美的拉丁文,敘述了遠征羅馬的整個過程,隻是時間和事實會出現一些錯誤。)當他們缺席時被人藐視,一旦前來參加就引起厭惡和畏懼。這些君王率領蠻族從阿爾卑斯山下來,成為這個國家的外鄉來客和世仇大敵,短暫的巡視引起動亂和流血的場麵。對這些蠻族的祖先還有微弱的記憶,仍舊在折磨著羅馬人的心靈,羅馬人因而用虔誠的憤怒之情注視著撒克遜人、法蘭克人、士瓦本人和波希米亞人的後裔子孫,過去是這些人篡奪了愷撒的紫袍和特權。違反自己的意願和利益,隻為了順從遙遠的國家和外國的民族,這是天下最不合情理的事。蠻族的洪流根本不理會地麵的狀況,但是要支持一個麵積廣大的帝國,必須在政策和壓製這兩方麵建立一套嚴密有效的係統:絕對的權力居於核心地位,能夠迅速地采取行動,也可以立即獲得豐富的資源;距離遙遠的邊陲有快捷而便利的交通;構建的城堡工事阻止反叛活動的蔓延;依法行事的施政作為保護人民和懲罰罪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使敵人敬畏,不會激起叛逆的情緒和陷入絕望的處境。日耳曼的愷撒抱著完全不同的想法,充滿野心要奴役意大利王國。他們世襲的田產沿著萊茵河延伸,或是散布在各個行省,但是後續的諸侯出於一時的輕率或窮困,竟將這廣大的領土轉讓。他們的稅收來自微不足道和令人痛恨的帝王特權,歲入很難用來維持整個皇家的需要。他們的軍隊由封建的家臣依據法律或誌願投效所組成,抱著勉強的態度越過阿爾卑斯山,到處搶劫,根本是一群烏合之眾,反複無常的習性使他們在戰役沒有結束之前就不告而彆。炎熱氣候產生的瘟疫使整個軍隊受到感染,幸存的人員將諸侯和貴族的遺骨帶回去。(先將肉煮熟,與骨頭分離。大鍋因為有這個用途而成為旅行必備的器具,日耳曼人雖然是為自己準備,也可以用於兄弟或朋友。同一位作者提到,整個撒克遜世係全部在意大利滅絕。)他們毫無節製的酗酒產生的致命影響,常常歸咎於意大利人的背叛和惡意。當地的土著很高興蠻族終於遭到浩劫。這些不合常情的暴政可以與意大利令人感到可憐的暴君相比較,不論是民眾還是讀者,對於這種爭執事件不會有太大的興趣。在11世紀和12世紀時,倫巴第人的勤奮和自由又重新燃起新的希望,這種光明正大的先例終於被托斯卡納共和國仿效。意大利的城市保有市政府的組織,始終沒有受到廢止,皇帝的恩典和政策使這些特權得到認同,意圖通過平民的障礙來防止貴族的獨立。不過這些興旺的社區無論在數量還是精神方麵,都使城市迅速發展,每天都在擴大他們的實力和權益。(弗裡辛津的奧索主教對意大利的城市寫出過一段很重要的文字。穆拉托裡對這些共和國的興起時機、發展過程和政府組織,都有詳細而完整的說明。)每個城市根據麵積列入主教轄區或行政區域,無論是修道院院長還是主教,邊境侯爵還是地區伯爵,都喪失了對土地的裁量權。最高傲的貴族受到說服或是被迫放棄孤獨的城堡,接受自由人和官吏更為光榮的身份。市民大會繼承立法的權責,但是執行的權力被委托給三位執政官,每年從貴族、豪門和平民這三個階層中選出,共和國通常有這樣的區分。基於法律平等所給予的保護,農業和商業的工作都逐漸恢複,但麵臨危險的情勢培育著倫巴第人好武善戰的精神。通常在警鐘響起或旗幟(倫巴第人發明和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輛車子或大車插著一麵旗幟,用一隊牛來拖曳。)高舉時,城市的大門湧入大批英勇無畏的隊伍,他們對鄉土的熱忱經過因勢利導,很快成為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麵對這個風行一時的防禦體係,自負的愷撒也葬身在它的牆腳。自由的風向所向無敵,淩駕於兩位腓特烈之上,他們是中世紀最偉大的君王,頭一位在軍事武德方麵的表現更為卓越,第二位在和平與知識方麵有較傑出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