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入侵意大利時,我曾經提到威尼斯人從大陸上已經陷落的城市逃跑,在亞得裡亞海灣儘頭一連串小島找到隱蔽的避難所。在這片水域中,他們生活在自由、貧窮、勤勞和隔絕的環境之中,逐漸聯合成為一個共和國。威尼斯最早的根基建立在裡亞托島,每年選出12個護民官的製度,被一個終身任職的公爵或元首取代。威尼斯人處在兩個帝國的邊緣地帶,熱衷於相信原始和永恒的獨立,(帕吉(1624~1695A.D.,希臘編年史家)和貝雷提都曾深入研討威尼斯的建國和獨立以及丕平的入侵。兩位學者難免有點偏見,法蘭西人反對這個共和國,意大利人表示讚同。)靠著武力從拉丁人手裡確保古老的自由,也許要用文字和條約來加以肯定。查理曼大帝對亞得裡亞海灣放棄所有要求的主權,他的兒子丕平對運河交錯地區的攻擊總是吃敗仗,騎兵認為那裡的水太深,對於船隻的航行而言則又太淺。在日耳曼愷撒統治的每一個時代,共和國的領土與意大利王總是涇渭分明。但是威尼斯的居民反而被他們自己、外地人以及他們的統治者看成希臘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查理曼大帝的兒子重申他的統治權力,忠誠的威尼斯人的答複無法令他感到滿意,他才發起入侵的行動。早在公元9世紀傳出信息,到公元10世紀才成為事實,克雷摩那的勒特普朗德派出的使臣可以證明。皇帝同意他們將貢金支付給意大利國王,用來緩和他們遭到奴役的境遇,結果使他們有了兩位主子。)在公元9世紀和10世紀,有許多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種從屬的地位,威尼斯的公爵渴望獲得拜占庭宮廷賜予的虛銜和奴性的榮譽,就自由人民的官員看來,這完全是自甘墮落的行為。這種附庸關係的結合並非絕對也不可能牢固,由於威尼斯的野心和君士坦丁堡的軟弱,雙方的聯係無形中變得更為鬆散。從一開始的要求服從退化到保持尊敬,從授予特權發展為專賣,本國政府的自主權隨著國外領土的獨立而獲得加強。伊斯特裡亞和達爾馬提亞的濱海城市,都接受亞得裡亞海灣主人的統治。當他們為了阿曆克塞的帝業,武裝起來反對諾曼人時,皇帝靠的不是他們身為臣民的責任,而是忠實盟友的感激和慷慨。對威尼斯人而言,海洋是祖傳的產業(我從安德森的《世界貿易史》了解到威尼斯人在公元1323年以前,沒有與英格蘭建立貿易的關係。他們的財富和商業最興旺的時代是在15世紀初葉,杜博斯(1670~1742A.D.,法國曆史學家和評論家)神父的著述適切地描述出了這種盛況。):地中海的西部從托斯卡納到直布羅陀,都已落入他們的對頭比薩和熱那亞的手裡;但是威尼斯早已從希臘和埃及的商業活動中賺到非常豐厚的收益。他們的財富隨著歐洲的需求而增長,無論是絲綢、玻璃的製造,還是銀行的建立,都是極為古老的行業,使他們能在高貴的公眾和私人生活中享受勤勞的果實。共和國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向外敵報複以及保證航運的暢通,派出一支實力強大的艦隊,由100艘人員齊備的戰船組成。希臘人、薩拉森人和諾曼人曾經在海上遭遇威尼斯的水師。敘利亞的法蘭克人接受威尼斯人的幫助,占領了很長一段海岸地區。但他們的熱情並非出於盲目或無私,提爾的攻取可以分享這座城市的統治權,能夠掌握位居世界第一的商業中心。威尼斯的政策表現出一個商業國家的貪婪和海上強國的傲慢,然而這種野心還是有限度的,他們從未忘記自己因何而強大,如果說武裝的戰船是強大的基礎和保障,那麼貿易的商船就是根基和靠山。他們在宗教方麵避免希臘的分裂主義,也不會對羅馬教皇表現出奴性的服從,儘量與世界各地的非基督徒自由來往,可以及時遏止迷信行為的狂熱。威尼斯的原始政府是民主政體和君主政體相當鬆散的混合體,元首由共和國全民大會選舉產生,隻要有民眾的愛戴和成功的施政,就可以用君王的排場和權威進行統治。但是在國家經常發生變革的狀況之下,他會被主持正義或毫無正義的群眾運動所罷黜、放逐或殺害。在12世紀首度出現明智而又充滿猜忌的貴族政治,元首成為華麗的擺設,更不容人民置喙。(威尼斯人很晚才撰寫和出版他們的曆史著作,最古老的典籍:(1)約翰·薩戈尼努斯所著比較簡略的《年代記》,敘述威尼斯在公元1008年的國家狀況和民情風俗;(2)《威尼斯元首安德魯·丹多羅全傳》共12大冊,穆拉托裡在1728年首次出版。勞吉爾神父的《威尼斯史》是一本極具參考價值的作品,我主要參考它在憲法和製度方麵的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