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率領3.5萬名馬其頓人和希臘人發起針對亞洲的征服行動,獲得空前的成就,(亞曆山大率領的兵力有很多不同的說法,但是沒有人比托勒密更為權威,他提到的數量是5000名騎兵和3萬名步卒。)他的勝利完全靠著步兵方陣的實力和紀律。十字軍的主力是騎兵部隊,當軍隊在比提尼亞平原集結時(公元1097年5月),武士和好戰的隨從騎著戰馬,總數是10萬名戰鬥人員,全部裝備著頭盔和鎖子甲。這些士兵的價值應該得到嚴謹而真實的記錄,這些歐洲騎士製度的精華人物,可能被全力供應雄壯的重裝馬匹。部分步卒也許被征召來擔任斥候、工兵和弓箭手,但是那些一盤散沙的群眾,在毫無紀律和不聽指揮的狀況下損失殆儘。鮑德溫的隨軍神父估計在拉丁人的營地裡,除了教士和僧侶、婦女和兒童,還有60萬攜帶武器的朝聖者。(弗爾切裡烏斯·卡諾廷西斯列出了19個不同名稱和語言的民族,但是我不了解像是法蘭西人和高盧人、意大利人和阿普裡亞人有什麼不同。在其他地方,他把逃兵打上可恥的標誌。)我們認為他的記載不是出於目擊或常識,完全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數字。讀者聽到也許會嚇一跳,在從吃驚的狀況恢複之前,我還要提到這位神父的證詞,那就是如果舉起十字架的人都完成誓言,從歐洲遷移到亞洲的人員會有600萬之眾。在信仰的壓力下,我隻有求助於更有見識和思考周密的作者(雖然吉爾伯特溫和地反對他所提出的數字,但還是暗示群眾的數量極其龐大。烏爾班二世抱著狂熱的宗教理念,也不過把朝聖者的數量定在30萬人。),他檢查有關騎士製度的資料以後,指責沙爾特斯教士的可信度,甚至就山內高盧地區(就一個法蘭西人的地理知識)來說,是否能產生和遷移數量這樣龐大的群眾,都令人感到難以置信。最冷靜的懷疑論者會記得,這些基督教的自願軍絕大多數從未見過君士坦丁堡和尼斯。宗教狂熱的影響力不僅異常而且短暫,很多人基於理性或怯懦、貧窮或衰弱留在家鄉,還有很多人為路途上的障礙所驅回,無知的狂熱分子從未預料到有這麼多難以克服的困苦。野蠻的匈牙利和保加利亞的國土上到處是暴露的白骨,他們的先鋒被土耳其的蘇丹全部殲滅,剛開始的冒險行動受到刀劍、天候和疲累的打擊,損失幾達30萬人。然而還有數以萬計的人員留得性命繼續趕路,堅持神聖的行程,連他們自己都感到驚訝,也使希臘人覺得不可思議。安娜公主用生動的語言也難以描述(安娜在《阿曆克塞傳》裡用一味苛求的語氣,抱怨他們那些陌生而又難念的名字,說實在的,幾乎沒有一個人的名字不被她自負的無知心理妄加破壞,這個文雅的民族不僅喜歡而且熟悉這類工作。我隻舉一個例子,那就是聖吉勒斯伯爵被稱為桑吉勒斯。):就她所看見和聽到的狀況,已經到了無法表達的程度,人數之多好比成群的蝗蟲、樹木的葉片花朵、海邊的沙粒甚或天上的群星,使得阿曆克塞的女兒大聲喊叫,他們從歐洲傾巢而出投向亞洲。就像古代的主人大流士和薛西斯,率領數量含糊籠統的群眾,同樣引起懷疑。(譯注:大流士進犯希臘的兵力,希羅多德的《曆史》記載是70萬士兵,600艘戰船。要是根據《劍橋古代史》,可能是兩三艘船隻的艦隊以及陸軍7萬人。薛西斯的希臘侵入戰,經過毛萊斯的考證約為100500人,比起希羅多德的記載2641610人,相差不能以道裡計。)但是我還是相信,尼斯的圍攻參加作戰的人數最多,因為這是拉丁人最早的一場作戰,後來無論在哪一個會戰的陣列或是單獨的營地,都沒有這樣龐大的兵力。作戰的動機、人員的素質和軍械的狀況完全展示得清清楚楚。部隊絕大部分成員包括法蘭西土著,低地國家、萊茵河兩岸和阿普裡亞派遣出的實力強大的增援部隊,從西班牙、倫巴第和英格蘭吸引一些亡命之徒的隊伍(馬姆斯伯裡的威廉(他的寫作年代約在公元1130年)在他的曆史著作中,加入了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事跡。我真希望他不要聽取那些越過海峽的喃喃怨言,重點應擺在同胞參加十字軍的人數、家世的狀況和冒險的經過。我發現在杜格達勒有一位英國的諾曼人,就是阿爾貝瑪勒和霍爾德內斯的斯蒂芬伯爵,在安條克會戰與羅伯特公爵一同率領後衛部隊。);另外還有愛爾蘭及蘇格蘭遙遠的沼地和山區,一些赤裸和野蠻的狂熱分子前來投效,他們在家鄉凶狠無比,到了海外不能適應作戰的要求。如果剝奪最貧窮和最衰弱的基督徒獲得朝聖的成就,這種適當的謹慎就會被迷信譴責為褻瀆神聖的行為。那些無用的群眾隻會動口不會動手去做,他們會遍布希臘帝國各地,直到他們的同伴打開和確保天主道路的安全。隻有一小部分殘餘的朝聖者越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得到允許能去朝拜聖墓。北國人民的體質被敘利亞熾熱的陽光炙烤得枯焦,蒸發的瘴氣很容易傳染疾病。他們還有大手大腳的浪費習性,很快消耗完所儲存的飲水和糧食。他們的數量之多使得內陸地區無法負擔他們的需求。海岸非常遙遠,希臘人民很不友善,不管哪個教派的基督徒都逃避一空,免得遭受教友貪婪而又殘酷的洗劫。在饑饉可怕的本能需求之下,他們有時將幼小或成年的俘虜殺死,將肉烤來分吃。在土耳其人和薩拉森人的印象裡,歐洲的偶像崇拜者博得“食人者”的名聲,讓人極為厭惡。有些探子潛進博希蒙德的廚房,看到人的屍體在烤肉架上轉動。這名富有心機的諾曼人鼓勵傳播這種報道,雖然會使不信的異教徒憎恨這種行為,但同時也能增加他們恐懼的心理。(饑饉的時候發生吃人的現象,有時確有其事,但多數都是詭計和謊言,這在安娜·科穆寧娜、吉爾伯特和拉杜法斯·卡多明西斯的著作裡都可見到。《法蘭克人言行錄》的作者、僧人羅伯特·巴德裡克與阿及爾的雷蒙,都曾經提到這個策略,發生在安條克的圍攻和出現饑荒時。)我很樂意詳敘十字軍剛開始時的發展過程,並描繪當時歐洲的情勢和狀況。他們那種盲從的建樹靠著實力來達成,所有的記載出於無知,冗長而類似的介紹應該予以簡化。他們最初在尼科米底亞附近的地區紮營,然後陸續分兵前進,通過希臘帝國已經縮小的國境,穿越山嶺打開一條通路,開始包圍對方的首都,用宗教戰爭來對付土耳其蘇丹。羅姆王國的疆域從赫勒斯滂海峽延伸到敘利亞邊界,成為到耶路撒冷朝聖之途的阻礙。蘇丹是塞爾柱人,名字叫克利吉·阿爾斯蘭或索利曼(拉丁人用索利曼這個伊斯蘭名稱呼他,原來的性格經過塔索的大肆修飾。東方人用土耳其的名字稱他為克利吉·阿爾斯蘭,希臘人還發生了一些謬誤之處。但是伊斯蘭的作者隻提到他的名字,主要原因是他們對第一次十字軍的題材,抱著冷漠和慍怒的態度。),他是第一任征服者的兒子,防衛土耳其人自認為屬於自己的國土,他的作為值得敵人的稱讚,他的奮勇抵抗長存於後裔的記憶之中。他對來勢滔滔的洪流開始時隻能忍讓,將家庭和金庫存放在尼斯,帶著5萬人馬退到山區。基督徒圍攻的大軍形成一個大約6英裡並不完整的包圍圈,他曾經兩次從山上衝下來,突擊他們居住的營地或軍營。尼斯高聳和堅固的城牆前麵有一道深邃的壕溝,側麵有370座塔樓加以掩護,位於基督教世界的邊緣地帶,穆斯林有精良的訓練和高昂的士氣。法蘭西諸侯在城市的前麵占領各人的位置,發起的攻擊缺乏協調聯係或指揮關係,靠著競爭激發各自的勇氣。但是作戰的勇氣為殘忍所玷汙,相互的競爭墮落成猜忌和烏合之眾的混亂。尼斯的圍攻作戰之中,拉丁人運用古老的技術和器具,像是挖掘地道、使用攻城衝車、編組龜甲陣、構建衝擊塔或活動式木塔、人工縱火、弩炮或石弩、投石器,以及發射石彈或標槍的十字弓,等等。圍攻軍在7周之內浪費無數的勞力和生命,已經獲得了相當的進展,特彆是雷蒙伯爵最為賣力。城市西邊的阿斯卡裡烏斯湖延伸出去幾英裡路遠,隻要土耳其人能控製這個湖(尼斯的圍攻和湖泊,以及400多年後科特茲在墨西哥的作戰,我還是要指出兩者有極為雷同之處。(譯按:公元1519年11月科特茲率領西班牙部隊進入墨西哥穀,穀底是一大片淺湖,他攻下今日墨西哥城的特諾奇提特蘭-特拉泰洛哥大城,阿茲特克帝國遭遇滅亡的命運。)),就可以延長抗拒的時間,也能保障逃走的安全。阿曆克塞謹慎積極地供應征服的工具,相當數量的船隻被裝上地麵的橇車,從海洋拖進內陸的湖中,船上運載技術最佳的弓箭手。蘇丹的女眷在逃走的途中被攔截,尼斯在陸地和海洋兩麵都被包圍。一名希臘的密使說服居民,隻要及時投降就可以獲得皇帝的保護,拯救他們免於歐洲野蠻人的暴行。在獲得勝利或希望的時刻,十字軍人員雖然渴望殺戮和搶劫,但看到皇帝的旗幟在城堡上麵飛揚,還是感到十分敬畏。阿曆克塞保持猜疑和警覺,保護這次重要的征服不要產生意外。首領獲得榮譽和利益,使得抱怨的聲音慢慢停止,他們休息9天以後,在一位希臘將領的引導之下直接向著弗裡吉亞進軍。他們懷疑這位將領暗中安排的行動獲得了蘇丹的默許。皇帝很禮遇地送還索利曼的妻室和主要的仆傭,沒有要求贖金——這一對異教徒(法蘭西的十字軍人員創造出“異教徒”這個詞,最早的含意限於使用的語言,意思是我們的祖先具備更激烈的宗教狂熱,把不信主的人當成流氓惡棍。同樣的偏見仍舊潛伏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們認為隻有自己才是基督徒。)的俠義行為被解釋為背叛基督教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