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是在基督的葡萄園裡早已存在而又生長迅速的莠草。在早期基督教君王的統治之下,對於聖彼得寶座的爭奪是經由全民選舉製度下的投票、收買和暴力進行的,羅馬的聖殿為流出的鮮血所汙染。從公元3世紀到12世紀,頻繁發生的分裂活動給教會帶來無窮的困擾。當最後的審判權掌握在行政官員手裡的時候,這種災禍還隻是短暫的局部現象,它的優點已經經過公正或民眾偏愛的考驗,失敗的競爭者不可能長期乾擾對手的勝利。等到皇帝的特權被剝奪,以及基督的代理人不受世間法庭約束的這個原則建立以後,每次神聖教區的空位期,都可能將基督教世界卷入一場爭論和戰事。紅衣主教、下級教士、貴族和人民的主張非常模糊,隻會引起爭議。選擇的自由被一個城市的動亂操控,這個城市不再有最高領導者,即使有也無人服從。在一位教皇逝世時,兩個黨派到不同的教堂進行雙重選舉,選票的數目和分量、時間的優先級、候選人的優點長處,相互之間可能產生平衡的作用。最受尊敬的教士也會有不同的看法,相距遙遠的君王對教宗的寶座一直畢恭畢敬,從這些合法的偶像中無法分辨出真假。皇帝通常是分裂活動的始作俑者,完全出於政治的動機,支持和他關係好的教皇來對抗懷有敵意的對手。每位競爭者不得不忍受敵人所施加的侮辱,這些敵人根本不畏懼良心的製裁,用金錢從他的擁護者那裡買到支持,這些擁護者完全被野心和貪婪所控製。亞曆山大三世(譯注:亞曆山大三世是意大利籍教皇,捍衛教廷的權力,遭到神聖羅馬皇帝腓特烈大帝的反對,兩度流亡法蘭西。)最後廢除教士和人民混亂的選舉(1179 A.D.)(在這場競爭激烈的選舉中,亞曆山大三世自己幾乎成為犧牲者;英諾森的功績引人懷疑,靠著才能和學識獲得優勢;聖伯納德發揮最大的影響力。),把推選的權利全部移交給唯一的樞機主教團(托馬森運用非常巧妙的方式,對羅馬紅衣主教的起源、頭銜、權勢、衣著和聲望進行深入的討論。但是他們的紫袍現在開始褪色,樞機主教團到達72人的法定數目,這個數字代表著基督的門徒,受到他的代理人的管轄。),和平與持續的繼承法則才得以確立。通過這一重要的特權,主教、教士和輔祭三個層級完全融為一體。羅馬的教區教士在聖秩製度中列為第一位階,他們是從基督教世界的各民族中毫無差彆地選擇出來的。他們擁有最富有的教區,獲得最重要的主教地位,倒是與他們的頭銜和職務非常相稱。這些如同元老院議員的正統教會元老,他們是至高無上教皇的助理和使節,身上穿著象征殉教者或皇權的紫袍,非常自負地認為與國王處於同等的地位,接受的尊榮因成員的稀少顯得特彆突出。直到利奧十世(譯注:利奧十世是意大利籍教皇,耗費巨資讚助藝術活動,保護拉斐爾等藝術家,繼續興建聖彼得教堂等重大工程,發行贖罪券,對路德處以破門罪。)在位,他們的人數都很少超過20或25人。這樣一種明智的安排可以根絕一切懷疑和醜聞,徹底消除教會分裂的根源,在600年的時間內隻有一次雙重選舉,破壞了樞機主教團的精誠團結。但由於通過的票數要在三分之二以上,整個選舉常因紅衣主教的個人利益和情緒產生議而不決的現象,使得他們各行其是的統治一直拖延下去,基督教世界出現無人領導的狀況。格列高利十世當選之前,曾經出現長達3年的教皇空位期,因此他決心要防止未來再產生類似的濫權行為。他發布的諭令排除一些阻力後,正式成為教規,列入神聖的法典之中(1274 A.D.)。有9天的時間為去世的教皇安排葬禮,等待不在教廷的紅衣主教到達。第10天每人帶著一個仆從被關入一個普通的大廳,或者稱為秘密會議室。這個廳堂沒有牆壁和布幔加以隔間,必需的物品從一扇小窗送進去,除此以外所有的門戶全部緊鎖,由城市的行政官員把守,不容許他們與外麵世界有任何聯係。如果選舉沒有在3天之內完成,原來豐盛的飲食會減少到午餐和晚餐隻有一道菜,8天以後隻供應麵包、水和酒。紅衣主教在教宗的空位期不得動用教會的歲入,除非遇到緊急情況,不得擅自行使管理的職權。選舉人之間任何協議和承諾都正式宣布為無效。他們的忠誠要用莊嚴的誓言和正統教會的祈禱來加強,有些不易執行或更為苛刻的條款已經逐漸放鬆,但是禁閉的原則始終被嚴格執行,沒有改變。他們還受到催促要考慮個人的健康和自由,儘快選出教皇。使用選票或無記名投票的改進辦法,能夠用仁慈和禮貌的絲質麵紗,掩蓋秘密會議(才華橫溢的紅衣主教德·雷茲獲得授權,可以描寫一次選舉教皇的秘密會議(1655 A.D.),他是參加會議的旁觀者,也是當事人。一位未具名的意大利人所撰寫的曆史著作,涉及亞曆山大七世以後的統治,對於他那豐富的知識和著述的權威,我不知該如何感激。這部巨著的附帶作用是給野心分子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要有所收斂。從陰謀詭計的迷宮之中,我們對獲勝的候選人表現出敬意,但是接著就要為他舉行葬禮。)的激烈競爭。在推行這些製度以後,羅馬人被排除在選舉他們的君王和主教的活動之外,他們正好處於粗野和不穩的自由所帶來的狂熱之中,對於失去珍貴無比的特權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巴伐利亞的劉易斯皇帝恢複了奧托大帝的先例。在與行政官員進行協商後,羅馬人民全部聚集在聖彼得大教堂前麵的廣場上,阿維尼翁教皇若望二十二世被罷黜,繼承人選出以後,經過全民的同意和歡呼加以批準。他們自由投票通過一項新的法規,教皇在一年之中外出的時間不得超過3個月,離開羅馬的距離在兩天行程之內,要是他經過3次召喚沒有返回,這位公仆便會受到降級或免職的處分。(維拉尼提及這條法規和整個處理過程,比起謹慎的穆拉托裡倒顯得不那麼憤恨。任何人要是熟悉這個更為黑暗的時代,就會談起在他們的感覺之中,迷信竟然會如此的不斷變動和前後矛盾(我的看法是這一切毫無道理可言)。)但是劉易斯忘記了他的實力很虛弱以及那個時代的偏見,隻要超過日耳曼營區的影響範圍,他這位有名無實的權勢人物不能發揮任何作用。羅馬人瞧不起自己扶持起來的人物,這位僭用教皇名號的人向合法的君王求饒,而紅衣主教的權威也因這種時機不對的攻擊而更加牢固地建立起來。要是教皇的選舉始終在梵蒂岡進行,元老院和人民的權利也就不會受到肆意踐踏了。格列高利七世的繼承人不在教廷時,神聖的原則已經被羅馬人遺忘,事實上他們自己根本不記得有這項規定,教皇也沒有將常用的住處安置在這座城市和教區。關懷這樣的教區遠不如管理統一的教會來得重要,教皇生活在這樣的城市中也會感到難堪:他的權威受到反對而個人處於險境。他們從皇帝的迫害和意大利的戰爭中,越過阿爾卑斯山逃到法蘭西友善的懷抱之中。在羅馬動亂時他們基於審慎的考量,撤到阿納尼、佩魯賈、維泰博以及鄰近的城市,在一些更為寧靜的地點度過餘生。當羊群因牧羊人不在而受到淩虐或陷入赤貧時,就會用一道嚴厲的命令將他召回,說聖彼得並沒有將他的寶座安置在偏僻的村莊,應該是在世界的都城;或者提出非常可怕的威脅:羅馬人要武裝起來進軍,去摧毀那些膽敢供應庇護所的地點和人民。怯懦的教廷隻有聽命返回,沉重的債務和賬單在迎接他們,包括逃走所造成的損失,諸如住屋的租金、食物的采購以及在宮廷服務的仆人和客卿的各項費用。經過短暫的和平或有力的統治以後,他們再度被新的動亂驅離,然後又被元老院專橫或尊敬的邀請召回。在這些不時出現的撤退行動之中,梵蒂岡的流亡人士和難民很少離開都城過遠或是過久。但是在14世紀初葉,使徒的寶座似乎永遠從台伯河畔搬到了羅訥河兩岸,遷徙的原因在於卜尼法斯八世(譯注:卜尼法斯八世是意大利籍教皇,鼓吹教皇權力至上論,被法蘭西國王腓力四世拘捕,獲釋後死於羅馬。)和法蘭西國王的慘烈鬥爭。(除了意大利教會和法蘭西教會那些禦用曆史學家的著作以外,我們還獲得了一篇很有價值的論文,是圖阿努斯一位學識淵博的朋友所作,他的編輯將這篇論文收入他的作品成為附錄。)革出教門和停止教權是教皇的精神武器,被3個政治團體的聯合以及高盧教會的特權擊退,但是教皇尚未準備好要麵對世俗的武器,“老好人”菲利普竟然有膽加以運用。當教皇住在阿納尼時,絲毫沒有感到會有危險發生,他的宮殿和本人受到300名騎兵的突擊,這些部隊是諾加裡特的威廉和夏拉·科隆納在暗中征召人馬編成。前者是一位法蘭西的大臣,後者是羅馬高貴而懷有敵意家族的成員。紅衣主教全都逃走,阿納尼的居民背叛教皇,不再有效忠和感激之心。但是大無畏的卜尼法斯獨自一人沒有保護,坐在座位上就像古代的元老院議員,等待高盧人的刀劍加身。一個外國的敵對分子諾加裡特願意執行主子的命令,由於科隆納要發泄國內的私憤,教皇受到言語的侮辱和毆打,在遭囚禁的3天時間裡,頑固的態度使他們大為光火,生命受到折磨和威脅。但出現奇特的拖延狀況,使得教會的擁護者獲得時間也增加勇氣,把他從褻瀆神聖的暴行中拯救出來。他那傲慢的心靈受到致命的傷害,狂怒的卜尼法斯念念不忘報複,竟然在羅馬亡故。貪婪和驕縱這些引人注目的惡行使他死後的名聲受到玷汙,空有成為殉教者的勇氣也無法讓教會的鬥士獲得聖徒的榮譽。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當代編年史的評論),像狐狸一樣篡奪,像獅子一樣統治,像土狗一樣死去。性格極其溫和的本尼狄克十一世繼承他的職位,仍然將菲利普邪惡的密使逐出教會,並且用令人戰栗的詛咒加諸阿納尼這個城市和居民,產生的後果在迷信者的眼中還可以看到。(摩西律法有安息年(每7年一次)和大禧年(每49年一次),按規定,在這一年之內,停止所有的工作和勞動,等於定期分配土地、豁免債務和釋放奴隸。但是在一個褻瀆神聖的共和國,要踐行這種高貴的觀念非常不切實際。我很高興得知猶太民族依然遵行這個早已廢除的節期。)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