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既已由於最最概括地考察了,研究了人生初步的、起碼的基本輪廓,而在這範圍內使我們自己先驗地深信人生在整個根性上便已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人生在本質上就是一個形態繁多的痛苦,是一個一貫不幸的狀況;那麼,我們現在如果多用事後證明的方法,願意鑽研更具體的情況,願意想像一些光景而在例子中描寫那無名的煩惱,經驗和曆史指出的煩惱,而不管人們是向哪一方麵看,是在哪種考慮之下進行探討,我們就能夠在自己的心目中更鮮明地喚起[人生隻是痛苦]這一信念了。不過,[如果真要是這樣做,]這一章書就會沒有完結的時候了,就會使我們遠離哲學上基本不可少的“一般性”的立場。此外,人們還容易把這樣的描寫看作隻是對人生苦惱有意的叫囂,猶如過去屢屢有過的叫囂一樣;何況這種描寫既是從個彆事實出發的,人們還可以加以片麵性的罪名。我們關於不可避免的、基於生命本質的痛苦所作的論證既完全是冷靜的哲學的,從一般出發的和先驗推論出來的,這樣的責備和嫌疑就加不到我們頭上來了。不過如果要後驗地證實這個信念卻是到處都容易辦到的。任何一個從青年的幻夢中清醒過的現象。人總得回頭來依靠自己,既在任何一件事上是如此,在主要的大事上也是如此。完全徒勞的是人為自己製造一些神抵,以期向它們求情獻媚而得到唯有自己的意誌力可以獲致的東西。《舊約全書》既已把世界和人類當作一個上帝的創造物,那麼,《新約全書》為了教人知道獲救和解脫這世界的痛苦都隻能從這世界自身出發,就不得不讓那上帝變為人。人的意誌現在是,以後繼續還是他的一切—切賴以為轉移的東西。各種信仰、各種名目的懺悔者、殉道者、聖者等所以甘願而樂意忍受任何酷刑,是因為在這些人們那裡生命意誌已自行取消了,所以即令是意誌的現象的慢性毀滅也是他們所歡迎的了。不過這是後文要詳加論述的,這裡就不搶先來說了。——此外,我在這裡禁不住要說明一點,即是說在我看來,樂觀主義如果不是這樣一些人們的,亦即低陷的天庭後麵除空話外不裝著什麼的人們,沒有思想的談淪;那就不隻是作為荒唐的想法而且還是作為一種真正喪德的想法而出現的,是作為對人類無名痛苦的惡毒諷刺而出現的。——人們切莫以為基督教教義或許有利於樂觀主義,因為相反的是,在《福音書》裡世界和災難幾乎是當作同義字使用的。
第四篇 世界作為意誌再論 §59(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