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特斯坐在桌子旁忙著統計。美國人乾得非常漂亮。卡特爾派了大約兩百個人上山,活著回來的隻有九十六個,其中還有十六個傷員。他們押回來一個美國人。這個人傷勢嚴重,四個傷口流血不止,可見這些哥倫比亞人沒有優待俘虜。他很年輕,也很勇敢,緊咬牙關,哼都不哼一聲。這個綠色貝雷帽隊員竭力控製著自己,身體在不住地顫抖,真是個勇敢的年輕人。科爾特斯不願意提審他,免得有損他的英雄形象。再說,他說起話來肯定是斷斷續續的,而科爾特斯還有其他事要做。這裡有個專門治療“友軍”傷員的醫療隊。科爾特斯走到那裡,拿起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吸滿了嗎啡。他回來後,將針頭紮進美國兵那隻未負傷的胳膊的靜脈裡,用勁把活塞向下推。那美國人頓感全身放鬆,其痛苦在一陣短暫而妙不可言的快感中消失了。接著,他的呼吸完全停止,生命也隨之停止。太不幸了。科爾特斯其實完全可以利用像這樣的士兵,但是除了國旗以外,他們很少為其他東西而戰鬥。他走到電話跟前,撥了一個號碼。“老板,昨晚上我們消滅了敵軍一個小分隊……是的,老板,跟我猜測的一樣,總共十個人,全部被解決了。今晚我們要圍殲另一個小分隊……還有個問題,老板。敵人很善戰,我方死傷不少。今晚行動我需要增援。是,謝謝,老板。這太好了。就把援兵派往裡奧蘇西奧,讓帶隊的今天下午向我報到。我要向他們介紹一下情況。哦?這太棒了!我們將恭候您大駕光臨。”科爾特斯心想,如果走運的話,另一支美軍小分隊同樣會打得很出色。如果走運的話,這個星期,他就能消滅卡特爾的三分之二的槍手。連同他們的魁首一起消滅,時間也在今天晚上。他心想,他已是欲罷不能了。他是在孤注一擲,是在鋌而走險,但是真正棘手的事情還在後麵。這場葬禮來得過早。格裡爾是個鰥夫,喪偶之前就與妻子分了手。分手的原因與阿靈頓國家公墓裡這個長方形墓穴有關,墓穴上有一塊不起眼的白色墓碑,它是美國海軍陸戰隊中尉羅伯特·懷特·格裡爾的墓碑。他是格裡爾將軍的獨生子,畢業於海軍學院,後赴越南參戰,戰死沙場。無論穆爾還是裡特,都從未見過這位年輕人,而格裡爾也從不在辦公室裡擺放兒子的照片。這位前任情報局副局長是個極富感情的人,但絕非多愁善感之輩。他早就提出,要求身後埋在兒子的墓旁。鑒於他官階顯赫,位居要津,他的請求破例獲得批準。這塊墓地一直替他保留著,隻等著這件對所有人來說都無法避免、而對他來說為時過早的事情到來。他的確極重感情,但隻是在重大事情上如此。裡特心想,眼前不就擺著不少解釋嘛。詹姆斯曾經挑選過幾名精明的年輕人,讓他們進到局裡,對他們從事業上精心培養,訓練上嚴格要求,生活上關懷備至。葬禮規模不大,場麵肅穆。詹姆斯為數不多的摯友都到了場,政府部門來了不少人。總統也來了。但使鮑勃·裡特光火的是,詹姆斯·A·卡特海軍中將也來了。總統在小教堂的儀式上致了悼詞。他緬懷了死者勤勤懇懇為國效力的五十多個春秋:十七歲就加入海軍,在海軍學院深造過,後來晉升為兩星將軍,到中央情報局任職以後晉升為三星將軍。總統在評價詹姆斯·格裡爾海軍中將這位職業軍人時做了這樣的概括:“在職業精神、正直為人和為國效力方麵,他堪稱楷模,很少有人能與他相提並論,根本沒有人超越其上。”卡特那個王八蛋在總統致悼詞時,竟然也在前排正襟危坐,裡特心中不禁憤然。他看著第三步兵團儀仗衛士把覆蓋在棺木上的國旗收起來時,不由得一陣心酸。沒有人去接過國旗,裡特原以為國旗會由——瑞安在哪裡?他四下看了看。離開蘭利時,瑞安並沒有同中央情報局代表團的其他人一起來,不過裡特沒有注意到。由於瑞安不在,國旗就交給了穆爾法官。握手,互致安慰。是啊,他走得如此匆匆,實在是不幸的事。是的,像他這樣的人是很難得的。是的,格裡爾家族就這樣結束了,實在糟糕,對吧?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兒子,可是我聽說……十分鐘後,裡特和穆爾都坐進了局裡的凱迪拉克,沿著喬治·華盛頓大道返回。“瑞安到底上哪兒去了?”局長問。“我不知道。我原以為他會親自開車趕過來。”穆爾對這種不合時宜的安排更多感到的是不安,而不是氣憤。他仍然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麵國旗,把它端放在大腿上,仿佛是捧著一個新生嬰兒。他自己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直到後來他才意識到,如果上帝確實存在的話,正像小時候浸禮會牧師再三對他保證的那樣,而且如果詹姆斯確有靈魂的話,那麼,他現在雙手捧著的就是其最好的遺產。用手摸著它讓人覺得暖烘烘的,儘管他知道這僅僅是他的想象,或者充其量不過是從上午陽光中所吸取的餘熱而已,但是從詹姆斯十幾歲就為之衝鋒陷陣的國旗上散發出的熱量,似乎在譴責他的可恥行徑。今天上午,他們剛剛參加了一場葬禮,但在兩千英裡之外,就有一些人被中央情報局派去執行任務,他們就連其他同事可以得到的類似墓碑這樣的空洞獎勵都沒有份兒。“鮑勃,我們究竟都乾了些什麼?”摩爾問,“我們怎麼會陷進去的?”“我不知道,阿瑟。我一點都不知道。”“詹姆斯確實很走運,”局長喃喃道。“至少他離開得——”“問心無愧嗎?”裡特朝窗外望去。他無法正視自己的上司。“聽著,阿瑟——”他欲言又止,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從五十年代以來,裡特就一直效力於中央情報局。他乾過外勤,當過特派員,擔任過情報站站長,而後調到蘭利擔任處長。他損失過外勤人員,損失過特工,可是從來沒有欺騙過他們。任何事情都會有頭一回的,他告訴自己。然而,此刻他豁然若有所悟:對每個人來說,都會有麵對死神的頭一回,不能體麵地麵對最後結賬,就是終極的懦夫行為,亦是人生的終極失敗。可是他們還有什麼辦法呢?返回蘭利的路程不算長,裡特還沒有想出問題的答案,汽車就停住了。他們搭乘電梯上樓。穆爾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裡特也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們還沒有回來,因為她們乘坐的是一輛大客車。裡特在辦公室周圍踱著步子,一直等到秘書們回來,然後走過去找卡明斯太太。“瑞安來過電話沒有?”“沒有,我壓根兒就沒見到他。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南希·卡明斯問。“對不起,我不知道。”裡特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情急之下撥了個電話到瑞安家,聽到的隻是錄音電話的聲音。他從檔案卡片中找出了卡茜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他沒有麻煩秘書,而是自己撥通了她的電話。“我是鮑勃·裡特。我需要知道傑克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卡羅琳·瑞安醫生有所警覺地說,“昨天他告訴我說他要出城。他沒有說要去哪裡。”裡特不禁打了個寒戰。“卡茜,我一定得知道。這可事關重大——我無法告訴你這件事有多麼重要。請您相信我。我一定得知道他現在的去向。”“我的確不知道。你是說你也不知道嗎?”她的話音透出了幾分驚訝。瑞安已經知道了內情,裡特意識到。“聽我說,卡茜,我會找到他的。不要擔心,好嗎?”他竭力讓她鎮靜下來,但無濟於事,裡特趕緊安慰了她幾句,便掛斷了電話。隨後,他走進穆爾法官的辦公室。那麵國旗放在局長的寫字台正中央,仍然疊成三角形,形狀就像人們所說的三角帽。現任中央情報局局長的阿瑟·穆爾法官,正默默無言地坐在那裡,兩眼盯著國旗發愣。“傑克不知了去向。他太太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已經知道了內情,阿瑟。他已經知道了內情,而且已脫身去采取行動了。”“他怎麼會知道的?”“見鬼,我怎麼會知道?”裡特考慮了片刻,然後向上司招招手。“跟我來。”他倆走進瑞安的辦公室。裡特打開了擋在瑞安的嵌入牆壁的保險櫃前的壁板,然後符合程序地撥入數碼組合。可是,除了撥號盤上的警報燈閃亮以外,沒有任何反應。“他媽的,”裡特罵了一聲。“我以為還是這個數碼組合呢。”“詹姆斯的數碼組合嗎?”“是的。你知道他那個人的脾氣,從來就不喜歡這些討厭的玩意兒。他也許……”裡特四下看了看,又試著開始第三次尋找,從寫字台裡抽出了書寫板。數碼組合就在上麵。“我想剛才撥的號碼的確沒錯呀。”他轉過身,試著再撥了一遍。這一回不僅警報燈亮了,警報器也鳴叫了起來。裡特回過身,又核對了一次數碼。紙上另有一些書寫符號。裡特又將書寫板往外拖了拖。“哦,天啊。”穆爾點點頭,朝門口走去。“南希,告訴保安部門,是我們在設法打開保險櫃。好像傑克私自更改了數碼組合,而他應當事先通知我們一聲。”局長關上門,走了回來。“他知道內情了,阿瑟。”“也許吧。我們如何去證實呢?”一分鐘之後,他們回到了裡特的辦公室。他已經銷毀了所有文件,但不會銷毀自己的記憶。你是不會忘記一位榮譽獎章獲得者的姓名的。接下去要辦的是翻開自動話網的電話號碼本,撥通埃格林空軍基地第一特種作戰航空聯隊的電話。“我要與保羅·約翰斯上校通話。”裡特告訴接電話的軍士。“約翰斯上校外出執行臨時任務了,長官,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誰知道?”“聯隊作戰值班軍官也許知道,長官。這是一條非保密線路,長官,”軍士提醒他說。“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軍士遵命照辦。裡特的下一個電話換成了保密線路。“我必須找到約翰斯上校,”裡特通報了自己的身份以後說。“長官,我不得將這一情況透露給任何人,這是命令。也就是說沒有人例外,長官。”“少校,如果他又去了巴拿馬,我就有必要知道。這關係到他的生命安危。他有必要知道一件正在發生的事情。”“長官,我奉命——”“讓你的命令見鬼去吧,年輕人。你要是不告訴我,那麼,要是那些機組人員因此而送命的話,我就唯你是問!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少校。行還是不行?”這位少校軍官從來沒打過仗,生死攸關的決定對他來說無非是空泛的理論——或者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長官,他們現在已經回到了原先位置。還是原來的地方,原來的機組人員。我就知道這些,長官。”“謝謝,少校。你做得對。你的確做得對。現在我建議你用筆記錄下這次談話的內容。”裡特掛斷了電話。電話事先已接通了擴音器。“肯定是瑞安,”局長表示讚同。“我們該怎麼辦?”“你說說看,阿瑟。”“我們還要害死多少人,鮑勃?”穆爾問。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照鏡子,他害怕從鏡子中看見他不希望看見的那副麵孔。“你真了解事情的後果嗎?”“去他媽的後果吧,”這位得克薩斯州上訴法院前任首席法官不以為然地說。裡特點了點頭,按下電話上的一個按鈕。他以慣用的斬釘截鐵般的命令口氣說:“我需要‘裝甲船’最近兩天截獲的全部情報。”接著他又按下一個按鈕。“讓巴拿馬情報站站長過三十分鐘給我來電話。告訴他做好立即行動的準備——他要開始忙乎了。”裡特把電話放回聽筒架上。他們還得等上幾分鐘,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們不會默默無言地等待。“謝天謝地,”過一會兒,裡特說。穆爾臉上露出了這一天的第一次笑容。“我也有同感,羅伯特。重新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感覺很好,對不對?”保安警察用槍把他押了進來,此人身穿棕褐色套裝,自稱名叫倫納。他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已接受過檢查,沒有發現任何武器。克拉克一眼就認出了他。“真見鬼,你到這兒來乾什麼,托尼?”“他是什麼人?”瑞安問。“巴拿馬情報站站長,”克拉克答道。“托尼,我希望你有充分的理由。”“我帶來一份穆爾法官發給瑞安博士的傳真電報。”“你說什麼?”克拉克拽著倫納的胳膊,領著他走進辦公室。他的時間很緊張,再過幾分鐘他和拉森就要起飛了。“你最好彆他媽的開玩笑,”克拉克對他說。“嗨,我是來送電報的,這沒什麼錯吧?”倫納說,“你趁早停止這種逞能的把戲。彆忘了,我可是這裡的拉丁美洲人。”他把第一頁電文遞給瑞安。“絕密——情報局副局長親啟”“無法恢複與“演藝船”各小分隊的衛星聯絡。采取你認為適當的任何行動,從那個國家把人救出來。轉告克拉克謹慎行事。內附資料也許有用。卡特目前尚不知道。祝好運。”“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們是笨蛋,”瑞安把電報遞給克拉克時低聲說。電報抬頭本身就可作為一份單獨的電報,它並沒有說明不可傳閱和需要保密。“不過電文的意思是不是跟我的理解一致呢?”“又少了一個令人擔心的奸臣。就算兩個吧,”克拉克說。他開始翻閱傳真文件。“他媽的!”他把兩疊電報放在桌上,來回踱起步子,兩眼盯著窗外停放在機庫裡的飛機。“那好吧,”他自言自語道。克拉克製定計劃時,從來不婆婆媽媽。他跟瑞安商量了幾分鐘,接著對拉森說:“準備行動吧,小夥子。我們有任務。”“有沒有備用對講機?”約翰斯上校問準備離開的克拉克。“兩台,都換了新電池,還有備用電池,”克拉克答道。“跟頭腦清醒的人合作真帶勁,”約翰斯說,“注意方向六,克拉克先生。”“儘管放心吧,約翰斯上校,”克拉克說罷朝門口走去。“幾小時以後見。”機庫大門打開後,一輛小型牽引車把比奇飛機拉到機庫外的陽光下,機庫大門隨即關閉。瑞安聽見發動機隆隆的啟動聲,隨著飛機向前滑行,聲音也漸漸變小。“我們該怎麼辦?”瑞安問約翰斯上校。這時,弗朗西絲·蒙泰涅上尉走了進來。她是個像她祖先一樣的法國人,個頭矮小,頭發烏黑,不算特彆漂亮。但瑞安的第一印象是,她在床上就太玲瓏了——這念頭打斷了他先前的思緒,他不禁一愣,心想他怎麼會冒出這種念頭。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是特種部隊的特級飛行員。“天氣對我們非常不利,上校,”她當即報告說,“阿黛爾颶風又轉向西麵,風速二十五節。”“真拿天氣沒有辦法。到南麵去把人救出來,不至於太困難吧。”“返航的時候可能夠嗆,保羅,”蒙泰涅憂鬱地說。“一樣一樣來,弗朗西絲。我們確實有個機動降落地點。”“上校,連你也沒有昏頭嘛。”約翰斯轉向瑞安,搖了搖頭。“下級軍官可不比從前了。”他們大部分時間是在海上飛行。拉森像以往一樣鎮定沉著,信心十足地操縱著飛機,但他不斷回頭看東北方向。他是不會看走眼的,那些高空的稀薄雲團向來都是颶風的前兆。那些雲團後麵就是阿黛爾颶風——它在曆史上又留下過精彩的一頁。它在佛得角群島生成之後,在大西洋上空橫衝直撞,平均風速達十七節,但一闖進加勒比海東部,便駐足不前,風力開始減弱,繼而有所增強,隨之急速掉頭向北,繼而朝西,甚至還一度向偏東方向移動。從多年前的瓊颶風以來,還未出現過像這樣變幻莫測的颶風。就颶風而言,阿黛爾的規模並不算大,也遠不及卡米爾颶風那般氣焰囂張,但仍不失為一場具有七十五節風速的危險風暴。那些駕機接近過熱帶旋風的人,都是些熱衷於追蹤颶風的人,對於那些人來說,與生死攸關的危險擦肩而過還不夠刺激。但這裡可不是一架雙引擎比奇飛機待的地方,即使由查克·耶格爾(Chuck Yeager(1923—),世界飛行史上試飛生涯最長、駕駛機種最多的美國王牌飛行員。在二戰中戰功赫赫,擊落敵機十一架。)來駕駛也不行。拉森早已開始盤算。萬一這趟使命遇上麻煩,或者萬一風暴再次轉向,他應該選哪個機場用於降落和加油,以便在繼續朝東南方飛行之前,避一避朝他們滾滾襲來的灰蒙蒙的大漩流。空氣中充滿了恬靜與安寧,給人一種假象。他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天空才會變得麵目全非。而這才隻是他麵臨的危險之一。九_九_藏_書_網克拉克靜靜地坐在右側座位上,兩眼注視著前方,像一尊神像那樣安詳鎮定,不過他的大腦卻轉得比飛機螺旋槳還快。他似乎看見擋風玻璃裡不斷浮現出一張張麵孔,有活人的麵孔,也有死人的麵孔。他回憶起以往的作戰、以往的危難、以往的恐懼、以往的脫險,以及那些與他同生死共患難的人。他記得最清楚的是那些經驗與教訓,一部分來自課堂和講座,但主要還是來自他的親身經曆。約翰·特倫斯·克拉克不是一個健忘的人。漸漸地,他清晰地回憶起所有對今天有用的重大經驗教訓,那些關於在不友好領土上單獨執行任務的經驗教訓。這時,那些應當在今天的行動中扮演角色的一張張麵孔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看著他們,這些麵孔近在咫尺。他看見的種種表情,正是他想象中的那些表情。他打量著這些人的麵孔,以便了解他們的心思。最後,他想到了今天的行動計劃。他仔細斟酌了打算采取的行動,也考慮了對方可能采取的行動。他還考慮了機動方案以及可能出現的差錯。經過這番深思熟慮之後,他就不再多想什麼了。讓想象走得太遠,它很快就會成為自己的敵人。行動的每一階段都已策劃妥當,他會一步步地去落實。他的成功完全要靠經驗和直覺。可是他也不知道經驗和直覺是否——何時——會使他失望。遲早會的,克拉克默默地承認。但是不會在今天。他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保羅·約翰斯召開的任務布置會持續了兩個小時。他和威利斯上尉、蒙泰涅上尉共同研究了所有的細節,包括加油的地點,應急盤旋飛行的地點,以及情況嚴重時的應急航線。他把所有情況都向機組成員作了交待。其實這大可不必。這樣做是為了對機組人員負道義上的責任。今晚他們將拿性命去冒險,必須讓他們知道其中的原委。像往常那樣,齊默爾軍士提了幾個問題,他提出的一項重要建議立刻被納入行動計劃。隨後就是進行起飛前的準備工作。飛機上的每一個係統都經過仔細認真的檢查,這個程序往往要延續好幾個小時。這樣做的部分目的是讓機組新成員得到鍛煉。“您了解多管機槍嗎?”齊默爾問瑞安。“從來沒有用過這些寶貝。”瑞安用手撫摸著機槍的把手。這是按二十毫米火神炮的一定比例縮小的,有六管一組點30口徑的槍管,由馬達驅動的槍管按順時針方向急速旋轉,子彈從底座左側一個巨大的彈藥箱被送進槍管。機槍有兩檔定速,每分鐘四千發和六千發炮彈,即每秒鐘六十六發或一百發。子彈都采用半曳光彈,理由無非是出於心理因素。這種武器的發射很像科幻片中的激光束,儼然是死神的化身。激光束還為機槍瞄準目標提供了很好的標示。齊默爾告訴他,槍口發射子彈時,其耀眼的程度大概僅次於凝視中午的驕陽。他向瑞安逐項解釋了整個機槍係統:選擇鈕在什麼位置,如何站立射擊,如何瞄準等。“您有過實戰經驗嗎,長官?”“這要看你指的是什麼,”瑞安答道。“作戰的時候,手中有武器的人試圖乾掉您,”齊默爾頗有耐心地解釋道。“作戰是充滿危險的。”“我知道。我曾有過幾次參戰經曆。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行嗎?我已經心驚膽戰了。”瑞安抬起頭,透過機艙門朝外麵望去,他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糊裡糊塗地自告奮勇參加這種行動。可是,他又有什麼選擇呢?他怎麼會忍心讓他們去冒險呢?假如他忍心的話,他豈不與卡特成了一丘之貉嗎?瑞安環視飛機內部。飛機顯得那麼大,那麼堅固,那麼安全,它就停放在機庫的混凝土地麵上。可是,這種飛機的設計用途是深入敵境,在空中執行救援任務。這是一架直升機:瑞安尤其討厭直升機。“有趣的是,這次任務也許很容易,”齊默爾片刻後說,“長官,我們會成功的,不就是飛進去再飛出來嘛。”“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軍士長,”瑞安笑著說,主要是在笑話自己。他們的飛機在聖格達降落。拉森認識當地飛行服務處的負責人,好說歹說才借到他那輛大眾牌小貨車。兩位中央情報局官員驅車向北,一個小時後便駛過安塞爾馬村。他們開著車子在村裡四處轉悠,過了半小時才找到想要的東西:幾輛在私家車道上駛進駛出的卡車和一輛外觀豪華的轎車。克拉克發現“裝甲船”說得沒錯,這也正是他在飛機上判斷的地點。經過核實,他們驅車向前,朝北又行駛了一個小時,然後駛入通向維加斯德爾裡鎮外山區的岔路。克拉克埋頭研究著地圖,拉森開到坡頂一條之字形道路時把車停了。他們拿出了無線電對講機。“尖刀,我是變星,完畢。”他們雖然呼叫了五分鐘,卻沒有收到回話。拉森繼續往西行駛。他駕駛著小貨車圍繞放牛的小道行駛,試圖再找到一處高地,好讓克拉克進行呼叫。他們最後收到回話時,時針已指著下午三點,那是他們第五次努力的結果。“我是尖刀。完畢。”“查韋斯,我是克拉克。你到底在什麼地方?”克拉克問,當然用的是西班牙語。“我們先交談一會兒。”“你倒挺機警,小夥子。我們本來可以讓你到第三特彆行動大隊去發展你的特長的。”“我憑什麼相信你呢?有人把我們給甩了,夥計。有人決定把我們丟在這裡不管了。”“那可不是我。”“很高興聽到這一點,”話語中不無猜疑和刻薄。“查韋斯,你現在使用無線電通信聯絡可能會泄密的。你手頭要是有地圖,我把我們現在的坐標告訴你,”克拉克報給了他。“我們有兩個人,乘坐一輛藍色大眾牌小貨車。確認一下,你想用多少時間儘管用好了。”“我早已確認過了!”無線電對講機裡的聲音說。克拉克猛地回過頭,看見二十英尺開外站著一個人,手持AK-47自動步槍。“我們都要保持冷靜,夥計,”維加中士說。從樹叢後又冒出三個人,其中一人的大腿上紮著血跡斑斑的繃帶。查韋斯肩上也扛著一杆AK-47自動步槍,但手裡還是緊握的那支帶消音器的MP-5衝鋒槍。他徑直朝小貨車走來。“乾得不錯,小夥子,”克拉克對他說,“你是怎麼發現的?”“全靠了超高頻無線電對講機。你發話時必須位於高處,對不對?地圖上標明這一帶共有六處高地。有一回你的呼叫也被我收聽到,而且半小時前我就看見你朝這裡駛過來。現在說說,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首先處理一下傷員吧。”克拉克下了車,槍柄朝前地把手槍遞給查韋斯。“車子後麵有一個急救箱。”負傷的是華爾多中士,來自駐紮在德拉姆堡的第十山地師。克拉克打開車後蓋,幫著把傷員抬上汽車,然後解開傷口上的繃帶。“你知道自己是在乾什麼嗎?”維加問。“我過去乾過海豹突擊隊員,”克拉克一邊回答,一邊抬起胳膊讓他們看看上麵刺的花紋。“部隊番號是第三特彆行動大隊。在越南待過不少時間,乾過的事情從來沒有上過電視新聞。”“你當時是乾什麼的?”“最後乾到了三級帆纜軍士長,相當於你們的上士。”克拉克仔細檢查著傷勢。傷口慘不忍睹,但隻要不是失血過多,就不至於危及生命。還算小夥子走運,尚未失血過多。到目前為止,這批步兵的大部分表現似乎挺上路子。克拉克撕開一個紙袋,在傷口上撒了一些磺胺藥粉。“你們還有血漿代用品嗎?”“給你。”萊昂中士遞過來一支靜脈注射袋。“我們沒有人會用。”“這並不困難。看著我的動作就會使用了。”克拉克緊抓住華爾多的上臂,讓他握緊拳頭。接著,他將靜脈注射針頭紮進他肘部一根較粗的靜脈血管裡。“看見了吧?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我太太是護士,我有時要上她的醫院去練習,”克拉克承認。“感覺怎麼樣,小夥子?”他問傷員。“能坐在這裡感覺挺好,”華爾多承認道。“我不想給你打止疼針。我們有必要讓你一直醒著。覺得自己能挺住嗎?”“就這麼辦了,夥計。嗨,丁,身上帶糖塊了嗎?”查韋斯把自己的那瓶止痛片扔給他。“就剩最後一點,巴勃羅。慢慢吃,夥計。”“謝謝了,丁。”“車子前麵有一些三明治,”拉森說。“有吃的啦!”維加立刻走過去。一分鐘之後,四個士兵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三明治,還喝光了六罐可口可樂,這些飲料是拉森在途中購買的。“你們的武器是從哪裡弄來的?”“從那幫壞蛋手上。我們的M-16眼看要沒有子彈了,我琢磨著還是要設法補充一下彈藥,就這樣。”“你的想法很好,小夥子,”克拉克對他說。“好吧,你打算怎麼辦?”查韋斯問。“由你們來決定,”克拉克答道。“二選一吧。我們可以用車子把你們送到機場,派飛機送你們返回。到機場大約要三個小時,再乘三小時飛機,然後一切就結束了,你們就回到美國了。”“還有呢?”“查韋斯,那混蛋就這樣對待你們,你想怎麼處置他?”克拉克提出這個問題之前就有了答案。卡特中將仰坐在沙發上,突然電話鈴響起來。他一看那閃亮的小燈,就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是,總統先生嗎?”“上我這裡來一趟。”“馬上就到,總統先生。”夏季對於白宮來說,也像對於大多數政府部門一樣,不是一個來去匆匆的季節。總統的日程表上禮節性的應酬活動排得比平時更滿。從政治家的角度來看,他很喜歡這樣的安排;從行政長官的角度來看,他對此又感到討厭。他把那些源源不斷的來訪者戲稱為“全脂牛奶小姐”。同她們握手時,他偶爾也曾冒出很怪誕的想法,他到底會不會見到一位“安全套小姐”,要知道近些年來人們性道德的變化委實不小。總統這副擔子比大多數人想象的還要沉重。為了應付任何一位這樣的來訪者,他事先都要拿到一頁文字資料,從中了解有關情況。這樣一來,當此人告辭時,便會心滿意足地以為:哎呀,總統確實了解我所談論的一切。他對我談的情況確實很感興趣呀!跟普通老百姓握握手,談談話,是他工作中一件很重要、往往也很有趣的事情,可是現在不行。現在離政黨的全國總統提名候選人大會隻剩下一個星期了。各家新聞網每星期至少公布兩次民意測驗結果,而他在這些該死的民意測驗中仍然處於落後地位。“哥倫比亞那邊情況怎麼樣?”門剛關上,總統便開始發問。“總統先生,您命令我停止行動。現在一切活動正在停止。”“中央情報局那邊有麻煩嗎?”“沒有,總統先生。”“究竟怎麼樣——”“總統先生,您跟我說過您不想知道。”“難道你真認為這件事我不應該知道嗎?”“總統先生,我隻是說我正在執行您的指示。命令已經下達,而且正在遵照執行。我想您是不會對執行命令的結果表示異議的。”“真的嗎?”卡特略微放鬆了一些。“總統先生,嚴格地說,這次行動是成功的。毒品流入量已經減少,今後幾個月內還會繼續減少。我想提出一項建議,總統先生,您不妨讓新聞界暫時大肆宣傳一番。您今後隨時可以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我們已經大傷了他們的元氣。‘海鰱行動’的成功就是我們的資本,這一點我們隨時可以向人們指出。而有了‘裝甲船’,我們就能源源不斷地收集有關情報。幾個月之後,我們還會戲劇性地再逮捕幾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是我親自做出的安排,總統先生。”“可是你究竟是怎麼安排的呢?”總統問,接著稍事停頓。“又是一件我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對嗎?”卡特點點頭。“我認為,你采取的全部行動都應該在法律許可的範圍之內,”總統這句話是衝著那台處於開機狀態的錄音機而說的。“您可以這樣認為,總統先生。”這種答複十分巧妙,因為它既可以指任何事情,也可以毫無所指,就看一個人怎麼看了。卡特也知道這裡的磁帶錄音機是開著的。“那麼你能確定你的指示正在得到貫徹嗎?”“當然,總統先生。”“再確定一下。”那個滿臉胡須的電腦谘詢專家沒有想到會花那麼多時間。奧戴警官手裡拿著報表紙,說它是天書倒更貼切,因為那上頭全是由1和0組成的段落。“這是機器語言,”谘詢專家解釋說,“編寫這個程序的人是個真正的行家。我恢複了大約百分之四十。這是一種移位算法,跟我猜想的完全一樣。”“你昨天晚上就對我說過。”“這不是俄國人的做法。它接受信息並對其進行加密。這不算什麼稀奇,人人都能做到。真正高明之處在於,這個係統要依靠一個獨立輸入的信號,這個信號對特定的傳送是惟一的。它是事先輸入係統之中,並不受係統製約的加密算法。”“你不想解釋一下?”“這就是說,在電腦中有個十分巧妙的附加裝置,它控製著這個程序的運行。這不可能是俄國人的。他們目前還沒有這種硬件,除非他們從我們這裡竊取了先進的硬件。輸入該係統的變量可能來自導航計時與測距衛星。這是我個人的猜測,不過我認為它采用了十分準確的時標來設定加密密鑰,對於每一次上下行傳輸來說,這是很獨特的。真他媽的聰明。我是指國家安全局。導航計時與測距衛星用原子鐘來精確計量時間,而整個係統中真正要害部位都加了密。總而言之,這是一種擾亂信號的絕妙方法,即使你知道它是怎麼回事,也無法破譯和複製。隻要設置了這程序,就能弄到我們接收到的一切情報。我以往經常去國家安全局請教他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小玩意兒。”“哦,那麼被毀掉以後呢?”“連接就沒了,夥計。我是說就中斷了。要是情況真的如此,那就要有控製這個算法的上行設備,還要有地麵接收設備進行複製。隻要把軟盤上的這種算法消了磁,像有人所乾的那樣,那些經常與你聯係的人就無法再跟你保持聯係,而且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再跟他們保持聯係了。任何係統的保險性能都無法與它相媲美。”“你能肯定這一切嗎?還有呢?”“我剛才告訴你的一半是有根據的推測。我無法還原這種算法。我隻能大致說出它的工作原理。至於導航計時與測距衛星那部分,隻是假設,但並不是憑空假設。移位處理程序已經部分恢複,而且到處寫的都是國家安全局的縮寫。乾這事的人不愧是個編碼專家。肯定是我們內部的人。這可能是我們現有的最複雜的機器代碼。能用到它的人肯定是個大人物。不管他是誰,反正他已經把它毀掉了。它已無法繼續使用。通過它來指揮的行動肯定已經結束。”“是的,”奧戴說。剛才聽到的情況讓他不寒而栗。“乾得不錯嘛。”“現在,你隻需給我的教授寫張條子就可以了,向他解釋一下我今天上午沒有參加考試的原因。”“我會讓人去辦的,”奧戴出門時答應了他。他徑直走向丹·默裡的辦公室,卻意外地發現他不在裡麵。他接著去找了比爾·肖。半個小時以後,他已經明白了:一個罪惡活動可能已經發生。下一步是采取什麼對策的問題。直升機輕盈地騰空而起。任務要求相當複雜——比前幾次的進入要複雜——這一次的飛行速度十分重要。鋪低3型直升機一進入巡航高度,那架MC-130E就開始給它進行空中加油。這一回沒有人說笑話。這架MH-53J直升機在空中加油機的尾部的渦流中不斷地顛簸,艱難地飛行著。瑞安朝後仰坐,安全帶將他牢牢地係在座椅上。他身穿綠色飛行服,頭戴綠色飛行頭盔。他還穿了一件飛行員防彈衣。齊默爾曾跟他說過,防彈衣也許可以抵擋手槍子彈,小彈片也幾乎肯定沒問題,不過不應指望用它來抵擋步槍子彈。還有一件令人擔心的事。當他們第一次與空中加油機脫離的時候——他們著陸前還要再次加油——瑞安轉過身朝艙外望去。此時,眼看著烏雲就要壓過來了,阿黛爾颶風的前鋒已經迫在眉睫。華爾多的傷勢使情況變得複雜了,計劃也作了相應變動。他們把他抬進比奇小客機,放在克拉克的位置上,留給他一台無線電對講機和一些備用電池。克拉克和其他人又驅車返回安塞爾馬。拉森仍然在不斷觀察天空,因為每個小時,天空都有很大變化。根據計劃安排,他將在九十分鐘後駕機升空。“你們的子彈是怎麼解決的?”坐進小貨車的克拉克問。“AK-47步槍子彈都是配齊的,”查韋斯回答。“每支衝鋒槍大約配了六十發子彈。我過去從不知道帶消音器的衝鋒槍這麼管用。”“這種槍是很管用。手雷呢?”“是指我們所有人嗎?”維加問。“五枚殺傷手雷和兩枚催淚瓦斯手雷。”“我們現在去什麼地方?”查韋斯問。“安塞爾馬外的一座農舍。”“那邊的防禦情況怎麼樣?”“目前尚不清楚。”“嗨,等一等,你要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維加問。“彆緊張,中士。如果防守過嚴,難以接近,我們就撤回來。我隻知道我們要實施近距離偵察。查韋斯和我就能對付了。對了,那邊袋子裡放著備用電池。需要嗎?”“太好了!”查韋斯掏出夜視鏡,立即換上了新電池。“那幢房子裡有些什麼人?”“有兩個我們特彆需要的人,頭號人物叫費利克斯·科爾特斯,”克拉克開始介紹背景情況。“就是這家夥指揮了圍剿‘演藝船’小分隊的行動。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們,‘演藝船’就是這次行動代號。他還參與謀殺了我們的大使。我要抓住這個混蛋,要抓活的。二號人物是埃斯科韋多,是卡特爾的一個梟雄。很多人都想抓住這個雜種。”“沒錯,”萊昂說,“我們還沒乾掉過大毒梟呢。”“到目前為止,這幫雜種已經被我們乾掉了五六個,這是我要完成的任務。”克拉克轉過身子,看著查韋斯。為了證明自己是可以信賴的,他不得不說這番話。“但怎麼會——”“上麵不允許我們多談論這件事,小夥子,”克拉克說,“你總不可以到處宣傳怎樣殺人吧,不管是誰給你開的綠燈。”“你真的有那麼大能耐?”克拉克隻是搖搖頭。“有時有,有時又沒有。如果你們這些家夥不是他媽的真有本事,就不會讓你們上這兒來。有的時候僅僅是因為運氣不佳而已。”“我們剛碰上過一回。”萊昂說,“我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差錯,可是羅哈斯上尉就那麼——”“我知道。我看見幾個混蛋把他的屍體搬進一輛卡車的後部——”萊昂頓時神色緊張。“後來——?”“後來我乾了些什麼,是吧?”克拉克說,“他們總共有三個人。我也把他們放進了卡車,最後一把火把車子給燒掉了。說實在的,我對此並不感到自豪,不過我想這樣做能給你們這些旗幟小分隊的人解解恨。這算不上什麼,不過當時我隻能做到這一點。”“那麼是誰撤走了直升機,把我們扔下不管的?”“就是那個切斷無線電通信的人。我知道他是誰。等這些事情都辦完之後,我再去找他算賬。怎麼能把人送上戰場,然後又來這一手呢?”“你準備怎麼辦?”維加急著想知道。“我會狠狠地懲罰他。現在聽好了,夥計們,多為今晚的任務操操心吧。事情得一件一件地辦。你們都是軍人,不是一群十幾歲的小姑娘。要少說話,多思考。”查韋斯、維加和萊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著手檢查武器裝備。小貨車裡有足夠的空間供拆卸和擦拭槍支。克拉克於黃昏時分駛進了安塞爾馬。他把車子停在離那座房子大約一英裡開外一塊僻靜的地方,然後下了車。克拉克帶上了維加的夜視鏡,同查韋斯一起出去偵察。這地方最近還有人種過東西。克拉克不知道種的是什麼。此處緊挨著村落,不少樹木已被砍伐當柴燒掉了,因此他們可以走得比較快。半小時過後,他們就看見了那座房子,在房子與叢林之間有兩百米的開闊地。“情況不太妙,”克拉克趴在地上觀察。“我數了數有六個人,都帶著AK-47步槍。”“有客人來了,”克拉克說著掉過頭,想看看聲音到底來自何處。這是一輛梅賽德斯車,卡特爾的人都可能有這種轎車。車子的前後各有一輛車保駕。從車上總共下來六名衛兵,他們四下查看著。“是埃斯科韋多和拉托雷,”克拉克舉著望遠鏡說,“兩個大頭目來見科爾特斯上校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人太多了,夥計,”查韋斯說。“你注意到沒有,他們沒有用任何口令什麼的?”“那又怎麼樣?”“隻要我們行動得當,就是有可能的。”“可是怎麼才……”“發揮一下創造性思維嘛,”克拉克對他說,“回車上去吧。”二十分鐘以後,他們走回停車點,克拉克已調諧好了無線電對講機。“愷撒,我是蛇,結束。”第二次空中加油是在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進行的。他們返回巴拿馬以前,至少還要再加一次油。另一種選擇目前看來不大可能。令人欣慰的是,蒙泰涅還像往常一樣鎮定自若地駕駛著戰爪式加油機,四個大螺旋槳帶著緩慢的節奏旋轉著。機上的無線電話務員早已同地麵幸存的小分隊取得了聯係,直升機上的人也因此祛除了一塊心病。空中分隊能夠像平常訓練那樣正常發揮,這在執行此次任務以來還是頭一回。那架MC-130E將負責協調行動的各個不同環節,除了保證保羅·約翰斯的直升機有足夠的油料以外,還要引導這架直升機飛入安全區域,擺脫可能出現的危險。在飛機後艙的人感覺飛行已經平穩了。瑞安站起來,開始四處走動。恐懼感退去不久,厭煩情緒又襲上心頭。他甚至學會了使用機槍進行準確射擊,機組成員已經認可了他,至少把他看作是獲準的無證飛行員。出於某種原因,這一點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瑞安,聽見我的聲音嗎?”約翰斯問。瑞安伸手按下麥克風按鈕。“是的,上校。”“你那位地麵上的夥計要我們乾點彆的事情。”“彆的什麼?”保羅·約翰斯轉告了他。“這就意味著還要進行一次空中加油,不過不加油我們也能對付。這由你定奪。”“你有把握嗎?”“他們花錢雇用我們就是要執行特殊行動嘛。”“好吧,就這麼決定了。我們決不能放過那個王八蛋。”“是。齊默爾軍士長,我們一分鐘以後到達目標上空。檢查所有係統。”飛行機械師低頭看著儀表盤。“我知道了,保羅。所有係統工作正常,長官。一切順利。”“很好。第一站飛往征兆小分隊。預計到達時間是二十分鐘以後。瑞安,你最好抓牢一樣東西。我們馬上要開始擦地皮了。我必須先跟你這位機組新成員交待一下。”瑞安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當他們開始飛越沿海岸線的第一條山脈時,他才恍然大悟。直升機像一架瘋狂的電梯陡然升起,翻越巔峰時,猛地往下一沉。直升機已進入電腦輔助飛行模式。它根據地麵特征忽上忽下,機身與地麵呈六度,實際的感覺比這還要糟糕,飛掠地麵時近乎貼著地皮。這種直升機的設計是考慮安全性,而不是舒適性,可是這兩點瑞安都沒有感受到。“三分鐘後到達第一著陸點,”約翰斯上校過了好一陣才宣布。“接通電源,巴克。”“明白。”齊默爾伸手按下操縱台上的一個電鈕開關。“開關已打開。機槍已接通。”“機槍手各就各位。說你呢,瑞安,”約翰斯又說。“謝謝。”瑞安還沒撳下麥克風開關就大聲說。他已進入飛機左側的射擊位置,打開機槍的啟動開關,機槍迅即開始旋轉。“預計到達時間還有一分鐘,”副駕駛說,“在十一點方向發現頻閃燈。校準無誤。征兆,我是愷撒,你在守聽嗎?完畢。”瑞安隻聽到通話的一麵,但從心裡感謝這位機組成員,因為他讓後艙的人也能了解一些情況。“明白,征兆,重複一遍你的情況……同意,我們馬上飛過來。頻閃燈很好。還有三十秒。後艙人員做好準備,”威利斯上尉告訴瑞安和其他人。“機槍處於安全位置!機槍處於安全位置!”瑞安把手指從機槍選擇鈕部位移開,抬高槍口對準了天空。直升機下降呈機頭上揚的姿式。它停了下來,但沒有觸地,而是懸停在離地麵一英尺的高度上。“巴克,告訴上尉立刻到前麵來。”“明白,保羅。”瑞安聽見齊默爾從他身後奔向機尾,接著他的腳底感覺到小分隊迅速登機的動作。他的眼睛從機槍旋轉的槍口上方朝外望去,一刻不停地注視著。直到直升機重新升空時,他仍然將槍口瞄準地麵。“嘿,乾得不錯嘛!”約翰斯上校說著駕駛直升機重新向南飛去。“真見鬼,我怎麼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隻讓我們乾這種事?那個地麵指揮官在哪裡?”“正在吊他上來,長官,”齊默爾回答。“他們已經全部登機,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人傷亡。”“上尉……?”“是的,上校。”“如果你認為能夠勝任的話,我們有個任務交給你的小分隊去完成。”“請講,長官。”MC-130E戰爪式加油機在哥倫比亞上空盤旋,機組成員感到有幾分緊張,因為他們這樣做並沒有得到哥倫比亞方麵的同意。目前的主要任務是中繼通信,儘管這架四引擎支援飛機上載有先進的設備,然而從海上他們是無法完成中繼通信任務的。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一部性能優良的雷達。戰爪式加油機飛行小隊本應在機載預警與控製係統的監測下采取行動,可惜他們沒有隨機帶來,所以隻好由一名中尉和幾名士兵在用保密無線電通話的同時進行標圖。“愷撒,報告你的油耗。”蒙泰涅上尉呼叫。“正常,克勞。我們正在山穀超低空飛行。估計八十分鐘後需要再次加油。”“明白,八十分鐘。注意現在有沒有發現敵方無線電聯絡。”“知道了。”這是可能存在的問題。倘若毒品卡特爾在哥倫比亞空軍裡安插了人,那怎麼辦?雖說這兩架美軍飛機裝備精良,但一架二次大戰殘存下來的P-51巡邏機就可以輕而易舉將它們擊落。克拉克準備了兩輛車來接他們。維加偷來了一輛農用大卡車,足以滿足他們的需要。原來維加在重新接通點火係統連線方麵還是個行家,不過這一手是跟誰學來的,他已記不大清楚。直升機一著陸,士兵們就躍出機艙,奔向查韋斯仍然舉著的頻閃燈。克拉克找到了領隊軍官,立即下達了簡令。這時,山穀裡風速達二十節,直升機騰空而起,順風朝北飛去。接著它朝西側轉,飛向MC-130E戰爪式加油支援機,進行另一次空中加油。小貨車和大卡車又朝那間農舍駛去。克拉克的腦子在飛速運轉。真正精明的人是會從村子內部來組織指揮軍事行動的,因此想接近村子會難上加難。科爾特斯想擺脫所有人的視線,但可惜他沒有用軍事眼光來考慮自身的安全問題。科爾特斯的思路很像間諜的思路,在他看來,行蹤詭秘就等於安全;而一位火線戰士都會認為,擁有許多槍炮和一片開闊的射界就是安全。克拉克認為,每個人都有其局限性。這時,他握著親手繪製的目標圖,站在農用大卡車上,身邊簇擁著征兆小分隊的成員。克拉克心想,這多麼像從前,一旦下達了命令,人們就立即投入行動。他希望這些年輕的輕步兵能像第三特彆行動大隊的勇士們那樣驍勇善戰。然而,就連克拉克也有其局限性。第三特彆行動大隊的勇士們當年不也是年輕人嘛。“還有十分鐘開始行動,”他做出決定。“好的,”上尉表示讚同。“我們還沒有怎麼交過火。我們帶齊了所需的全部槍支彈藥。”“情況怎麼樣?”埃斯科韋多問。“我們昨晚乾掉了十個美國佬,今晚還能再乾掉十個。”“可是損失太慘重!”拉托雷反駁道。“我們的對手是素質很高的職業軍人。我們的人把他們消滅了,不過敵人打得很出色,很勇敢。隻有一個沒死,”科爾特斯說,“他的屍體就在隔壁房間裡。他被押進來不久就斷了氣。”“你怎麼知道美國佬就不在附近呢?”埃斯科韋多追問。自身安全的事情他本來已經忘掉了。“我掌握敵方每一個小分隊的位置。他們都在等候直升機前來營救。他們並不知道直升機已經奉命撤回。”“你是怎麼弄到這個情報的?”拉托雷詫異地大聲問。“請準許我使用我的方法。你們雇用我,不就是要利用我的專業技能嘛。我發揮了自己特長,你們就不應當感到意外。”“現在怎麼說?”“我們的襲擊分隊這一回將近有兩百人,目前正接近第二支美軍小分隊。該小分隊的代號是‘特色’,”費利克斯又說。“我們下一個問題當然就是:卡特爾領導成員中的有些人正在利用這一事態,也許我應該這麼說,另一些成員正在與美國人勾結,利用美國人以達到他們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如這種行動的通常情況那樣,雙方似乎都在相互利用。”“噢?”這回可是埃斯科韋多感到詫異了。“是的,老板。我已經設法查明是誰出賣了自己的朋友,你們兩人不應當對此感到意外。”他望著這兩個人,嘴唇邊抹上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隻有兩名哨兵把守著路口。克拉克回到大眾牌小貨車裡,這時征兆小分隊正急速穿越叢林,朝目標逼近。維加和萊昂早已卸掉了貨車的一扇側窗,而維加現在手裡正握著那扇側窗。“準備好了嗎?”克拉克問。“出發!”查韋斯答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克拉克在車道上轉了最後一個彎,放慢車速,一直把車開到兩名哨兵跟前。他們立即端起武器,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對不起,我迷了路。”這句話是暗示維加扔出窗玻璃。玻璃落地以後,查韋斯和萊昂便趕緊上去,蹲在地上,他們的MP-5衝鋒槍已對準哨兵。兩名哨兵毫無防備就已經頭部中彈,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可是很奇怪,MP-5的射擊聲在汽車裡聽起來簡直響得可怕。“乾得漂亮,”克拉克說。在繼續推進之前,他舉起了無線電對講機。“我是蛇。征兆,請報告情況。”“蛇,我是征兆六號。已經就位。重複一遍,我們已經就位。”“明白,做好準備。愷撒,我是蛇。”“蛇,我是愷撒,準備好守聽。”“報告飛機位置。”“我們在五英裡外待命飛行。”“明白,愷撒,繼續保持在五英裡外待命。注意,我們正在進入。”克拉克關掉車燈,開著貨車沿著車道前進了一百碼。他挑選了一個道路拐彎處停下車,然後把車橫在道路中央,形成路障。“給我一枚殺傷手雷,”說罷,他跳出車外,車鑰匙還留在點火器上。他首先擰鬆手雷的開口銷,然後把手雷綁在車門把手上,再用另一根線從插銷處係到油門踏板上。這一切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誰要再想打開這扇車門,準叫他靈魂出竅,血肉橫飛。“好啦,跟我來。”“身手不凡嘛,克拉克先生,”查韋斯說。“小夥子,在‘忍者’風靡一時以前,我可就是忍者了。好啦,現在彆廢話了。”他的表情變得很嚴肅,眼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不過這種感覺雖說令人愉悅,要是他的青春歲月沒有浪費在那些毫不值得懷念的事情上,感覺會更加愉快。然而,在他的記憶中,率領士兵衝鋒陷陣的那種痛快感卻依然那樣真切。這種事情令人生畏,因為它很危險,但乾這個又是他的看家本領,是他深知熟諳的。眼前的他已不再是克拉克先生。他再度成為了海豹突擊隊中的那條蛇,他的腳步聲輕得沒人能聽見。五分鐘以後,他們到達出擊地點。北越部隊比這些人精明得多了。這些人把安全衛隊都部署在房子周圍。他用維加的夜視鏡,數了數對手的人數。接著他掃視了開闊地,查看是否有敵人的散兵點,不過一個也沒有發現。“征兆六號,我是蛇。通報你的位置。”“我們在目標北麵的樹林中。”“晃動你的紅外頻閃燈以標明位置。”“好的,已經照辦。”克拉克調過頭,從夜視鏡裡看見紅外線頻閃燈在開闊地上閃亮,離林木線約三十英尺。查韋斯用同一無線電線路在監聽,同樣在晃動頻閃燈。“很好,做好準備。愷撒,我是蛇。我們位於目標以東車道穿過樹林的地方。征兆在目標以北。我們有兩處紅外線頻閃燈標識我們的位置。明白了嗎?”“明白,守聽。你們位於車道的林木線以內,在目標以東。重複一遍,在目標以東。征兆在目標以北。頻閃燈表示出我方的位置。我們在五英裡外待命,”約翰斯用他那無懈可擊的、像電腦一般機械的聲音答道。“很好,請你們飛過來。大展身手的時刻到了。我重複一遍,請你們飛過來。”“明白,守聽,愷撒正在進入。槍炮手做好準備。”“征兆,我是蛇。開火,開火。”科爾特斯的話使拉托雷和埃斯科韋多感到處境不妙,雖然他倆誰也不知道其中的全部原因。畢竟拉托雷前一天剛同費利克斯交談過,並且被告知埃斯科韋多出賣了他們,於是,他首先掏出了手槍。“這是乾什麼?”埃斯科韋多問。“那場伏擊布置得真巧妙,老板,可是我識破了你的花招,”科爾特斯說。“你在胡說些什麼?”科爾特斯還沒來得及說出他事先想好的回答,就聽見房子北麵響起了槍聲。費利克斯可不是個大傻瓜。他趕緊關掉房子裡的燈。拉托雷仍然用槍對著埃斯科韋多,科爾特斯則握著手槍一個箭步衝到窗口,想看看發生什麼情況。他剛衝到窗口就意識到他的舉動非常愚蠢,於是趕緊跪了下來,從窗框邊朝外窺測。他知道房子采用的是大型砌磚建築,可以擋住槍彈,但窗戶肯定不行。槍聲稀稀鬆鬆,斷斷續續,人數不會多,僅僅是一次騷擾而已。他手下的人足以對付,科爾特斯手下的人在埃斯科韋多和拉托雷的衛兵的支援下,立即展開了還擊。科爾特斯注視著自己的部下向軍人一樣移動,迅速散開,形成兩個射擊小組,像步兵演習那樣自動進行射擊和運動。不管騷擾情況如何,他們很快就會解決問題的。卡特爾的衛隊像以往一樣有勇無謀,已經有兩個人被撂倒了。不錯,他看得出來,反擊已經奏效。來自樹林的火力正在減弱。可能是一小股匪徒,當他們意識到這是拿雞蛋碰石頭時可就為時晚矣。這種響聲是他平生頭一回聽到的。“發現目標,”瑞安聽見機內通話係統裡的聲音在說。瑞安觀察的方向不是目標所在方向。雖然瑞安守在機槍旁準備射擊,約翰斯上校可沒有錯把他看成一位機槍手,他不是名副其實的機槍手。齊默爾軍士長負責右側的機槍,這挺機槍的方向與駕駛員的座位方向相一致。他們在超低空進入。瑞安感到——或者說知道——伸出手去就能摸到樹梢。接著,直升機在原地懸停,巨大的聲響和劇烈的顫抖穿透所有保護裝置,震撼著瑞安。在隨之而來的一陣閃光中,瑞安在搜索地麵目標時,看見了直升機投下的影子。它看上去頗似一根巨大無比的、曲管狀的黃色霓虹燈,科爾特斯心想。它著陸之處,頓時揚起一片灰塵。它在房子和樹林之間的開闊地上打了幾個轉,僅僅幾秒鐘之後就完全停住。眼前塵土飛揚,科爾特斯什麼也看不見,一秒鐘之後又馬上意識到,他應該能看見點什麼,最起碼應該能看見他部下射擊時的閃光。此時,他看見了閃光,不過都是來自遠處樹林中的閃光,而且不斷增多。“愷撒,停止射擊,停止射擊!”“明白,”無線電對講機中傳來回答。頭頂上那可怕的巨響已經消失。這種聲音對克拉克來說可是久違了。他所聽到的是他年輕時代司空見慣的一種響聲,其恐怖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當心,征兆,我們暫時離開,蛇已經開始推進。收到請證實。”“征兆,我是六號,停止射擊,停止射擊!”來自樹林方向的射擊停止了。“蛇,出發!”“跟我上!”手裡隻有一支無聲手槍就率領士兵衝鋒陷陣是愚蠢的行為,這一點克拉克心裡明白。可他是指揮官,傑出的指揮官都要身先士卒。他們穿越了兩百碼的開闊地,隻用了三十秒鐘就衝到房子前。“把門打開!”克拉克對維加命令道。維加用AK步槍打爛了鉸鏈,然後一腳把門踢倒。克拉克弓著腰迅速衝進屋裡,一邊射擊一邊就地打滾。他環視四周,隻看見屋裡有一個人。此人端起AK步槍就衝著他打了一槍,但彈道偏高。克拉克用無聲手槍回敬了他,一發子彈就擊中了那人的頭部,那人應聲倒下時又挨了一槍。通往隔壁房間有一出入口,但沒有門。克拉克朝查韋斯打了個手勢,查韋斯向裡麵扔了一枚催淚瓦斯手雷。等到起爆後,他們迅速衝進了屋子。屋裡有三個人。一個舉著手槍朝他們逼進了一步。克拉克和查韋斯同時擊中他的胸部和頭部。另一個人手持武器跪在窗前,此時正想轉過身來,但因雙膝著地無法轉身,結果側身摔倒在地上。查韋斯飛步上前,用槍托猛擊他的前額。克拉克則朝第三個人撲去,把他狠狠摔到牆上。萊昂和維加跟著衝了進來,交互向最後一道門運動。那個房間裡空無一人。“房子已全部清理!”維加大聲叫道。“嘿,我——”“跟我來!”克拉克首先把他的俘虜拖出門外,查韋斯照此辦理,萊昂在後麵掩護。維加的動作顯得拖遝。他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大家都走到門外才明白過來。克拉克已在用無線電喊話。“愷撒,我是蛇。我們逮住他們了。他媽的,現在我們趕緊撤。”“萊昂,”維加說,“瞧這裡。”“托尼,”萊昂喊了一聲。萊昂是忍者山戰鬥的惟一幸存者,他曾經是旗幟小分隊的成員。他朝埃斯科韋多走去,此人仍然清醒著。“操你媽的!你他媽的見鬼去吧!”萊昂吼叫著,用槍朝他砸去。“住手!”克拉克朝他大喊一聲,但沒起什麼作用,於是便把萊昂摔倒在地上。“你是一個軍人,真見鬼!要表現得像個真正軍人!你和維加把你們的朋友押上直升機。”“征兆”小分隊越過開闊地時,發現有些人顯然還沒有完全斷氣。給他們一人補上一槍以後,這一過錯得到了糾正。上尉把隊員們集合起來,用手指清點著人數。“打得很漂亮!”克拉克對他說,“人員都到齊嗎?”“是的!”“很好,我們的直升機飛過來了。”鋪低3型直升機從西麵飛來,同樣也沒有觸地降落。跟以前完全一樣,克拉克。如果直升機降落時觸及地麵,可能會引爆地雷。雖說這地方不大可能埋設地雷,但保羅·約翰斯上校還不至於糊塗到忽略這種可能性。他一把拽過埃斯科韋多的胳膊,這時他仔細看了一眼,才知道這就是他,然後用力把他推上舷梯。一位機組人員在那裡等著他們,清點著人數。還沒等克拉克坐穩,MH-53J直升機就已經離開地麵朝北飛去。他指派一位士兵看守埃斯科韋多,自己來到了前艙。我的天哪,瑞安心想。他點了點數,一共有八具屍體,而這些隻是在直升機附近找到的。他關掉機槍馬達,放鬆下來,這一次才真正感到放鬆。放鬆是相對的,他剛剛有所體會。說實在的,遭敵人火力襲擊比坐在直升機後艙還要糟糕。真令人駭異,他思忖道。突然有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我們活捉了科爾特斯,埃斯科韋多還活著!”克拉克大聲告訴他。“埃斯科韋多?他到底是什麼——”“你在抱怨嗎?”“我們要他究竟有什麼用?”瑞安問。“不過,我肯定不能把他丟在那裡一走了之,對不對?”“可是——”“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給這個王八蛋上一堂飛行課。”克拉克用手示意著直升機後艙的舷梯。要是他在落地之前學會了飛,豈不是件好事……“不行,見你的鬼去吧,這是他媽的謀殺!”克拉克衝著他笑了笑。“身旁的那挺機槍也不是談和的工具,博士。”“很好,各位,”約翰斯的聲音從機內通話係統傳過來。那場對話就此中斷。“再做一次降落,今天的任務就大功告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