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可抗力(1 / 1)

對米切爾上士來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給他在麥克迪爾堡的朋友打個電話。他曾經和厄尼·戴維斯一起在第一○一空中突擊師工作過。他們都住在一座兩層樓的公寓裡,是一牆之隔的鄰居。他們曾經在後院一起吃過烤紅腸和牛肉餡餅,砸扁了多少空啤酒罐!他們都是士官,受過陸軍的嚴格訓練,而陸軍實際上是依靠這些士官們運轉的。軍官們拿錢多,麻煩事也多,還是服役時間長的士官們辦事穩妥。他桌上有一本全陸軍的電話號碼簿,他撥通了自動撥號係統的號碼。“是厄尼嗎?我是米切爾。”“喲,你在葡萄酒之鄉的日子過得怎麼樣?”“整天和小山包打交道,夥計。你那裡都好嗎?”“挺好的,米切爾。你家裡好嗎?”“安妮變得越來越像小公主了。我給你打電話,是有件事情要核查一下。我們這裡有個參謀軍士是不是到了你們那裡?他叫多明戈·查韋斯。你會喜歡他的,厄尼,他是個很好的小夥子。不過,我們這邊的文書工作搞得亂糟糟的,我想弄清楚他是不是到了該去的地方。”“沒問題,”厄尼說,“你剛才說的是查韋斯?”“對。”米切爾拚讀了查韋斯的名字。“電話彆掛。稍等片刻。我先幫彆人轉接一個電話。”過了不一會兒,聽筒裡又傳來厄尼的聲音,同時還聽到哢嗒一聲,這說明電腦鍵盤正在操作。這個世界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米切爾心想。就連步兵軍士也必須知道如何使用這種討厭的東西。“你把那個名字再說一遍。”“他姓查韋斯,名叫多明戈,中士。”米切爾報了一下他的軍號。他的軍號和他的社會福利號是相同的。“他不在這裡,米切爾。”“啊?你們那裡的奧馬拉上校給我們打了個電話——”“誰?”“一個叫奧馬拉的上校。是我們少尉接的電話,他當時弄得很緊張。新來的小夥子,還得好好學學,”米切爾解釋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奧馬拉上校的。我想你是搞錯了地方,米切爾。”“你沒騙我?”米切爾真覺得莫名其妙。“我們少尉一定是弄錯了。好了,厄尼,就這樣吧。代我向哈茲爾問好。”“知道了,米切爾。祝你愉快,夥計。再見。”“哼。”米切爾盯著電話看了好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查韋斯既不在本寧堡,也不在麥克迪爾堡,那他究竟到哪兒去了?這位副排長又打電話到位於弗吉尼亞州亞曆山德裡亞的軍事人員中心。士官俱樂部是很講義氣的,士官協會尤其如此。他把電話打給彼得·斯坦科斯基軍士長。他接連撥了兩次才撥通。“嘿,斯坦,我是米切爾。”“你想換個工作?”斯坦科斯基是工作分派員。他的職責就是為軍士分派新工作。由於所處的位置,他手上的權力很大。“不,我就喜歡乾輕步兵。聽說你要用裝甲車來對付我們,這是怎麼回事?”米切爾最近聽說斯坦科斯基的下一個職務是到胡德堡,在騎兵第一師擔任M-2布拉德利戰車班的班長。“米切爾,我的膝關節有毛病。你有沒有想過偶爾坐下來打打仗也許不錯?而且二十五毫米的鏈式機關炮可以幫上大忙。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嗎?”“想找個人。我的一位中士兩個星期以前不知到哪兒去了,我們要給他送點東西去。我們原以為他在那裡,可是他不在。”“好——等一下。我來打開我的寶貝機器,替你找這個小夥。他叫什麼名字?”斯坦科斯基問。米切爾告訴了他。“11-B,是嗎?”11-B是查韋斯的軍事專業代碼(MOS)。這就決定查韋斯是一個輕步兵。機械化步兵是11-M。“對。”米切爾又聽到哢嗒哢嗒幾聲。“查-韋-斯,你說的是吧?”“是的。”“查到了?他本應該是到本寧堡來戴寬邊帽的——”“就是他!”米切爾說。他稍稍鬆了口氣。“——可是他們改變了命令,又把他派到麥克迪爾堡去了。”可是他不在麥克迪爾堡,米切爾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那都是一批鬼鬼祟祟的家夥。你不是認識厄尼·戴維斯嗎?他就在那裡。你怎麼不給他掛個電話?”“好的,”米切爾說。他對這個變化感到很吃驚。我剛給他打過電話。“你什麼時候到胡德堡去?”“九月份。”“好,我就——呃——給厄尼打電話。你就不必惦記這件事了,斯坦。”“以後多聯係,米切爾。問候你家裡人。再見。”“見鬼,”米切爾掛上電話之後說了一聲。他確信查韋斯已經蒸發了。這才真奇怪呢!陸軍不應該把人給弄丟了,起碼不能像這樣弄丟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也許隻能跟少尉說一說。“昨晚我們又出動了一次,”裡特告訴卡特中將。“我們的運氣還可以。隻有一個人擦破了一點兒皮,算不了什麼。現在已經搞掉了三個毒品加工廠,打死四十四名敵人——”“還有呢?”“還有,今晚毒品卡特爾的四個頭目要開一次會,就在這裡。”裡特交給他一張衛星照片,還有一份截獲到的電話錄音抄件。“都是負責生產的:費爾南德斯、達利詹德羅、瓦格納和溫蒂貝羅斯,他們都已經進入了我們的控製。”“好,乾吧,”卡特說。克拉克這時候也在仔細研究同樣的照片,還有幾張他自己從空中搶拍的航空照片以及那幢房子的一套藍圖。“你覺得是這間房間,就這間?”“這個房間我從來沒進過,但是我看它的確像個會議室,”拉森說,“你必須走到多近的地方?”“我希望能在四千米之內,但是地麵激光指示器的有效距離可以達到六千米。”“在這個山上怎麼樣?我們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個院子。”“到那裡要多長時間?”“三個小時。先乘兩個小時汽車,然後再步行一個小時。你知道,你完全可以從飛機上乾……”“你們的飛機?”克拉克狡黠地笑了笑。“這可不是賭博!”他們將乘坐一輛四輪斯巴魯車前往。拉森有好幾個不同的車牌,不過那輛車卻不是他的。“我有電話號碼,還有一部移動電話。”克拉克點了點頭。他確實期待著能有這樣的東西。他曾經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但是從來未經過官方的批準,尤其沒有經過這樣高層官員的批準。“好的。我還要請求最後批準。三點鐘來接我。”默裡一聽到消息就立即離開辦公室,匆匆趕往醫院。醫院從來不會使人富有魅力,但是莫伊拉在過去的六十小時內似乎蒼老了十歲。醫院也不重視人的尊嚴。她的雙手是被綁起來的,對她的護理也極為嚴格,為的是防止她自殺。默裡知道這是必要的——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必要的了——但是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這樣做並沒有多大收效。病房裡已經擺滿了鮮花。隻有少數聯邦調查局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辦公室的人自然以為她對埃米爾的死過於悲傷。畢竟埃米爾剛剛遇難不久。“你真的嚇我們一跳,孩子,”他說。“全是我的錯。”她的目光每次隻在他臉上停留幾秒鐘就移開了。“莫伊拉,你是受害者。你上了一個老手的當。這種事情連最聰明的人也在所難免。相信我,我了解。”“我被他利用了。我簡直像個娼妓——”“彆這麼說。你有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並沒有想傷害任何人,也沒有觸犯法律。不值得去死。你還有孩子要撫養,在這個時候自殺,實在不值得。”“他們會怎麼想?他們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你已經把他們嚇得夠嗆了。莫伊拉,他們是愛你的。有什麼東西能抹去他們對你的愛呢?”默裡搖了搖頭。“我看沒有。”“他們會為我感到羞恥。”“他們為你擔驚受怕。他們為自己感到羞愧。他們認為自己也有責任。”這句話觸到了她的痛處。“可是,這不是他們的錯!全是我的錯——”“剛才我告訴你,不全是你的錯,莫伊拉。是你撞上了那個叫費利克斯·科爾特斯的人。”“那是他的真名嗎?”“他曾經是古巴情報機關的上校。在克格勃學院受過訓練,對他自己所乾的這一行特彆擅長。他選中了你,是因為你是個寡婦,是個年輕貌美的寡婦。他對你做過調查,發現你和大多數寡婦不一樣,因為你感到孤獨。他使出了全身的解數。他有許多天賦,又受過專門訓練。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你被一輛你根本沒有看見就開過來的大卡車撞了一下。我們請來一位心理醫生,他是坦普爾大學的洛奇博士。他要跟你講的和我跟你講的完全一樣,可是他的收費卻非常昂貴。當然你不必擔心,費用由職工賠償金支付。”“我不能繼續為聯邦調查局工作了。”“這倒是真的。你不得不放棄接觸秘密文件的權利,”默裡告訴她說,“這也不是太大的損失,對吧?你將到農業部去工作,就在這條街上,工資級彆和其他一切都不變。”默裡語氣溫和地說,“比爾已經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好了。”“肖先生?但是——為什麼呢?”“因為你是好人,莫伊拉。你不是壞人。是這樣吧?”“那麼我們到底要乾什麼呢?”拉森問。“等著瞧吧,”克拉克一邊回答,一邊看著道路圖。有個叫唐迭戈的地名離他們要去的地方不遠。他懷疑是不是有個叫佐羅的人住在那裡。“萬一有人看見我們在一起,你編寫一個什麼故事作掩護呢?”“你是個地質學家,我一直雇用你在這裡到處尋找新的金礦。”“妙。”這是克拉克經常使用的掩護身份。地質學是他的業餘愛好之一。他談起地質學來頭頭是道,幾乎能蒙住地質學的教授。實際上,有幾次他就是這麼做的。這個掩護故事還可以解釋他們的四輪小貨車後麵放的某些工具的用途,起碼可以向隨便看看或者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檢查人員作一些解釋。他們會說地麵激光指示器是探測器材,而且它也的確很像探測器材。這次旅途中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當地道路的路麵還比不上美國的普通路麵,也沒有那麼多的護欄。最大的危險是當地人開車的方式,在克拉克看來簡直有點頭腦發昏。他喜歡這樣。他也喜歡南美洲。儘管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但是這裡的人們熱愛生活、坦誠直率、清新質樸。也許美國一個世紀之前也是這樣。老西部也許就是這樣。這裡有許多值得稱道的地方,可惜經濟發展沒有步入正軌。不過克拉克不是搞社會理論的,在自己的國家裡,他也是工人階級的兒子,在重要問題上全世界的工人階級是一模一樣的。這裡的普通老百姓一定和他一樣,不喜歡販毒分子,也沒有人喜歡犯罪,尤其是那些耀武揚威的犯罪分子。他們的警察和軍隊也許對這些人非常憤怒,可是又拿他們沒有辦法。也就是說雖然憤怒,卻又無能為力。惟一曾經和這些人鬥爭過的“得人心”的團體是M-19遊擊隊,這是一個左派的遊擊隊組織——實際上是一批在城市裡長大的、受過大學教育的知識分子。他們綁架了一個可卡因毒梟的妹妹。為了把她救出來,這些毒梟聯合起來。他們打死了兩百多名M-19遊擊隊的成員,並在這一過程中成立了麥德林毒品卡特爾。這使得克拉克對這個卡特爾另眼相看。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壞人,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M-19的原則,以城市遊擊戰的戰法擊敗了一個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團體。對他們販賣毒品的事,克拉克是深惡痛絕的。他們的另一個錯誤是,以為自己可以用同樣的規則去對付另一個更大的敵人,他們還以為他們的新對手不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反擊是合情合理的,克拉克心想。他身體向後一靠,在座位上小睡了一會兒。他們一定會懂得的。在距離哥倫比亞海岸三百海裡的地方,美國航母“突擊隊員”號轉向逆風,開始飛行演習。這個航母戰鬥群包括這艘航空母艦、羊皮盾級巡洋艦“托馬斯·蓋茨”號、一艘導彈巡洋艦、四艘導彈驅逐艦和護衛艦,另外還有兩艘反潛驅逐艦。海上補給大隊由一艘油輪、“沙斯塔”號軍火船和三艘護航艦艇組成,現在正位於距離南美大陸約五十海裡的洋麵上。在距離海岸約五百海裡處,還有另一個類似的航母戰鬥群正在返回美國的途中。它曾經長時間部署在印度洋的“駱駝站”,現在扮演的角色是模擬一支迎麵駛來的敵艦隊——假裝是俄國人的艦隊。雖然在這個講求“公開性”的時代,已經不再有人那樣說了。從航母上層建築高高的控製台上,羅比·傑克遜看見第一批起飛的是F-14雄貓式截擊機,都是以最大允許載重起飛的。它們正處於彈射位置,發動機噴射出圓錐形的火光。和往常一樣,這個場麵看了令人興奮。這就像一場坦克芭蕾舞,在一批十幾歲的小夥子們的手勢指引下,那些滿載的飛機在麵積四英畝的飛行甲板上翩翩起舞。這些小夥子身上穿著臟兮兮的、有顏色標記的襯衫。他們來回走動,靈活地避開噴氣發動機的進氣孔和排氣孔。對他們來說,這比上下班高峰時間在城市裡橫穿馬路還要危險,而且更具有刺激性。身穿紫色襯衣的被戲稱為“葡萄”,是負責為飛機加油的。身穿紅色襯衣的其他小夥子是軍械人員,被稱為“軍械兵”,他們正在把藍色的武器裝上飛機。發射演習的實彈射擊要到一天以後才開始。今晚他們將以海軍的飛行員為對象,演練截擊戰術。明天晚上,空軍的C-130運輸機將從巴拿馬起飛,與正在返回的戰鬥群會合,然後發射一係列的靶標。每個人都希望雄貓能夠用剛剛修好的AIM-54鳳凰導彈讓靶標在空中開花。這不是承包商進行的測試。這些靶標將由空軍的軍士操控。他們的職責就是避開火力,好像這些飛行靶標與他們自己的性命有關。對他們來說,每成功地避開一次火力,就是對沒有擊中目標的飛行員的一次懲罰,因為那些飛行員必須買啤酒或者其他東西來犒勞他們。傑克遜觀看了十二架飛機的彈射升空,然後走向飛行甲板。他穿上橄欖色的飛行服,拿起自己的飛行頭盔。今天晚上他要飛E-2C鷹眼式空中預警器,這是大型E-3A空中預警機在海軍中的縮小型。從這架飛機上,他將看見他所製定的新戰術是否比現有的艦隊程序要好。在所有的電腦模擬作業中,它的表現都比後者好。戰時電腦模擬作業畢竟不是事實,這一點常常被在五角大樓工作的人所忽略。E-2C機組成員在飛行甲板的入口處迎接他。不一會兒,鷹眼飛機的器材檢查員(一位身穿棕色襯衣的海軍士官)走過來把他帶上了飛機。如果沒有人接應,讓飛行員自己在飛行甲板上隨意走動,那是很危險的,所以才有了這位二十五歲、對自己的工作頗為熟悉的年輕向導。在去艦尾途中,傑克遜看見一架A-6E入侵者式攻擊轟炸機正在裝載一枚藍色的炸彈,這枚炸彈已裝上了製導裝置,這樣它就成了一枚激光製導的GBU-15炸彈。他發現這是由飛行中隊長本人駕駛的飛機。一定是所謂投彈演習的係統確認試驗的一部分。實彈投放的機會並不是很多,因而飛行中隊長們都喜歡親自去進行實彈投放。傑克遜心想,他們的目標是什麼呢?——也許隻是一隻木筏之類的東西——管它呢,他還有自己的事要操心呢。一分鐘之後,機長就安排他們在飛機上就位。他跟駕駛員說幾句話,敬了一個漂亮的軍禮後,就去執行下一個任務了。傑克遜坐在雷達艙的自動彈射座椅上,係上皮帶,他又一次感到不快,因為他不是這架飛機的駕駛員,而是乘客。經過起飛前的正常操作程序之後,隨著渦輪發動機的點火,傑克遜海軍中校感受到了震動。這架鷹眼式飛機開始緩慢地、搖搖晃晃地向艦艇中部的一個彈射器移動。當它的前輪起落架鉤在彈射器穿梭架上時,發動機也達到了最大轉速。飛行員通過內部通話係統告訴機組人員起飛時間已到。三秒鐘後,這架格魯曼公司製造的飛機的原地起飛速度達到了一百四十節。它離開艦身時,尾部略微下沉,很快機身就恢複了水平,接著就開始向兩萬英尺的高度爬升。幾乎就在這一瞬間,飛機後部的雷達操縱手開始作係統檢查。二十分鐘後,這架E-2C已飛抵距航母八十英裡的指定位置上空。它的旋轉天線開始啟動,向空中發出雷達波。演習開始。傑克遜坐下來,以便能從雷達熒光屏上看見整個“戰鬥”。他的飛行頭盔與指揮線路接通,這樣,鷹眼式飛機在空中盤旋的同時,他也可以看見“突擊隊員”號的飛行聯隊執行他這項計劃的情況。從這個位置,他們可以看見航母戰鬥群。他們的飛機起飛半小時後,傑克遜看見從航母上一下子彈射出兩架飛機。當然,雷達電腦係統接收到了這兩架飛機的回波。它們爬升到三萬英尺高度,然後相會。他馬上意識到,這是空中加油演習。其中一架飛機很快飛回航母,另一架則向東南方向飛去。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截擊演習開始了。但是每隔幾秒鐘,傑克遜就看見剛才那架飛機新的回波,直至它在屏幕上消失——它繼續向南美大陸飛去。“是的,是的。我會去的,”科爾特斯說,“我還沒有準備好,我肯定去就是了。”他掛上電話後,嘴裡還罵罵咧咧的,接著伸手去摸車鑰匙。科爾特斯連一個被摧毀的加工廠還沒有看過,但是他們卻要求他去向“生產委員會”——老板是那樣稱呼它的——作簡要彙報,簡直太可笑了。這些熱衷於奪取國家政權的傻瓜們,現在已經開始使用這些準官方術語了。他出門的時候,嘴裡還一個勁兒地詛咒,因為他不喜歡開車走那麼遠的路,到那個肥胖而驕橫的神經病所在山上的城堡裡去。他看了看表。這段行程需要兩個小時。他到那裡會遲到的。他沒有辦法告訴他們任何東西,因為他沒有時間去了解任何情況。他們一定會生氣的。他不得不再次低聲下氣。他已經對在這些人麵前卑躬屈膝感到厭倦了。他們給他的錢相當可觀,但無論多少錢也買不到他的自尊心。科爾特斯在發動車子時提醒自己,和他們簽訂合同之前他本該考慮到這一點。他又詛咒起來。“裝甲船”所截獲的最新情報抄錄件為2091,這是從一部移動電話打給監聽目標E的電話。文本出現在裡特的個人電腦打印機上。不到半分鐘時間,又收到了2092號文件。他把兩份截獲的情報抄錄件都交給了他的助手。“科爾特斯……直接到那裡去了?真是六月份過聖誕節,稀奇得很。”“我們怎麼把這個信息傳給克拉克呢?”裡特問自己。“我們沒有辦法。”助手想了想之後說。“怎麼沒有辦法?”“我們沒有可以使用的安全通訊頻道,除非——我們能用安全話報方式先接通航母,由航母轉接到A-6,然後才能轉接到克拉克那裡。”裡特開始詛咒起來。不行,他們不能那麼做。薄弱環節在航空母艦。因為這樣,他們派到艦上負責監督這一任務實施的官員就得去找艦長——也許開始還不用找他,但幾乎可以肯定,最終要找到他那裡——要求有一個單獨使用的無線電艙,由他親自進行話報通信。那樣做即使艦長同意,風險也太大,了解情況的人會太多,提出的問題也會很多。他又詛咒起來,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也許科爾特斯會按時到達。天哪!要是他們能告訴局裡,他們已經掌握了那個雜種的下落該多好!也許有人已經掌握了他的下落,這個可能性不小,雖然從表麵上看似乎不大可能。也許沒有人掌握他的下落。他對比爾·肖還不太了解,不知道他會作出什麼反應。拉森把斯巴魯車停在離主乾道一百碼的地方,並預選了個比較隱蔽的地點。他們在向隱蔽位置攀登的途中,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到達預定位置時,太陽還沒有下山。從照片上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地點,正好位於一個山脊的頂端,從那裡可以直接觀察到四公裡開外那幢讓他們驚歎不已的房子。它的麵積有兩萬平方英尺——一百英尺見方的兩層樓建築,沒有地下室——坐落在用籬笆圍成的一個六英畝大的環形區域裡。那裡比他們所在的位置大約低三百英尺。克拉克帶了一副望遠鏡,在光線還不暗的時候,他觀察了這幢房子的保安力量。他數了數,共有二十個人,都帶著自動武器。兩挺由數人操作的重機槍安放在為保衛這幢房子而建造的牆壁防禦工事裡麵。他想,鮑勃·裡特在聖基茨島曾把它正確地稱為:弗蘭克·勞埃德·賴特和瘋子路德維希二世相結合。這房子很漂亮的,既具有新古典主義—西班牙—現代的建築風格,又采用了高科技的防禦工事,以阻止不守規矩的農民靠近。還有不可缺少的直升飛機降落場,上麵停著一架嶄新的西科爾斯基S-76直升機。“有關那幢房子的問題,還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嗎?”克拉克問。“如你所看到的,那確實是一幢非常堅固的建築。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知道這裡是地震區。就我個人而言,我喜歡輕型的木柱木梁建築,但是他們喜歡混凝土結構——我想是為了防禦子彈和迫擊炮彈。”“越來越好啦,”克拉克說。他把手伸進背包,先取出沉重的三角架,迅速而熟練地把它架在一塊堅實的地上。接著,他拿出地麵激光指示器,把它安裝在三角架上,然後調整好瞄準具。最後,他拿出瓦羅公司生產的夜視五型夜視瞄準裝置。當然,激光指示器也有相同的性能,但是一旦把它架起來,他就不想再去移動它了。瓦羅夜間瞄準器雖然隻放大五倍——克拉克喜歡它的組合望遠鏡頭。它體積小、重量輕,攜帶方便,能把周邊的光線增強大約五萬倍。這種技術自從在東南亞使用以來,已經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他仍然把它看成一種妖術。拉森負責無線電通訊,他把自己的一套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已經沒有彆的事好乾了,隻有等待。他取出一些粗劣食品,兩人坐下吃起來。“現在你隻要看一看,就知道‘大腳’是什麼意思了,”一小時之後,克拉克咯咯地笑著說。他把夜視瞄準鏡遞給拉森。“天哪!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彆……”那是一輛載重四分之三噸,可換裝四輪驅動的福特牌皮卡,至少在出廠的時候是這樣。出廠後曾被送到一家改裝汽車的商店,在那裡換上了直徑四英尺的大輪子,不過它的奇怪程度還不足以被稱為“大腳”。因為與在汽車博覽會上那些奇形怪狀的卡車相比,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是它同那些怪物有同樣的效果,會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它非常實用,這就是它的奇特之處。通向那幢房子的道路確實需要好好地修一修了,但是這輛皮卡開起來卻如履平地。保鏢們一麵詛咒路麵坑坑窪窪,一麵在後麵追趕著老板的這個新玩意兒。“我肯定它一加侖汽油跑不了多遠。”拉森在看見它通過大門的時候說。他把夜視瞄準鏡遞還給克拉克。“他是花得起汽油錢的。”克拉克看著那輛車圍繞房子移動。他們期望的事情太難實現了,然而卻又偏偏發生了。那家夥把車緊靠著房子停了下來,就停放在會議室的窗口外麵。也許他坐在裡麵還能看見自己的新玩意兒。從車上下來兩個人。他們在陽台上——克拉克想不起“陽台”在西班牙語裡叫什麼了——受到了主人的歡迎,又是握手,又是擁抱。武裝保鏢就站在附近,好像總統的保鏢那樣緊張。他看得出,等他們的保護對象走進屋子之後,這些保鏢才有所放鬆,四散開去,回到他們的同行中間——畢竟卡特爾是個幸福的大家庭,不是嗎?不管怎麼說,現在還是這樣子,克拉克心想。他看見卡車停放的位置,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最後一輛車來了。”拉森指著在碎石路上顛簸向前的車燈說。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梅賽德斯,肯定具有坦克一樣的防彈裝甲——就像大使乘的那輛車,克拉克心想。多麼富有詩意。這個頭目同樣受到盛情而隆重的接待。這時候他看見,起碼有五十名保安人員。院牆四周還有很多人把守。另外還有一些小組不停地在院內來回巡邏。他覺得奇怪的是,牆外沒有保安。按理說牆外也應該有警衛,可是他一個也沒有看見。這也沒關係。窗外停著卡車的那個房間裡的燈亮了。這一點很重要。“看來你猜得不錯,小夥子。”“他們花錢讓我乾的就是這個,”拉森指出。“你覺得那輛卡車距離——”克拉克已經查對過,他將激光束對準那個房間和卡車。“距離隻有三米。夠近的了。”詹森海軍中校完成了飛機的加油,飛機的油量表指針已到了規定位置,於是他就與KA-6空中加油機脫鉤。他收回受油管,降低高度,讓加油機飛離這個空域。這一任務從側麵看是再容易不過的了。他將操縱杆輕輕向右推,航向1-1-5,在三萬英尺高度他使飛機恢複了水平飛行。這時他的敵我識彆係統的應答器是關閉的,他可以放鬆放鬆,享受一下飛行的樂趣,他常常這樣做。入侵者式攻擊機飛行員的座位相當高,為的是使飛行員在投彈時視界良好——他知道,在飛機受到攻擊的時候,這種高座位的確有點太暴露。在越南戰爭即將結束之前,詹森曾經執行過幾次任務。他清楚地記得,海防市上空一百毫米高炮的炮火,就像包著邪惡紅心的黑色棉球。但是今天晚上沒有。他的駕駛座就像是空中的帝王寶座。天空群星閃爍,下弦月即將升起。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愜意。他竟會在這種情況下執行任務,簡直是妙不可言。借助星光,他們可以看見兩百英裡以外的海岸線。入侵者式攻擊機正以略低於五百節的速度巡航。詹森飛出E-2C的雷達覆蓋範圍之後,就立即將操縱杆向右一推,徑直向南朝厄瓜多爾方向飛去。越過海峽之後,他掉轉機頭向左,沿安第斯山的山脊飛行。這時他才打開敵我識彆應答器。厄瓜多爾和哥倫比亞都沒有防空雷達網。這兩個國家都不需要這樣的奢侈品。結果,這架入侵者式飛機的電子檢測器上隻顯示出正常的航管類型的雷達信號。這些檢測器都非常現代化。雷達技術的一個鮮為人知的矛盾,就是這些新式的現代化雷達根本不能真正偵察到戰鬥機,而隻能發現雷達收發器。世界上的每一架民航飛機上都帶有一個小“黑匣子”——這是人們對飛機電子設備的一般理解——它記載著所收到的雷達信號,並用自己的信號給以回答,提供飛機識彆及其他有關信息。這些信息“顯示”在雷達站的雷達熒光屏上,供控製人員使用——多數情況下,雷達站都設在地麵機場內。與采用“蒙皮回波”的老式雷達相比,它既便宜又可靠。老式雷達發現了飛機,在熒光屏上隻是一個無名的回波,至於飛機的識彆、航向、速度等隻能靠地麵上那些長年累月不辭辛勞的人們去確定。在技術史上,它是個奇怪的標誌:前進了一步,也後退了一步。這架入侵者式飛機很快就進入了屬於波哥大郊區埃爾多拉多國際機場的管製區。它的代碼一出現在機場雷達熒光屏上,雷達操縱手馬上向它發出呼叫。“明白,埃爾多拉多。”詹森海軍中校立即回答。“我是4-3K,是美洲大陸貨運公司六號班機,從基多來,到洛杉磯國際機場去。高度三百,航向3-5-0,速度四百九十五。完畢。”雷達操縱手根據他的雷達資料進行查對後,用英語——英語是國際航空通信用語——答道:“4-3K,明白,守聽。據了解,在你的空域沒有其他飛機。氣象情況:高度及能見度無限,保持航向和高度。完畢。”“明白。謝謝。晚安,先生。”詹森關掉無線電,通過機內通話係統對他的轟炸領航員說:“簡單得很,對吧?開始乾吧!”在比駕駛座稍低稍後的右側座位上,詹森海軍中校激活了掛在機身中軸線承力點上的目標識彆攻擊複式傳感器,並打開了自己的無線電。在離預定行動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拉森拿起移動電話,撥了適當的號碼。“請找一下瓦格納先生。”“等一下,”一個聲音答道。拉森弄不清這個人是誰。“我是瓦格納,”過了一會兒,另一個聲音答道,“你是誰?”拉森把從香煙盒上撕下來的玻璃紙用手揉了揉,然後覆蓋到受話器上,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話,最後說:“我聽不見你的講話,卡洛斯。過幾分鐘我再給你打。”拉森按下移動電話上的關機鍵。反正他所在的地方處於這個移動電話服務區的邊緣。“有兩下子。”克拉克以讚許的語氣說,“是瓦格納?”“他父親以前是德國黨衛隊的上士,在索比堡納粹集中營裡乾過。一九四六年來到這裡,娶了一個本地女人,開始乾些走私買賣,還沒有抓他,他就死了。這是布裡丁跟我說的,”拉森說,“卡洛斯是個真正的混蛋,喜歡把他的那些女人打得遍體鱗傷。他的同夥們不太喜歡他,但是他對自己所乾的這一行卻非常精通。”“天哪!”克拉克說。五分鐘後,無線電的聲音又響起來。“BW,我是ZX。完畢。”“ZX,我是BW。你的信號很清楚。完畢。”拉森立即回答。他的無線電是前方空中交通控製員使用的那種加密超高頻型。“報告情況,完畢。”“我們已到達指定位置。一切按計劃進行。我重複一遍,一切按計劃進行。”“明白,守聽,按計劃進行。停止通話十分鐘。開始放音樂。”拉森轉向克拉克說:“打開指示器。”地麵激光指示器開始啟動。克拉克把旋鈕從預備狀態轉到使用狀態。這種指示器是為了步兵在戰場上使用而設計的,它通過一組堅固的透鏡發射出肉眼看不見的紅外激光束。校靶使用的是一個紅外傳感器,它能告訴操作人員所瞄準的目標是什麼——它基本上是個望遠鏡瞄準具。“大腳”的載重部位上麵有個玻璃纖維貨箱,克拉克把瞄準具的十字線對準“大腳”的一個車窗,慢慢轉動三腳架的微調旋鈕。激光終於出現了預想的效果。他重新考慮了一下,覺得要充分利用他們所在位置略高於目標的有利條件,於是他把瞄準點定在車頂的中央。最後他打開直接與激光指示器相連的錄像機。華盛頓的大頭頭們想一鳴驚人了。“好,”他平靜地說,“目標已經照亮。”“正在奏樂,音響效果不錯。”拉森對著無線電說。科爾特斯正開車上山,他已經過了一處安全哨卡,看見那裡負責檢查的兩個人正在喝啤酒,他覺得很討厭。這條路和他家鄉古巴的道路差不多,車隻能開得很慢。當然,他們仍然會指責他遲到。詹森聽到了回答,他認為這次飛行簡直易如反掌。飛機在三萬英尺高度上飛行,夜空晴朗,而且沒有高射炮火和飛機的威脅。即使承包商的效能鑒定試驗也沒有這樣容易。“我看見了。”轟炸領航員從望遠鏡中看見了目標。在晴朗的夜晚,在三萬英尺的高度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尤其是通過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器材來觀察更是如此。在入侵者式飛機的機身下麵,目標識彆攻擊多重傳感器發現了六十英裡之外的那個激光點。當然,這是一道調製光束,這個傳感器發現了激光指示器發出的信號。這時他們已經準確地識彆出目標。“ZX確認,音樂效果良好。”詹森對著無線電說,“開始下一步行動。”在機內左側的武器位置上,炸彈上的自動尋的器已經啟動,並立即捕捉到那個激光點。機上的一台電腦正在跟蹤飛機的位置、高度、方向和速度。轟炸領航員編製出目標位置的程序,精確度定為兩百米。當然,他還可以調得更近一些,但是無此必要。整個投彈動作完全是自動的,而且在這樣的高度,炸彈要投進的激光“籃圈”方圓有好幾英裡。電腦記住所有這些數據之後,做出最佳投彈方案,把炸彈準確地投到“籃圈”內的最佳部位。此刻,克拉克的眼睛盯著地麵激光指示器。他用雙肘支撐著身體,除了眉毛接觸到指示器的目鏡橡皮護圈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與這個器材沒有任何接觸。“一觸即發,”轟炸領航員說。詹森使入侵者式保持平直,按照飛機上各個電腦係統指示的電子航向飛行。現在整個行動已經進入不受人控製的階段。發射架上收到了電腦信號,引發了幾個霰彈——確實用了霰彈——沿“彈射器腳”向前,擊中炸彈殼上方的小鋼片,炸彈就乾淨利落地脫離了飛機。飛機在失去了一千一百多磅的負載之後,稍稍向上顛簸了一下。“脫離了,脫離了,”詹森報告說。終於到了。科爾特斯看見了圍牆。他的車仍然在碎石路上搖搖晃晃地前進,他如果要常來這裡,就得買一輛吉普車。他很快就要開進大門了,如果他沒有記錯,圍牆內的路還是不錯的——也許用的是修建直升機降落場剩下的材料。“正在飛行中,”拉森告訴克拉克。炸彈以五百節的速度飛向目標。由於地球引力的作用,它脫離飛機之後,就以拋物線運動的方式飛向地麵。在稀薄的空氣中,其速度實際上略有增加。炸彈上的尋的器在微微地修正飛行方向,校正因氣流造成的偏差。尋的器是玻璃纖維製的,看起來像個圓頭子彈,上麵裝有幾個翼狀物。一旦它所瞄準的激光點偏離觀測器的中心位置,整個尋的器就會自動調節其自身以及塑料尾翼的方向,使激光點回到中心位置。炸彈必須下降的準確高度為兩萬兩千英尺,它的製導裝置中的微電腦芯片能確保它準確命中目標。它有足夠的時間來校正偏差。克拉克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從他請求空中攻擊之後,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他已經忘了某些細節——在不得不要求空中支援的情況下,一般沒有時間去注意細節問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有呼嘯聲——在他的戰鬥經曆中,他從來記不得這種事情。他兩眼緊盯著目標,非常小心,絲毫不敢觸動激光指示器,以防壞了大事。他看見有幾個人站在卡車附近,其中有個人點燃一支香煙,有幾個人似乎在談論著什麼。總而言之,他似乎覺得這段時間特彆長。目標被擊中的時候,沒有任何先兆。沒有呼嘯聲,什麼都沒有。車子開上鋪裝路麵之後,科爾特斯感到前輪向上顛簸了一下。GBU-15激光製導炸彈的“保證”精確率為三米之內,但那是在作戰條件下,而這次對這種武器的檢驗則容易得多。它落在距目標僅幾英寸的地方,擊中了卡車的頂部。與第一次試投時不同,這一次使用的是觸發引信。炸彈上有兩個起爆雷管,一個在頭部,另一個在尾部。尋的器碰到卡車的玻璃纖維頂部之後,電腦芯片在一微秒的時間內就引爆了炸彈。除了電子引爆裝置外,還有備用機械引爆裝置。其實機械裝置是多餘的了。引爆之後,炸彈又下降了三十英寸。還沒有等炸彈完全擊穿頂棚,炸藥就被那兩個雷管引爆了。剛才似乎比較緩慢的過程,現在突然加快。炸彈裡裝的是奧克托炸藥,這是一種價值昂貴的炸藥,可以用來引爆核武器,起爆速度為每秒八千多米。易燃的彈殼在瞬間就會化為烏有。爆炸產生的氣浪不斷撞擊卡車車身,把它炸得粉碎,爆炸碎片四處橫飛——但就是不向上飛——緊接著就是猛烈的衝擊波。在不到一毫秒的時間內,爆炸碎片和衝擊波猛烈地衝擊著房子的水泥牆。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牆體被炸成數不清的碎片,像子彈一樣高速運動著。衝擊波的餘波猛烈地衝擊著房子的其他部位。對這樣的事件,人的神經係統根本來不及反應,會議室裡的人連做夢也沒想到他們已經死到臨頭。地麵激光指示器的微光傳感器上出現了一片白色(略帶綠色)。克拉克本能地稍向後退,眼睛離開目鏡。他看見目標區域出現一片更白的閃光,但由於他們離那裡太遠,沒有馬上聽到聲音。通常人們並不能看見聲音,但是大型炸彈爆炸卻使得看成為可能。衝擊波造成的壓縮空氣,以卡車原先所在位置為中心,迅速形成一道陰森可怕的白色幕牆,並以每秒一千多英尺的速度向外擴展。大約二十秒鐘之後,克拉克和拉森聽見了爆炸聲。當然,這時候會議室裡的人早就全部一命嗚呼了。炸彈衝擊波的聲音就像死人的冤魂在怒號。“我的天哪!”拉森簡直目瞪口呆了。“覺得你用的炸藥夠了嗎,老弟?”克拉克問。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沒有讓自己笑。乾得漂亮極了。他消滅了眼前的敵人,可是他並沒有從中得到樂趣。不過目標的性質與攻擊目標的方法結合起來,使這次事件整個就像一個絕妙的鬨劇。狗娘養的!過了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他剛才的“鬨劇”結束了二十幾個人的性命,其中隻有四個人是名單上的目標。這可不是鬨著玩的。他再也不想笑了。他是個職業殺手,不是個精神變態者。科爾特斯離剛才爆炸的地點還不到兩百米,由於他所處的地方地勢較低,結果反而救了他的命,多數碎片都從他的頭頂上方很高的地方飛了過去。爆炸產生的氣浪非常厲害,把他車上的擋風玻璃往後掀起,撞在他的臉上。雖然玻璃破裂,但卻沒有粉碎,因為它是由兩塊安全玻璃與中間裝填的聚合物黏合在一起的。他的車被掀了個底朝天,在他還未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他已經從車裡爬了出來。整整過了六秒鐘,他才意識到這是一次“爆炸”。對這種事的反應,他比那些保安人員快得多,半數的保安人員已經死亡。他經過考慮後的第一個動作是掏出手槍,朝房子方向跑去。那幢房子已經不複存在。他的耳朵被震得很厲害,沒有聽見受傷者們的嚎叫聲。幾名保安盲目地端著槍來回亂跑——究竟要乾什麼,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從這個巨大院落內較遠的角落跑過來的那些保安受到的影響最小。房屋本身吸收了大部分爆炸氣浪,威脅他們的隻是那些四處橫飛的碎片,但這些碎片造成的傷害也足以致命。“BW,我是ZX,請求BDA。完畢。”BDA指的是轟炸效果判定。拉森最後一次按下微型電話鍵。“我的估計是,徑向偏差概率為零。我重複一遍,零。高速完全爆炸,成績14.0。完畢。”“明白。結束。”詹森又一次關掉無線電。他對著內部通話係統說:“記得我還是海軍上尉的時候,在‘肯尼迪’號上做過一次巡回醫療飛行。我們這些軍官都害怕到某個地方去,那裡的士兵在他媽的吸毒。”“是啊,”轟炸領航員答道,“該死的毒品。彆擔心,隊長。我不會內疚的。是的,白宮都說沒問題,那就確實沒有問題了。”“是的!”詹森又不說話了。他要按現有的方式繼續向前飛行,一直到飛出埃爾多拉多的雷達覆蓋範圍,然後向西南飛往“突擊隊員”號。這真是個美妙的夜晚。他不知道防空演習現在進展如何……科爾特斯沒有經曆過多少爆炸事件,對其中一些奇特現象知之甚少。比如說,房子前麵的噴水池仍在噴水。通向樓房的電線埋在地下,因而未受損壞。室內的電源斷路盒也沒有完全被破壞。他低下頭把臉放進水中洗了洗。他重新直起腰的時候,感到幾乎恢複了正常,隻是頭還隱隱作痛。爆炸發生之前停在圍牆內的十多輛汽車多半已被炸得粉碎,它們的油箱都已起火燃燒,一團團的大火把該地區照得通紅。溫蒂貝羅斯的那架新直升機成了一堆殘骸,被掀翻到圍牆旁邊。還有人在東跑西竄。科爾特斯站在那裡冷靜地思索起來。他記得曾見過一輛卡車,輪子很大,就停靠在……他向那個方向走去。雖然房屋四周三公頃範圍內到處都是殘骸碎片,但他走過去之後發現,那地方倒挺乾淨。這時他看見了彈坑,足足有兩米深,六米寬。汽車炸彈。一個大炸彈,他心想。也許有一千公斤。他在思索的同時把目光移向了彆處。“我想那就是我們真正有必要看見的東西,”克拉克說。他朝地麵激光指示器的目鏡中看了最後一眼,然後把機器關掉。把它收起來隻用了不到三分鐘時間。“你覺得那個人是誰?”拉森把背包背起來的時候問。他隨即把夜間瞄準器交給了克拉克。“一定是開寶馬車來遲了的那個人。他會不會是個重要人物?”“不知道,也許下一次他就逃不過去了。”“對。”克拉克帶路下山。當然是美國人乾的,無疑是中央情報局乾的。一定是他們花錢讓人把一噸炸藥放在那個奇形怪狀的卡車後麵的。科爾特斯對這一手法十分欽佩。那是費爾南德斯的卡車——他曾經聽說過這輛車,但從沒見過。他想,現在我永遠不會再見到它了。費爾南德斯喜愛這輛新卡車,把它停靠在窗戶外麵。肯定是這樣。美國人真幸運。那麼,他想,他們又是怎麼做的呢?他們當然不會親自出馬。一定是安排了什麼人……是誰呢?某個——不,不止一個人,起碼是四五個M-19遊擊隊或者法爾克遊擊隊的人……?是的,這樣也能解釋得通。可能是借刀殺人嗎?是古巴人或者克格勃安排的嗎?由於東西方關係所發生的種種變化,這會不會是中央情報局安排的合作呢?不大像,但是,科爾特斯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像卡特爾那樣直接襲擊政府高級官員的行動最不得人心。在這裡安放炸彈是不是帶有偶然性?難道美國人知道要開這次會?原先固若金湯的城堡現在已是一片瓦礫,瓦礫堆中傳出了人的聲音。保安人員到處查看,科爾特斯也和他們一起查看起來。溫蒂貝羅斯的全家人曾經生活在這裡,除了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以外,還有八個或者更多的侍者。溫蒂貝羅斯對這些人也許像對待農奴一樣,科爾特斯心想。卡特爾的頭頭們都是這樣,也許他得罪了其中的哪個人——也許這個人曾經追求過他的女兒。他們個個如此。這是領主們的權利。這是法國人的說法,但是這些頭頭們都懂。一窩大壞蛋,科爾特斯自言自語地說。難道就沒有反常現象?有的保安人員正從瓦礫堆中向外爬。令人吃驚的是那裡麵居然還有人活著!科爾特斯的聽覺漸漸恢複。他聽見了一個可憐蟲的尖叫。他不知道如果數一數會發現多少屍體。也許。是的。他轉身走到自己那輛已經底朝天的寶馬車旁邊。汽油正從車的油箱蓋裡往外漏。科爾特斯從車內取出移動電話,向前走了二十多米,然後打開電話機。“老板,我是科爾特斯。這裡發生了爆炸。”裡特心想,把這次任務圓滿完成的消息傳遞給他們的竟然又是一份“裝甲船”所截獲的情報抄錄件,真具有諷刺意味啊!國家安全局的人報告說,最好的消息是他們錄下了科爾特斯的聲音波紋。這就增加了找到他的可能性。裡特認為,在他的客人今天第二次來訪時,總算有了一點成績。“我們沒有炸到科爾特斯,”他告訴卡特將軍。“但是我們炸死了達利詹德羅、費爾南德斯、瓦格納和溫蒂貝羅斯,還有一些附帶損傷。”“什麼意思?”裡特又一次看了看那幢房子的衛星照片。他需要一張爆炸後拍攝的衛星照片,以便判斷那幢房子的損壞情況。“我是說當時還有一些保安人員在附近,我們可能炸死了一批。不幸的是溫蒂貝羅斯的家眷也在裡邊——他的妻子、兩個孩子,還有一些傭人。”坐在椅子上的卡特突然厲聲說:“你以前並沒有向我彙報過跟這件事有關的任何情況!這本來應該是一次外科手術式的打擊。”裡特抬起頭,眼睛看著上方,心中頗為不快。“啊喲,得了吧,吉米!你究竟想要什麼?你現在還是海軍軍官對吧?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附近總會有局外人的。不要忘記,我們使用的是炸彈。不管這些‘專家’怎麼說,你總不能用炸彈去做手術吧!不要生氣了!”裡特並沒有因為這些無關人員的死亡而感到高興,但這是他們履行職責的代價——卡特爾的成員們也會懂得這一點的。“可是我告訴過總統——”“總統告訴過我,我有狩獵許可證,沒有數量限製。彆忘了,這些是我經管的事情。”“原先說的不是這種辦法!要是報界知道了真相怎麼辦?這是殘酷的謀殺!”“要是從除掉這些毒梟以及他們的打手的角度來看呢?還是謀殺,是嗎?如果總統沒有說過要真刀真槍地乾,那還可以說是謀殺。你說過這是一場戰爭。總統要我們把它當一場戰爭來打。好哇!我們這麼乾了。附近有局外人,我感到遺憾。討厭得很!但總是會有局外人的。如果有辦法既能把這些壞蛋通通乾掉,又不至於傷害到無辜的人,我們當然會采用——可是沒有這種辦法。”裡特之所以說這番話,並不是因為他聽了卡特的話而感到驚訝。他覺得卡特也是職業軍官,殺人是他職業的一部分。當然,卡特職業生涯中的大多數時間是在五角大樓的辦公室裡度過的——也許從他學會刮胡子之後,就沒有見過多少流血。一隻長著虎皮的小貓。不。裡特自我更正說,隻不過是一隻小貓而已。當了三十年的兵,竟然會忘記用真正的武器殺人,其準確性遠遠沒有電影上的那麼高。還是一個職業軍官呢!他竟然在給總統當國家安全問題顧問。真是妙不可言啊!“我跟你說吧,將軍。如果你不去告訴報界,我是不會說的。這是截獲的情報抄錄件。科爾特斯說是汽車炸彈。克拉克一定是按我們所希望的那樣做了。”“但是,當地警察要是調查怎麼辦呢?”“首先,我們不知道當地警察會不會獲準到那裡去。其次,你怎麼想到他們會那麼聰明,能弄清楚是什麼原因?我費儘心機才想出這種辦法,使它看起來像是汽車炸彈,看樣子科爾特斯是上當了。第三,你怎麼會想到當地警察會用什麼方式來迅速處理這件事呢?”“可是新聞媒體呢?”“你老是擔心新聞媒體。是你告訴我們說,對付這些人要放手大膽地乾。現在你卻改變了態度。可是現在要改變已經為時太晚了,”裡特不耐煩地說。這是他主管行動部門以來所采取的最精彩的一次行動,可是提出這個主意的人現在卻被嚇得尿褲子了。卡特中將並沒有注意聽裡特的責備,所以沒有生氣。他曾經向總統保證,要用外科手術的方式消滅那些殺害雅各布斯和其他人的壞蛋。他並沒有說會造成“無辜者”的傷亡,更重要的是,“牧馬人”也沒有這樣說過。查韋斯他們的位置在南方很遠的地方,所以他沒有聽見爆炸聲。小分隊正在監視另一個加工廠。顯然這些工廠是先後建起來的。他在觀察時發現,有兩個人正在幾個帶槍的人的監視下安裝一口活動浴缸。他還聽見山上有其他人的嘟噥聲和抱怨聲。又有四個農民走過來,他們的背包裡裝的是一罐罐的酸。他們的後麵有兩個帶槍的跟著。查韋斯心想,也許消息還沒有傳出去。他一直以為那天夜裡小分隊的行動肯定會使那些用這種方式掙錢的人三思而後行。他並沒有想到這些人不得不冒這種風險,因為他們要養家糊口。十分鐘後,第三批是運古柯葉上來的六個人,後麵又跟著五個帶武器的人。那些勞工們都帶著折疊式帆布桶。他們去附近的小溪裡取水。保安的頭頭讓其中兩個人到樹林裡去放哨,也就是在這裡出了問題。其中一個人朝著五十米開外的突擊組方向走去。“哦嗬!”維加悄聲說。查韋斯用報話機鍵發出四個長音,這是危險信號。上尉用兩個長音作了回答。意思是說他看見了。然後又發出三個長音,意思是做好準備。大熊架起機槍,打開了槍保險。但願他們能悄悄地把他乾掉,查韋斯心想。那些拎桶的人剛剛往回走,查韋斯就聽到左側一聲尖叫。他後麵那些帶槍的人立即作出了反應。這時維加開始射擊。突然從另一個方向打來的子彈把那些保安人員弄糊塗了,但是他們立即作出了反應。這是帶自動武器的人受到突然襲擊時必然會作出的反應——他們開始向四麵八方胡亂射擊。“他媽的!”英格利斯咆哮起來,他向目標發射了一枚槍榴彈。槍榴彈在那些帆布桶中間開了花,一陣硫磺酸雨劈頭蓋臉地撒了那些人一身。曳光彈四處橫飛,那些人紛紛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混亂,發生的又是那麼突然,士兵們來不及跟蹤事態的發展。幾秒鐘後射擊停下來。能看見的人都倒下了。突擊組馬上跑出去,查韋斯也跑出去,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他數了數屍體,發現少了三個人。“格拉,查韋斯,找到他們!”拉米雷斯上尉命令道。他沒有必要說把他們乾掉!但是他們沒有能做到。格拉碰上一個並當場將其擊斃。查韋斯一無所獲,既未看見,也未聽到任何動靜。他看見了那條小溪,還發現了一隻桶,距目標大約有三百米。如果射擊開始時他們就在那裡,那意味著在他們土生土長的地方,他們還能占到四五分鐘的便宜,早就溜掉了。查韋斯和格拉花了半個多小時,跑跑停停,看看聽聽,還是沒有找到,那兩個人肯定已逃之夭夭。他們回到目標地點時,得到了一個可靠的消息。他們自己犧牲了一個人,叫羅查,是步槍手,被一名保安的子彈擊中胸部,當場死亡。小分隊中一片寂然。傑克遜非常生氣,因為侵略者打敗了他。“突擊隊員”號的戰鬥機出了差錯。一個中隊把航向弄錯了,致使他的戰術計劃完全失敗。本來是巧妙布設的陷阱卻變成了暢通無阻的大道。“俄國人”趁虛而入,到達可以向航母發射導彈的地方,這一點即使沒有完全出乎意料,也實在令人尷尬。製定新計劃是要花時間的,他提醒自己,他的某些安排也許要重新考慮。不能因為在電腦上進行了模擬作業,就可以認為是完美無缺的了。他繼續注視著雷達熒光屏,試圖回想各種隊形以及每種隊形是如何動作的。就在這時候熒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尖頭脈衝信號,朝著航母所在的西南方向飛去。此時鷹眼式飛機正準備降落,他心想這個人會是誰呢。這架E-2C對準三號阻攔索做了個漂亮的著陸動作,然後向前滑行,為下一架飛機騰出甲板空間。傑克遜走下飛機時正趕上後麵一架飛機著陸。這是一架入侵者式飛機,正是他幾小時前登上鷹眼飛機時看見的那一架。他注意到這是那個中隊長的飛機,就是向海灘方向飛去的那架飛機。但這並不重要。傑克遜海軍中校立即到艦載機大隊的辦公室去參加對飛行作業的評估。詹森海軍中校也滑行離開了著陸區。入侵者式飛機向前進入停機位置,收回兩翼以減少所占甲板空間。他和他的轟炸領航員下了飛機,這時器材檢查員已經在那裡等候他們了。他已經從機頭儀表艙中取出錄像帶。他把錄像帶交給隊長——人們把飛行中隊長稱為隊長——然後再帶他們到航母的飛行甲板的上層建築上麵去休息。“技術代表”已經在那裡迎候他們,詹森把錄像帶交給了他。“那人說4-0,”駕駛員報告說。詹森繼續往前走。“技術代表”把磁帶盒拿回自己的艙室裡,把它放進一個金屬箱,然後上了鎖。接著他用彩色膠帶把它密封起來,在兩麵都貼上了絕密標簽,然後把它放進一個貨運箱,並把它送到O-3層的一個艙內。有一架班機三十分鐘後就要起飛。這個箱子將放在郵袋內,由飛機送往巴拿馬,然後交給中央情報局駐當地的一個外勤人員,再由那個人護送到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最後送到中央情報局總部。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