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克穆倫戰場(1 / 1)

“盧寧海軍上將”號的行駛速度太快了,這樣並不安全。杜比寧海軍上校明白這點。但像這樣的機會並不是經常出現的。事實上,這樣的機會是第一次,而這位艇長懷疑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為什麼美國人要讓核部隊全麵地劍拔弩張呢——不錯,他們國內發生核爆炸當然是一起嚴重的事件,但難道他們真的會喪失理智,認為這樣的事情是蘇聯人乾的嗎?“給我拿份極投影海圖來,”他對軍需官吩咐道。杜比寧知道他會看到什麼,但現在不是憑記憶的時候,而必須看確鑿的事實。一米見方的硬紙板海圖轉瞬之間就被鋪到了桌子上。杜比寧拿著一副圓規,衡量了從“緬因”號的估計位置到莫斯科以及到位於蘇聯中部的戰略火箭發射基地的距離。“正是這樣。”事實不可能更清楚了,難道不是嗎?“您說什麼,艇長?”副艇長問。“美國潛艇‘緬因’號,按照我們的情報人員估計,是以班戈港為基地的艦艇中,在最北邊海域活動的導彈潛艇。這很說明問題,不是嗎?”“是的,艇長,根據我們對他們巡邏方式僅有的一點了解來看,您說的沒錯。”“她攜帶D-5火箭,總共二十四枚,每枚火箭約八顆彈頭……”他停頓了。這樣的計算結果他本來立刻就能心算出的,但他卻算了好長一陣子。“總共是一百九十二顆彈頭,艇長,”副艇長替他說了出來。“對,謝謝。包括我們將近全部的SS-18導彈在內,不算那些按照條約已經銷毀的,D-5火箭的徑向概率偏差之低使得那一百九十二顆彈頭大致有可能摧毀一百六十個目標,相當於我們全部彈頭的五分之一以上,而且這些都還是我們最精確的彈頭。很驚人,不是嗎?”杜比寧平靜地問。“您真的認為它們有那麼棒嗎?”“美國人在伊拉克充分展示了他們的精確打擊能力,不是嗎?至少我從不懷疑他們武器的質量。”“艇長,我們知道美國的D-5潛艇火箭最有可能充當他們的第一次打擊武器……”“說下去。”副艇長看了看海圖。“當然,這是離得最近的一艘。”“實際上,‘緬因’號是瞄準我國的長矛的矛尖。”杜比寧用圓規敲了敲海圖。“如果美國人發動進攻,第一批火箭就將從這個點射出,十九分鐘後,它們就會擊中目標。我不知道我們戰略火箭部隊的同誌們能否那麼快地做出反應……”“但是,艇長,對此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副艇長有些懷疑地問。杜比寧把海圖從桌麵上拉開,塞進了一個張開的抽屜中。“沒辦法。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在沒有上級命令或未遭到嚴重挑釁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先發製人地發起攻擊,是吧?按照我們最準確的情報,它每發射一枚火箭的間隔時間為十五秒,也許更短,的確如此。作戰手冊到了實戰中就不那麼重要了,對吧?就算是從第一發打到最後一發總共需要四分鐘吧。你必須向北做梯級射才能避免彈頭自傷。如果你對火箭發射的物理模式很清楚的話這也無妨。你知道,我還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的時候就研究過這個問題。由於我們的火箭燒的是液體燃料,它們無法在敵人進攻的同時發射。即使它們的電子元件能夠抵消電磁效應,它們的結構也太脆弱,無法承受爆炸的物理作用力。所以除非我們有把握在敵人的彈頭落下前發射,我們的戰術就隻能是爭取安全挺過敵人的打擊,然後在幾分鐘後發射。就咱們這兒來說,如果它能在四分鐘內發射完火箭,就意味著我們必須離它六千米,當我們聽見第一次發射的瞬間後,就立刻發射我們自己的魚雷,那還有希望阻止它發射最後一枚火箭,是吧?”“一個艱巨的任務。”海軍上校搖了搖頭。“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我們來說惟一有意義的事情便是在它接到發射命令之前就乾掉它,但沒有命令的話我們不能這樣做,而我們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那麼,我們怎麼辦呢?”“基本上沒有辦法。”杜比寧將身子伏在了海圖桌上。“就算是它真的殘廢了,而我們也準確地查明了它的位置。我們還得探測它。如果它的發動機艙噪音降至最低,那就幾乎不可能聽見它,特彆是如果它再上浮,以海麵的噪音為背景音的話。如果我們活動得太劇烈,又有什麼能阻止它向我們發射魚雷呢?如果它那樣做了,我們可以還擊——但首先得寄希望於我們自己能存活下來。我們的武器也許能擊中它,但也許不能。如果它不是一聽到我們的主動聲納就開火的話……也許我們能離它非常近並對它形成威脅,迫使它下潛。當它降到驟變層以下後,我們又會失去它的蹤跡……但如果我們逼它下潛……然後我們停留在驟變層上,把我們的主動聲納開到最大……也許我們就能阻止它到達能發射導彈的高度。”杜比寧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一個特彆美妙的計劃,是吧?如果他們中有人出這種餿主意的話”——他指了指正在指揮駕駛的年輕軍官們——“我會把他們罵個狗血噴頭。但我看不出還有更好的辦法了。你呢?”“艇長,那將使我們極易受到攻擊。”副艇長心想,也許對這個餿主意更精確的形容應當就是“自殺”,而且他相信杜比寧對此一定也心知肚明。“是的,的確如此。但如果這就是阻止那個狗娘養的到達能夠發射導彈的深度的惟一辦法,這也就是我所建議咱們應該采取的行動。我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選擇了。”“納莫諾夫總統:”“請理解我們的處境。就摧毀丹佛的核武器的規模和類型來看,不大可能是恐怖分子犯下的罪行,然而我們仍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來報複任何人。如果貴國遭到了襲擊,您一定也會下令提高您戰略部隊的警戒級彆。我們隻不過是同樣提高了我們戰略部隊以及常規部隊的警戒級彆。出於技術上的考慮,在全球範圍內提高警戒級彆而不是有選擇地在某些地區采取行動是必要的。但我絕對沒有下達開始進攻行動的命令。迄今為止我們的行動都僅僅是防禦性的,而且表現出了相當大的克製。”“我們沒有證據顯示貴國采取了針對我國本土的行動,但我們卻接到報告說駐柏林的貴方部隊襲擊了我方部隊,並且襲擊了試圖進入該地區調查情況的飛機。我們同樣接到報告說蘇聯飛機曾在地中海海域逼近一個美國航母戰鬥群。”“納莫諾夫總統,我迫切敦請您約束貴國部隊。如果我們能夠結束挑釁行動,我們就能結束這場危機,但我不能對我的部下說不要采取自衛行動。”“‘約束貴國部隊’?什麼混賬話,”國防部長罵道。“我們什麼也沒有做!他卻指責我們挑釁他!他的坦克侵入了東柏林,他的殲擊轟炸機攻擊了我們在那裡的部隊,他還承認了他航母上的飛機襲擊了我們的飛機!而這個傲慢的瘋子現在卻對我們說不得挑釁他。他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麼——難道無論在哪兒見到美國人就得退避三舍嗎?”“那也許是我們所能做的最謹慎的事了,”戈洛夫科說。“就像小偷躲警察?”國防部長挖苦道。“您認為我們應當這樣做,是嗎?”“我建議將這作為一種可以考慮的可能性。”這位克格勃第一副主席勇敢地堅持了自己的立場,納莫諾夫心想。“這段電文最重要的部分是第二句話,”外交部長指出。由於他的語氣完全是平和而務實的,他的分析就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們說他們不相信這是恐怖分子乾的。那麼,剩下的襲擊者還能有誰?他接下去說美國人仍然沒有報複任何人。言外之意就是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們犯下了這種滔天罪行,我認為,與整個第一段聯係起來看,這句話非常虛偽。”“而且逃跑隻會使他更加相信這事是我們乾的,”國防部長補充道。“‘更加相信’嗎?”戈洛夫科問。“我必須同意這一點,”坐在椅子中的納莫諾夫抬起頭來說。“我必須假設福勒的神經已經不大正常了。這份電報沒有經過理性的思考。他在指責我們,非常明白。”“這次爆炸的性質到底怎樣?”戈洛夫科向國防部長問。“這樣規模的核武器對恐怖分子來說的確是太大了些。我們的研究表明,他們也許能研製出第一代甚至第二代裂變武器,但這樣的核裝置最大當量絕對不到十萬噸——也許連五萬噸都到不了。然而我們的儀器卻告訴我們,這次爆炸的當量遠遠超過了十萬噸。這意味著它是第三代裂變武器,甚至可能是多級聚變武器。能造出這種武器的決不是外行人。”“如此說來,這事會是誰乾的呢?”納莫諾夫問。戈洛夫科抬頭看著總統。“我不知道。我們的確發現東德可能製定過發展核武計劃。他們製造過鈈,但你們也都知道,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個計劃從未真正上馬。我們還觀察過南美洲正在進行的核計劃。他們離造出這樣的核彈也還差得遠呢。以色列倒是有這能力,但他們有什麼理由非得這麼乾呢?難道襲擊他們自己的護衛者嗎?如果中國想要做這種事,他們更可能襲擊我們。畢竟我們有他們需要的土地和資源,而美國人對他們來說,作為一個貿易夥伴遠比作為一個敵人價值要大。不,由於這種計劃隻能由一個國家來實施,這就意味著世界上隻有少數幾個國家有這個能力,而工作安全性問題也是難以克服的。安德烈·伊裡奇,即使您下令克格勃來乾這件事,我們也許都無法完成。執行這樣任務的人需要的特性——我指的是技能、智力和獻身精神——必須達到一種精神病患者或殺人犯都達不到的程度,能製造這樣危機的人,需要一種病態的人格。克格勃沒有這樣的人,原因很明顯。”“這麼說你是在告訴我你沒有任何情報,也提不出任何合理的假設來解釋今天淩晨發生的這個事件嘍?”“的確如此,總統同誌。我也希望我能彙報些情況,但我無能為力。”“都是些什麼人在給福勒出主意呢?”“我也不知道,”戈洛夫科承認。“國防部長邦克和國務卿塔爾博特都死了。他們都在現場觀看比賽——實際上,邦克是其中一支球隊的所有者。中央情報局局長或者正在日本,或者正在往回趕。”“副局長是瑞安,對吧?”“是的。”“我認識他。他倒不是個傻瓜。”“不,他不傻,但他也靠邊站了。福勒不喜歡他,而且我們聽說瑞安曾被要求辭職。因此,我說不出目前是誰在給福勒總統提建議,恐怕隻有國家安全顧問伊麗莎白·埃利奧特了,但我們的大使對她沒有什麼深刻印象。”“那麼,你是在告訴我,目前也沒有人能給這個既軟弱又自負的家夥出什麼好主意嘍?”“是的。”“怪不得。”納莫諾夫將身子向後一靠,閉上了眼睛。“所以我就是惟一能給他出點好主意的人了,可他卻有可能認為我就是那個炸了他城市的人,這可真太妙了。”這也許是當晚最深刻的分析了,但卻是錯誤的。“福勒總統:”“首先,我與我的軍方負責人討論了這個問題,他們向我保證沒有任何蘇聯核彈頭丟失。”“其次,您與我曾經見過麵,我希望您能明白我是決不會下達像這樣傷天害理的命令的。”“第三,我們向蘇軍下達的所有命令都是防禦性的。我也沒有授權發起任何進攻行動。”“第四,我詢問過我們的情報機構,但我遺憾地向您通報,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會犯下這樣慘無人道的罪行。我們將努力搜集情報,而我們獲得的任何信息都會立刻通知您。”“總統先生,除非受到挑釁,我將不會向我的部隊下達任何進一步的命令。蘇聯軍隊正處於防禦態勢,而且仍將如此。”“噢,上帝呀,”埃利奧特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我們到底要聽到多少謊言呀?”她用手指指點著電腦屏幕。“第一,我們知道他們丟失了核彈頭。這是一個謊言。“第二,為什麼他要強調那邊真的是他,而你們倆曾在羅馬見過麵這一事實呢?除非他認為我們懷疑那根本不是納莫諾夫,否則為什麼要費這份心呢?如果真的是那個家夥,他有什麼必要說這話呢,對吧?這可能又是一個謊言。“第三,我們知道他們在柏林襲擊了我們。這還是一個謊言。“第四,他第一次提到了克格勃。我懷疑這是為什麼。如果他們真的有一套掩蓋事實的方案……在恫嚇了我們之後——太妙了,在恫嚇了我們之後,他們再提出假造的方案,那我們就不得不買賬了。“第五,他現在在警告我們不要招惹他。他們處於‘防禦態勢’。嗯?多了不起的態勢呀。”埃利奧特停頓了一下。“羅伯特,這純粹是政客的說辭。他想欺詐我們。”“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有什麼意見嗎,諸位?”“不采取挑釁行動,這樣的說法實在含糊,”戰略空軍總司令答道。弗裡蒙特將軍正注視著他的態勢圖板。他麾下目前正有九十六架轟炸機、一百多架加油機在空中飛行。他的導彈發射基地也在隨時待命。國防支援計劃衛星已將它們的卡塞格倫望遠攝像機聚焦在蘇聯的導彈發射場,而不再是設為廣視野掃描模式。“總統先生,現在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立刻討論。”“什麼事情,將軍?”弗裡蒙特以最標準的職業軍人的冷靜語調說:“長官,美蘇雙方各自戰略導彈數量的減少已經改變了核打擊的計算方式。從前,當我們擁有一千枚以上的洲際彈道導彈時,無論是我們還是蘇聯都不能指望摧毀對方反擊能力的第一次打擊具有現實的戰略可能。因為那樣的要求太高。但現在形勢不同了。導彈技術的進步和高價值固定目標數量的減少,意味著這樣的第一次打擊目前已經具有了理論上的可能性。加之蘇聯人遲遲未能按照削減戰略武器條約規定銷毀他們的老式SS-18導彈,我們所具有的戰略態勢優於他們,這樣的第一次打擊便很可能是一個具有誘惑力的選擇了。請記住我們削減導彈庫存的速度要比他們快。我知道納莫諾夫曾經親口向您保證,他將用四個多星期的時間完全達到條約要求,但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那些導彈團都仍然能派上用場。”“現在,”弗裡蒙特繼續說,“如果您得到的關於納莫諾夫受到軍方威脅的情報是準確的——那麼,長官,形勢就很明朗了,不是嗎?”“你就明說吧,將軍,”福勒的聲音是如此平靜,戰略空軍總司令差點沒聽見。“長官,如果埃利奧特博士的設想是正確的,如果他們真的原本指望您到現場觀看比賽,我是說和邦克部長一起,會怎樣呢?我們的指揮和控製係統的運作方式,就會嚴重地妨礙我們。我不是說他們會發動進攻,但他們肯定能夠在否認對丹佛爆炸事件負責的同時,以——嗯,以僅僅通過恫嚇便阻止我們反對他們的方式宣布他們政府的更迭。這本來就夠惡劣的了。但他們還沒能擊中目標,可以這麼說,是吧?那好,他們現在會怎樣想呢?他們也許會認為您懷疑這事是他們乾的,而您將非常憤怒,無論如何會采取報複行動。如果他們真這麼想,長官,他們也許就會認為保護他們自己的最好辦法便是迅速地解除我們的武裝。總統先生,我不是說他們一定是這樣想的,但有這種可能性。”這本來就是一個陰冷的夜晚,現在更加讓人感到寒氣逼人了。“那麼,我們怎樣才能阻止他們發射導彈呢,將軍?”福勒問。“長官,惟一能夠阻止他們發射導彈的辦法就是確保這種第一次打擊不能奏效。如果我們真的是在同他們的軍方打交道的話,那麼這招就更管用了。他們很優秀。他們很聰明。他們也很理智。他們會像所有優秀的士兵一樣三思而後行。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已經劍拔弩張,稍有風吹草動便能開火的話,那麼他們的進攻在軍事上便是無意義的,於是也就不會發動了。”“這主意不錯,羅伯特,”埃利奧特說。“北美防空司令部對此怎麼看?”福勒問。總統並沒有想到他是在請一名兩星少將評價一名四星上將的意見。“總統先生,如果我們需要對當前形勢注入些理性的話,看來就得這麼辦。”“很好,弗裡蒙特將軍,你有什麼具體建議嗎?”“長官,目前,我們可以把戰略部隊的戰備級彆提高到一級防禦警戒狀態,其代碼為‘急速計數’。這樣我們就最大限度地做好了準備。”“這不會激怒他們嗎?”“不會的,總統先生,應當不會的。理由有二。其一,我們已經處於高級彆的警戒狀態了,這他們知道,儘管他們對此非常關切,但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這是我們迄今看到的一個理性跡象。其二,除非我們告訴他們我們又上了一個檔次,否則他們是不會知道的。他們沒有采取什麼挑釁行動,我們就沒有必要告訴他們。”福勒呷了一口他剛衝的一杯咖啡。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儘快上一趟洗手間了。“將軍,我暫不做出決定。讓我考慮幾分鐘。”“很好,長官。”弗裡蒙特的聲音中沒有顯示出任何失望來,但在戴維營一千英裡之外的這位戰略空軍總司令,還是轉頭看了一眼他那負責作戰的副參謀長。“這是什麼?”帕森斯問。他現在沒有更多的事情可做了。在打過緊急電話,並將實驗室的工作留給他的核物質緊急搜查隊的同事們去做之後,他決定給醫生們幫幫忙。他拿來儀器測量了消防員和那幾名爆炸幸存者的放射性照射度,這是普通醫生所不精通的。情況很不樂觀。七名從體育場生還的人中,有五名已經顯示出了極強的輻射病症狀。帕森斯測出的他們的放射性照射度分彆在四百雷姆至一千雷姆以上。六百雷姆就是通常人能活下來的最高照射度了,儘管在極其非凡的治療下更高的照射度也能生存下來,如果你把患上三四種癌症再活上一兩年也叫“生存”的話。幸運的是,最後一人似乎受到的輻射要少一些。他仍然渾身發冷,儘管雙手和臉都已嚴重燒傷,不過好在還沒有嘔吐。他的耳朵也聾了。帕森斯看出,這是一名年輕人。他床邊的衣物袋中還有一把手槍和一枚徽章——說明他是一個警察。這小夥子的手裡還緊緊攥著什麼東西,當他抬起頭時,他看到了站在核物質緊急搜查隊隊長旁邊的聯邦調查局特工。道金斯警官仍處於深度休克中,幾乎沒有知覺。他不停地顫抖,既是因為又冷又濕,也是因為經曆了常人從未經曆過的恐怖且幸存了下來。他頭腦中已經自己分裂出了三四個區域,所有的部分都在沿著各自的軌道以不同的速度運行,但沒有一個部分是特彆清醒或思維連貫的。把這樣的區域中的一部分維係起來的是他平素受到的訓練。就在片刻之前帕森斯拿著儀器檢查他穿過的衣服時,道金斯受傷的眼睛看到了他身旁還站著另一個人,穿著藍色的塑料風衣。他的袖子上和胸前印著“FBI”。年輕的警官立刻躥了起來,掙脫了插入他靜脈的輸液管。醫生和護士立刻同時將他按了下去,但道金斯近乎瘋狂地奮力掙紮著,將手伸向了那名特工。那名叫做比爾·克林頓的特工當時也正處於深深的驚駭中。隻是排班的陰差陽錯才救了他一命。他原本也有那場球的球票,結果卻不得不讓給了同組的另一名同事。這個僅僅在四天前還令他懊喪不已的倒黴事,卻使他躲過了一劫。他在體育場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他的放射性照射度,據帕森斯測量僅為四十雷姆,但也令他受驚不小。然而克林頓畢竟也是一名警察,他接過了道金斯遞來的紙片。他看到這是一張汽車的清單。在其中的一輛上畫了一個圈,而且在牌照旁打了一個問號。“這是什麼意思?”克林頓俯身越過正在重新給道金斯插輸液管的一名護士問。“貨車,”小夥子喘息著說,他根本聽不見,但卻明白問的是什麼問題。“開了進來……請求警官去檢查,但是——南邊,電視轉播車的旁邊。美國廣播公司的車,小的,有兩個家夥,我讓他們進來的。不在我的名單上。”“南邊,這是不是有什麼含義?”克林頓問帕森斯。“那就是爆炸發生的地點。”帕森斯也俯下了身子。“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子?”他拿紙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克林頓和他自己。“白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相貌一般……說他們從奧馬哈來……帶著一台攝像機。他們說從奧馬哈來,我覺得有些奇怪……就告訴了揚克維奇警官……他剛要走過去檢查……”一名醫生插話說:“你們看,這個人情況非常糟糕,我必須……”“退後,”克林頓說。“你看見卡車裡麵了嗎?”道金斯隻是瞪大著眼睛。帕森斯抓過了一片紙,在上麵畫了一輛卡車,然後用鉛筆戳了戳那幅畫。道金斯點了點頭,他已經處於昏迷的邊緣了。“一個箱子,三英尺,上麵印著‘索尼’——他們說那是一台錄放機。從奧馬哈來的卡車……但是……”他指了指清單。克林頓看了一眼。“科羅拉多州的車牌!”“是我放它進去的,”道金斯說完就昏迷了過去。“三英尺的箱子……”帕森斯喃喃地說。“跟我來。”克林頓跑出了急救室。最近的電話機在分診台。所有四部電話都被占用著。克林頓從一名醫院職員手中一把奪下了電話,掛斷後,開始撥起號來。“你乾什麼!”“住嘴!”特工命令道。“給我接霍斯金斯……沃爾特,我是克林頓,現在在醫院。我需要你查一個車牌號。科羅拉多ERP520。這是體育場內一輛可疑的車子。開車的是兩個人,都是白人,三十歲左右,相貌平常。目擊者是一名警察,不過現在已經昏了過去。”“好的。還有誰和你在一起?”“帕森斯,核物質緊急搜查隊的夥計。”“那就回來吧——不,你就留在原地彆動,不過彆掛電話。”霍斯金斯也沒有將電話掛斷,又拿起了另一部電話機撥起了儲存的一個號碼。那是打給科羅拉多州車管所的。“我是聯邦調查局,我需要迅速查清一個車牌號,你們的電腦開著嗎?”“是的,先生,”一個女性的聲音答道。“ERP520。”霍斯金斯低頭看著桌子。怎麼這個牌號聽著這麼耳熟呢?“很好。”霍斯金斯聽到了敲擊鍵盤的聲音。“查到了,這是一輛剛上牌照的新貨車,登記人是羅根鎮的羅伯特·弗蘭德先生。您需要弗蘭德先生的駕照號碼嗎?”“天呐,”霍斯金斯叫道。“您說什麼,先生?”他讀出了駕照號碼。“一模一樣。”“你還能再幫著查兩個駕照號碼嗎?”“當然。”他讀出了號碼。“第一個號碼是錯的……第二個也不對——請稍等,這兩個號碼像是——”“我知道了。謝謝你。”霍斯金斯放下了電話。“太棒了,沃爾特,腦子轉得不慢……”他還得先向克林頓了解更多的情況。“我是默裡。”“丹,我是沃爾特·霍斯金斯。我剛剛搞到了一點你需要的東西。”“快說。”“我們的朋友馬文·拉塞爾把一輛貨車停在了體育場裡。核物質緊急搜查隊的家夥說他停車的地方離炸彈爆炸地點非常近。至少有一個——不,稍等——好的。另有一個家夥和他在一起,還有一個人一定是在開著這輛租來的車。嗯。車裡有個大箱子。這輛貨車被噴成了像是美國廣播公司的車子,但拉塞爾卻被發現死在了幾英裡外。所以他一定是下了車並離開了。丹,炸彈看來就是這麼運進去的。”“你還知道些什麼,沃爾特?”“我有另外兩個人的護照照片和其他身份證明。”“把它們傳真過來。”“馬上就辦。”霍斯金斯出門走向了通訊室。他在路上抓住了另一名特工。“去幫我找到丹佛凶殺組負責馬文案子的那幫家夥——不管他們在哪裡,都叫他們儘快回電話。”“你又懷疑是恐怖分子乾的了嗎?”帕特·奧戴問。“我覺得恐怖分子造不出這麼大的炸彈來。”“拉塞爾是個恐怖嫌疑犯,我們認為他也許——媽的!”默裡驚叫了起來。“怎麼了,丹?”“告訴檔案處我需要拉塞爾案卷中從雅典傳來的照片。”這位聯邦調查局副局長在等著電話撥通時又說。“我們曾收到希臘警方的問詢,他們的一名警官遭到了謀殺,他們發給了我們一些照片。我當時就想可能是馬文乾的,但是……我想,那裡,車裡一定還有彆的什麼人。我們有他的照片,一定是這樣……”“有從丹佛發來的傳真,”一名女職員報告說。“送過來,”默裡命令道。“這是第一頁。”其餘的部分也迅速地送了過來。“機票……聯票。奧戴——”奧戴接過了傳真。“我去查。”“媽的,看看這個。”“很麵熟嗎?”“這好像是……好像是伊斯梅爾·卡提?另一個家夥我不認識。”“胡子和頭發都不一樣,丹,”奧戴從照片上抬起眼說。“也瘦了一點。最好是打電話給檔案處查查他們現在的模樣。你先彆高興得太早,老兄。”“好吧。”默裡拿起了電話。“好消息,總統先生,”夏延山裡的波斯坦將軍說。“我們的一顆KH-11衛星正在通過蘇聯中部。那裡現在差不多是黎明時分,而且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好天氣,我們將可以看到他們的一些導彈發射場。衛星的程序已經設好。國家照相情報中心將實時把畫麵傳到我們這裡和奧弗特空軍基地。”“但卻傳不到我這裡,”福勒抱怨道。戴維營沒有安裝這樣的設備,真是一大疏忽,福勒心想。而畫麵卻能傳到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上,他本來應該在那裡,他本來有這個機會的。“好吧,把你們看到的告訴我吧。”“沒問題,長官,這會對我們非常有用,”波斯坦將軍保證。“畫麵傳過來了,長官,”一個新的聲音響了起來。“長官,我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情報官科斯特洛少校。我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不可能有更好的機會了。衛星將在極近的距離內自南向北掃過讚吉茲圖貝、阿列斯克、烏茹爾和格拉德卡婭的四個導彈團,除了最後一個外,其餘三個都是SS-18導彈基地。格拉德卡婭部署的是SS-11,一種老式的導彈。長官,阿列斯克是他們本應銷毀但尚未銷毀的導彈基地之一……”阿列斯克清晨的天空是晴朗的。第一道曙光正在照亮東北方的地平線,但戰略火箭部隊的士兵們卻都無暇一顧。他們比時間表規定的進度已經落後了好幾個星期,目前傳來的命令是把時間追回來。毫無疑問這樣的任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四十多個導彈發射井中,每一個旁邊都停著一輛重型鉸接式卡車。俄國人實際上將SS-18型導彈稱為RS-20,意思是“戰略火箭第二十號”。這實際上是一種已經服役了十一年的老式火箭,這也是蘇聯人同意銷毀它們的原因。它們是由液體燃料發動機推動的,所使用的燃料和氧化劑都是腐蝕性極強的化學物質——不勻稱的二甲基肼和四氧化氮——它們被稱為“可儲存”液體隻是相對而言。它們比低溫燃料穩定,隻是因為不必冷藏,但它們的毒性極高,人隻要稍稍接觸一點就有可能當即斃命,當然它們的放射性也極強。蘇聯采取的安全措施之一是將導彈封存在鋼艙中,然後,將其像一枚巨大的步槍子彈一樣安放在導彈發射井裡,這是蘇聯人為保護發射井中的精密儀器不受化學品侵蝕所做的技術革新。蘇聯人不厭其煩地維護這個係統——正如美國情報官員們所諷刺的——倒並不是因為其產生的能量推動力更強,而是因為他們在研製更為可靠且推力更強的固體導彈燃料方麵落後了,這種狀況隻在最近隨著SS-25導彈的問世才有所改變。SS-18身軀龐大、威力強悍,這一點無可置辯,隻需聽聽北約為它起的“撒旦”這個不祥的代號便可略知一二,但它又像個脾氣暴躁、冷酷無情的婊子一樣難以伺候,所以導彈兵們都非常樂於將它銷毀。不時有蘇聯戰略火箭部隊戰士在維護保養和進行訓練時發生的事故中喪生,正如與之相對應的美國大力神-2導彈也奪去過不少美國大兵的性命一樣。阿列斯克基地的所有導彈都將銷毀,這便是那些士兵和載重卡車出現的原因。但首先須將彈頭拆除。美國人能夠看到導彈處於銷毀過程中,但彈頭仍然是最為神秘的部分。在一名上校的監督下,第三十一號導彈的前端護罩被一台小型起重機移開了,露出了多彈頭分導再入飛行器。每個這樣的圓錐形飛行器的底部寬約四十厘米,從底部到錐尖高一百五十厘米。每個這樣的圓錐體都代表著一個約五十萬噸當量的三級熱核裝置。士兵們小心翼翼地拆卸著多彈頭分導再入飛行器,他們的謹慎絕非多餘。“好的,我們已經收到了一些畫麵,”福勒聽見科斯特洛少校說。“沒有太多的活動跡象……長官,我們正在分離出一部分發射井的畫麵,也就是我們能看得最清楚的一部分——那裡到處是森林,但由於衛星的拍攝有角度,我們知道哪些發射井我們能夠看清楚……好的,這兒有一個,讚吉茲圖貝基地05號井……沒有異常情況……指揮堡還在那裡……我能看到有衛兵正在巡邏……人數比平時要多……我看見了五個——七個——我們通過紅外線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他們,那裡很冷,長官。沒有其他情況了。也沒有什麼異常,長官……很好。好的,現在鏡頭對準了阿列斯克——哎呀!”“怎麼了?”“報告長官,我們正在通過四個不同的攝像機觀察四個發射井……”“那些是軍用卡車,”弗裡蒙特將軍在戰略空軍司令部裡說。“四個發射井旁都有軍用卡車。發射井的門是打開的,總統先生。”“這意味著什麼?”科斯特洛接過了這個問題:“總統先生,這些都是第二種型號的SS-18導彈,是一種非常老式的型號。它們原本都應該被銷毀了,但卻還沒有。我們現在總共看見了五個發射井,長官,所有五個井旁都有軍用卡車。我還看見有兩輛車上站著人,他們正對導彈做著什麼。”“軍用卡車是做什麼用的?”埃利奧特問。“是用來運輸導彈的卡車。車上還備有對導彈進行操作的所有工具。每枚導彈配一輛卡車——實際上還不止一輛。它們是一種大型的半拖車,實際上就像是一種帶鉤梯的卡車,車上有專供放置所有工具和材料的儲存箱——哎呀,他們好像正在拽掉護罩——沒錯!彈頭露出來了,已經點火了,他們正在對再入飛行器做著些什麼……我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呢?”福勒幾乎要爆炸了。這就好像正在聽一場廣播轉播的橄欖球賽——“這些到底都意味著什麼?”“報告長官,我們說不清……現在衛星到了烏茹爾上空。沒有太多的活動跡象,烏茹爾部署的是新型的SS-18導彈,是第五種型號的……沒有卡車,我又看到了衛兵。總統先生,我估計我們看到的衛兵數量比平時要多。下一個是格拉德卡婭……要過幾分鐘後才能看到……”“那些卡車為什麼在那裡?”福勒問。“報告長官,我所能說的一切就是,他們似乎正在對導彈進行什麼操作。”“該死的!你們是乾什麼吃的!”福勒對著話筒咆哮起來。回答的聲音也與幾分鐘前冷靜的語調大不相同了。“長官,我們無法說明那是什麼情況。”“那麼告訴我你們到底知道些什麼!”“總統先生,我已經說過,這些導彈都是很老的型號,要經常不斷地進行維修和保養,而且它們本已被銷毀,但卻延誤了。我們注意到所有三個SS-18導彈團的現場警衛人數都有所增加,但在阿列斯克的每枚導彈旁我們還看見了一輛卡車及一些維修人員,所有的發射井也都是開啟的。這就是我們根據這些畫麵所能說出的全部情況,長官。”“總統先生,”波斯坦將軍說。“科斯特洛少校已經報告了他所能報告的全部情況。”“將軍,你曾經對我說我們能從這些畫麵中獲得一些有用的情報。那麼我們得到了些什麼呢?”“長官,蘇聯人正在阿列斯克進行的那些工作也許意義重大。”“但你不知道他們正在進行什麼工作!”“是的,長官,我們不知道,”波斯坦非常窘迫地承認。“他們會不會是正在對那些導彈進行發射準備?”“有可能,長官,這是一種可能性。”“我的上帝呀!”“羅伯特,”國家安全顧問說,“我現在很害怕。”“伊麗莎白,我們沒有時間說這些。”福勒強作鎮靜地說。“我們必須控製自己的情緒,從而控製局勢。我們必須這樣。我們必須讓納莫諾夫相信——”“羅伯特,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那不是他!這是惟一合理的解釋。我們不知道我們在和誰打交道。”“那我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那好,無論是誰,他們都不希望打核戰爭。沒有人會願意的。那太瘋狂了,”總統安慰著她,簡直像是父母在哄孩子。“你能確定嗎?羅伯特,你真能確定嗎?他們想殺我們!”“就算是那樣,我們也必須將它置之度外。”“但我們不能。既然他們打算嘗試一次,他們就會嘗試第二次的!難道你不明白嗎?”就在福勒身後幾英尺外,站著海倫·迪阿古斯蒂諾。她意識到去年夏天她對莉茲·埃利奧特的判斷一點都沒錯。她平時飛揚跋扈,但骨子裡卻膽小如鼠。現在還有誰能給總統出謀劃策呢?福勒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衛生間。皮特·康納一直跟到了門口,因為甚至總統也無法單獨走完這一小段路了。“達加”低頭看著埃利奧特博士。她的臉看上去——該怎麼形容呢?這位特勤處的特工暗自思忖。這還不止是恐懼。特工迪阿古斯蒂諾自己也一樣害怕,但她卻不——這不公平,難道不是嗎?沒有人征求她的意見,沒有人請她來解釋這一團亂麻般的局麵。很顯然,沒有人能做出合理的解釋。情況就是如此。至少沒有人來詢問她的看法,這不是她的職責。這是莉茲·埃利奧特的職責。“我發現了一個目標,”“扁鯊”十三號上的一名聲納操作員報告。“三號聲納浮標,方位2-1-5……正在清點螺旋槳葉片數……單一螺旋槳……核潛艇回波!不是美國潛艇,螺旋槳不是美國的。”“四號聲納浮標也發現了目標,”另一名聲納操作員說。“這家夥正拚命往前衝呢,葉片計數在二十以上,它的速度可能是二十五節,我的浮標測出的方位是3-0-0。”“好的,”戰術協調官說,“我已經畫出了位置,你能告訴我偏流角嗎?”“方位目前為2-1-0!”第一名聲納員答道。“這家夥正在移動。”兩分鐘後一切都明白了,目標正直奔美國潛艇“緬因”號而去。“這可能嗎?”吉姆·羅塞裡問。從科迪亞克島發出的無線電報直接傳到了國家軍事指揮中心。反潛艇偵察機中隊的隊長不知該如何處置,緊急向上級請求指示。電文是以“紅色火箭”的特急級彆發來的,同時抄送太平洋司令部,而後者也在向上級請求指示。“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巴恩斯問。“它正向‘緬因’號衝去。可它怎麼知道‘緬因’號在哪裡呢?”“我們是怎麼發現的?”“通過通訊浮標,無線電——噢,不,那個笨蛋難道還沒有離開發報地點嗎?”“把球踢給總統好嗎?”巴恩斯中校問。“我想也隻能這樣了。”羅塞裡拿起了電話筒。“我是總統。”“報告長官,我是國家軍事指揮中心的吉姆·羅塞裡海軍上校。我們在阿拉斯加灣有一艘受傷的潛艇‘緬因’號,是一艘‘俄亥俄’級導彈潛艇。長官,它的螺旋槳受了損,無法快速移動。有一艘蘇聯的攻擊型潛艇正向它高速衝去,距離大約隻有十海裡。我們有一架P-3C獵戶座反潛艇偵察機目前正在跟蹤這艘蘇聯潛艇。長官,P-3C請求指示。”“我想他們無法找到我們的核潛艇。”“長官,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核潛艇,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們一定會使用DF——我是說使用無線電測向儀,在潛艇發出求救信號時測定其方位。‘緬因’號是一艘導彈潛艇,是單一整合作戰計劃的一部分,目前正處於二級防禦警戒狀態的接戰原則之下。因而為它護航的獵戶座戰機也是如此。長官,他們在請示該怎麼辦。”“‘緬因’號有多重要呢?”福勒問。弗裡蒙特將軍回答了這個問題。“長官,那艘潛艇是‘單一整合作戰計劃’的一部分,而且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它載有兩百枚以上的彈頭,都是非常精確的彈頭。如果俄國人把它擊沉,他們也就給了我們沉重的一擊。”“有多沉重呢?”“長官,那就好比在我們的作戰計劃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緬因’號攜帶的是D-5導彈,承擔的是反擊任務。它們原本是用來攻擊蘇聯的導彈發射基地和一些選定的指揮和控製設施的。如果它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們就差不多得花上好幾個小時才能彌補上計劃的漏洞。”“羅塞裡上校,你是海軍軍官,是嗎?”“是的,總統先生——長官,我還要向您報告,僅僅幾個月前我還是‘緬因’號‘金隊’的艇長呢。”“我們必須多快做出決定?”“長官,對方的‘鯊魚’級潛艇正在以二十五節的速度侵來,目前距我們的潛艇僅有大約兩萬碼。從技術上講,它們現在已經進入了魚雷射程。”“我有多少選擇呢?”“您可以下令開火,也可以下令不開火,”羅塞裡答道。“弗裡蒙特將軍的意見呢?”“總統先生——不,羅塞裡上校?”“我在,將軍?”“你有多大把握肯定俄國人是衝著我們的潛艇而去的呢?”“信號相當明確,長官。”“總統先生,我認為我們必須保衛我們的寶貴資源。俄國人對於我們攻擊他們的軍艦當然會不快的,但那隻是一艘攻擊型潛艇,不是一支戰略力量。如果他們就此對我們表示不滿,我們可以作出解釋。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為什麼要命令那艘潛艇那樣做呢。他們一定明白這樣會令我們不安。”“羅塞裡上校,我現在授權你,命令那架飛機向對方潛艇開火並摧毀它。”“是,長官。”羅塞裡拿起了另一部電話。“‘灰熊’,我是‘大理石’”——這是國家軍事指揮中心目前的代號——“國家軍事指揮中心同意你們的請求,我重複一遍,同意你們的請求。請回答。”“‘大理石’,我是‘灰熊’,我們明白開火請求已經獲準。”“非常正確。”“明白。通話完畢。”獵戶座反潛機掉轉了方向。現在就連飛行員們也感覺到了天氣的影響。表麵上看,天仍然亮著,但低垂的天幕和洶湧的海浪使得他們看上去像是在沿著一個既無邊無際又起伏不平的窄廊飛行。這令人很是不爽。但也有令人欣慰的事情,那就是他們99lib?的目標顯得麻木不仁,在驟變層下開得非常快,這使得他們幾乎不可能錯過目標。坐在後排的戰術協調官指導著飛機循著“鯊魚”的尾跡飛行。這架由洛克希德公司配有多區無線電導航係統的客機改造的反潛機,尾部突出的部分是一個叫做磁力異常探測器的敏感裝置。它能測出地球磁場的變化,例如由潛艇這樣的龐大金屬物引起的磁場變化。“瘋子瘋子瘋子,放煙!”係統操作員喊道。他按下按鈕放出了一個發煙浮標。前排的飛行員立刻將飛機向左一拐,以便放出第二個發煙浮標。第二個放下後,接著是第三個,每放下一個飛機都向左轉一次。“好的,從後排看怎麼樣?”飛行員問。“目標信號很強,是核潛艇,肯定是俄國人的。我說咱們這回就動手吧。”“很好,”飛行員答道。“耶穌基督呀!”副駕駛喃喃自語道。“打開武器艙門。”“艙門已經打開。保險關閉,備炸裝置已打開,武器可以投射。”“好的,我已將魚雷設置好,”戰術協調官說。“發射準備完畢。”這真是易如反掌。飛行員將飛機調向了發煙浮標的方向,而發煙浮標也幾乎排成了一條直線。他飛過了第一個,飛過了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現——在——投射!投射完畢!”飛行員加大馬力,飛機向上攀升了幾百英尺。馬克-50型反潛艇魚雷徑直落下,在就要觸及水麵時自動打開了一個小小的降落傘,以減緩入水速度。這種精密複雜的新式武器沒有使用螺旋槳,而是由一種幾乎無聲的推進器提供動力,而且在到達海麵下五百英尺之前會始終保持隱秘性。還差幾千米,杜比寧心想,該是減速的時候了。他覺得自己的這次寶押得非常不錯。設想美國導彈潛艇停留在海麵附近是完全合理的。如果他猜得沒錯,那麼從驟變層下——他正行駛在一百一十米的深度——高速逼近,海麵的噪音將使美國人無法聽到他的聲音,這樣他就可以更加隱蔽地完成剩餘的搜索工作了。他簡直要祝賀自己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戰術決定了。“艇艏右舷發現魚雷聲納!”聲納室裡的雷科夫上尉驚叫起來。“左滿舵!高速前進!魚雷在哪裡?”雷科夫答道:“俯角十五!在我們下方!”“緊急上浮!升降舵打滿!新航向3-0-0!”杜比寧衝進了聲納室。“到底是怎麼回事?”雷科夫臉色一片蒼白。“我聽不見螺旋槳聲……隻有該死的聲納……它沒有找到我們——不,它正在搜尋我們!”杜比寧轉身命令道:“乾擾裝置——三枚——放!”“發射完畢!”“盧寧海軍上將”號的反製操作員迅速地射出了三枚能產生氣體的十五厘米圓罐。它們能使海水中充滿氣泡,從而為魚雷製造假目標,但這目標是不動的,而馬克-50型魚雷已經感測到了潛艇的存在並正掉轉方向追蹤過來。“已升至一百米處,”副艇長喊道。“速度二十八節。”“升至十五米處時將艇身擺平,但不必擔心露出水麵。”“明白!速度二十九節。”“魚雷的聲音聽不見了,拖曳式陣列的彎曲乾擾了收音效果。”雷科夫沮喪地攤開了雙手。“那我們就得耐心點兒,”杜比寧說。這並不是在開玩笑,但聲納兵們卻因此而敬佩他們的艇長。“獵戶座剛剛向來犯的潛艇開了火,長官,我們捕捉到了超聲波聲納,非常微弱,方位是2-4-0。是我們的魚雷,是馬克-50,長官。”“那應該可以收拾它了,”裡克斯評說道。“感謝上帝!”“已升至五十米,正在擺平艇身,升降舵十度。速度三十一節。”“乾擾裝置沒有起到作用……”雷科夫說。拖曳式陣列已經拉直,魚雷仍然在他們後麵。“沒有螺旋槳的聲音嗎?”“沒有……即使在這種速度下我也應該能聽到它們的。”“一定是他們的新式武器之一……”“會是馬克-50嗎?據說那是一種非常靈巧的小魚。”“讓我們看看它有多靈巧。葉夫蓋尼,記得水麵行動該怎麼辦吧?”杜比寧微笑了。副艇長在對船的控製方麵做得相當出色,但上升到距海麵三十英尺處意味著潛艇必須要“開口”——就是露出水麵——使風浪從它的頂部掠過。當“鯊魚”擺平了艇身時,魚雷就在它後麵不到三百米處。美國的馬克-50型反潛艇魚雷不僅是一種全自動化武器,而且是其中相當“聰明”的一種。僅僅幾分鐘前,它通過一種威力強大的超聲波聲納,識破了杜比寧下令施放的乾擾裝置,對其置之不理。它目前正在繼續搜索潛艇以便完成任務。但是自然法則幫了俄國人。人們普遍認為聲納波是從金屬船體反射回來的,其實不然。聲納波實際上是由潛艇內的空氣反射回來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從聲能無法通過的空氣與水的交界麵反射回來的。為馬克-50型編製的程序能夠識彆作為空氣和水的交界麵的船體。但當魚雷高速撲向它的獵物時,它開始看到巨大的船形在它聲納所及的範圍內延伸開來。這實際上是波浪在起作用。雖然這種武器的程序中設計了忽略平坦表麵的功能,從而避免了被稱為“水麵捕捉”的問題,但它的設計者卻對大海的洶湧澎湃無可奈何。馬克-50型選擇了距離最近的一個這樣的形狀,衝了上去————於是它像一條跳躍的鮭魚一樣彈射入空中,又撞進了下一輪波浪的背部,結果又重新發現了同樣巨大的目標形狀————於是它再度躍起。這回魚雷撞向海麵時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動力使它改變了方向,向北落入了波浪的懷抱。它感到左右都有巨大的船形,於是向左轉去,又一次彈射入空中,但這回它再度撞入波浪時力量之重,足以點燃自己的觸發引信。“總算完事了!”雷科夫說。“不,還沒完,也許在一千米外,也許還要遠。”艇長俯身把頭探進了控製室。“減速至五節,下潛至三十米。”“我們擊中它了嗎?”“不知道,長官,”操作員答道。“它匆忙浮向海麵,魚雷在後麵緊追不舍,劃了這樣一個圈……”聲納員用手指在顯示器上比劃著。“它在這裡爆炸了,離‘鯊魚’在海麵噪聲中消失的地方很近。難說——沒有船體炸裂的噪音,長官,我隻能說沒能擊中目標。”“目標的方位和距離是多少?”杜比寧問。“大約九千米,方位是0-5-0,”副艇長答道。“下一步怎麼辦,艇長?”“我們要找到目標並摧毀它,”杜比寧海軍上校說。“但是——”“我們遭到了襲擊。那幫狗娘養的想殺掉我們!”“那是一枚空投魚雷,”副艇長指出。“我沒聽見有飛機。我們受到了進攻。我們要自衛。”“怎麼樣?”督察官帕特·奧戴興衝衝地做著記錄。美國航空公司像世界上所有主要航空公司一樣,都在電腦中存有機票信息。隻須報出機票號碼和航班號,就能查到任何人的行蹤。“很好,”他對電話另一端的女士說。“請稍等。”奧戴轉過身來。“丹,從丹佛飛往達拉斯-沃思堡的航班上隻有六張頭等艙票,那次航班幾乎是空的——但因為達拉斯的冰雪,還沒有起飛。有兩名頭等艙的乘客改乘了飛往邁阿密的航班,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名字。這兩個人去達拉斯原本是要轉飛墨西哥城的,現在他們改飛邁阿密後也預訂了從邁阿密飛往墨西哥城的DC-10航班的票。這架飛機已經起飛了,再有一個小時就將到達墨西哥城。”“能讓它掉頭嗎?”“他們說不行,因為燃料不夠。”“一個小時——天呐!”默裡罵道。奧戴用一隻大手抹了把臉。他像所有的美國人一樣害怕——甚至還更加害怕,因為指揮中心裡的所有人都已經得知了害怕的原因——但奧戴正竭儘全力將其他一切事情拋卻一邊,而隻專注於手頭的工作。目前掌握的情況還太單薄,偶然性太大,還不足以作為確實的證據。在他二十年的聯邦調查局生涯中,他看到過太多的巧合。他也見識過重大案件通過比目前還要匱乏的線索得以突破。你隻須在已掌握的線索上下功夫,而他們目前隻有這些線索。“丹,我——”這時一名檔案處的機要員走了進來。她將兩個案卷遞給了默裡。這位聯邦調查局副局長首先打開了拉塞爾的案卷,翻找出從雅典傳來的照片。然後他又拿出了伊斯梅爾·卡提的近照,並將這兩張照片與剛剛從丹佛傳真過來的護照照片放在了一起。“你怎麼看,帕特?”“護照上這家夥與卡提先生比起來還是瘦了點兒……顴骨和眼睛一樣,胡子不同。他也正在脫發,如果這是他……”“眼睛很像嗎?”“眼睛一樣,丹,鼻子——哇,就是他。可這另一個雜種是誰呢?”“沒有名字,雅典警方隻拍下了這些照片。白皮膚,黑頭發,衣冠楚楚。發型一致,發際線也一致。”他又檢查了一遍駕照和護照上的資料。“身高,是個矮子,體型——一模一樣,帕特。”“我同意,我看有八成的把握,老兄。我們駐墨西哥城的法律參事是誰?”“伯尼·蒙哥馬利——媽的!他現在正在國內會見比爾呢。”“試試蘭利方麵怎麼樣?”“好的。”默裡拿起了連通著中央情報局的電話。“瑞安在嗎?”“我在,丹。有什麼情況?”“我們查到了一些情況。首先,有一個叫做馬文·拉塞爾的家夥,是蘇族印第安人,勇士團成員,去年失蹤了,我想是躲在了歐洲的什麼地方。今天他在丹佛現身了,喉嚨被人切斷。有兩個人和他在一起,他們都跑了。其中一個,我們隻有照片,不知姓名。另一個可能是伊斯梅爾·卡提。”是那個雜種!“他們在哪裡?”“我們認為他們正在一架由邁阿密飛往墨西哥城的航班上,買的是頭等艙的票,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時。”“而且你認為這與爆炸案有關聯,是嗎?”“馬文化名為科羅拉多州羅根鎮的羅伯特·弗蘭德,登記了一輛車,結果停在了體育場內。我們還在謀殺現場發現了那兩個人的假身份證。這就足以以涉嫌殺人的罪名將他們逮捕了。”是的,瑞安心想。如果局勢不是如此可怕的話,瑞安可能還要對此報以大笑呢。“謀殺,是嗎?你想逮捕他們嗎?”“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瑞安沉默了片刻。“也許我行。請稍等,彆掛電話。”他拿起了另一部電話,撥通了駐墨西哥城的美國大使館。“我是瑞安,給我接站長室。托尼嗎?我是傑克·瑞安。克拉克還在嗎?好,叫他接電話。”“天呐,傑克,這到底是——”瑞安打斷了他的話。“住嘴,約翰。我有事要你做。有兩個人坐著從邁阿密起飛的美國航班,大約在一小時後到達你們那裡的機場。我們將在幾分鐘後把照片傳真給你。我們認為他們也許與此事有牽連。”“那麼是恐怖分子乾的了?”“這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情報,約翰。我們需要那兩個家夥,而且要快。”“當地警察也許會找麻煩的,傑克,”克拉克警告道。“我在這裡連開槍的權力都沒有。”“大使在嗎?”“我想在的。”“把電話轉過去,然後待命。”“好的。”“大使辦公室,”一個女性的聲音答道。“我是中央情報局總部,我需要立刻與大使通話!”“沒問題。”這位秘書還挺冷靜,瑞安心想。“喂,有什麼事?”“大使先生,我是中央情報局副局長傑克·瑞安——”“這是非保密電話。”“我知道!閉上嘴聽著。有兩個人正乘坐著一架從邁阿密起飛的美國航班飛往墨西哥城機場。我們需要把他們抓起來,並儘快押送回美國。”“是我們的人嗎?”“不,我們認為他們是恐怖分子。”“這就意味著要逮捕他們,需要疏通當地的司法係統並且——”“時間不允許!”“瑞安,我們不能強行劫持這些人,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大使先生,我希望您立即給墨西哥總統打電話,希望您告訴他我們需要他的合作——這是生死攸關的問題,明白嗎?如果他不能立即同意,我希望您轉告他下麵的話,請您用筆記下來。告訴他我們了解他的退休計劃。記下來了嗎?請務必一字不差地轉告他,我們了解他的退休計劃。”“這是什麼意思?”“這意思就是你必須一字不差地轉達,明白了嗎?”“聽著,我不喜歡玩把戲——”“大使先生,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去做,我就叫我的手下把你打昏,然後由分站站長來打這個電話。”“你不能這樣威脅我!”“我能,夥計,如果你認為我是在嚇唬你,那你就他媽的試試看!”“注意你的脾氣,傑克,”本·古德利連忙提醒道。瑞安將目光從電話上移開,望了望彆處。“請原諒,先生。這裡的氣氛非常緊張,好吧,丹佛發生了一場核爆炸,而這也許是我們手頭上最有價值的線索了。您看,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請您配合我。拜托了。”“好吧。”瑞安舒了一口氣。“那好。請告訴他,我們的一個人,克拉克先生,幾分鐘後將到達機場保安處。大使先生,我無法充分說明這有多重要。請現在就行動吧。”“我會照辦的。你最好也冷靜一點,”這位職業外交官勸戒道。“我們一直在儘力而為,先生。請讓您的秘書把電話轉回給分站站長。多謝了。”瑞安抬眼望著古德利。“本,如果你覺得必要,請隨時敲敲我的腦袋。”“我是克拉克。”“我們馬上給你傳真照片,還有他們的名字和座位號。好吧,你在抓他們之前先得與機場保安處的頭頭取得聯係。你那架飛機還在嗎?”“在。”“你抓住他們後,立刻把他們押上飛機,直接送到這兒來。”“好的,傑克。我們馬上行動。”瑞安掛斷了這個電話,又拿起了默裡的電話。“把你手頭的資料傳真給我們的墨西哥分站站長。我們在當地分站有兩個人,克拉克和查韋斯,都是很棒的家夥。”“克拉克?”默裡一邊將傳真資料遞給奧戴一邊問。“就是那個——”“就是那個人。”“祝他好運。”戰術問題是複雜的。杜比寧頭頂上有一架反潛艇戰機,這不容許他有絲毫的差錯。前方某處有一艘他一心想要擊毀的美國導彈潛艇。他下這樣的命令是為了保護自己,杜比寧艇長這樣為自己辯解著。他遭受了真槍實彈的襲擊。這就使情況大為不同了。他的確應該發報請示艦隊司令,或者至少應該通報他的決定,但有一架飛機在頭頂上,這樣做無異於自殺,而他可謂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對“盧寧海軍上將”號的襲擊隻能意味著美國人正在陰謀攻擊他的祖國。他們已經背棄了他們自己經常在國際上遊說的一套花言巧語——什麼大海可以任由任何人自由往來。在國際水域中,在他還沒有靠近到足以采取敵意行動的情況下,他就遭到了襲擊。因此,一定是有人認為目前已經處於戰爭狀態了。很好,杜比寧心想,那就走著瞧吧。潛艇的拖曳式陣列聲納正在向艇身下方垂下,聲納室的人員正在傾聽著,他們的注意力從來沒有這樣集中過。“發現敵方目標,”雷科夫上尉叫道。“聲納回波,方位1-1-3,單一螺旋槳……噪音很大,像是一艘受傷的潛艇。”“你能肯定那不是海麵目標嗎?”“肯定……海麵船隻的航道要靠南得多,因為這邊風浪太大。那聲音很明顯具有潛艇動力裝置的特征……噪音很大,好像是從什麼受損的地方發出的……正向南漂移……現在的方位是1-1-5。”杜比寧轉身向控製室喊道:“目標位置的估計距離是多少?”“七千米!”“太遠了,這個射程實在太遠了……還在向南漂移……它的速度是多少?”“很難說……肯定不到六節……有槳片的聲音,但非常微弱,我聽不出轉速是多少。”“我們可能隻有一次發射機會,”杜比寧低聲自語道。然後他又重新發號施令起來。“武器官!設定一枚魚雷,方向1-1-5,初始搜索深度七千米,起爆點……四千米。”“是。”那名海軍上尉在他的儀表盤上做了適當的設置。“設定一號魚雷管……魚雷保險解除,一切準備就緒!報告艇長,外門還沒有打開。”杜比寧轉身看了看副艇長。他一向是個頭腦清醒的人——甚至在歡慶晚宴上他都不怎麼喝酒——副艇長點頭表示同意。杜比寧並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但他因此而心生感激。“打開外門。”“外門已開啟。”武器官輕輕地彈掉了發射鈕上的塑料蓋。“開火。”海軍上尉狠狠地按下了按鈕。“魚雷發射完畢。”“指揮室,聲納室報告!發現瞬態,發現瞬態,方位1-7-5——水中發現魚雷,方位1-9-5!”“全速前進!”裡克斯向舵手吼道。“艇長!”克拉格特大喝了一聲。“請暫緩下令!”“什麼?”年輕的舵手隻有十九歲,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要求艇長收回命令。“怎麼了,先生?”“艇長,如果一下子把發動機油門加到那麼大,用不了十五秒我們的螺旋推進軸就全完了!”“媽的,你說得對。”在控製室紅色作戰燈的照耀下,裡克斯的臉顯得通紅。“告訴輪機室,速度提高到最高安全速度,舵手,向右轉舵十度,往北,新航向0-0-0。”“是,右舵十度。”那小夥子手裡轉著舵,聲音卻發著顫。恐懼像瘟疫一樣具有傳染性。“報告長官,我已向右轉舵十度,正駛向新航向0-0-0。”裡克斯咽了口唾沫並點了點頭。“很好。”“指揮室,聲納室報告,魚雷的方位目前為1-9-0,魚雷正由左向右飛,已經聽不見魚雷的聲音了。”“謝謝你,”克拉格特答道。“如果我們沒了尾巴,我們也就搜索不到魚雷了。”“是這樣的,長官。艇長,我們把發生的事情通知獵戶座怎麼樣?”“好主意,升起天線。”“‘扁鯊’十三,我是‘緬因’。”“‘緬因’,我是十三,我們正在評估我們投下的那枚魚雷——”“‘扁鯊’十三,我們遭到了一枚魚雷的襲擊,方位是1-8-0。你們沒有擊中那家夥。趕緊在我們的南邊展開新一輪搜尋。我想那枚魚雷可能奔我們的機動潛艇模擬器去了。”“明白,馬上行動。”飛機上的戰術官還通知了科迪亞克島,現在可是真的發生了戰鬥。“總統先生,”瑞安說,“我們獲得了一些可能有用的情報,長官。”瑞安坐在話筒前,將兩手平攤在桌子上,古德利看見他手心裡全是汗,足以在麗光板貼麵上留下兩隻手印。但儘管如此,他仍然很欽佩瑞安控製自己情緒的能力。“什麼情報?”福勒生硬地問。瑞安聽到福勒答話的語氣,不禁低下了頭。“長官,聯邦調查局剛剛通知我們,他們有情報表明有兩個,也許是三個恐怖嫌疑人被證實今天在丹佛出現。其中的兩名據信目前正在一架飛往墨西哥的航班上。我在那邊有人,我們將儘力把他們抓回來,長官。”“等一會兒,”福勒說。“我們知道這不是恐怖分子乾的。”“瑞安,我是弗裡蒙特將軍。這個情報是怎麼得來的?”“我不了解全部細節,但他們獲得了爆炸地點的一輛汽車——一輛卡車,我想,是一輛貨車的情況。他們檢查了車的牌照和車主——車主人發現時已經死了,我們又根據機票查到了另兩個人——”“彆說了!”戰略空軍總司令打斷了瑞安的話。“到底有誰能知道——難道爆炸現場有幸存者嗎?看在基督的分上,老兄,這可是一顆十萬噸當量的原子彈呀——”“嗯,將軍,我們現在也獲得了準確數據——也是出自聯邦調查局——炸彈當量是一萬五千噸,而且——”“聯邦調查局?”波斯坦將軍在北美防空司令部說。“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即便如此,一萬五千噸的炸彈在方圓一英裡內也不可能留下任何幸存者呀。總統先生,這情報肯定不準確。”“總統先生,我是國家軍事指揮中心,”瑞安聽到電話又響起了一個聲音。“我們剛剛收到科迪亞克島發來的電報。蘇聯潛艇正在襲擊美國潛艇‘緬因’號。水下發現了魚雷,‘緬因’號正在試圖躲避。”瑞安聽見電話裡又響起了一些聲音,但聽不清楚。“長官,”弗裡蒙特立刻說,“事態的發展非常可怕。”“我明白,將軍,”總統說話的聲音低得剛剛能夠聽到。“將軍——‘急速計數’。”“他說什麼?”古德利輕聲問。“總統先生,這樣做是錯誤的。我們有了確鑿的情報。您要我們提供情報而我們搞來了情報!”瑞安急促地大聲說著,幾乎又要發火了。他平攤開的雙手又握成了拳頭。他千方百計地忍著,最終又控製住了情緒。“長官,這回的情報千真萬確。”“瑞安,在我看來你這一整天似乎都在欺騙和誤導我,”福勒說這話時,聲音簡直不像是人發出的。說罷電話便掛斷了,而且是最後一次掛斷了。最終的警戒信號是經十多條線路同時發出的。那麼多頻道重複的信號、信號眾所周知的功能、電文的簡潔,以及相同的密碼模式都使蘇聯人了解了很多情況,甚至是在收到的信號被輸入他們的電腦之前。當那個單詞出來後,僅僅過了幾秒鐘克裡姆林宮的指揮中心便將其打印了出來。戈洛夫科將電文從機器上取了下來。“急速計數,”他隻是簡短地說了一句。“這是什麼?”納莫諾夫總統問。“一個代碼。”戈洛夫科的嘴唇蒼白了一陣子。“我想,那是橄欖球的一個術語。它的意思是設定一個數字——一個四分衛拿球發動進攻前的數字。”“我還是不明白,”納莫諾夫說。“美國人曾經用代碼‘扣住扳機的手槍’來表示戰略準備完全就緒。這個含義對任何人來說都毫不含糊,是吧?”這位克格勃第一副主席仿佛在夢囈一般繼續說:“這個詞,對於美國人來說,隻能是同樣的含義。我所能下的結論隻能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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