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長,我們的超低頻無線電收報機接收到一條緊急行動命令。”“什麼?”裡克斯從圖表桌前轉過身來問。“緊急行動命令,艇長。”通訊官遞上了印著簡短密碼的紙條。“選在這會兒演習,可真是好時候。”裡克斯搖了搖頭說,“全體進入戰鬥崗位,一級警戒。”一名士官立刻啟動了廣播係統。“戰鬥警報,戰鬥警報,所有人員立即進入戰鬥崗位。”緊接著電子警報器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即使最甜蜜的夢也注定要結束了。“皮特尼先生,”裡克斯壓過噪音說。“天線深度。”“是,艇長。潛浮官,深度六十英尺。”“是,深度六十英尺。舵手,升降舵上升十度。”“是,升降舵上升十度。”舵手通常是由級彆最低的人員擔任的,這位年輕的水兵將像飛機上一樣的舵輪向後拉了一把。“報告長官,升降舵已上升十度。”“很好。”還沒等這些做完,官兵們已經像潮水一樣湧進了控製室。船老大——即“緬因”號上服役時間最長的士兵——在壓氣總管的控製麵板前就位。他是這艘潛艇的高級潛浮官。克拉格特海軍少校進入了指揮室,他的職責是協助艇長指揮。導航官皮特尼也已就位,他是航海部門長。士兵們各就各位,分彆坐在了武器控製台旁。艇尾部的官兵們認為他們主要是照看“緬因”號的備用柴油發動機,而不是像導彈控製中心及輔助設備室那樣對艇上二十四枚三叉戟導彈的狀況實施監管。控製室內,值班的內部通訊人員逐個呼叫著各個部門,他們也都一一報告著人員就位和準備情況。“有情況?”克拉格特向裡克斯詢問。艇長一言不發,隻是將簡短的緊急行動命令電報遞給了他。“是演習嗎?”“我猜是這樣。為什麼不是呢?”裡克斯反問。“今天是星期天,對吧?”“海麵上浪還是很大吧?”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緬因”號恰在此時開始搖晃起來。深度計上顯示的讀數為海麵下兩百九十英尺,龐大的艇身突然向右舷方向傾斜了十度。整個潛艇內,官兵們紛紛轉動著眼珠低聲抱怨起來。艇上幾乎沒有人未曾嘔吐過。這裡可是個暈船的好地方。看不見外界的參照物,因為潛艇根本沒有窗戶或舷窗,艇內的人耳朵分明聽出了潛艇在動,可是眼睛看到的一切卻紋絲不動。曾經讓幾乎所有“阿波羅”號的宇航員們吃過苦頭的那些因素開始折磨起這些水手來。人們下意識地猛搖起頭來,好像要把什麼討厭的小蟲子從腦袋裡晃出去一樣。自裡克斯往下還沒有一個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企盼著,不管到底要讓他們做什麼,最好能讓他們儘快潛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那就是海麵以下四百英尺處,潛艇在那個深度運動,艇內的人是沒有感覺的。“我們已升至六十英尺處,長官。”“很好,”皮特尼答道。“指揮室,聲納室報告。我們已經喪失了S-16目標的蹤跡。水麵的噪音把事情全攪黃了。”“它最後的位置在哪裡?”裡克斯問。“最後的方位是2-7-0,距離估計為四萬九千碼,”肖海軍少尉答道。“好的。升起超高頻天線。升起潛望鏡,”裡克斯隨後還招呼起值班的舵手。“緬因”號又傾斜了二十度,他想知道為什麼。舵手轉動起紅白色的操縱手輪,油缸在液壓的作用之下發出了嘶嘶聲。“謔,”艇長剛把手放到潛望鏡的手柄上便驚歎了一聲。他能感覺出海浪拍打著暴露在外的潛望鏡頂部的力量。他俯下身子從潛望鏡裡向外望去。“我們正在接收一個超高頻信號,長官,”通訊官報告道。“不錯,”裡克斯說。“我看海麵上的浪高足有三十英尺,弟兄們,還淨是巨浪,有些正向咱們撲過來呢。迫不得已的話,我們怕是得向它們開炮了,”他幾乎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畢竟,這隻是一場演習嘛。“天色怎麼樣?”克拉格特問。“多雲——沒有星星。”裡克斯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柄。“降下潛望鏡。”然後轉向克拉格特。“老弟,我想儘快回去追上我們的那位老朋友。”“是,艇長。”裡克斯拿起話筒準備給導彈控製中心打電話。他想告訴那裡的人員希望他們儘可能快地結束演練。但還沒等他按下電話鍵,通訊官便走了進來。“報告艇長,這不是演習。”“你說什麼?”裡克斯注意到上尉麵帶不悅。“二級防禦警戒狀態,長官。”他遞上了命令。“什麼?”裡克斯掃了一眼電報,命令簡明扼要,但足以令人心驚。“到底出什麼事了呢?”他把電報交給了克拉格特。“二級防禦警戒狀態?我們還從來沒進入過二級防禦警戒狀態呢,至少我是如此……我記得倒是經曆過一次三級防禦警戒狀態,不過那會兒我還在軍校上一年級呢。”整個指揮室裡,大家麵麵相覷。美國軍隊總共有五個防禦警戒級彆。第五級防禦警戒狀態表示和平時期的正常作業。第四級稍高,要求在某些崗位上增加人手,並根據具體情況,要求更多的人——主要指飛行員和士兵——留在他們的飛機或坦克附近。三級防禦警戒狀態要嚴重得多。要求各部隊必須按照作戰部署齊裝滿員。到了二級防禦警戒狀態時,就要求部隊開始展開了,這意味著戰爭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一級防禦警戒狀態的命令還從未在美國軍隊中發布過。到了這個級彆,戰爭就已被認為不再僅僅是一個威脅了。這時要求所有部隊都必須子彈上膛並瞄準目標,隻待一聲令下就要開火了。但整個防禦警戒係統中蘊含的偶然性因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潛艇在日常作業中一般都已經保持著高於正常的警戒狀態了。導彈潛艇要求能始終做到在幾分鐘內就可以將導彈射出,實際上平時就一直處於二級防禦警戒狀態。由海軍通訊衛星傳來的命令隻是使事情更加正式,也使人們越發感到不祥。“還有什麼嗎?”裡克斯問通訊官。“沒有了,長官。”“有什麼新聞,或者威脅警告嗎?”“長官,我們昨天收到了正常的廣播新聞。我本打算五個小時後再收一次的,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超級杯的比分了。”海軍上尉停頓了一下。“長官,新聞中沒有什麼重要內容,也沒有任何關於危機的官方通報。”“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裡克斯自言自語道。“不過,這對我們來說都一樣,是吧?”“艇長,”克拉格特說,“首先,我認為我們應該遠離我們的那位朋友,它現在的方位是2-7-0。”“對。將船頭轉向東北方向。老弟,它不會那麼快就再轉一次彎的,這樣我們就能很快把距離拉開,然後我們再向北行駛,進一步拉大距離。”克拉格特看了看海圖,這主要是出於在深海中作業的習慣。實際上,他們正騎跨在從西雅圖到東京的大圓弧航線上。按照命令,“緬因”號向左轉舵。雖然向右轉舵同樣容易,但這樣他們便立刻與他們已跟蹤了好幾天的“鯊魚”級核潛艇拉開了距離。而且頃刻之間這也把潛艇的橫側麵暴露給了就在他們幾英尺之上的三十英尺高的巨浪,潛艇的上部結構幾乎恰好成了正在狼奔豕突的自然力的肆虐目標。潛艇一下子傾斜了四十度。艇內各處的人們都紛紛抓緊身旁的零部件以免跌倒。“下潛一點怎麼樣,艇長?”克拉格特問。“再等幾分鐘,看看衛星還會不會傳來後續電文。”曾經是俄勒岡州那些參天常青樹中的一棵的三截圓木,這時已經在北太平洋中漂浮好幾個星期了。當它們從商船“喬治·麥克雷迪”號上掉下來時,還依然是綠色的,而且非常沉重。自變成海上漂浮物後,它們又吸收了大量的海水,將它們拴在一起的沉重鋼鏈使得原本隻算輕微的正浮力變成了零浮力。這使它們無法在海麵上飄浮,至少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狀況下是如此。海浪的撞擊一次次地粉碎了它們重見天日的企圖——而且此時此刻天上也沒有一絲陽光——於是它們就像一個軟式飛艇一樣在水下打起轉來。隨著海浪試圖狠命地衝斷鋼鏈,它們緩緩地旋轉著。“緬因”號上一名年輕的聲納兵聽見了某種聲音,在0-4-1方位上發現了不明之物,幾乎就在正前方。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他想,像是金屬,發出了叮當聲,但又過於深沉。這不是船,他想,也不是生物。這聲音幾乎被海麵的噪音所淹沒,而且很不穩定,難以測定具體方位……“他媽的!”他打開了麥克風。“指揮室,聲納室報告。發現近距離目標回波!”“什麼?”裡克斯衝進了聲納室。“不清楚是什麼,但非常近,長官!”“在哪裡?”“我說不清,好像艇艏兩邊都有——這不是船,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長官!”這位士官豎著耳朵竭力想分辨聲音,同時又核對了一遍屏幕上的信號。“不是單點源——已經非常近了,長官!”“不過——”裡克斯突然停住,轉過身來,條件反射般地喊道:“緊急下潛!”他明白這已經是太晚了。當圓木中的一截撞上潛艇頭部聲納陣列上方的玻璃纖維圓頂時,整個“緬因”號的艇身像一麵低音鼓一樣發出了回聲。這些圓木本是同一棵樹上的三截。第一截筆直地撞在了聲納圓頂的邊緣,由於潛艇的航速這時隻有每小時幾海裡,而且船體上的每個物件都很結實,所以隻造成了極小的損傷。然而噪音卻是極其巨大。第一截圓木被推到了一旁,但是後麵還有兩截呢,中間的一截開始敲打起船體,其中一次正撞在了控製室外。舵手在艇長發令的同時便反應了過來,一把將橫舵柄直推到底。潛艇的尾部立刻翹了起來,結果正擋住了圓木的去路。“緬因”號的艇艉是十字形的。在螺槳軸的上方和下方各有一個方向舵,左方和右方是類似於飛機水平尾翼功能的艇艉平麵。在艇艉平麵的兩側外表麵上又各有一個看上去像是輔助舵的縱向結構,實際上卻是聲納傳感器裝置。兩根圓木之間的鋼鏈正纏住了它。三根圓木兩根向外,一根向內。向內的那根長度正好觸及螺旋推進器,由此而發出的強烈噪音是潛艇內任何人都從未領略過的。“緬因”號共有七個葉片的螺旋槳是用錳銅合金精心鍛造了七個多月才製作成型的。它結實無比,但當那些彎刀般的葉片一片接一片地砍在圓木上麵的時候,仿佛是一把既慢且鈍的鋸。每次撞擊都造成了葉片外緣部分的破裂和變形。艇艉操縱室內的軍官不待命令傳來便已將螺旋槳停轉。他聽到艇身外距他一百英尺左右的地方傳來了一陣金屬受損的尖銳聲音,聲納裝置被右舷的艇艉水平舵扭斷,隨之而去的還有固定潛艇拖曳基陣聲納的輔助裝置。這時,幾根圓木終於落入了潛艇的尾流中,其中一塊已經四分五裂,最刺耳的噪音停止了。“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裡克斯幾乎尖叫了起來。“尾翼沒了,長官。我們的尾翼掉了,”一名聲納兵報告說。“右側的橫向基陣聲納受損,長官。”這時裡克斯已經走出了指揮室。這位士官的報告詞實際上成了自言自語。“指揮室,操縱室報告,”擴音器裡傳來了聲音。“有不明物體撞掉了我們的螺旋槳。我正在檢查螺旋軸的受損情況。”“艇艉平麵受損,長官。方向很難控製,”舵手報告道。“船老大”將這名年輕的水兵從座位上拎了起來,自己坐了上去。這位老手動作緩慢而小心翼翼地操縱起舵輪來。“液壓係統壞了,感覺上是這樣。配平舵”——是電動的——“看上去還好。”他左右操縱著舵輪。“方向舵沒有問題,長官。”“將艇艉水平舵鎖定在空擋。流線平麵上升十度。”這是副艇長發來的命令。“是。”“那麼,是什麼聲音呢?”杜比寧問。“金屬——劇烈的機械瞬變,方位是0-5-1。”雷科夫上尉點了點屏幕上正在閃耀的符號。“正像您所看到的,頻率很低,像一麵鼓……但是這邊的噪音,頻率就高多了。在我的耳機裡聽起來就像是機關槍。請稍等……”雷科夫一邊說,一邊迅速地思考著。“這個頻率——我指的是脈動的間隔——是葉片的頻率,是螺旋槳……隻可能是螺旋槳……”“那麼現在呢?”艇長問。“全都消失了。”“命令聲納室全體人員上崗。”杜比寧艇長回到了控製室。“改變方向。新航向為0-4-0。速度十節。”搞一輛蘇聯軍用卡車並不難。他們偷它的時候,還順手偷了一輛指揮車。這時的柏林剛過午夜,由於是周日晚上,街上一片空寂。柏林像世界上所有大城市一樣熱鬨繁華,但星期一是工作日,而德國人對工作一向是極端認真的。街上僅有的車輛,都是晚歸的酒客或者少量夜班工人乘坐的。重要的是一路暢通,使得他們按時趕到了目的地。這裡原來曾有堵牆,根舍·博克想著。牆的一邊是美軍駐柏林特遣部隊,另一邊是蘇軍特遣部隊。他們的軍營旁各有一片麵積不大但使用率卻很高的操場。牆現在已被拆除,兩支機械化部隊之間隻剩下了一片荒草地。指揮車在蘇軍軍營大門前停下。站崗的是一名二十來歲的中士,臉上布滿粉刺,軍服邋遢淩亂。當他看到凱特爾肩章上的三顆星時,眼睛稍微睜大了一些。“立正!”凱特爾用標準的俄語喝道。那小夥子立刻遵命而行。“我奉司令部委派,來進行一次突擊檢查。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們的到來。聽清楚了嗎?”“是,上校!”“繼續執行任務吧——不過,在我回來之前,把軍裝弄得乾淨整齊些,否則你就要被派到中國邊界去了!開車!”凱特爾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博克命令道。“是,上校,”博克啟動後才答道。這真滑稽。這其中有不少滑稽可笑之處,博克心想。實在不少,但此時此地你不得不適當地來點幽默。團指揮部在一幢希特勒的納粹德軍曾經用過的老樓中,俄國人隻管使用,不管維修。樓外通常有一個花壇,到夏天的時候花兒會被擺成這個部隊隊徽的樣式。這是一個近衛坦克團,但從大門口哨兵的情形判斷,士兵們對團的光榮曆史並不怎麼在意。博克將車停在了樓門前。凱特爾和其餘人下車走進了正門,像是一群怒氣衝衝的上級領導。“誰是這座妓院的值班軍官?”凱特爾咆哮道。一名下士用手指了一下。下士們對上級軍官的命令是不容分辯的。順著他的手指,他們看到了一名少校,三十歲上下。“怎麼回事?”年輕的少校問。“我是監察部的伊萬年科上校,奉命對戰備狀態進行一次突擊檢查。拉響警報!”少校上前兩步,按下了一個按鈕,警報響徹了整個營區。“下麵,把你們的團長叫來,就叫他醉醺醺地來見我。你們的戰備狀態究竟怎麼樣,少校?”凱特爾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便命令道。年輕的軍官剛走到距電話機還有一半距離時便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先執行哪項命令。“嗯?”“我們的戰備狀態完全符合標準,伊萬年科上校。”“你會有機會證明這點的。”凱特爾轉身對後麵的人說。“記下這小子的名字!”他們能夠看到,不到兩千米外的美軍軍營亮起了燈,西柏林是如此之近。“他們也要操練了,”凱特爾/伊萬年科評說。“很不錯。我們最好比他們動作快些,”他補充道。“怎麼回事?”團長趕來了。他也是一名上校,扣子還沒有扣上。“看上去很令人遺憾呐!”凱特爾甕聲甕氣地說。“這是一次突擊戰備檢查。上校,您有一個團需要指揮呢。我建議您立即行動,不要再問任何問題。”“但是——”“但是什麼?”凱特爾問。“您難道不明白什麼是戰備檢查嗎?”同俄國人打交道有一個竅門,凱特爾心想。他們傲慢、專橫,而且憎恨德國人,但如果對他們強硬一些,情況就不一樣了。而且,一旦打掉了他們的威風,他們就會唯唯諾諾。雖然他的軍銜看上去不比眼前這人高,但他有一副大嗓門,這就足夠了。“我將讓您看到孩子們能做些什麼。”“我們將在外麵拭目以待,”凱特爾斷然地向他說。“瑞安博士,您最好下來一趟。”電話斷了。“好吧,”瑞安說。他抓起了煙盒,下樓來到七樓二十七室,中央情報局控製中心。它坐落於大樓的北麵,與其他許多政府機構控製中心的功能是一樣的。一旦通過了裝有密碼鎖的大門,走進這個長三十英尺寬二十英尺的廳,就能看到中央的一張大圓桌,桌子中央是一個旋轉書架,四周圍著六把椅子。椅子上的牌子指明了各自主人的身份:高級值班官員、新聞官、非洲-拉丁美洲司官員、歐洲-蘇聯司官員、近東-恐怖主義司官員以及南亞-東亞-太平洋地區司官員。牆上的鐘表分彆顯示著莫斯科、北京、貝魯特、的黎波裡時間,當然,還有格林威治標準時間。這間屋子還連接著一個會議室,可以俯瞰中情局的內部庭院。“有什麼情況?”瑞安問,他身後跟著古德利。“根據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情報,有一個核裝置剛剛在丹佛爆炸。”“真他媽會開玩笑!”瑞安答道。然而這隻是條件反射。還沒等對方做出反應,瑞安便感到了一陣眩暈。沒有人敢開這樣的玩笑。“我也希望這是玩笑,”那位高級值班官員答道。“我們都掌握些什麼情況?”“沒有多少。”“到底有什麼?威脅顯示板呢?”瑞安問。這又是條件反射。如果那上麵有什麼內容,他早就該知道了。“好吧——馬庫斯在哪兒?”“正坐著一架C-141往回趕呢,現在應該是在日本到阿留申群島之間的上空。目前是您在負責,長官,”高級值班官員指出,心中暗自感謝上帝不是他本人在負責。“總統在戴維營。國防部長和國務卿——”“死了?”瑞安問。“似乎是這樣,長官。”瑞安閉上了眼睛。“天啊。副總統呢?”“在他的官邸裡。我們也隻是三分鐘前才接到通知的。國家軍事指揮中心的值班軍官是詹姆斯·羅塞裡海軍上校。威爾克斯將軍正趕往那裡。我們與國防情報局保持著熱線聯係。他們——我說的是總統——剛剛下令戰略部隊進入二級防禦警戒狀態。”“俄國人那邊有什麼動靜嗎?”“沒有任何異常現象。東西伯利亞一帶正在舉行一場地區性的防空演習。僅此而已。”“好吧,向所有情報站發出警報。告訴大家我希望聽到他們能獲悉的任何情報——任何情報。他們必須儘快查問每一個消息來源。”瑞安停頓了一下。“我們到底有多大把握肯定這件事真的發生了。”“長官,有兩顆國防支援計劃衛星記錄下了閃光信號。我們的一顆KH-11衛星大約二十分鐘後將飛臨丹佛上空,我已通知地麵控製站把衛星上的所有照相機都對準丹佛。北美防空司令部說這很明顯是一次核爆炸,但還沒有核當量及損失情況的報告。爆炸看來就發生在體育場一帶——就像《黑色星期日》裡演的一樣,長官,不過這回是真的。這絕對不是一次演習,否則我們不會下令戰略部隊進入二級防禦警戒狀態的,長官。”“是彈道導彈乾的?還是飛機投射的?”“不像是前者。既沒有發射警報,雷達也沒有捕捉到彈道痕跡。”“會不會是軌道轟炸係統乾的?”古德利問。炸彈也是可以通過衛星發射的。軌道轟炸係統便是用於這一目的的。“那也會被雷達捕捉到的,”高級值班官員答道。“我已經問過了。至於飛機的可能性,他們還不清楚。他們正在檢查空中交通管製錄像帶。”“所以我們他媽的什麼都不知道。”“是的。”“總統問過我們什麼嗎?”瑞安問。“還沒有,不過我們與那邊保持著通聯。國家安全顧問也在那裡。”“最有可能是什麼情況呢?”“我認為是恐怖分子乾的。”瑞安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看。我現在要用一用會議室了。好吧,我要外勤處長、情報處長、科技處長立刻到這裡來。如果你需要用直升飛機接他們來,儘管去安排吧。”瑞安走進了會議室,將房門大開著。“上帝啊,”古德利說。“你確定需要我留在這兒嗎?”“是的,而且一旦你有什麼主意,儘管大聲說出來。我剛才就忘了軌道轟炸係統。”瑞安拿起電話筒,按下了聯邦調查局的鍵。“指揮中心。”“這裡是中央情報局。我是副局長瑞安。請問你是哪位?”“我是督察官帕特·奧戴。我們的副局長默裡也在這裡。我幫您把電話轉為免提狀態,長官。”“丹,是我。”瑞安也把電話轉為了免提狀態。一名值班員給他送上了一杯咖啡。“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一點進展也沒有,傑克。你認為是恐怖分子乾的嗎?”“迄今為止這是最大的可能性。”“你對此有多大把握?”“把握?”瑞安對著電話搖了搖頭,這一情景被古德利看在了眼裡。“‘把握’是什麼意思,丹?”“我同意你的看法。我們也正努力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我甚至沒法在電視上看到美國有線新聞電視網。”“什麼?”“我的一名通訊人員說衛星全都失靈了,”默裡解釋道。“你連這都不知道嗎?”“不知道。”瑞安示意古德利回控製中心去查查。“如果這是真的,就要排除恐怖分子的可能性了。天呐,這太可怕了。”“這是真的,傑克。我們查過了。”“他們認為有十顆商業通訊衛星都發生了故障,”古德利說。“不過,所有的防禦衛星都運行正常。我們的通訊線路也完好無損。”“趕緊去把你能找到的科技處職位最高的家夥——或者是我們的一名通訊人員——找來,問問他到底是什麼能使衛星失靈。快去!”瑞安命令道。“肖在哪裡?”“正往這兒趕呢。瞧這會兒的路況,怕是還得有一陣子才能到呢。”“丹,我會向你通報我所了解的一切情況。”“咱們彼此彼此。”電話掛斷了。最可怕的事情是瑞安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他的職責是搜集情報向總統彙報,但他什麼情報也沒有。目前所掌握的情報都出自軍事係統。中央情報局又一次丟儘了臉麵,瑞安對自己說。有人對他的國家犯下了滔天罪行,而他卻沒有向任何人發出過警報。人們是因為他的機構失職而慘死的。瑞安是副局長,是為強加於他頭上的政治傀儡真正掌門的人。正是他本人的失職,可能已有上百萬人死於非命,而他呢,卻隻能坐在一個考究的會議室裡衝著一堵空無一物的牆壁乾瞪眼。他抓過了連接北美防空司令部的電話,按下了鍵。“北美防空司令部,”一個沒有任何語氣的聲音答道。“這裡是中央情報局控製中心,我是副局長瑞安。我想了解些情況。”“我們也知道得不多,長官。我們認為爆炸就在天穹體育場一帶。我們正在估算炸彈當量,但還沒有結果。已經從洛利空軍基地派一架直升機過去了。”“一旦有新情況,你能立即通知我們嗎?”“是,長官。”“謝謝你。”這可真是幫了大忙了,瑞安心想。現在他明白了,原來彆人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丹佛消防局消防大隊長邁克·卡拉漢明白,蘑菇雲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當他還是消防隊的一個新兵蛋子時,就曾見過一次。那是一九六八年,就在城外的伯靈頓火車調車場發生了一場大火。一輛裝滿丙烷的罐車,恰在一列滿載著炸彈正要開往加州奧克蘭市海軍軍火庫的火車旁爆炸了。當時的隊長在罐車破裂時,便非常明智地下令隊員們後撤,結果他們在四分之一英裡外親眼目睹了上百噸的炸彈像鞭炮一樣接二連三地被引爆,衝天的大火如同地獄一般。那次也出現了一個蘑菇雲。一大團熱氣上升,翻滾著形成了一個環形。它又產生出一種上升氣流,吸引著空氣向上穿過它那圓環的中央,形成了蘑菇雲的莖乾……不過這回的蘑菇雲要大得多。他親自駕駛著他那噴成紅色的指揮車,跟在一輛開路的警報車、三輛西格雷夫牌消防車、一輛雲梯車和兩輛救護車後。這便是可憐的第一反應了。卡拉漢拿起無線對講機,下令在全城拉響災難警報,繼而命令部下們由上風向出事地點接近。天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不太可能是……全城大部分地區還是安然無恙的。卡拉漢大隊長並不了解太多情況,但他知道有一場大火需要撲滅,有很多人需要救援。當他的車子駛出最後一條小巷,轉上通向體育場的大路時,他看到了最濃密的一大團煙霧。這一定是停車場了。曾經是的。蘑菇雲已被風迅速地吹向西南麵的群山中。停車場上籠罩著汽油、機油和汽車零件燃燒後形成的煙霧。一陣猛烈的狂風將煙霧暫時吹散了一些,恰好使他能夠看出這裡曾經是一座體育場……一些部分依然存在……但也很不完整,不過你還能分辨出它們是什麼——也就是它們僅僅幾分鐘前的模樣。卡拉漢來不及多想,他需要滅火,他需要救人。第一輛消防車停在了一個消防龍頭旁。這裡倒不缺水。體育場內布滿了噴水裝置,從兩根三十六英寸粗的高壓主管中分出的噴水管像網一樣在場內伸展開來。他將小車停在第一輛大西格雷夫旁邊,然後下車爬上消防車的頂部。一些笨重的結構材料——他猜測是體育場的屋頂——散落在他右方的停車場內。更多的建築材料則散落在大約四分之一英裡外的購物中心相對空曠的停車場上。卡拉漢拿起袖珍對講機,命令第二批趕來的消防員去搜查購物中心和更遠處的住宅區。已經較小的火勢可以暫時不顧,體育場內的人需要立刻救援,但他的消防員們必須設法穿過熊熊燃燒的汽車構成的寬兩百碼的火海才能接近他們……就在這時,他抬起了頭,看到一架藍色的空軍救援直升機飛了過來。這架UH-1N降落在三十碼外。卡拉漢跑了過去。他看見在後座上的軍官是一位少校。“卡拉漢,”他自我介紹道。“消防大隊長。”“格裡格斯,”少校答道。“你需要巡視一圈嗎?”“是的。”“好吧。”少校對著他的頭戴式送受話器講了幾句,直升機便起飛了。卡拉漢隻是抓住了一根安全帶,卻並沒有係上。直升機很快飛上了天。原本在地麵上看著像一堵牆的濃煙到了天上再看,就變成了一些分散的灰黑色煙柱。停車場上大約一半的車都在燃燒。行車道中隻有一條能讓他靠近體育場,但其中一些地方也被殘損或燃燒的車堵塞著。直升機隻飛了一圈,在熱浪滾滾的氣流中不停地上下顛簸。卡拉漢向下張望著,看到大量熔化了的瀝青,其中一些仍然閃耀著紅光。惟一沒有煙霧冒出的是體育場的南端,那裡看上去閃閃發光,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那裡就好像是一個火山口,不過寬度和深度都難以判斷,因為他們一次隻能瞥到一星半點。花了好大一陣子,他們才看清體育場的部分結構依然挺立著,卡拉漢判斷大約有四五處。那裡一定還有人活著。“好了,我看夠了,”卡拉漢對格裡格斯說。少校遞給了他一個頭戴式送受話器,這樣他們就可以連貫地說話了。“情況怎麼樣?”“就像看到的一樣,我也說不出更多了,”格裡格斯答道。“你都需要些什麼。”“起重機和鑽機。體育場的殘餘部分可能還有人活著。我們得進去救他們。可是怎麼對付——怎麼對付輻射呢?”少校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等我離開這兒後,可以從落基平原接一批專家過來。我在軍火庫工作,對這事懂一點兒,但真正的專家還是在落基平原。那兒有一個核物質緊急搜查隊。我必須儘快地把他們接到這兒來。好吧,我會打電話給軍火庫的衛兵,我們將儘快把起重機送過來。請讓你的部下都待在上風向。叫他們務必都停留在這一邊。不要試圖從任何其他方向靠近體育場,好嗎?”“好的。”“建立一個清潔站,就在你們消防車停車的位置上。如果有人出來,就用水龍頭徹底地衝洗他們——把他們的衣服剝光,徹底地衝洗。明白嗎?”少校問話時,直升機已經落地了。“然後把他們送到最近的醫院。務必往上風向走——記住所有的人和物都必須往西北方向走,隻有迎著風,你們才能確保安全。”“那怎麼對付放射性沉降物呢?”“我不是專家,但我會儘可能地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看起來這顆原子彈不大。放射性沉降物也不多。火球和地麵風的吸力應該已經把大部分輻射塵從這兒吸走了。不是全部,而是大部分。待上一個小時左右應該沒什麼問題——我指的是暴露在外。到了那會兒,我就已經把緊急搜查小組的那幫家夥送來了,他們肯定會告訴你該怎麼辦。我已經竭儘所能了,大隊長。祝你好運。”卡拉漢跳下了直升機並趕緊跑開,飛機立刻起飛,向著西北方向的落基平原飛去。“怎麼樣?”庫羅帕特金問。“將軍,我們通過對比原始釋熱及剩餘釋熱計算出了當量。但有些奇怪,然而我最精確的數字的確是在十五萬到二十萬噸之間。”少校將計算結果展示給上司。“有什麼奇怪的?”“最初一閃的能量很低。這也許意味著有雲霧遮擋。而剩餘釋熱卻非常之高。這是一次很大的爆炸,相當於一枚極大的戰術彈頭或一枚較小的戰略彈頭。”“請看目標手冊,”一位中尉說。這是一本布麵精裝的四開大書,裡麵厚厚的書頁實際上是折頁地圖。它是用於估算導彈打擊損失的。丹佛地區的地圖上麵蒙著一層透明塑料膜,標明著蘇聯戰略導彈的導向目標。總共有八枚導彈對準著這個城市,五枚SS-18和三枚SS-19,總共有不少於六十四枚彈頭和兩千萬噸的當量。庫羅帕特金心想,一定有人認為丹佛是個有價值的目標。“我們設想是地麵爆炸,對嗎?”庫羅帕特金問。“是的,”少校答道。他以體育場為圓心,用圓規畫了一個圈。“一顆二十萬噸的炸彈殺傷半徑將是這麼大……”地圖上標有色碼。難以摧毀的建築物被標為棕色。住宅區為黃色。綠色表示商業區及其他被認為易於摧毀的建築物。他看到體育場及其周圍的所有建築物都被標為了綠色。在殺傷半徑內的有數百座住宅樓和低層公寓樓。“體育場內有多少人?”“我給克格勃打電話請他們作了估算,”中尉說。“這是一個封閉式的建築——有一個大屋頂。美國人很貪圖享受。總容量在六萬人以上。”“天呐,”庫羅帕特金將軍歎息道。“六萬人呐……殺傷半徑內至少還會有十萬人。美國人這會兒一定瘋了。”而如果他們認為是我們乾的呢……“怎麼樣?”波斯坦問。“我算了三遍。最準確的估計是,十五萬噸當量,長官,”上尉答道。波斯坦用手擦了擦臉。“天呐,傷亡數字呢?”“二十萬人,這是根據計算機模擬以及我們的資料地圖估算出來的,”她答道。“長官,如果有人認為這是恐怖分子乾的,那就錯了。這顆炸彈實在太大,恐怖分子根本造不出來。”波斯坦啟動了與總統和戰略空軍總司令舉行電話會議的線路。“我們計算出了一些初步的數字。”“好的,我聽著呢,”總統說。他的眼睛緊盯著話筒,就仿佛那是一個人。“初步的當量估算是十五萬噸。”“有那麼大?”弗裡蒙特將軍的聲音問。“我們反複算了三遍。”“傷亡情況呢?”戰略空軍總司令又問。“最初爆炸造成的死亡人數將是二十萬,延遲效應還會再增加五萬。”福勒總統向後癱倒在椅子裡,好像臉上挨了一巴掌。在過去的五分鐘裡,他一直竭力否認這一切,現在否認的最大理由已經消失了。二十萬人死了。這都是他的同胞,是他曾發誓要珍愛、保護和捍衛的人民。“還有什麼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我沒聽清,”波斯坦說。福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又問了一句:“你還有什麼情況嗎?”“長官,我們感覺這麼巨大的當量,恐怕不是恐怖分子的核裝置所能達到的。”“我不得不同意這一點,”戰略空軍總司令說。“簡易核裝置,也就是我們判斷純粹的恐怖分子所能擁有的核裝置,當量不應該超過兩萬噸。而這顆核彈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多級炸彈。”“多級是什麼意思?”埃利奧特衝著擴音器問。“是一種熱核裝置,”波斯坦將軍答道。“也就是氫彈。”“我是瑞安,請問你是哪位?”“我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福克斯少校,長官。我們有了關於炸彈當量和傷亡情況的初步數字。”少校隨即報出了炸彈當量。“恐怖分子不可能有那麼厲害的武器,”科技處的一名官員說。“我們也這麼認為,長官。”“死亡人數呢?”瑞安問。“迅即死亡的可能有二十萬人左右,包括體育場內的人。”我必須清醒過來,瑞安對自己說,他轉了轉緊閉著的眼睛。這真他媽的是一場噩夢,而我必須從噩夢中醒來。但當他睜開眼後,眼前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羅比·傑克遜坐在航空母艦艦長厄尼·理查茲海軍上校的艙內,他們漫不經心地聽著超級杯的轉播,主要還是在談論一次即將到來的軍事演習的戰術。“西奧多·羅斯福”號航空母艦戰鬥群將模擬一個來犯之敵,從西邊接近以色列。這場演習的假想敵是俄國人。當然,這看上去極不可能,但你總得為演習製定些規則吧。在這次演習中,俄國人將非常狡猾。戰鬥群將化整為零,看上去像是一些互不相乾的商船,而不是戰鬥隊形。第一波突擊梯隊將由殲擊機和殲擊轟炸機組成,它們的敵我識彆器將發出“國際”信號,假扮成民航班機飛臨本·古裡安國際機場,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以色列領空。傑克遜的參謀人員已經竊取了民航航班時刻表,並研究了時間因素,最好是把他們的首輪攻擊儘可能搞得貌似真實。不利於他們的變數非常之多。誰都無法想象,“西奧多·羅斯福”號除了能對以色列空軍和新進駐的美國空軍特遣部隊進行些騷擾外,還能做些什麼。不過傑克遜卻喜歡變數。“把收音機聲音調大些,羅比。我忘了比分。”傑克遜趴到桌上轉動起調諧鈕,但卻隻能聽到音樂。航空母艦有自己的艦載電視係統,也能將無線電調到美國三軍廣播網。“可能是天線壞了,”這位海軍航空兵聯隊隊長說。理查茲大笑起來。“在這種時候?艦上怕是要發生嘩變了。”“在適航報告裡寫上一筆倒是不錯,是吧?”這時有人敲門。理查茲喊道:“請進!”進來的是一名文書軍士。“特急電報,長官。”士官遞上了文件夾。“有什麼重要事情嗎?”羅比問。理查茲一言不發,將電報遞給了他。然後拿起高音話筒,按下了叫通艦橋的鍵。“全艦進入緊急戰備狀態。”“到底出什麼事了?”傑克遜嘀咕道。“三級防禦警戒狀態——天呐,為什麼呀?”厄尼·理查茲是一名前殲擊機飛行員,在海軍中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改變了海軍中用軍號聲宣布演習開始的傳統做法,而是先通過艦上廣播係統播放約翰·威廉斯創作的《星球大戰》主題曲的前幾個小節,然後再像通常一樣拉響電子警報。“走吧,羅比。”兩人一起跑下舷梯,來到了作戰情報中心。“你能告訴我些什麼呢?”納莫諾夫問。“炸彈的當量將近二十萬噸。這說明它是一個威力極大的核裝置,是一顆氫彈,”庫羅帕特金將軍說。“死亡人數將大大超過十萬人。還有跡象表明,一股強烈的電磁波襲擊了我們的一顆預警衛星。”“是什麼原因?”提問的是納莫諾夫的一名軍事顧問。“我們會不會有核武器丟失?”庫羅帕特金聽見總統問。“絕對不會,”另外一個人答道。“還有什麼情況嗎?”“如果您同意,我希望下令國土防空部隊提高警戒級彆。我們已經有一場訓練演習正在東西伯利亞舉行了。”“這會不會帶有挑釁性呢?”納莫諾夫問。“不會,這完全是防禦性的。我們的截擊機不會傷害到距我國邊界幾百公裡外的任何人。而且此時此刻我會命令所有飛機不得飛越蘇聯領空。”“很好,你可以行動了。”在地下控製中心裡,庫羅帕特金將軍隻是用手指了一下另一名軍官,那人便拿起了電話。蘇聯防空係統當然早已做好了準備,僅僅一分鐘內無線電報便發送了出去,全國各地的遠程搜索雷達也都啟動了。然而無論在地麵還是在空中,電文和雷達信號也都立刻被美國國家安全局的設備截收到。“還需要我做什麼嗎?”納莫諾夫向他的顧問們問。一位外交部官員的話代表了所有人的意見。“我認為什麼都不做也許最好。福勒如果想和我們交談,他會主動聯係的。現在他已經夠焦頭爛額的了,我們沒必要去摻和。”美國客機MD-80次航班降落在邁阿密國際機場,並滑向了停機坪。卡提和戈森從頭等艙的座位上起身下了飛機。他們的行李將被自動轉送到下一次航班上,因而兩人對此都不大在意。雖然他倆此時都有些緊張,但沒有人能察覺出來。執行這樣的任務,自然是要置生死於度外的。如果能活著回去,當然更好。戈森一點兒也沒有驚慌,他發現機場內並沒有采取任何異常措施。他們本應有所反應的呀,他想。於是,他找到一個酒吧,看了看裡麵通常必備的高架電視。上麵播放的是地方台的節目,沒有轉播球賽。他反複考慮著要不要問一下,但最終決定什麼也不問。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一分鐘後他便聽另一人問起了比分。“維京隊十四比七領先,”有人答道。“然後該死的信號就全沒了。”“什麼時候?”“大約十分鐘前,奇怪的是它們現在還沒有恢複。”“會不會是地震了,就像在舊金山舉行係列賽時那樣?”“你和我猜的一模一樣,老兄,”酒吧侍者答道。戈森站起身來,踱回了候機廳。“中央情報局方麵有什麼消息嗎?”福勒問。“目前還沒有,長官。我們正在搜集資料,但我們所掌握的一切您都已經了解了——請稍等。”瑞安接過高級值班官員遞給他的電報。“報告長官,我們收到了一份國家安全局發來的急電。俄國人的防空係統正在提高警戒級彆。所有的雷達正在啟動,而且無線電通訊也大大增加了。”“這意味著什麼?”莉茲·埃利奧特問。“這意味著他們想要增強自我防衛的能力。國土防空部隊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除非有人接近或進入蘇聯領空。”“不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埃利奧特又問。“他們也許害怕被人襲擊。”“胡說八道,瑞安!”總統咆哮起來。“請原諒,總統先生。這並不是信口胡言,而是千真萬確的。蘇聯的國土防空部隊是類似於我們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一個防禦係統。我們的防空和預警係統目前已經進入了高一級警戒狀態。所以他們也這樣做了。這是一個防衛性的舉動。他們肯定知道我們出了這樣的事。當這樣的災難發生後,動員自己的防衛力量理所當然,就像我們目前所做的一樣。”“這是潛在的威脅,”波斯坦將軍在北美防空司令部總部說。“瑞安,你忘了我們已經遭受了攻擊,而他們卻還沒有。現在,他們甚至都不屑於給我們打個電話,就匆忙提高了他們的警戒級彆。我認為這很令人擔憂啊。”“瑞安,我們得到的那些有關蘇聯遺失的核武器的情報究竟怎麼樣?”福勒問。“它們能用來解釋當前形勢嗎?”“什麼遺失的核武器?”戰略空軍總司令急忙問。“我怎麼一點兒也沒聽說過?”“什麼類型的核武器?”僅隔一秒鐘波斯坦問。“那是一份由一名臥底間諜發來的未經證實的情報。裡麵沒有任何細節,”瑞安回答說,他隨即意識到還必須做進一步解釋。“收到的情報內容是這樣的:我們聽說納莫諾夫與他的軍事將領政見不合;他們對他的行為方式感到不滿;正在進行的從東德撤軍行動中,一批數量未具體說明的核武器——可能是戰術核武器——似乎遺失了;克格勃正在采取行動調查是否發生了遺失,或遺失的是什麼。據猜測,納莫諾夫本人擔心自己可能會成為政治訛詐的目標,這種訛詐可能有核武器的背景。但是,我必須強調這個但是,儘管反複嘗試了多次,我們仍然完全無法證實這些情報,目前我們正在調查這名間諜向我們撒謊的可能性。”“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這些情況?”福勒問。“總統先生,我們仍在進行評估。這項工作還沒有結束,長官,我的意思是,即使周末,我們仍在做這項工作。”“那麼,爆炸的肯定不是我們的核彈,”弗裡蒙特將軍情緒激動地說。“也他媽不是恐怖分子的炸彈,他們的炸彈根本沒他媽那麼大。而現在你卻告訴我們俄國人的核武器清單上出現了短缺。這就不僅僅是令人擔憂的問題了,瑞安。”“而且這也能解釋他們的國土防空部隊提高警戒級彆的原因了,”波斯坦又補充了一句不祥之言。“你們倆是在告訴我,”總統問,“這事是蘇聯核武器乾的嗎?”“世界上的核大國並沒有幾個,”波斯坦立刻答道。“而這個核裝置的當量是如此巨大,根本不是外行人所能造得出的。”“請聽我說兩句,”瑞安又插話了。“必須記住我們目前所了解的事實還不夠多。情報和猜測不是一回事。你們必須牢記這點。”“蘇聯的戰術核武器當量有多大?”莉茲·埃利奧特這時問。戰略空軍總司令回答了這個問題:“和我們的差不多。他們有可供地麵炮兵使用的一千噸小型核彈,也有在銷毀SS-20型導彈後剩餘下來的五十萬噸當量的彈頭。”“換言之,這次爆炸的當量恰好與我們所聽說的蘇聯遺失的核彈類型相符嘍?”“完全正確,埃利奧特博士,”弗裡蒙特將軍答道。在戴維營那邊,伊麗莎白·埃利奧特將身子靠在椅子上,然後把頭轉向總統。她將聲音壓得很低,以免傳到擴音器裡。“羅伯特,你原來還想跟布倫特和丹尼斯一起去現場看比賽呢。”福勒自忖他倒還一直沒想到這點,真是奇怪。他也將身子靠在了椅子上。“不,”他回答說。“我無法相信俄國人會想到乾這樣的事。”“您說什麼?”擴音器裡一個聲音問。“等一會兒,”總統的聲音非常低。“總統先生,我聽不見您在說什麼。”“我叫你等一會兒!”福勒吼道。然後他用手蒙住了話筒。“伊麗莎白,我們有責任控製局麵,我們也必須這麼做。現在先把個人的事情擱在一邊吧。”“總統先生,我希望您能儘快登上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戰略空軍總司令說。“形勢的確會變得非常嚴峻。”“如果我們想控製住局麵,羅伯特,我們必須儘快去那裡。”福勒將頭轉向了站在身後的海軍軍官。“直升機什麼時候能到?”“二十五分鐘後,長官,然後還需要三十分鐘才能將您送到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搭乘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幾乎要一個小時……”福勒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就像那些分明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做某事需要花多長時間,然而仍要看時鐘的人一樣。“直升機上的無線電線路遠不夠用。通知直升機去接德林副總統前往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弗裡蒙特將軍還在嗎?”“在,總統先生。”“你手上還有彆的空中指揮機,是吧?”“是的,長官。”“我將派副總統登上原先的那架。你再派一架到這兒來吧。你能讓它降落在哈格斯頓嗎?”“能,長官,我們可以利用費爾柴爾德共和公司的機場,他們在那裡製造A-10攻擊機。”“好的,就這樣吧。最多一個小時送我去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我浪費不起一個小時的時間。把事態平息下去是我的職責,我需要這一個小時。”“那是,長官,那是錯誤的,”弗裡蒙特用他所能控製的最冷靜的語調說。再派一架飛機到馬裡蘭州中部需要花上兩個小時呢。“也許是,但我決心已定。在這種時候,我不能當逃兵。”站在總統身後的皮特·康納和海倫·迪阿古斯蒂諾交換了一下悲愁的目光。他們無法想象如果美國遭到核攻擊,後果會是什麼。保持機動性本是總統最佳的防身手段,但他卻全然放棄了。無線電報立刻從戴維營發送出去。總統的直升機剛剛飛過華盛頓的環形公路,便不得不掉轉方向向東南飛去。它降落在美國海軍天文台的停機坪上。副總統羅傑·德林和全家人一起跳上了飛機。還沒等他們係上安全帶,特工人員便端著衝鋒槍呈跪姿進入了直升機內進行警戒。德林所知道的隻有特工人員告訴他的情況。他暗暗叮囑自己,要放鬆,要鎮靜。他默默地看著自己最小的孩子,一個才四歲的男孩。如果能再回到那個年齡,他昨天還在想,如果能再回到那個年齡,就能在一個沒有世界大戰威脅的時代長大成人了。德林的青年時代籠罩著恐怖的陰影,大學一年級時他就遇上了古巴導彈危機,他還曾作為第八十二空降師的一名排長在越南戰場服役了一年。戰爭經曆使德林成了一名最不同尋常的自由主義政客。他無法忘記戰爭。他隻是僥幸地逃過一劫,他清楚地記得有兩個人就是在他的臂彎裡死去的。就在昨天,當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時還在感謝上帝,說孩子們不會再有那樣的記憶了。而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兒子還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有一架奇怪的直升飛機來接他們了,而他可喜歡坐飛機了。他的妻子知道的要多一些,當她回過頭來凝望著他時,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海軍陸戰隊的VH-3直升機在距空中指揮機不到五十碼處降落了。第一名特工人員跳下飛機後,看到一個排的空軍秘密警察在通往指揮機舷梯的路旁站成了兩排。副總統實際上是被連拉帶拽地拖上飛機,與此同時一名身材魁梧的特工抱起他年幼的兒子也跑了過去。兩分鐘後,甚至還沒等人們係好安全帶,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的飛行員已經將發動機全速發動了起來,飛機呼嘯著衝向了最左邊的01跑道。它向東飛往大西洋上空,一架KC-10空中加油機已在那裡等候,準備為這架波音飛機加油。“我們的麻煩大了,”裡克斯在操縱室裡說。“緬因”號剛剛試圖移動。但速度隻要一超過三節,螺旋槳就會發出女鬼尖叫般的噪音。螺旋軸稍微有些彎曲,可他們不得不暫時將就著。“七個葉片肯定全都壞了。航速隻要超過三節就會發出噪音。如果超過五節的話,那麼幾分鐘內軸承就全完了。艇外發動機能讓我們再加快兩到三節,但也會有噪音。你們對此有什麼見解?”沒有人搭腔,因為艇上沒有人懷疑裡克斯的機械才能。“有什麼不同看法嗎?”“情況不妙,是吧?”克拉格特問。“緬因”號必須在近水麵處泊錨。在這樣的警戒級彆下,它必須隨時做好在幾分鐘內發射魚雷的準備。通常他們本可以下潛到較深的深度,以減輕海水的顛簸,但大大降低的速度將導致潛艇上浮耗時過長。“‘奧馬哈’號離我們有多遠?”輪機長問。“大概在一百海裡以內,科迪亞克島還有P-3反潛機——不過我們還得時時提防‘鯊魚’,”克拉格特說。“長官,我們可以原地不動,等待演習結束。”“不行,我們的機器受了損。我們需要友軍的救援。”“這就意味著要發出信號,暴露目標,”副艇長指出。“對,我們將使用SLOT浮標。”“在隻能以兩節速度前進的情況下,我們無法與敵艦拉開距離,長官。艇長,發射信號是個錯誤。”輪機長說:“我認為在我們附近有朋友。”裡克斯看了他一眼。“我也這麼看,”艇長說。沒過多久,浮標在幾秒鐘之內便出現在海麵上,並立即以超高頻發出短信息。按照程序它將連續不斷地播發上幾個小時。“我們將麵臨一場全國性的恐慌,”福勒說。這倒不是因為他洞察力過人,而是因為在他自己的指揮中心裡便已經有一股恐慌情緒在蔓延,他明白這點。“有什麼消息從丹佛泄露出去嗎?”“據我所知,商業電視和無線電信道都沒有任何信號,”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一個聲音答道。“很好,你們隨時待命。”福勒在鍵盤上找起了另一個按鈕。“聯邦調查局指揮中心。我是督察官奧戴。”“我是總統,”福勒的回答純屬多餘,因為這是直線電話,聯邦調查局鍵盤上的燈光有鮮明的標誌。“你們那兒現在誰負責?”“我是副局長默裡,總統先生。我是目前這裡級彆最高的官員。”“你們的通訊係統情況怎樣?”“一切正常,長官。我們可以連接上軍用通訊衛星。”“有件事我們不得不擔心,那就是全國性的恐慌。為了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我希望你派人到所有電視台的總部。希望你的部下向他們解釋目前他們不能播出任何有關此事的新聞。如有必要,你可以下令使用武力進行阻止。”默裡對此感到不快。“總統先生,可這是違反……”“我懂法律,對吧?我曾經是一名檢察官。但為了維護生命,維持秩序,必須這樣做,默裡先生。這是一項總統令。去執行吧。”“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