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木夫婦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房間大約八疊(疊是日本人用來計算鋪在日式房間的榻榻米張數。一疊榻榻米大約長180cm,寬90cm,麵積約為1.62m2。)大小,擺放著兩張單人床。牆邊有充當衣櫃的小書桌,上麵放著陶製的電暖爐。“我們一家三口都睡在這裡嗎?”“章太住在另外一邊。”“那間租來的彆墅嗎?”“沒錯。畢竟這次是為了讀書的集訓,又不是全家出來旅行。比方說要你配合那些孩子們的關燈時間,你能嗎?”“隻是孩子們在那裡睡嗎?”“津久見老師跟他們一起,另外還有一位大人會陪著住在一起。今天晚上好像是阪崎先生吧。你放心好了,不會麻煩你的。”“噢。”俊介搔了搔臉頰。美菜子坐在其中一張單人床上。“其實我沒想到你會來的。”“是嗎?”“我昨晚還在想你會不會突然想到就來了。”“我來了不好嗎?”“沒有的事,我隻是很意外。過去你對章太的未來不是不聞不問嗎?我覺得你來了很好,因為我希望你能多理解升學考試的事。剛剛藤間先生的說法,應該讓你有所啟發吧?”“我隻是充分了解了你們的想法而已,一下子就要我理解也未免強人所難吧。”“我沒有那麼說,你隻要當作知識記在腦子裡就好。然後默默地守護著我和章太。”“要我默默地……”俊介站在窗邊,眺望窗外的景致,從樹枝縫隙之間看見一條道路。“其他人都在哪裡?不是應該還有另外一對夫婦嗎?”“關穀先生他們去租的彆墅了,應該是去給津久見老師幫忙了吧。每對夫婦輪流協助津久見老師,這是出發前決定好的。我記得應該跟你……”“啊,這我知道,我聽你提起過。”俊介擺手製止道。兩人走出房間,就在下樓的時候,玄關處的門鈴響了。“會是靖子他們嗎?我記得門沒有鎖呀。”美菜子前往應門,俊介則往客廳走進去。客廳裡,藤間和阪崎正在下國際象棋,沒有看見一枝的身影。俊介正打算坐在阪崎的旁邊時,客廳的門開了。“老公,是你公司的人。”美菜子說。“我公司的?”俊介指著自己,問,“誰呀?”美菜子還沒來得及回答,一位年輕女子從她身後走了出來,高挑的個子,留著一頭長發。“你們好。”女子點頭打招呼,一臉的笑容。“噢,是高階呀……”“你忘了東西。沒有這個,就沒辦法在這裡工作了。”她遞上一個茶色的大牛皮紙袋。俊介接下紙袋,查看了一下,裡麵裝著幾張照片和一本小冊子般的資料。他看了她一眼,她依然是笑容滿麵。他咽了一口口水後,開口道:“沒錯,要是忘了這個就沒戲唱了。謝謝你專程幫我送來。”“不客氣。話說回來,這裡還真不錯,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棒的地方。東京熱得像個蒸籠似的,真羨慕你們能在這麼涼爽又漂亮的彆墅生活。”說完,她轉頭看著美菜子表示,“夫人您真是幸福,先生人又那麼好。”“你在說些什麼?”俊介扯出笑臉說,“我沒跟你說嗎?我們可不是來這裡玩的,是陪小孩來這裡念書的。他現在正準備參加中學的入學考試。”“哎呀,原來是這樣呀?”“我以為已經跟你說過了。”“可是又不是並木先生你們在讀書,所以結果還不是一樣——對吧?”她轉而征求美菜子的同意。美菜子隻好苦笑以對。“事務所那裡怎麼樣?我不在應該沒發生什麼問題吧。”“是的,到目前為止都還好。”“可是連你也來這裡,留在事務所的他們豈不更勢單力薄了?”俊介的這番話讓年輕女子不由得笑出聲。“不用操心,我馬上就告辭了。並木先生請留在這裡好好享受你的彆墅生活。”接著她又麵對正在下棋的兩人,深深一鞠躬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一頭長發蓋住了裸露在無袖上衣外的肩膀。“要回去了嗎?”阪崎趕緊起身。“喝杯熱茶再走嘛,還是來點涼的?”藤間也急著說。“不了,我隻是送這東西過來。”女子擺動雙手,然後抬眼瞄著俊介說,“那就公司見了。”“嗯,辛苦你了。”女子又跟大家說了聲“打擾了”,才往大門走去。美菜子見俊介緊隨其後,自己也跟著走過去。“不曉得那份報告現在進行得怎樣?”女子正在穿涼鞋,俊介在她背後詢問。“報告?”“是呀,就是那份報告。你不是正在進行各項調查嗎?”“噢。”女子點頭說,“進行得很順利,到時候再向你報告。”她瞅了美菜子一眼,說了聲“告辭了”便離開了。“專程跑這麼遠送來這東西,應該是很重要的資料吧?”美菜子看著俊介的手中物說,“現在不都是利用什麼電子郵件的嗎?”“不是所有資料都能通過電子郵件傳遞的。”俊介一上樓,便放下紙袋,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撥號給署名為“ET”的人。但是跟之前一樣,直接轉到了語音信箱的留言服務。他將手機丟到床上。高階英裡子出了彆墅後,走在彆墅前麵的路上。途中她從皮包裡取出墨鏡戴上,順便將手機開機,打開語音信箱,隻聽見一聲“您沒有任何信息”。她微微一笑切斷電話,並將手機關機,然後放回皮包裡。道路兩側有幾間類似的彆墅,但那些彆墅裡似乎都沒什麼人。前麵出現一塊小空地,種著兩棵麻櫟樹。其中的一棵樹乾上纏著舊吊床。另外還有兩個可容人坐的樹墩。道路左邊出現一棟圓木屋風格的建築,屋前有幾個小朋友分散地蹲在地上,他們手上都捧著素描簿。旁邊站著一對中年夫婦,顯得有些百無聊賴。離他們不遠處,一名年輕男子正在修理越野自行車。英裡子走上前開口打招呼:“你好!”男子吃驚地停下手,抬頭看著她說:“啊……你好!”“自行車壞了嗎?”“沒有,也不是壞了,隻是騎起來怪怪的。”男子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汗,“請問你也是住在這附近的彆墅嗎?”“不,我不是。我隻是剛好有事來這裡找朋友。”“噢……原來如此。”“那邊的小朋友正在乾什麼呢?”“他們在寫生,說是暑假作業。”“那麼其中也有你的小孩囉?”“沒有沒有。”他笑著搖頭說,“我是補習班的老師。這應該說是特彆學習集訓吧,我是被叫來幫忙的。”“特彆學習集訓?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她在附近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那個女的是誰啊?”關穀孝史抬頭看向路邊。一對男女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會是津久見老師的朋友嗎?”關穀靖子說。“怎麼會有朋友到這裡來呢?”“我哪知道。”關穀拿起手上的雙筒望遠鏡來看,靖子在一旁製止他。沒有理會妻子的反對,他將焦點定在女子的臉上,於是透過鏡頭,女子與他四目相對。女子笑著舉起了一隻手,關穀的臉頰不禁也跟著動了一下。“長得真是漂亮,身材也不錯。”“彆在那邊流口水了,又不能怎麼樣。”靖子將望遠鏡從他眼前取下來。“會是津久見老師的女朋友嗎?”“我覺得應該不是。根據我聽來的,他女朋友應該更嬌小些才對,而且她也不會到這裡來吧。”“是嗎?”“待會兒再問津久見老師不就清楚了嗎,你可彆動什麼歪腦筋。”“我哪有什麼歪腦筋。況且,”關穀看著孩子們,壓低聲音說,“那件事該怎麼辦?”“那件事是什麼事?”“你還明知故問,你不也很期待嗎?不是說好要邀美菜子一起來嗎?”靖子柳眉倒豎地瞪著他說:“原來你是對美菜子念念不忘呀!”“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那還有什麼意思呢?”靖子嘴角上揚笑了出來。關穀轉向一邊,一手撓著下巴邊。“是她老公要過來的事。”“老公?你是說美菜子她老公嗎?”“是的,說不定已經來了。所以那件事還是放棄比較好吧?”“是嗎,她老公要來啊。”關穀咬著下唇,微低著頭琢磨。靖子從他身邊走開,靠近一個孩子的身後。“章太果然很會畫畫,是因為爸爸的關係吧。真希望晴樹也能跟章太一樣畫得那麼好。”關穀也上前比較孩子們的畫作,卻沒有做出任何評論,隻是不時地拿起望遠鏡觀察坐在長椅上的那兩人。映入鏡頭裡的女子,表情已不見之前的滿臉笑容。坐在一旁的津久見神情也變得嚴肅。關穀放下望遠鏡,側著頭感覺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