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帶孟蝶去了墓地,雖然他不明白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就因為不知道,他才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得知更多真相的機會。“你跟著我去了十四教堂,對吧?”孟蝶看著墓碑上的字,問莫非。“是,”莫非回答,“你來這裡,應該不是看看我太太這麼簡單吧?”“如果你和一個死去的人,有著一樣的名字,一樣的麵孔,”孟蝶蹲下身,撫摸墓碑上的生祭日期,“一樣的生辰,你都不會一笑了之的。”莫非一呆,“一樣的生日?你也是1978年8月25生的嗎?”“是啊。”孟蝶起身,“我實在很想知道,到底我跟她之間,是否有牽連,又是怎樣的牽連。而你,莫非,就是最關鍵的一把鑰匙。”“如果這樣,你可以直接來找我,何必搞得這麼複雜?”“直接來找你,你會坦白嗎?”孟蝶說,“你會告訴我,你太太是個殺人凶手嗎?”莫非一驚,“你說什麼?”“我從來不知道你太太的存在,直到她的最後一部作品問世,每個人都在討論她,討論她的突然消失,討論她的真麵目。我本來對這些事,沒有什麼興趣,但我卻突然發現,她的名字也叫孟蝶,而且,長著那樣一張臉。於是我買了她的書來讀,我托人查了九年前的案子,我還查了你。我第一次跟你來墓地,隻是想知道,孟蝶,到底是不是書裡的孟蝶。結果,我發現了這個墓碑,發現了她和我的牽連。我不相信這個生日是個巧合,我不相信書裡的結局。孟蝶死了,結尾,就不是孟蝶的結尾了。我想知道真相,隻有你這裡才找得到。”“結尾是我寫的,但跟你和我太太的牽連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跟我太太,有這麼多的巧合。”“這麼說,她真的就是那個殺手?”“離你的推測,距離不是很遠吧。”莫非等於是認了。“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世了?”孟蝶有些失望。“對我來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她留給司徒的自白書裡也許會有很多細節,你如果願意,可以去問他。我隻是覺得,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你就是你,你和我太太,可能沒有任何的關係,你又何必執著於這些所謂的巧合呢?”“你相信嗎?”孟蝶打斷他,“隻是巧合?”莫非啞然。“算了,這不是你會關心的問題。”孟蝶轉過頭去。“你讓我帶你來這兒,就是為了這個?”“本來還有第二個原因的,也跟書裡的故事有關,”孟蝶笑笑,“但是現在,不需要了。”“不需要了?”莫非感到奇怪。“你的兩個警察朋友,提前給了我答案,”孟蝶說,“原來她叫安靜,她果真就是故事裡的女人。怪不得她始終逃避自己的身份,有那樣一段過去,如果是我,恐怕也不願意去麵對。”司徒去看妹妹,但隻是象征性地朝她笑了一笑,就露出煩躁的神情,耷拉著腦袋好像欠債的樣子。“你沒事吧?怎麼好像很沮喪,案子不順利嗎?”“光是案子不順利就好了,君澤比案子還讓人頭疼。”司徒搓搓臉,好像一輩子都沒睡過覺似地疲倦。“他怎麼了?”提到君澤,司徒樂還是表現得比對一般人關心。司徒咂咂嘴,猶猶豫豫地說:“安靜可能還活著。”司徒樂心一跳,“安然還是說了嗎?”“安然?”司徒奇怪,“關安然什麼事?”“難道不是安然告訴君澤,安靜可能還活著嗎?”“安然怎麼知道的?我們也是查案無意間查到的。”司徒樂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沉靜下來。司徒反而眼睛一亮,手掌貼上將兩人隔開的玻璃說:“這件事,你知道多少?”孟蝶開車帶莫非去家裡。一路上,孟蝶告訴莫非,九年前,他們兄妹是在海邊發現了昏迷的安靜,當時她已經失明了。“她的失明是怎麼造成的?”莫非問得很專業。“她的失明很特殊,我們認為是海水的壓力造成視覺神經的壓迫,再加上精神打擊,造成雙目失明。她的視網膜沒有問題,所以普通手術無法解決問題,我們考慮過用手術疏解她的神經壓迫,但問題是,她的神經壓迫,不是物質障礙造成的,比如血塊,或者碎骨。她跳海的時候,頭部受到很大的壓強,這種壓強使她的視覺神經變形,就像一根鐵管被拗折了,而彎曲的部位又十分脆弱,如果想把它扳平,就會有斷裂的危險。”“為什麼不送她回家?君澤和安然一直很擔心她。”“她選擇自殺,就是想逃避傅君澤,送她回去,並不是好的選擇。而且,她一直不願意說出自己的過去,如果不是你太太的,我到現在都不會知道,她、你、傅君澤和安然,還有一段那樣的故事。其實我並不知道她的名字,隻是發現我們救起她的時間,和你太太中,提到的女主角的姐姐自殺的時間相當吻合,加上兩人都有精神障礙,我才開始懷疑,她是那個故事裡的人。”“其實看到照片的時候,你已經確認她與君澤的關係了,為什麼不願意說出她在哪兒呢?”“因為我覺得,傅君澤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我本能地,不想把安靜交還給他。我信不過他。”“你總不能藏著她一輩子吧?”莫非笑道。“不會的,還是有人能替我照顧她的。”“誰啊?”莫非皺眉頭,無論是誰,都有得頭疼了。“除了傅君澤,誰都有可能,”孟蝶看看莫非,“你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彆開玩笑。”莫非擺擺手,手上的戒指在發光。孟蝶看看他的戒指,“如果一枚戒指,就能把你束縛在過去的感情裡,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放開懷抱,跟彆人分享等待了九年才盼來的愛?”莫非看向她,她的睿智,像孟蝶。孟蝶沉默了一會兒說:“見過安靜之後,你自己選擇,要不要告訴傅君澤。但有一點你要明白,安然並不是過去時,也不再是將來時。”安然正在收拾房間,傅君澤突然衝進來,臉陰沉著。就在剛才,司徒把安然遇見孟子的事告訴了君澤,然後百般勸說他要冷靜,但他應該知道,君澤在安靜的問題上,是不可能做到冷靜的。“出什麼事了?”安然覺得不對勁,她不敢亂猜,怕嚇著自己。“為什麼不告訴我?”“告訴你什麼?”安然有點猜到了,她的聲音在發抖。君澤看著她,一甩手轉身就走。“君澤!”安然叫他。“肯說了嗎?”君澤轉身衝她吼。安然有點被嚇住了,不是因為他的憤怒,而是因為他眼中複活的情感。“我怕你不要我了。”安然說得自然,流淚也是沒有絲毫掩飾,像是這話已在她嗓子眼裡憋了好久,說出來,是一種解脫;像是那淚在眼眶中隱忍了多時,掉下來,是一種釋放。君澤沒再說什麼,直接轉身走人。“你去哪?”安然追出去。君澤沒有回答她,他要趕時間。孟子給病人做完手術,剛出來就被司徒和君澤攔下。“警察。”司徒他們亮證件。“有事嗎?”孟子一臉茫然。“孟先生,請問你是不是認識這個人?”司徒拿出安靜的照片。孟子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她怎麼了?”“這是我們要問你的。”君澤說,“她在哪裡?”“對不起,無可奉告。”孟子轉身離開。“孟先生,”司徒叫住他,“非法軟禁,罪名很大的。”“我看你們不像是在查案,”孟子感覺到敵意,“我有責任保護我的朋友。”“你的朋友有她自己的家。”司徒看著孟子。家?孟子的眼神突然深邃起來。九年了,終於找上門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