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玲 葉娓娜 王仁芸 王曉堤姚啟榮 黃維樑 陳錫麟劉以鬯的《酒徒》《看樹看林》,我讀過,很有親切感。當他追溯一些事時,當時他在那地區,我也在那地區,他當編輯,我從事的工作也和文化事業有關係。《酒徒》裡麵寫的很多都是事實,兩個人談起來,很多人物呼之欲出。請大家談談《酒徒》的技巧。《酒徒》的意識流寫法和詩化的語句充滿魅力,不過以巨著的眼光看《酒徒》,輻射麵仍不夠廣。劉以鬯先生寫《酒徒》時的心情,不過為了“娛樂自己”,並沒有想到要寫什麼“傳世之作”。劉以鬯先生飲酒嗎?(眾笑)他絕對不飲。他在《酒徒》裡寫他最關心的事物——在香港商業社會裡,任何嚴肅一點的藝術都沒有什麼市場價值,有市場價值的,就是劉先生所謂“文字垃圾”。一個職業作家具有藝術良心的話,麵對這種現實的確很痛苦。《酒徒》有作者的影子,他對“五四傳統”和外國文學一直很關心。書中人物麥荷門想搞雜誌,又無眼光,這都是作者親身經曆過的事。他關心的事是嚴肅的文學處於商業社會所受的壓迫,我一點不覺得《酒徒》的輻射麵不夠。一些不能以它時空的幅度來評價它的高低。香港很少有像《酒徒》用意識流手法寫長篇作品的。當時評《酒徒》的文章有兩篇,都是討論作品意識流技巧。一篇是李英豪寫的,一篇是吳振明寫的。這麼大部作品用意識流手法,在六十年代是相當轟動的一回事。《酒徒》是香港六十年代重要的作品,它反映了整個社會和個人在社會文化的橫切麵、縱切麵的關係。我是四五年前看《酒徒》的,其實我沒有資格評價這本書。印象中我很喜歡它,很喜歡作品中的文學觀點、理論,介紹沈從文的《蕭蕭》《黑夜》《丈夫》《生》,喬也斯、湯馬士·曼《魔山》……現在再讀,有個疑問:這樣寫是否是優點呢?我看過杜斯退益夫斯基的《賭徒》,相較之下,覺得劉以鬯先生似乎過分激情,似乎失節製的地方不少。我覺得用意識流手法寫他的感覺一點不過火,他要表現他強烈的感覺,用意識流的寫法是很聰明的。他寫得有組織、計劃。舒巷城同樣在自己作品裡介紹書、作品,就不及劉以鬯的讓讀者信服。這些描述和反映商業社會腐敗的主題有關嗎?作者對當時身處的社會種種毛病有感於懷,甚至縈繞於懷,因此寫了這一部,他最痛心疾首的就是這些問題。(作者寫的都是他感受最深、最尖銳的問題,如杜斯退益夫斯基之對宗教,艾略脫之對現代文化,劉以鬯在裡批評文化界的怪現象:例如,筆會的代表連喬也斯是誰都不曉得。作者寫這些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文壇的恩怨,往往就是這樣形成的。)《酒徒》是對香港文化透視有真知灼見的一部作品,很有代表性。作品的意識流表現反而是其次的。中國才子佳人的,千篇一律——曹雪芹也提出這樣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