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科麗的選擇(1 / 1)

夢魘 本特利·利特 3905 字 3天前

外麵下著小雨。雖然科麗聽不見屋頂上的雨聲,但是,她可以看見霧朦艨的窗戶玻璃,也能感覺到空氣中冷颼颼的潮濕氣息。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邊,一邊打開今天的郵件,一邊看著惠勒牧師。他坐在他自己的辦公桌旁邊,靠在椅子背上,向她微笑著。她也對著他笑了笑。過去的一周裡,惠勒牧師不停地讓她做很多瑣碎的活,比如整理票據、支付賬單、和回複信件等。他一直和她在一起,寸步不離她的左右。她開始想牧師是否在懷疑她什麼,至少,他一直在留意著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她從一個信封裡拿出一張電費單,放進來信文件裡,然後又看了看惠勒牧師。他仍然在對她微笑著。雖然在牧師麵前,她感到很幸福、很滿足,但是,開始為自己在教堂裡的位置而擔心。過去的一周以來。小教堂和其它所有的房間都對外封閉了,她也隻局限於這間辦公室。即使她要上衛生間,牧師也隻許她使用外麵那個為工人們臨時放置的活動茅房。教堂裡那麼多的房間,她隻能在這一間辦公室裡活動。本來這就已經夠奇怪的了。今天,事情似乎更加蹊蹺,倒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她隻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今天,一切都有些異常。突然,她希望自己戴上裡奇給她買的那個玉石項鏈。上個星期,裡奇曾經苦口婆心地勸說她佩戴那個項鏈,還說,他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吸血鬼的傷害才專門給她買的。但是,她回答說,對上帝的堅定信念才是她唯一的保障。她還故意將項鏈放在家裡的梳妝台上。此時此刻,她希望自己今天戴了那個項鏈,她在意識深處感覺到今天應該戴著它,它會對她有所幫助,會保護她……不知什麼原因,她感到,脖子上光禿禿的,好像缺少了什麼,就像那次她丟失了結婚戒指時的感覺。“科麗,”牧師對她說。“哎,”她抬起頭來。在隻有他們倆的時候,惠勒的聲音並不像在講壇上的時候那麼威嚴神聖。不過,他的聲音變得更加親密,很多時候,這會比那種莊嚴權威的聲音更加具有力量。“耶穌想見見你。”在無比興奮激動的同時,她也感到內心裡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突然之間,那個項鏈的作用變得似乎更加重要。“他希望你能夠去給他獻上那份祭祀品。”科麗雙手顫抖著,語無倫次地問道:“耶穌……他……要我去給他貢獻祭祀品?”牧師站了起來。“是的。”“我很榮幸,”科麗說。“跟我來。”科麗跟著他來到外麵的小雨中,繞過正個教堂的一邊,來到新增加的第一部分建築上緊鎖著的門前。惠勒從衣兜裡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鎖,將門打開。他們走進教堂新落成的部分,裡麵跟外麵一樣,都漆成黑色。她原來以為,這裡會多安裝一些燈來補充光線的不足,實際上正好相反,裡麵的亮度故意安排得這麼黯淡,幾個僅有的燈泡隻能發出一點淡黃得近乎發白的燈光。隻見一個陰暗的角落裡人影綽綽,她聽見鋸條發出的聲音。建築工事仍然照常進行著。科麗跟著惠勒牧師又穿過了幾道門,走到一間黑暗的大廳裡。大廳裡雖然有窗戶,但是,窗戶上的玻璃都被漆成深藍色,幾乎沒有任何光線進來。然後,他們才來到了小教堂裡。科麗原來還納悶過去兩個星期日的布道活動怎麼會在外邊舉行,她原以為,這可能是因為建築工程和重新雕塑還沒有竣工。但是,現在,她才看到原來並不是這樣。惠勒牧師充滿驕傲地站在門口,看著她,觀察著她的反應。科麗注視著教堂裡麵的一切,心裡充滿了敬畏之情。她原來所熟悉的教堂已經麵目全非,原來平展的地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條木板鋪成的通道。木板下麵是3個巨大的上坑,每個土坑裡都聚集著一些男人和女人,他們後麵還有一堆垃圾。原來。的講壇還在原地,不過,現在的講壇上麵堆滿了屍體,乾屍。它們雖然看上去很古老,科麗還是認出了一些人的臉。所有的窗戶都漆黑一團。這裡竟然有種獨特的美麗。“隨我來,”牧師說完,科麗尾隨其後走進了小教堂。科麗看著站在土坑裡的這些男人和女人。她猜想,他們一定是這座教堂裡的核心骨乾,是從開始就跟隨牧師的忠實信徒。在第一群人裡,科麗認出了比爾·康威和銀行的塔米特·沃爾克。還有一些人似乎熟悉,她一定在教堂或者城裡什麼地方見過,但是,她想不起來他們都叫什麼名字。科麗琢磨著,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進來的?她今天早晨八點鐘就來到了辦公室,並沒有注意到任何人進出,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或看到任何事情發生。他們走到第一個土坑邊,她注意到,剛才以為是垃圾的那一堆堆東西原來是一些樹枝樹杈,旁邊還堆放著咖啡罐,裡麵好像裝滿了大粒的黝黑的咖啡豆。牧師注意到了她目光所向,便解釋道:“那是一些昆蟲,救世主的小吃。”她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另外兩個土坑。第二個土坑裡堆滿了動物屍體,有貓、狗、老鼠和野兔等。第3個土坑裡還有兩具赤裸裸的女屍、1具男屍和1個小孩子的屍體,小孩子的屍體橫在兩具女屍身上。科麗將目光移到第1個土坑那邊。她感到最為怪異的是土坑裡的那些昆蟲和植物。雖然她知道,自己應該對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奇怪,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她隻覺得自己竟然出奇地平靜。康威微笑著對她說:“我們向上帝獻出了貢品,他對我們格外地仁慈。你今天要向上帝獻上祭祀品嗎?”“是的,”惠勒牧師代替她回答道。“那個嬰兒在哪兒?”科麗看著土坑裡,土坑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直上直下,而是有一定的傾斜度,然後拐了彎,在坑口15英尺以下變成了一條隧道。隧道裡很暗,但並不是漆黑一片,地下什麼地方出現了一點亮光。第3個土坑裡的一個科麗不認識的老太太把一個嬰兒遞給牧師,那是一個已經死去的男嬰,他的雙眼木然地看著什麼,小小的腦袋搖搖晃晃,似乎他那細小的脖子承受不住。康威和另一個男人從陰暗的土坑裡取來一把折疊梯子,打開以後放到土坑的裡麵,把梯子的底端落在土坑底或者隧道拐彎的地方。然後他們倆把梯子的上端靠在土坑口。“下去吧,”牧師命令道。科麗從來就有恐高症,甚至害怕存在空隙的台階,更不用提普通的梯子了。但是,此刻,她什麼也不害伯,走到土坑的另一邊,扶著康威的手很快就下到了土坑裡。惠勒牧師右手抓著死嬰,左手扶著梯子,在她的身後下到了土坑裡。科麗注意到,隧道的頂部很高,洞壁和洞底都很光滑。她轉回身看著隧道口,隻能看見一圈幸福的臉。他們在哼唱著一首曲子,似乎是:“讓我們在河邊相聚”。但是,他們唱的歌詞卻不是原來的內容。牧師來到了隧道口,很快離開了梯子,他的步伐充滿了激動和不安。“耶穌在等待我們。”他甚至都沒有看科麗,匆匆地向著隧道儘頭走去,遠處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光線。科麗緊跟著牧師,雖然她仍然感到那份木然的感覺,但是,在麻木的心底又湧動著一種興奮,一種不可名狀的滿足。牧師轉身看著她,他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眼睛裡綻放著欣慰的光芒。“耶穌在這些殿堂裡行走,”他不無豔羨地說,“他生活在這裡。”他現在就生活在這裡。牧師的話使她全身興奮不已。他們停了下來,科麗估計,他們現在應該在教堂旁邊的建築下麵。牧師把那個死嬰遞給她,恍惚之間,她隻感覺到它那冰冷的肌膚和沒有任何知覺的軀體。牧師咳嗽了一聲,用他那站在講壇上做布道般的聲音說道:“耶穌啊,我們來頌揚你!我們來為萬物之主獻上我們的虔誠。”突然之間,似乎出現了風聲和雨聲,但是並沒有。在粉紅色的光芒那邊,耶穌出現了。他不是走,而是平穩地滑行著,他的出現就像惠勒牧師所說的那樣令人望而生畏。他就是完美的化身,人類神聖的尊嚴,一個活著的上帝。像惠勒一樣,科麗本能地雙膝跪倒在地上,眼睛裡充滿幸福的淚水。她並沒有趕緊去擦乾。她舉起了嬰兒,耶穌向她走了過來,伸出纖細的手指拿走了嬰兒。麵對上帝的美麗絕倫與高貴典雅,她幾乎為之驚懾,為之震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於,她小聲說道:“獻給您!”耶穌優雅地點了點頭,手指緊緊地攥著孩子,放到自己嘴唇下麵,小心翼翼地咬下去,然後開始大口地吞咽著。“歡迎你,”惠勒說道:“來到上帝的王國!”羅伯特走進辦公室,把帽子向衣帽架子扔了過去,但是,帽子掉到了地上。他沒有去把帽子撿起來,而是疲憊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這時,他才注意到辦公桌上放著一把槍、一個警徽、一個身份證和一張黃色的小紙條,上麵寫著:我不能同時服侍上帝和財富之神。上麵留著紮德的簽名,是昨天寫的。羅伯特氣憤地走出辦公室。手裡拿著這張紙條,來到李安妮的桌子前,對著她搖晃著紙條,問道:“這是什麼狗屁玩意?你看見他留這張紙條了嗎?”她奇怪地看這他,問道:“誰?”“紮德。”他把紙條扔到她的桌子上,看著她讀完紙條上的留言。“他跟你說這件事了嗎?”“沒有,”她回答說。“斯圖?”他轉向另外的一名警察。“紮德給我留紙條的時候,你在嗎?”斯圖搖了搖頭。“他媽的!”羅伯特伸手抓起李安妮桌子上的電話,撥了紮德的電話號碼。電話正占線,羅伯特狠狠地把聽筒摔在電話座機上。“給我找到他,”他命令秘書道,“不停地給他撥,直到找到他。我要跟他講話。”“好的,先生。”羅伯特生氣地回到自已的辦公室,同時,他一再告戒自己要冷靜,切莫衝動。他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的公路,琢磨著紮德為什麼不事先跟他打一聲招呼就這麼離開這裡的工作。他們倆從做巡警時就成了好朋友。就羅伯特所知,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大的衝突。即使紮德想離開這個工作,也應該跟他談一談。現在,他的人手又少了一個,而且這裡的事情還這麼複雜,他該怎麼辦呢?羅伯特看著那個傳真機,頭一次開始感激它的存在。這個機器,過去一直代表了聯邦調查局那些不受歡迎的乾預,此刻,突然變成了他與外部世界的唯一聯係、一種依靠。此時此刻,他更感覺到了這種需要。他又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公路上稀少的車輛。過去兩天來,關於教堂的抱怨越來越少了,事實上,各方麵的舉報都少多了。他不喜歡這點,這很不自然。城裡一定會有打架鬥毆的現象,比如:鄰居不和,非法停車堵塞交通等。通常,警察局是城裡所有是非的解決中心,而近來似乎被所有人遺棄了,門庭冷落,似乎整個裡奧韋爾德已經變成了一個荒涼冷清的地方。他知道,李安妮和斯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倆近來都不如平時那樣喜歡講話,變得沉默寡言,緊張兮兮。斯圖今天值班,正在趕寫值班記錄,不過,羅伯特想,他打字的方式看上去很奇怪。李安妮整個上午都在看一篇《人民》雜誌上的文章。現在,他感覺好多了。昨天晚上半夜以後,他被一陣低沉的笑聲驚醒,聲音變得越來越高。他意識到了這正是他一直害怕聽到的聲音,馬上打開窗戶,隻見遠處沙模裡月光下的一棵帕洛樹下站著一個“笑人”。就在他看的一瞬間,那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裡。剛才的笑聲變成了一陣微弱的輕風。但是,羅伯特感到。那個可怕的“笑人”還在那裡,注視著他的這座房子,他怎麼也不能再人睡。接下來的後半夜,羅伯特一直觀看著電影頻道上播放的一些老西部片,他的手槍上了膛,桌子邊還放著一些子彈。今天晚上,他要讓兩名警察全副武裝在房子外麵站崗放哨,並帶上玉石、聖水和十字架。也許,那樣他才會入睡。電話鈴聲響了,是內部電話,羅伯特趕緊走到桌子邊。拿起電話。“喂?”是李安妮的聲音,“紮德的電話不再占線了,但是,他不接電話。你想讓我繼續撥嗎?”“繼續撥,一直到他接聽為止。”“好吧。”羅伯特掛上電話,坐在椅子上,拿起紮德的警徽,摔到牆上,發出“砰”的一聲。裡奇午飯的時候送過來幾張這期的報紙,放在前台戴姆斯瑪琦捐款箱旁邊,然後送到羅伯特辦公室一份。裡奇把報紙放在羅伯特的辦公桌上,指著頭版上蘇的新聞特寫標題,隻見上麵寫著:“中國專家說:吸血鬼是可以製服的。”羅伯特淡淡地笑著問道:“中國專家?”“人們相信權威,我想,蘇的奶奶是合格的。”“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見見這個老太太?我們既然聽她的指揮,卻都沒有見過她,我感覺,完全相信一個還沒有見過麵的人,有些不合適。”“我想,我們可以現在去他們家的飯店吃午飯,有些事情我也想和她談一談。”“現在?”羅伯特搖了搖頭。“我得等州警察局喬·卡西的電話。”“是什麼事?”“關於潘·弗萊爾的事情。我告訴他,她是在城裡被綁架的,就在她母親麵前,我們在水溝裡找到了她的鞋子。但是,他對關於艾爾維斯的說法不屑一顧,他堅持要求擴大到全州範圍內搜索。”“聯邦調查局方麵呢?他們知道嗎?”“他們知道,不過,他們不在乎。”裡奇聳了聳肩膀,問道:“我想,我們不應該跟他們談論吸血鬼的事情,是嗎?”“我不會主動跟他們談的。”裡奇側著身體坐在他哥哥對麵的椅子上,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那麼,我們就晚一些去吃午飯,等你接完電話以後。蘇說,他們整個下午都會在飯店。”“老太太知道我們要過去嗎?”“我想是的。”羅伯特靠在椅子背上,用鉛筆在膝蓋上敲打著說道:“我在想,也許惠勒與這些有什麼關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第二次複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耶穌複活之前,事情會變壞。讀讀你的啟示錄。”“得了吧,你不是常去教堂的人。我也不是。”羅伯特在椅子上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我的意思不是我相信這些,是一個警察提醒我的。他常去惠勒的教堂。”“耶穌——”“沒錯。”裡奇看著哥哥,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好吧,我並不相信這些,”羅伯特承認道,“但是,我禁不住考慮吸血鬼和耶穌的第二次複活這兩件事情是相互關聯的。誰知道呢?也許惠勒確實知道很多我們並不了解的事情。”“瞎扯!”“有人看見過早已死去的搖滾歌星,死孩子和吸血鬼,難道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嗎?”“惠勒那個大傻瓜,他狗屁都不知道。即使我不去教堂,我也相信,人死後會有來生,不管是什麼形式。但是,我不認為我們這些人能夠理解,像惠勒這種半文盲能夠理解上帝,這簡直就是笑話,我不相信。”“哦,不過,你相信,你那個臨時工的奶奶了解世界的秘密?”“你這是怎麼了?你究竟有什麼地方反對蘇?”“沒有什麼。”“我感覺不是這樣。”“那隻是因為你喜歡她。”裡奇把腿從椅子扶手上拿開,站了起來。“我沒有必要聽你這些廢話。”“嗨,彆那麼生氣,這隻是一個笑話。”“那不隻是一個笑話。”“好吧,對不起。”“行了,沒什麼。”羅伯特看了看弟弟,一會兒以後,才緊張地咳嗽了一聲,說道:“裡奇,昨天晚上,我聽到了笑聲。”裡奇看著窗戶的方向,沒有接過話來。“我聽到了‘笑人’的聲音。”“不,你沒有。”裡奇在椅子裡動了動,繼續說:“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嚇人,不過……”“不過什麼?”“瞧,根本就沒有‘笑人’這種東西,彆去想它了,那隻是小孩子的故事。這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的。”“兒童故事?你也看見的,裡奇,媽媽去世的時候,你也看見的,你也聽到的。”“不,我沒有。”“去你的吧,你沒有?那麼那是什麼?我們看見的那究竟是什麼?”“礁。當時,我們倆都有很大的壓力。”“我們看見了‘笑人’,你知道,我也知道。”羅伯特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又聽見了他的笑聲。”“瞎扯淡!”“啊,你相信吸血鬼,而不相信‘笑人’,你對魔鬼也是有選擇的啊。”“我們發現了被吸乾了血的屍體,而沒有任何‘笑人’的證據。”“我們有,我看見了也聽到了。”“梅杜沙綜合症。”裡奇直接用眼睛盯著哥哥說。“才不是呢。”“不是嗎?這就像艾米麗看見艾爾維斯搶走了她的女兒、邁克生活在臭水池裡和索夫克裡斯·約翰遜用內衣內褲做製服一樣。”“那是不同的。”“絕對是一回事。”“滾你的吧!”電話鈴響了兩下,是外麵來的電話。羅伯特伸手拿起聽筒說:“卡特,”然後看了看裡奇。“是的,”他說,“是的。”他把手擋在話簡上說:“是卡西。”裡奇厭倦地點了點頭說,“好吧,”然後來到大廳裡等著。老太太跟羅伯特想象得迥然不同。雖然羅伯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看到她是什麼樣子—扮他猜想,一個聰明的、神聖的大佛一樣的老太太,或者一個看似了解一切的飽經風霜的老人一一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慈祥的老人,坐在一個塑料桶上掐著豆角。羅伯特想,老人看起來像一隻長壽的龜,滿臉皺紋,杏仁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她那小小的腦袋看上去很贏弱,好像要縮到脖子裡似的。除了“你好”以外,她一句英語也不會講,對話都是經過蘇來進行的。奇怪的是,羅伯特發現自己特彆敬重這位老人。著人那溫柔的音樂般的聲音以及那種一邊說話一邊繼續掐豆角的不慌不忙的態度,讓羅伯特覺得她對自己充滿了自信。羅伯特看了看裡奇,從裡奇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也有同樣的感觸。當他們穿過廚房走到飯店後麵的時候。蘇的父母親繼續在廚房裡忙著活計,就好像沒有任何事情一樣,就好像類似的事情很習以為常。羅伯特想,他們是否知道關於吸血鬼的事情,還是,這隻是奶奶和孫女之間的事?一直是裡奇在間話,一邊詢問,一邊做著記錄。最後,老人轉過身來對著他,她對蘇說了些什麼,蘇用英語說:“她想問,皮·威·納爾森為什麼沒有來。她管他叫‘大個子’。”羅伯特聳了聳肩膀問道:“他應該來嗎?”“我奶奶想讓他做一麵八卦鏡。她說,她要用它來和吸血鬼戰鬥。”蘇停了一下繼續說:“有一天晚上,她夢見了皮·威。”羅伯特不知道夢見皮·威跟這些有什麼關係,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他反而問道:“是什麼樣的鏡子?”“是一個具有8個麵的鏡子。”蘇很快用漢語說完後,老人點了點頭,在空中做了個8麵的形狀。“你想讓我們把他帶來嗎?”蘇又用漢語說道,老人點了點頭,“是的。”“她知道吸血鬼在哪兒嗎?她想…和我們一起坐車出去嗎?我們可以帶她到吸血鬼出沒過的地方,殺害人的地方。也許,她會發現這麼蛛絲馬跡的。”蘇給奶奶翻譯了過去,奶奶微笑著,露出了發黃的牙齒。她很快地跟蘇說了些什麼,說了很多。“事情不是那樣的,”蘇解釋道。“第六靈感並不依賴物質世界。她在哪兒都沒有關係,無論坐在這兒還是看見那些屍體,她能了解到的東西都是一樣多的。如果她能知道吸血鬼潛藏的地方,她就會知道的。”“沒有什麼辦法加快這個速度嗎?”蘇搖了搖頭。“我已經問過她了,她說不能。”“那麼,還會有更多的人死亡?”“還會有人死亡。”“我們做不了什麼嗎?”“告訴人們要保護自己,佩戴玉石,門前和窗戶前擺放一些柳樹枝。”“但是,有什麼辦法得知吸血鬼什麼時候還會襲擊人們嗎?”蘇給奶奶翻譯了過去,奶奶搖了搖頭說:“沒有。”“星期四您和我們一起去參加市政府的會議嗎?”裡奇問道:“您會把這些告訴市政府,以便我們研究出相應的市民防禦措施嗎?”這次,蘇甚至都沒有問老人就回答說,“是的,我們會的。”在街道對麵塔科·貝爾店前,科麗坐在汽車裡,透過窗戶看著裡奇和蘇坐在一張桌子邊,吃著東西。耶穌是對的,裡奇已經被那九九藏書個東方來的婊子被迷惑住了。難怪他那麼急著想擺脫她,讓她去做現在這份新的工作,而他自己呢,編造這個學生的謊言,以便與她勾搭。當然了。耶穌一直是對的,他怎麼可能錯呢?不會的。她現在才終於明白了。不過,這之前,她一直有些疑惑:上帝之子怎麼會對像裡奇和科麗這樣的芸芸眾生感興趣呢?為什麼他要花費寶貴的時間來預側她的命運而不是利用它來結束世界上的饑荒或者探尋治療癌症的秘方?這樣想是對上帝的不恭敬。她看著塔科·貝爾店的窗戶,透過那些粉紅色的廣告標語,她看見裡奇一邊點頭一邊笑著。她想象著,裡奇爬在蘇的身上,頭深埋在蘇的雙腿中間,親吻著她濕漉漉的陰部,蘇扭動著,不斷發出興奮的呻吟。他會為他的奸情付出代價的。當然那個東方婊子也一定要付出代價,耶穌討厭中國佬,他已經在地獄裡給那些斜眼的異教徒準備了去處。上帝絕對不會允許在他再生的地方發生這種罪孽的事情。科麗對自己微笑著。一個月以前,甚至一個星期以前,如果她聽說了丈夫的不忠行為,她會為此而痛不欲生。不過,現在,她很堅強,上帝給了她力量。讓他們為所欲為吧,讓他們在大街上發泄他們的獸性吧。笑到最後的一定是她。耶穌會保證這一點的。她從方向盤上拿開雙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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