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鐘聲次第響起,招喚人們去做莊嚴的禮拜,它們略顯不同的聲調交融在一起,彙成一曲美妙的旋律。吉姆向主教派教堂的方向注視著,儘管除了樹什麼也看不見。他思忖著今天代替塞爾威神父站在講壇上布道的會是誰,想起主教可怕的態度,他不由皺皺眉。正考慮是不是去教堂看一眼,耳邊突然響起消防隊的警報聲。他豎起腦袋,聽了聽,卡車似乎正沿梅因大街而行。他繞過桌子,打開步槍櫃上的掃描儀。“……灰巷。”有靜電劈劈啪啪的火星。“據報,火災發生在約翰·威爾遜家。”一個女人的聲音敘說著,“灰巷1234號。九_九_藏_書_網”威爾遜!吉姆跑到前台,“麗塔!”他喊道,“你有昨天來過這兒的那個孩子的地址嗎?唐·威爾遜?”調度員一臉茫然地說,“有,但我想我已放在你桌子上了。”“沒關係!你記得他是住在灰巷嗎?”“我想他是……”吉姆出了門,一邊摸鑰匙,一邊奔過小停車場。他打開燈和警笛,將車拐上街道。他又抓過無線電麥克風,調到火災頻道,“我是韋爾登!”他朝麥克風大喊,“請告訴我火災的最新情況!”女人的聲音從汽車揚聲器中傳出,“警長嗎?”是娜塔利·厄恩斯特,厄恩斯特局長的兒媳。“火災情況怎樣,娜塔利?”“卡車剛到,報信的鄰居說十分鐘前,這房子就像炸開似的。”十分鐘前,他什麼也沒聽到,“那家人怎樣?”“有人出來,但我們還不清楚是誰。”“是個孩子嗎?”稍一遲疑,“我想不是。”前麵,他已隱隱看到黃色消防車正擋在路上,濃煙從車前的房子裡滾滾而出,阻擋了一些視線。一個戴頭盔穿製服的人,或許是厄恩斯特,正站在路中央,指揮著。吉姆拉了刹車,跳出車外,徑直向消防局長走去。“孩子怎麼樣?”他喊道。厄恩斯特看看他,臉已被煙熏成黑的,“什麼孩子?”鄰居們現在都出來了,一堆堆聚在房前,不安地東瞧西看。吉姆走到離他最近的人群邊,朝一個穿著講究的老人點點頭問,“你認識威爾遜一家嗎?”那人聳聳肩道,“不太認得。”“你們誰認識?”“我過去照看過唐,”一個女人答道。“今天早晨你見到唐了嗎?”女人搖搖頭,“我剛到幾分鐘,聽到拉警笛才知道出了事。”吉姆大步走向另一個人,他正望著濃煙,獨自站在那裡,“看到什麼沒有?”那人搖搖頭,“聽說女人出來了,就知道這個。”“你見過她嗎?”那人指指鄰近的一塊草坪,隻見幾個人正在那兒踱來踱去,“我想她就在那兒,他們在等救護車。”吉姆擠進人群,心不覺一沉,隻見唐·威爾遜的母親正在草地上呻吟,她用殘缺的手臂想護住那已不複存在的焦糊的麵部,她嘴裡發出一種像不人不鬼的聲音,變了色的血從燒糊的皮膚下滲出來。他急忙逃離……厄恩斯特正往一輛消防車上安管子,桔黃色的火焰在滾滾濃煙中跳躍著。“局長!”他高聲喊道。厄恩斯特向他打個躲開的手勢,乾脆地說,“你在這兒礙事兒,韋爾登。我很想跟你談談,但不是現在,我們必須先滅火。”吉姆退後幾步,看厄恩斯特和另一名隊員拽著管子向火海中奔去,他還聽到幾句高聲的命令。他獨自站在街道的中央,木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唐死了,他知道,男孩根本沒能跑出屋,他很可能在睡夢中就被煙嗆死了,或在試圖跑出來的過程中給燒死了。吉姆已能看到濃煙中晃動的人影,火勢顯然得到了控製。這決不是意外事故,有人——或什麼力量——想置唐於死地,因為他們知道男孩去過他那兒,所以想殺人滅口。他邁過一個小水窪,踱口汽車裡。他想得到確切答複,厄恩斯特會全麵配合調查火災情況,一起縱火調查。他盯著威爾遜的房屋廢墟又站了一會兒,那房子透過漸漸疏散的煙霧已隱約可見。他的腦海中閃現出那個坐在他辦公室裡、驚恐萬狀的小男孩,他緊張地一攥一放的雙手,他撩開臟兮兮的腦門上垂下來的過長的頭發的樣子。他還不很了解那個孩子,但無疑已經喜歡上他。他又無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賈斯廷,他看見他成了一起縱火案或其它看似意外實屬謀殺的犯罪的受害者,不禁打了個冷戰。或許他應該送安妮特和孩子們去菲尼克斯,在他兄弟家住幾天,或幾周,或直到這些麻煩都了結了。他回到車裡,慢慢啟動,通過後視鏡又最後看了一眼這條亂糟糟的街道。他轉回身盯著威爾遜家的房屋廢墟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辦公室裡那個驚恐萬狀的小男孩。他心裡仿佛什麼東西被人摘了去,感到空落落的,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是多麼需要依靠男孩度過危機,在夢中得到啟示來幫助他解決這些錯綜複雜的案件啊。他本希望男孩能與他同行,引領著他,但現在他又隻能孤軍作戰了。他隻有靠自己,用自己的推斷力來給這一切一個了斷。他回到車裡,緩緩向警察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