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打鐘之前,簡從學校圖書館走出來,她是來幫基吉把忘記的兩本書拿來還。她離開時,基吉、雙胞胎與克洛伊在攀爬架上開心地蕩來蕩去,至少瑪德琳和瑟萊斯特沒有禁止小孩和基吉玩。還完書之後,簡要留在學校聽小朋友練習。星期一輪值的誌願者家長是她和莉莉的爸爸,斯圖。走出圖書館時,她看到兩個金波波頭站在音樂教室外麵聊得非常認真,她們的聲音響亮且充滿自信,似乎在談很重要的事情。她聽到其中一個說:“是哪個媽媽?”另一個說:“她算是很低調,年紀非常輕,雷娜塔之前還以為她是保姆。”“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是誰了!她把頭發綁成這樣,對吧?”那個金波波頭將頭發往後拉,以誇張方式表現綁得很緊的馬尾,就在這時,她對上簡的雙眼,她的眼睛頓時瞪大,急忙放開手,有如做壞事被逮的小孩。另一個女人背對簡,她繼續說:“沒錯,就是她!顯然她的兒子,那個叫基吉的小孩,一直偷偷欺負可憐的小艾瑪貝拉,手法非常惡毒——怎麼了?”第一個金波波頭拚命撇頭暗示。“怎麼回事?噢!”那個女人轉過頭發現簡,整張臉漲成粉紅色。“早安啊!”她說。在學校地位這麼高的家長,遇見簡時通常隻會露出高高在上的淺笑,有如皇室賞給平民的笑容。“嗨。”簡說。那個女人原本將一個活頁夾板抱在胸前,但她突然放下手臂,將夾板藏在雙腿後方,這個動作完全像小孩把偷來的零食藏在背後。請願書,簡心裡想。原來不隻是幼兒園家長聯署,甚至連不認識她和基吉、不清楚來龍去脈的家長也簽名了。簡自那兩個人身邊走過,她一手按住通往操場的玻璃門,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她的身體裡有一種感覺咆哮著躥升,有如飛機起飛,是因為那個女人說出基吉名字時不屑的口吻,是因為薩克森·班克斯,他的氣息仍搔癢她的耳朵:“你這輩子沒有半點自己的想法,對吧?”她轉過身,走向那兩個人,直接站在她們麵前,她們兩個碎步後退,眼睛圓睜的模樣有點可笑。她們三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同樣都身為人母,但金波波頭有丈夫、房子,對自己在世上的地位毫無懷疑。“我兒子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話一說出口,簡忽然明白確實如此。他是基吉·查普曼,他和薩克森·班克斯毫無關係,他和曾外祖父也毫無關係,他甚至和她毫無關係。他就隻是基吉,即使她無法徹底了解基吉的所有大小事,但她知道這個。“噢,親愛的,這種事我們都經曆過,我們感同身受!這種狀況真的很可怕,”拿著夾板的金波波頭說,“你讓他看多久電視?我發現減少看電視的時間確實——”“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簡重申。她轉身走開。西婭:猜謎晚會之前那個星期,翠西和菲歐娜在聊私事,簡忽然跑過去和她們攀談。她們說她的舉止非常怪異,她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有問題……簡走上操場,心中有股莫名的鎮定。或許她該學學瑪德琳,再也不逃避衝突,直接走到批評你的人麵前,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個一年級的小女生跟在她身邊:“我今天要訂午餐喔。”“好棒喔。”簡說。她很喜歡在校園走動,原因很多,這也是其中一個。小朋友是那麼天真爛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平常隻有星期五我才能訂午餐,可是今天早上我弟弟被蜜蜂叮了,我姐姐又打破杯子,我媽媽說:‘我快發瘋了!’”小女孩雙手抱頭示範,“然後媽媽說要給我一個特彆驚喜,今天讓我訂午餐,不可以訂果汁,但是可以訂薑餅人,不過不可以訂巧克力口味的。你知道嗎?蜜蜂叮人之後就會死掉喔。”“我知道,”簡說,“那是它們一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簡!”巴恩斯老師走過來,抬著一個洗衣籃,裡麵裝滿變裝道具,“謝謝你今天願意來。”“不客氣。”簡說。從今年年初開始,她每星期一早上都會來幫忙。“我是說,你知道,發生了那些事,”巴恩斯老師做個苦臉,然後將洗衣籃靠在腰側,她湊到簡身邊壓低聲音說,“請願的事我沒有聽到任何進展,校長呼籲參與的家長停止聯署。除此之外,她還派了一位教學助理給我,他唯一的責任就是觀察小朋友,特彆是艾瑪貝拉和基吉。”“太好了,”簡說,“但我很確定聯署請願依然在進行。”她感覺視線從四麵八方而來,注視著她和巴恩斯老師,似乎所有家長都暗中觀察她和巴恩斯老師的交談,成為名人一定就是這種感覺。巴恩斯老師歎息:“我發現星期五你讓基吉請假,希望你不會因為這些家長的小動作而感覺到威脅。”“有些家長禁止小朋友和基吉玩。”簡說。“真是太過分了。”“是啊,所以我打算也發起請願,”簡說,“我要求學校開除那些不和基吉玩的小朋友。”下一瞬,巴恩斯老師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然後她仰頭大笑。哈珀:學校口口聲聲說會認真看待這個問題,說得好聽,結果那天簡和巴恩斯老師在操場上笑得那麼開心!老實說,我真的很生氣,那天早上就發生了暴力傷害,沒錯,我要用“暴力傷害”這個詞!薩曼莎:暴力傷害,太誇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