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以後,三組組長李明來到二組組長苗偉辦公室,兩人站在窗邊抽煙。李明道:“林海軍代表重案大隊,侯大利代表專案組,你覺得誰的判斷更準確?”苗偉道:“我更傾向於侯大利,沒有明確理由,憑直覺啊。唐山林身強力壯,年輕時長期在街上打架,不好對付,若是凶手有槍,他何必冒險搏鬥?武俠是誰武功強誰勝利,真實搏殺不一樣,勝負沒有定數,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李明道:“聽說滕麻子要回來了,他走了兩年,失去了不少機會。一組敲了兩年邊鼓,想弄到大案子,早就盼著滕麻子回來。”“滕麻子”是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一組組長滕鵬飛的綽號,他被借調到省廳辦案有兩年時間。黃衛調走以後,滕鵬飛和陳陽都有可能接任重案大隊長,隻是滕鵬飛不在江州,陳陽順理成章接任了大隊長。陳陽接任大隊長以後,重案大隊接連偵破了長青縣滅門案、杜文麗案、黃衛案以及多件命案積案,算是坐穩了位置。苗偉深知其中的微妙之處,沒有多談滕鵬飛,道:“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守株待兔,弟兄們得做好蹲大坑的準備。”苗偉和李明各帶兩個蹲守組,任務艱巨,責任重大,聊了幾句以後,便召集不在蹲守崗位的本組人員開會,交代任務。蹲守組的重點關注對象是黃大磊。黃大磊受傷以後,深居簡出,大多數時間就在彆墅裡,小部分時間在辦公樓。而黃大磊也是極為配合警方,除了那次雨夜外出是偷偷出行,平時外出皆要提前打招呼。礦業綜合大廈開業剪彩,黃大磊要參加。現場不僅人多,而且有省市相關人員參加。苗偉親自帶兩組人員控製現場。上午九點,重案大隊長陳陽和副大隊長林海軍來到現場,裡裡外外轉了幾圈,查看了幾個守候點,這才離開現場。遠處高樓上,杜強站在走道窗口,窗口正好麵對礦業綜合大廈門前小廣場。小廣場搭了一個木台子,木台子上安放了一張演講桌。演講桌附近的地板下麵,則粘有一個黑色小盒子。小廣場彩旗飄飄,音樂震天響,紅地毯又寬又長。保安把小廣場周邊全部攔住,隻留了一個入口,凡是來到入口,皆須出示請柬。黃大磊陪著省國土資源廳處長和江州副市長坐在貴賓室,等待開業剪彩時刻。礦業綜合大廈是江州礦業交易平台,這是全省第一個礦產交易平台,目前雖然隻能覆蓋江州,若是成功,也要在全省推廣。能在江州建立全省第一個交易平台,黃大磊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所以交易平台放在黃大磊公司所在的礦業綜合大廈。江州副市長是副廳級,級彆比處長高,但是處長位置要緊,又代表省國土資源廳,所以處長坐在主位。黃大磊和副市長坐在兩旁,聊起礦產交易平台以後的管理問題。聊天時,黃大磊右眼皮跳了許多次,想起“左跳財,右跳災”的老話,心臟一陣發緊。他扭頭朝窗外望了一眼,嘉賓陸續進入。嘉賓主要是江州市相關部門、各縣國土資源部門負責人,以及一些礦老板。礦老板多喜歡坐馬力強勁的越野車,所以小區外麵停了一排豪華越野。小區門口站著幾個便裝男子,默默地看著客人陸續進來。這是苗偉帶領的重案大隊第二組,所有人都佩帶了武器,防備凶手混入人群,暴起傷人。苗偉身邊則是市國土資源局的老同誌,非常熟悉情況,每當有人走進,便向苗偉介紹此人基本情況。會議開始,進出口關閉,沒有人能夠進入現場。陪同領導走出會客室的黃大磊鬆了一口氣,現場有重案大隊便衣刑警,有指揮交通的交警,有維護治安的派出所民警,以及自己礦上的保安,安全應該絕對沒有問題。主持人是市國土資源局的同誌,第一個致辭的便是黃大磊。杜強站在窗前,用望遠鏡看著小廣場。在他的記憶中,黃大磊就是一個喜歡穿花襯衫的鄉鎮殺馬特。如今,黃大磊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身是黑色西褲,腳穿黑色皮鞋,中間係著一條名牌皮帶;走路不算快,很沉穩,已經完全沒有一點點殺馬特形象,真正成了江州的成功人士。黃大磊念道:“尊敬的王軍處長,尊敬的杜市長。”這個開頭語是杜市長親自改的,而且叮囑一定要將“王軍處長”放在最前麵,以顯示對省廳的尊敬。王軍處長簡單推辭以後,便默認了此排序。窗邊杜強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特殊號碼。他在東南亞混黑社會期間,向一名退役軍士學會了製作爆炸物的方法。威力巨大的塑膠炸彈貼在木台子的地板下方,遠程起爆,非常隱蔽,很難探測。國內承平日久,江州警方很少遇到類似爆炸物,這類級彆的安保基本不會使用防爆器材檢查現場,這也是他大膽使用爆炸器材的另一個原因。黃大磊正在念稿子,突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小腿附近傳了過來。這股力量不可阻擋,直接將阻擋之物撕得粉碎。黃大磊來到半空中,逐漸遠離了地麵。他的頭在半空中,雙眼凝視爆炸點,隨即頭顱在半空中翻轉。他的雙眼便能看到蔚藍的天空,意識漸漸模糊,在半空中哀歎道:“我今天就要死了。”頭顱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落到靠近會客室入口處的禮儀小姐懷裡。禮儀小姐被巨大的爆炸聲鎮住,如被孫悟空施了定身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黃大磊頭顱落在懷裡時,她仍然沒有收回目光,呆呆望著煙塵。她終於收回目光,低頭打量雙手抱住之物。血肉模糊的頭顱向上翻著一雙眼睛,眼睛失去了生氣,如死魚眼睛一樣。禮儀小姐慘叫一聲,條件反射般將頭顱扔了出去,然後雙眼緊閉,直挺挺倒在地上。杜強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爆炸現場,等到硝煙散儘,這才離開窗邊。到達街道時,他已經將手機拆掉,將部件扔進了不同的垃圾桶。街上,警車和救護車都來得很快,行人都伸長脖子朝向警車和救護車前往的方向。經過周密安排,仍然讓凶手得逞,黃大磊被炸死了,主席台嘉賓有三人被炸傷。局長關鵬震怒,拍著桌子,宮建民、洪金明、陳陽、林海軍等人都是江州公安係統的有名人物,此刻被訓得抬不起頭,恨不得在水泥地裡找條縫鑽進去。從局長辦公室回來,宮建民、洪金明、陳陽、林海軍等人坐在小會議室,悶頭抽煙,氣氛沉悶。朱林、侯大利等人隨後趕到重案大隊。麵對這個藏在“身邊”的凶手,眾人並沒有神奇的辦法可以立刻捉住凶手,當前唯一可靠的辦法就是派重兵守在秦濤身邊。這是笨辦法,相當於將主動權拱手讓給了凶手。但是,當前除了這個笨辦法之外,還真沒有更有效的辦法。宮建民、陳陽等偵查員心情複雜,有憤怒,也有沮喪。作案者杜強則心情愉悅,買了條魚,來到女朋友馬青秀租住的小屋。馬青秀昨天值了夜班,上午八點才下班,沒有吃早飯,倒頭便睡。杜強開了門,見女友還在睡覺,便沒有打擾,開始在廚房裡剖魚做飯。他初中畢業之前,常常在廚房裡幫助媽媽做飯,主要職責是照看灶口。媽媽做完飯菜以後,總會讓兒子先嘗一嘗,或者單獨給兒子弄點好吃的。這是杜強對於家的最美好回憶,正是有這樣一段經曆,他做菜幾乎是無師自通,弄得一手好飯菜。今天滅掉了大仇人,杜強心中空落落的,無端開始想家。他以前做菜總是做一些嶺南菜,以顯示與本地口味的區彆,這樣才能把新的人生扮演得更加逼真。今天他做了正宗的江州味道——麻辣魚片,其中最重要的作料就是魚香草。魚香草有特殊味道,好之者覺得是無上美味,恨之者覺得難以下咽。杜強知道女友喜歡魚香草,隻是顧忌自己的口味,平時沒有在做魚時加放魚香草。跑油澆在魚塊和湯水上時,湯水發出嗞嗞聲,將花椒、辣椒和鮮魚的香味完全逼了出來。各色香味在滾燙跑油的催化下,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製造出了遠比單獨香味更加誘人的奇香。馬青秀在睡夢中聞到香味,吞了不少口水。醒來後,她坐在床邊打哈欠,道:“你回來了?”杜強道:“弄了條魚,前天學了江州麻辣魚塊的做法,剛剛嘗了嘗,味道還不錯。以後我再學點江州菜,可以開菜館了。”馬青秀吸了吸飄在空中的香味,順著香味來到小客廳,嘗罷魚塊,“哇”了一聲,道:“味道很棒。你什麼時候學會做江州菜的?”杜強道:“我做菜有天賦,看你做過幾次,再學不會就是笨蛋了。”桌上隻有一盆麻辣魚塊,沒有其他菜。麻辣魚塊用了豆芽、豆腐和綠葉子菜打底,最是下飯。馬青秀吃了兩碗白飯,放下碗,道:“你做菜真好吃,有當廚師的本事。我們兩人使勁攢錢,有了三萬塊,就去弄一個小門麵,專門賣麻辣魚塊。”杜強拍著胸膛,道:“這個月的夜班費多,可以多存一千塊。明年,我們兩人就能存滿三萬塊。”吃罷飯,馬青秀懷著開小餐館的憧憬,主動與杜強做愛。做愛之後,兩人擁抱在一起睡覺,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晚餐簡單,以麻辣魚塊的油湯為調料,煮了兩碗麵條。吃完飯,馬青秀到醫院值夜班。杜強則在房間看了一會兒電視,晚上九點出門,也到醫院值夜班。馬青秀所租房屋距離第三人民醫院不算遠,步行約十分鐘就能走到。杜強選擇步行,步行時可以想想心事,是難得的安寧時光。滅掉了黃大磊和吳開軍,報了大仇,至於是否找秦濤報仇,杜強則有些猶豫,步行時仍然在思考這個問題。從東南亞回來以後,杜強猛然發現自己的家鄉變成了和平之地,不用擔心街道角落會有人突然衝出來開槍,男男女女走到街道上沒有任何戒備,深夜居然還有單身女人出現在街道上。杜強對家鄉街景相當不習慣,常常感覺這一幕不真實。時間久了,他覺得家鄉變成這個樣子挺好,至少比朝不保夕的地方好上十倍。走進街心花園,遠處約一百米便是第三人民醫院。街心花園不長,以前有路燈,能照亮街心花園小道。幾天前,路燈壞了,一直沒人維修。街心花園種了很多灌木和竹子,路燈壞了以後,小道黑得隻能看見人影。杜強平時都從街心花園中間穿過,今天依然如此,想著心事,走到街心花園中部。還有七八米就走出花園時,他的眼角餘光發現一個人影從灌木叢中慢慢走出來,拿著長條形東西。回國之前,杜強混跡於東南亞黑社會,腦袋拴在皮帶上,隨時可能丟命。長久下來,他對危險有著極為敏銳的直覺,正是這種直覺讓他活到了現在。杜強下意識朝腰間摸了摸,這才意識到沒有帶槍。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彎腰,朝左側灌木叢猛撲過去。灌木叢不厚,穿過灌木叢便能離開街心花園。街道有行人,容易逃脫。黑暗中的人影緊走幾步,長條形東西冒出火來,發出轟的一聲響。杜強隻覺後背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體借力衝破灌木叢,撲到街道上。他顧不得躲避公路上的汽車,用儘力氣,連滾帶爬衝向公路另一邊。黑影跟著衝出灌木叢,“轟”,又一聲巨響。杜強很幸運,槍響之時,一輛小車開過來,擋了火藥槍發射出來的鐵砂。黑影為了穩妥起見,身上帶了一長一短兩支火藥槍,事先裝填滿特製鐵砂。這種經過改裝的火藥槍威力十足,打野豬都沒問題,在黑暗中抵近杜強開槍,絕對一槍斃命。他沒有想到杜強反應如此之快,居然能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逃脫必殺之局。此刻,殺機已失,黑影轉身騎上摩托。摩托發出轟鳴,離開了街心花園。接到報警後,110民警和120救護車很快來到街心花園附近公路。隨後,刑警支隊技術室老譚、小林和小楊,重案大隊偵查員和105專案組來到案發現場。打起強光以後,現場勘查人員很快發現灌木叢出現了一個缺口,從缺口到公路這條線上出現了滴落形血滴,缺口處較少,公路邊上較多,對麵街道更多。宮建民站在朱林身邊,簡單講了案情,道:“醫院那邊傳來目擊者的消息,據目擊者說,他正在駕駛,看見有一個人從街心花園衝到公路邊,趕緊刹車,然後聽到一聲響,整個腦殼就麻木了。”侯大利跟在老譚身後,看小林和小楊提取血跡,道:“我覺得撿到寶了。”老譚道:“你知道這是誰的血嗎?”侯大利道:“不知道。隻不過,這裡距離金山彆墅很近,我希望是杜強的血。”老譚道:“現在你不僅是神探,還變成了神嘴。如今DNA檢測室進了新設備,兩個小時就有結果,希望你判斷正確。”DNA實驗室出結論還需要兩個小時,三組李明帶偵查員調查走訪,其他參戰人員回單位待命,等待檢測結果。侯大利找到朱林,道:“這裡距離三院和金山彆墅都很近,和張林林的家也不遠,我想去看一看張林林的情況。”朱林道:“你查過他的DNA,和杜強無關。他是嶺南人,去年才來,為什麼還要查他?”侯大利望著三院明亮的大牌子,道:“張林林的身影和葛向東畫的入室搶劫案犯罪嫌疑人素描非常接近,和成年後的杜強也很接近,這是一根刺,一直卡在我的喉嚨裡。”朱林道:“既然有刺,那就去拔掉。”朱林、葛向東和樊勇回到刑偵老樓,休息,待命。侯大利和王華直奔醫院。王華輕車熟路地敲開保衛科值班室。保衛科值班室是有編製的正式乾部在值班。那乾部被人從睡夢中吵醒,十分不耐煩,開門見到王華,才把牢騷收進肚子裡。他抓起桌上一包煙,抽了兩支給王華和另一個來者,道:“王大隊,半夜光臨,肯定有麻煩事。”王華道:“哪裡找得到後勤人員的值班表?”值班乾部將掛在牆上的值班表拿下來,道:“梁科長工作細致,除了醫生和護士外,工人們的值班表都要送一份到保衛科備案。你們要找誰?”王華沒有回答,接過值班表,看到了張林林的名字,道:“他是幾點鐘交班?”值班乾部道:“後勤人員和我們一樣,都是九點鐘交班。”街心花園槍擊事件發生在八點四十左右,與交班時間非常接近。王華與侯大利對視一眼,又問:“誰請假?”值班乾部給後勤組的值班乾部打了個電話,這才對王華道:“沒人請假,但是張林林沒來。後勤說這個家夥向來遵守紀律,今天沒來,也不請假,還關了手機。”侯大利、王華和保衛科值班乾部來到原本應該是張林林值班的後勤組崗位,看到另一個人正在值班。後勤組值班乾部又到護士站找馬青秀。馬青秀臉帶慍色,道:“我也打不通電話。張林林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飯,他給我做了麻辣魚塊。”街心花園出了槍案,一向守紀律的張林林沒有來上班,連女朋友都不知道去向,得到這些消息,侯大利找了個無人處,給朱林打電話,道:“有可能抓到杜強的尾巴了。張林林應該在晚上九點接班,但他沒有來,女朋友馬青秀也打不通他的電話。我建議通知技術室,再到張林林房間提取生物檢材。”老譚、小楊在刑警老樓與專案組會合,兩輛車直奔馬青秀租住房間,侯大利、王華和保衛科乾部則帶著馬青秀,前往其租住房間。馬青秀有點茫然,生氣地對保衛科乾部道:“你給院裡報告沒有?我今天值班,把我帶走,如果出了事,你要負全部責任。”保衛科乾部並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賠笑道:“我隻是奉命行事,其他事情不知道。”馬青秀見前來問詢的年輕男子臉帶寒霜,便問麵容相對和藹的胖子:“張林林會出啥事?他一不偷,二不搶,三不放火,四不殺人,你們無憑無據,為什麼找他?如果找錯了,是不是要國家賠償?”王華道:“國家賠償是關到看守所以後的事,我們隻是調查。”馬青秀嘀咕道:“調查個狗屁!”來到出租房,馬青秀看到門洞處已經有幾個壯漢和居委會同誌,大家都神情嚴肅,有的漢子還提著手槍。她意識到肯定出了什麼大事,害怕起來,說話聲音也帶著哭腔,用鑰匙開門時,手抖個不停,始終打不開門。朱林見狀,接過鑰匙,開了門。樊勇第一個衝進屋,侯大利第二個衝了進去。經檢查,屋內無人。老譚和小林開始尋找生物檢材,包括頭發、杯子、牙刷等生活物品。侯大利在“張林林”身上遭遇過滑鐵盧,進屋以後,對老譚道:“我當時是突然來到張林林房間,張林林應該沒有準備。我在衛生間的浴盆裡找了十幾根乾燥的頭發,又到床上找了十來根頭發,這些頭發全是同一個人的,但是與精液DNA沒有比對成功,這個結果讓我消除了對張林林的懷疑。如果張林林真是杜強,我有點納悶,為什麼他和馬青秀的房間裡全都是其他男人的頭發。”老譚道:“簡單,馬青秀給張林林戴了綠帽子。”侯大利搖頭道:“我懷疑張林林是故意弄了頭發來,布下疑陣。”如果沒有侯大利提醒,老譚還會按照常規程序來尋找生物檢材,經過提醒以後,他開始警惕起來,安排小林和小楊除了仔細搜集頭發之外,儘量多提取其他生物檢材。現場勘查完畢,技術員共提取了牙刷、牙膏罐、水杯、指甲刀、空氣清新劑、時鐘、棉簽袋、運動鞋、麵巾紙塊、洗衣粉、垃圾筒裡帶血的紙巾等14件生物檢材。提取完畢,老譚道:“這是布下了天羅地網,張林林就算再狡猾,也得露餡。”他突然發出一串爽朗的長笑,又道:“神探如果被犯罪嫌疑人耍了,那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重案大隊偵查員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的。”小楊也笑,道:“我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讓大家在喝酒時都高興高興。”侯大利一臉糗樣,道:“如果這一次比對成功,那我就在陰溝裡翻了船。當時采集頭發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就采集了DNA檢材,沒有想到啊,上了個大當。”兩個小時後,DNA實驗室傳來一條爆炸性消息:案發現場血跡DNA與杜強DNA比對成功。得知此消息,所有參戰人員積累在身上的鬱悶一掃而空。以前大家都在猜測杜強是死亡還是失蹤,如今終於得到答案,杜強沒有死,而是潛伏在江州。侯大利一直懷疑杜強沒死,現在他的懷疑得到證實。至此,吳開軍和黃大磊案的凶手便直指杜強。現在,找到潛伏的杜強便是刑警支隊最重要的任務,刑警支隊迅速打印了杜強二十歲時的相片。三個小時以後,DNA實驗室傳來另一條爆炸性消息:張林林房間裡的生物檢材查出三個人的DNA,一個是馬青秀的,一個與杜強DNA匹配,另一個是從頭發中提取到的DNA,暫時沒有能與其他人匹配上。張林林便是杜強。刑警支隊迅速打印了杜強化身為“張林林”的最新相片。除了尋找杜強以外,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是誰打傷了杜強?既然有人打傷了杜強,那麼,前一階段爭論的一個凶手還是兩個凶手的答案便浮出水麵。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兩個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侯大利昨夜幾乎通宵未睡,早晨便多睡了一會兒,到對麵餐館吃了早餐後,見到師兄林海軍正在院內和旺財一起玩耍。旺財是警犬,大李也是警犬,兩者的性格卻完全相反。大李非常威嚴,平時不怎麼搭理人,隻跟朱林和樊勇親密無間。旺財則相反,對專案組成員都挺親密,凡是進過專案組的警察,都沒羞沒臊上去鬨著玩。大李和旺財性格差異大,可是都有一個神奇的特點——誰是警察,誰不是警察,分得特彆清楚。有一次市委政法委書記杜軍和局長關鵬來到了刑警老樓,旺財給了杜軍一個大白眼,然後在關鵬麵前嬉皮笑臉,極不自重。林海軍來到侯大利身邊,道:“你的觀點是對的,凶手是兩個人。但是,為什麼有這麼多相似點?綁在腳底的自行車內胎,鞋套,單刃刀,雨傘遮擋鏡頭,沒有可提取的指紋,成功躲避監控,你能不能解釋這些相似點?”侯大利道:“吃飯沒有?”林海軍神情冷峻,道:“我不是來吃飯的。到三樓資料室,放投影,我們要好好討論一下這個事。”侯大利在前,林海軍在後,兩人從一樓到三樓,沒有寒暄。進了資料室,侯大利打開投影儀,道:“先看哪個案子?”林海軍道:“從丁麗案開始,最後到黃大磊案。”投影儀啟動,丁麗案卷宗出現在幕布上。侯大利持遙控器,控製播放進度。與侯大利配合,林海軍獲得了一種很愉快的感覺。凡是他想細看的時候,侯大利便會主動停下來;凡是他不想看的,侯大利必然會快速前進。兩人語言不多,配合默契,用了一個小時就將卷宗拉了一遍。看完之後,林海軍道:“當前有三個關鍵點,一是凶手如何知道唐山林和黃衛的具體行蹤,二是誰會槍擊杜強,三是幾個案件在證據上的相似點。這些都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老樸曾經提過第一個問題,侯大利到現在還無法回答,隻道:“追捕杜強是當前重中之重。抓到杜強,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林海軍突然陷入沉思,過了幾秒,道:“今天見麵很有收獲,我有事先走一步。”林海軍回到刑警新樓,找到宮建民,單獨彙報:“我剛才在專案組資料室將幾個案件全拉了一遍,在和侯大利討論問題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想法。我覺得,支隊裡有人給街心花園槍擊案的犯罪嫌疑人通風報信,這個嫌疑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支隊裡的人。”宮建民頓時嚴肅起來,道:“這是誰提出來的觀點?”林海軍道:“我根據事實進行的推測。”宮建民道:“你是和侯大利在一起的,他是否知道?”林海軍搖頭,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有了這個念頭,趕緊過來單獨彙報,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宮建民神情緩了緩,道:“這類事非常敏感,你單獨跟我聯係,絕對不可散布出去。”林海軍離開辦公室之後,宮建民在辦公室陰沉著臉,給朱林打電話,請他和侯大利到刑警老樓。朱林和侯大利來得很快,進入支隊長辦公室後,發現政委洪金明也在場。宮建民開門見山,道:“林海軍剛才在你辦公室,對你說了什麼?”侯大利道:“前一階段,林大隊認為唐山林案和黃大磊案是同一個凶手,街心花園槍擊案以後,他覺得自己判斷失誤,到老樓資料室又拉了一遍案卷。拉完之後,他沒有說幾句話,匆匆離開了。”侯大利所言與林海軍本人所言基本一致,宮建民這才放心,道:“朱支是支隊老領導,保密意識強,領導們都很放心。侯大利工作時間短,保密工作能否到位,我在這裡實話實說,領導們還是有隱憂。剛才林大隊從專案組過來,也提出了有內鬼的想法,嚇了我一跳,真擔心是侯大利泄密。還好不是,虛驚一場。”洪金明道:“朱支,你是什麼意見?”朱林道:“我信任侯大利。林海軍綜合手裡的信息後提出有內鬼,算是不謀而合,這說明我們以前的思路還是靠譜的。”宮建民從抽屜裡拿出黃衛案的卷宗,道:“這是以我的名義從檔案裡借出來的,轉交給專案組。你掃描以後,把卷宗還回來。”抱著黃衛案的卷宗,侯大利迫不及待地回到資料室,掃描完卷宗,又到刑警新樓,將卷宗還給支隊。
飛上天的頭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