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杜強與杜家德夫妻沒有血緣關係,前期DNA檢測不能排除杜強殺害丁麗的嫌疑,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深入地查下去。侯大利給宮建民和朱林打去電話,報告了粵省這邊的情況。宮建民用拳頭擂了下桌子,給二大隊大隊長葉大鵬打去電話。組織、指導全市拐賣婦女兒童犯罪打擊工作和解救受害婦女兒童工作是偵查二大隊的職責之一,也是其最重要的職責。杜家德夫妻涉嫌拐騙兒童,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田甜等偵查員立刻前往梅山鎮派出所,準備控製杜家德夫妻。梅山派出所所長施成接到丁浩電話以後,派出一名民警和輔警守在杜家德家附近,防止這一對夫妻逃跑。一個小時以後,派出所所長施成、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偵查員田甜等人開車到村辦公室,沿小道步行前往杜家德的家。杜家德並不配合派出所工作,先是一臉茫然,然後猛地推開站在身邊的偵查員,朝廚房方向跑去。丁浩是老偵查員,抓捕經驗豐富,在堂屋各個方向都布置了偵查員。杜家德剛跑到廚房門口,就被按倒在地。杜家德在地上拚命掙紮,皮膚上青筋鼓出,大吼大叫,道:“我沒有犯法,憑什麼抓我?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楊麗芬撲到偵查員身前,又抓又撓,如母老虎一般。丁浩輕蔑地道:“銬起來。”杜家德夫妻被銬起來以後,氣焰一下就滅了。田甜是法醫出身,與在場的偵查員思維方式略有不同,控製了杜家德以後,對丁浩道:“丁大隊,我想去看一看杜強的房間,說不定能找到毛發等生物檢材。若是碰巧能找到合適的檢材,丁麗案有可能就破了。”丁浩道:“杜強失蹤十幾年了,還能找到生物檢材?不可能吧。”田甜道:“試一試,萬一運氣來了,我們就撿到寶了。”施成所長帶著村委會主任來到杜家德的家裡。杜家德坐在警車上,望著村主任一言不發。杜家德為人固執,得理不讓人,和周邊鄰居關係不好,與村裡也有很深矛盾。此時到了關鍵時刻,他也不指望村主任幫他說好話。村主任朝警車瞧了一眼,便跟著施成進入房間。田甜戴了手套,拿著手電,在杜強床上仔細搜索,希望能找到毛發之類的生物檢材。令人遺憾的是在床上沒有任何發現。田甜打量杜強房屋環境,看到角落放著一個農村比較常見的老式木箱。打開木箱,黴味衝鼻而出。木箱裡全是杜強以前穿過的衣服,胡亂堆在箱裡,想必杜強離開之後便沒有清理過。田甜取出第四件上衣時,發現上衣肩頭有一條口子,口子邊緣整齊。她做過多年法醫,經常清理死者衣褲,經驗豐富,看到衣服肩頭的口子以後,便慢慢往下清理,果然找到大片暗黑色斑塊。清理完所有衣物,共找到兩件帶有暗黑色斑塊的上衣,而且上衣都有邊緣整齊的口子。憑經驗,這些斑塊應該是陳舊血跡。田甜將衣服裝入物證袋,三輛警車離開了杜家德的家。杜家德家附近圍了些村民,大家站在一旁議論紛紛,嘻嘻哈哈,增添了不少談資。重案大隊長陳陽、二大隊副大隊長丁浩親自審問杜家德。杜家德長年勞作,身體壯實,臉上黑黝黝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當陳陽問起杜強的情況之時,他恨恨地道:“1995年春節就沒有回來,不知道死在哪裡了。”陳陽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沒有生育能力,杜強是從哪裡來的?”杜家德愣了愣,道:“你亂說啥?警察也不能亂說。”這些年,杜家德最怕有人提起此事,有一次楊麗芬無意中提起此事,杜家德當場發作,將一碗飯扣在了楊麗芬頭上。此時到了屋簷下,他隻能低頭,沒有破口大罵。陳陽道:“雁過留痕,人過留名。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你自欺欺人,不敢承認。”杜家德漲紅了臉,道:“放屁。”陳陽也不生氣,道:“是不是要到粵省去查一查越秀公園附近醫院的記錄?你這人是鴨子死了嘴殼子硬,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沒有生育能力,杜強哪裡來的?你不說,有人會說的。”聽到越秀公園附近醫院,杜家德明白肯定是姐姐已經承認了。他稍稍沉默,知道抵賴不過去,便痛快地承認了杜強不是親生的,承認之後,還發了一句牢騷:“古話說得好,樹要根深,兒要親生。這個撿來的小孩子一點都不貼心,十來歲就在外麵鬼混,成天不落屋。我管他,他還要和我乾仗。走了十幾年,不知是死是活,我就是養了一隻白眼狼。”丁浩道:“杜強是誰家嬰兒?”杜家德道:“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楊麗芬在勞動力市場被他們家帶走,應該就住在越秀公園附近。”在另一個房間,重案大隊二組組長苗偉和二大隊副大隊長顧華審訊楊麗芬。楊麗芬比起杜家德來更“頑強”,進入辦案區,一語不發。苗偉低聲道:“樸處在粵省那一招很厲害,我們讓楊麗芬看兩個小時《等待》,等到其情緒波動時,我們繼續審。”在楊麗芬看《等待》節目時,杜家德已經承認杜強非親生,但是他不知道楊麗芬的東家具體情況。陳陽和丁浩經過分析,認為杜家德的說法可信。在另一間審訊室,楊麗芬看了兩個小時《等待》節目後,情緒開始鬆動,得知丈夫和杜家秀都已經交代之後,最終崩潰,講述了當年偷小孩子的經過。“我嫁到杜家以後,一直沒有生育,杜家上上下下都罵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婆子媽更是每天指桑罵槐。杜家德不吃酒還可以,是個人,吃了酒就使勁打我。我不能生育,當時覺得理虧,挨了打也不敢給娘家說,隻是讓杜家德不要打臉,否則白天出去乾活不好看。後來我們到了粵省大醫院去檢查,才發現是杜家德身體有毛病,生不了娃兒不怪我。”楊麗芬滿臉皺紋,皮膚粗糙,抹著眼淚,抽噎著道:“杜家德在不喝酒的時候還是可以的,沒有和我離婚,還到處給我拿藥。我們都很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我看到東家的娃兒以後,就忍不住想抱回家,由我們自己來養。我們兩個確實沒有虧待娃兒,有什麼好吃的,都是娃兒先吃。娃兒來得不容易,我們舍不得動一根手指。他長大以後,就成天在外麵玩,不回家。娃兒孝心還是有的,在街上吃了好吃的,還要給我提一點回來。那年元旦還給了我五百塊錢,那時五百塊錢很管用的。”……“杜強的親生父母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時間太久了,粵省又這麼大,我都記不清楚了。那男的姓王,女的好像姓張,男的應該在大學當老師,女的是醫生。我記得有一個公園,應該叫作越秀公園,他們家就在公園大門附近。幾十年了,多的我記不清楚了。”“仔細想一想,你當保姆那家的大體位置,還有對方的姓名。”“我記不起來了,這是真的。我天天都在努力忘記那家人的相貌和姓名,現在是真記不起來了。”……審訊結束後,江州警方立刻將楊麗芬東家的基本資料傳給侯大利。老樸和侯大利拿到江州警方提供的資料以後,立刻交由粵省警方處理。由於資料並不清晰,時間隔得太久,粵省警方派出警力在越秀公園附近進行了調查走訪,沒有查到當年失蹤人口資料,也沒有在大學和醫院找到曾經丟失孩子的老師和醫生。粵省警方相當負責,在日報和晚報分彆刊登了關於“尋找當年丟失孩子的老師和醫生”的相關消息。報紙登出數天,得到幾條線索,沿著線索追查下去,線索又分彆中斷,無法深挖。侯大利和老樸正在茶餐廳裡慢條斯理地消磨時間。他們此刻已經完成了主要工作,盼望著粵省警方突然報來好消息。等待之時,老樸又開始將以前辦過的大案掐掉尾巴,當成作業,布置給侯大利。侯大利明顯心不在焉,不在狀態。“你彆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算找到了杜強的親生父母,也並不意味著精斑就是杜強的,這個邏輯關係一定要理順。要成為一名優秀偵查員,必須得有耐心,不能急躁,急躁就要犯錯。我經常看《動物世界》,非洲獅子在進攻前,會非常耐心地等待獵物靠近。”老樸一邊享用南國鮮香美食,一邊向侯大利傳授心得。侯大利似乎神遊天外,突然“啊”了一聲,道:“我又掉入思維陷阱了,應該用精斑數據到打拐數據庫比對,若精斑確實是杜強所留,那麼就極有可能在數據庫中與其親生父母比對成功。”“你哪有這麼多思維陷阱?既然有了,就爬出來。”老樸提醒道,“杜強親生父母會采取血樣,錄入到DNA數據庫嗎?”侯大利道:“極有可能,杜強父親當年是大學老師,母親是醫生,都是知識分子,應該會懂得使用這個技術。”江州刑警支隊DNA室負責人張晨接到侯大利電話以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正在將精斑DNA數據輸入全國打拐DNA數據庫,剛剛開始,還沒有結果。”一個小時以後,電腦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一張照片彈了出來,屏幕上隨即顯示出幾個字:“符合023號送檢物證DNA特征。”張晨馬上抓起電話,給侯大利打了過去,聲音激動,道:“奇跡啊奇跡,居然比對成功了,精斑DNA與深圳一對夫妻比對成功。不多說了,我要報告宮支隊。”放下電話,侯大利握緊拳頭在空中揮動,望著老樸,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杜強父母果然聰明,把自己的DNA數據留在了全國打拐數據庫裡。”“彆廢話,比對成功沒有?”“成功了,杜強的親生父母在深圳。”“你這個說法不嚴謹,應該是精斑主人的親生父母在深圳。到目前為止,精斑到底是誰留下的這個問題沒有解決,雖然大概率是杜強的,但是仍然沒有最後確定。”老樸站了起來,折扇在手中打得嘩嘩作響,興奮地道:“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了關鍵突破,雖然還差最後臨門一腳。大利,你的運氣好到爆棚啊。這也不全是運氣,是在掌握材料的基礎上,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再加上運氣,這才成功了。現在馬上去見這對夫妻,將杜強小時候的相片給他們看,確認以後,我們和這一對夫妻一起回山南,最終確定精斑是不是杜強所留。”俗話說,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田甜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道:“我們拘留了杜家德。我在杜強房間發現了一個舊木箱,裡麵全是杜強的舊衣服,有兩件舊衣服被刀砍破,找到了陳舊血跡。隻要能夠提到陳舊血跡上的DNA,那麼就能確定杜強是不是精斑主人。”“太好了,太好了,這個發現是及時雨。親愛的,我愛你。”侯大利在此刻很想變成一段語音,能夠順著無線電波回到江州,用最大力氣熱烈擁抱田甜。一個塵封多年的大案或許就要水落石出,侯大利胸口充滿自豪感。但是,自豪感持續時間不長便被憤怒替代。粵省警方效率極高,很快就安排了與深圳夫妻見麵。深圳夫妻出現在院內,身後還跟著一對小夫妻。深圳夫妻衣著得體,氣質優雅。王衛軍如今是大學教授,頭發花白,梳理得非常整齊。陳躍華已經從醫院退休,稍稍有些發胖,卻不顯臃腫。身後小夫妻是王衛軍、陳躍華的兒子和兒媳,兩人皆是大學的青年教師,散發著濃濃書卷氣。侯大利站在窗前看到四人,相片中杜強的形象完全無法與眼前四人重疊起來。杜強的氣質就是山中一把柴刀,鋒利又狂暴,而眼前四人就如大學校園的書本,溫暖又沉靜。老樸與侯大利並肩而站,折扇在手中打得啪啪作響,頻率比平時更快。侯大利仔細觀察過老樸的這個習慣,得出規律:凡是老樸心情發生變動時,打折扇的速度肯定會加快,今天打折扇的速度明顯超過遇到疑難案件之時。“王衛軍丟失的兒子具有重大犯罪嫌疑。大利,你給他們兩人交代實情,我旁聽。人越老,心臟越脆弱,我感覺沒有辦法麵對這對夫妻知道自己兒子是殺人犯時受到的打擊。”說完這句話,老樸重重敲打了一下折扇,發出啪的一聲響。隨即,折扇聲音果斷停止。侯大利“嗯”了一聲,道:“很難開口啊。”老樸恨恨地道:“拐賣小孩的人都應該受到重罰。田甜調到打拐專案組,市局用對了人。”他又道:“我不進會客室,你把握好情緒,給他們講清楚,注意不要引起當事人過於激烈的反應。”侯大利在一名粵省警方偵查員陪同下,慢慢朝著小會議室走去,推門而入時,立刻麵對著四人急切又焦灼的目光。粵省警方偵查員出示了證件,做完了自我介紹,又介紹侯大利的身份,然後由侯大利主談。侯大利暗自吸了口氣,語調平緩地道:“王教授,陳醫生,我是山南省江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偵查員侯大利,有幾件事情要調查,為了案件偵辦,還得形成詢問筆錄,並同步錄像,希望你們理解。”王衛軍點頭,道:“謝謝江州警方。”侯大利拿出了七張中老年婦女的相片,放在桌上,道:“這裡麵有你們認識的人嗎?”王衛軍和陳躍華湊到桌前,凝神細看。王衛軍剛要伸手,陳躍華卻搶先拿起一張相片,突然間淚如泉湧,聲音嘶啞地道:“就是她,她就是當年的保姆。現在年齡大了些,相貌沒變,化成灰,我都認得。”王衛軍拿過那張相片,道:“嗯,確實很像。有沒有更年輕的相片?”侯大利又拿出七張中老年婦女年輕時的相片,交由王衛軍夫妻辨認。這一次,王衛軍和陳躍華掃了一眼相片,便一起指著楊麗芬的相片,異口同聲地道:“就是她。”陳躍華死死盯著相片中的女人,道:“我當時犯傻,沒有到中介公司找保姆,圖方便,直接到勞動力市場找保姆,沒有想到找了一頭白眼狼。她在我們家做了一個月不到,然後就帶著濤濤跑了。她跑了以後,我才發現身份證是複印的,根本不是她本人。我真傻,居然沒有查驗身份證,就把一個壞人帶進家裡。”王海洋見母親又開始反複述說當年的事,便上前拉住母親,免得母親又犯病。王衛軍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道:“侯警官,王海濤在哪裡?我們能不能見他?既然DNA比對成功,他就是我們的孩子,與被誰拐賣沒有關係。”侯大利又從包裡取出一遝相片,是在杜家翻拍的杜強從小到大的所有相片。相片如黑洞,牢牢吸引了王衛軍和陳躍華的目光。陳躍華拿起一張相片,上麵寫著杜強兩歲。此時,距離王海濤被拐已經有一年多時間。“這是濤濤啊,你看眉毛,左邊眉毛還是有個斷口,額頭還有一顆痣。”陳躍華拿著相片,目光貪婪,似乎要將整張相片全部裝進眼睛裡,融化到心中。她將所有相片按年齡排序,一張一張細看,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兒子成長的過程。儘管王海濤已經由一個粵省嬰兒徹底變成了一個梅山鄉下嬰兒,再變成一個鄉間少年和具有殺馬特性質的場鎮少年,仍然讓陳躍華感覺格外滿足,每個細胞似乎都沐浴在春風之中。看罷相片,她又和丈夫討論每一張相片與記憶中的王海濤的相似點。粵省警方偵查員沒有催促看相片的兩人,耐心等待。終於,王衛軍和陳躍華第三遍看完以後,抬起了頭。王衛軍神情間隱隱有焦灼和擔憂,道:“王海濤在什麼地方?”侯大利字斟句酌地道:“王海濤,現在的名字應該是杜強,在1995年春節前後失蹤。目前,他牽涉一件1994年的案件,公安正在調查。正是在調查過程中,杜強的DNA與你們留在數據庫中的DNA比對成功。”在接到警方電話以後,陳躍華對於兒子王海濤的現狀有足夠心理準備,即使兒子違法犯罪也能接受,沒有料到兒子王海濤居然在1995年春節前後就失蹤了。找到兒子,兒子卻又在十幾年前就失蹤了,陳躍華的心情從喜馬拉雅山山頂一直摔落到馬裡亞納海溝,大腦一片空白。王衛軍頭腦則如一大隊超音速飛機從頭頂飛過,巨大的聲響幾乎讓耳膜裂開,失去了思維能力。一直坐在旁邊的小兒子王海洋比起父母冷靜得多,道:“王海濤現在還活著嗎?他和什麼案子有牽連?”侯大利道:“案件還在偵辦過程中,有保密要求。王海濤失蹤多年,我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目前,沒有得到他的死亡消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王衛軍和陳躍華夫妻原本封閉了心靈創傷,警方出現後,封閉的心靈被打開。誰知,他們隻見到了被拐兒子從嬰兒到青年的相片,可憐的兒子被拐二十年後又失蹤,生死不明。陳躍華悲從心生,慢慢抽泣起來。她非常克製,抽泣聲音很小。王衛軍抱住妻子,輕聲安慰。他安慰幾聲後,聲音裡漸漸有了哭腔。夫妻倆抱頭哭泣,哭聲低沉。若是夫妻倆放聲痛哭,甚至大吵大鬨,老樸心裡都會覺得好受一些。但這一對夫妻素質非常高,儘管悲傷,仍然儘力壓抑著,沒有在外人麵前失態。越是如此,反而越讓老樸難受。老樸走到窗邊,狠狠地踢了下牆壁,很快,鑽心的疼痛傳了過來。他低頭一看,皮鞋前端裂開,成了鯉魚嘴。侯大利的電話響起,來電者是DNA室負責人張晨。張晨道:“田甜厲害,在杜強衣服上找到陳舊性血跡,我也不辱使命,從血跡中提取到了DNA。”侯大利道:“十幾年的陳年血液,能提取到DNA,厲害,果然是專家。”張晨得意地道:“若是用一般方法,效果不太好,我采用的是M48提取法,得到了純度和濃度都比較高的DNA,獲得了完整的STR分型圖譜,與精斑DNA比對成功,精斑主人就是杜強。”在日常檢案過程中,經常遇到陳舊而量少的血痕檢材,而且載體可能有泥沙、色素等乾擾物質的存在,使DNA檢測失之精準。M48提取法能夠通過磁珠吸附的方式,得到純度和濃度極高的DNA,從而達到更好的檢測效果。其原理和鐵礦石提純的原理相似——麵對混雜著各種雜質的鐵礦石,往往先將其敲碎,再用磁鐵吸附鐵礦,衝洗掉雜質,最後得到高純度的鐵礦石。侯大利拿著手機走出房門,低聲道:“這意味著杜強具有殺害丁麗的重大嫌疑。”張晨聲音中透著興奮,道:“肯定就是他了。”精斑中提取到的DNA與王衛軍的DNA比對成功,隻能證明精斑主人與王衛軍有父子關係,但是並不能證明精斑主人與杜強的關係。王衛軍和陳躍華的兒子被杜家德妻子拐走,看杜強相片後又確認了這一點,間接能證明精斑主人就是杜強。如今從杜強衣服上的陳舊性血跡提取的DNA與精斑DNA相符,就能直接證明精斑主人就是杜強。“終於找到了丁麗案犯罪嫌疑人的破綻,太不容易了。”侯大利感慨一聲,掛斷電話,走回房間。房間裡,王衛軍從絕望中恢複過來,輕輕拍打妻子後背。王海洋臉色異常嚴肅,來到侯大利麵前,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來到另一個房間後,王海洋問道:“我哥到底做了什麼事,你們這些年一直在追查?”侯大利道:“案件還在偵辦,處於保密狀態。拐騙王海濤的那一對夫妻已被拘留,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王海洋道:“發案是在粵省,粵省公安早就立案了,現在這種情況是由粵省公安來偵辦拐騙兒童案,還是由江州公安?”侯大利道:“一般來說,刑事案件由犯罪地的公安機關管轄。但是,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機關管轄更為適宜的,可以由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公安機關管轄。這個案子由江州公安來管轄更合適。”王海洋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雖然沒有見到過哥哥,可是從懂事開始,便籠罩在哥哥的氣息之下。若不是哥哥被拐,我爸我媽的人生應該很不錯。自從哥哥被拐,我爸我媽在工作時是一種狀態,麵對我時是一種狀態,獨自相對時是另一種狀態。在前兩種狀態時還有笑容,裝得和平常人一樣,但是,他們兩人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哥哥被拐之事便會讓他們丟掉所有快樂,陷入無法排遣的憂鬱之中。我媽得了抑鬱症,因為有我,因為要等著哥哥回來,所以靠信念和藥物對抗抑鬱。我恨不得將拐騙哥哥的保姆千刀萬剮,千刀萬剮都不能消除心頭之恨。”侯大利很同情素質很高的這一家人,想安慰這個年輕帥氣的大學老師,卻無法組織語言,隻是拍了拍王海洋肩膀。在粵省辦事非常順利,臨走前,老樸和侯大利特意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答謝給予大力支持的粵省刑偵總局副局長。下午五點,老樸和侯大利乘機降落在陽州機場。丁晨光早就等在機場,遠遠地看見老樸和侯大利,快步上前,道:“兩位辛苦了。”他眼中帶有血絲,說了一句話後,喉頭就堵住了,這名性格剛強的企業家眼角罕見地有了淚光閃爍。
杜強的身世(1 / 1)